莫言驚叫著撲過來護著石磊,卻被他一把推開。
“你不能殺小清……如果你非要這么做的話……我是不能讓你去齊家的……”
許亭冷笑著瞧著他,手上青筋暴起,“你還真是兄弟情深啊,齊清遠對你不過像對待自己家的狗一樣,你還為他做到這種地步,你今天為了他拼命,你以為他會感激你嗎?”
“許亭!”莫言大叫了起來。
石磊抹了抹唇邊嘔出的胃液,那味道苦澀的令他反胃,“我不用小清感激我,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
“給我滾開!”
話未說完,許亭就一聲怒吼殺了過來,石磊沒有還手被他一拳擊中,當場跪了下去,嘴里回出一股鐵銹味。許亭勢如瘋虎一般的毆打著他,莫言撲上來阻止。
“不要過來!”
石磊大吼著,慢慢站起身來平靜的看著許亭。
“今天除非是我死了,否則我絕不會讓你去動小清一根寒毛的。”
許亭沉下臉來沒有說話,抽出背上的刀來對著石磊,莫言緊張的手心冒汗,急的團團亂轉。
“我說,許老弟!本驮谶@種一觸即發的情況下,韋令宜突然閑閑的開口,“唉,你聽話聽個清楚行不行?內人只是把她知道情況告訴你,又沒說你師姐就一定死了,而且即便死了,也不一定就是齊清遠殺的啊……你冷靜點,別那么沖動!”
“哼!不關你的事你當然不沖動了!你老婆要是被殺了,我看你還怎么冷靜!”
許亭紅了眼破口大罵了起來,雖然現在急怒攻心,但他畢竟涉世未深,仍是少年心性,遇到這種從來沒有想過的大變故,已經穩不住陣腳,直憑一股熱血就要逞匹夫之勇。
韋令宜眼神一閃,見他怒氣注意到自己身邊,已有破綻,足尖一點即來到許亭面前,他武功本就高于許亭,許亭只來得及說了個“你”字就被他一手刀敲暈了。
嘆了口氣,忙叫葉紅準備了床鋪給許亭躺下,為了防止他醒了又要沖動的去殺人,韋令宜還點了他的穴道。轉過頭來卻看見莫言在替一臉蒼白的石磊上藥,韋令宜又嘆了口氣,“拜托你不要擺出一副家里死了人的模樣來觸我霉頭……”
話未說完葉紅就二話不說一拳打在他頭頂上,韋令宜只得摸摸頭頂止住了他那張呱噪的嘴。
石磊愣愣的看著地板,好象要把地板看出個洞來一般,緊緊咬著的嘴唇因為太過用力的關系滲出鮮紅的血絲來,把一旁的莫言看的心疼死了。
“石頭,你別這樣……”
“唉!不是我要說你,石頭,今天這樣暫時擋住了許亭,可是長此以往也不是辦法,難道你能一輩子都綁著他不成?”
葉紅也跟著嘆氣,用手撥開幾縷不聽話的秀發。
“……”
莫言瞧著石磊癡呆的樣子,心里氣苦。
死齊清遠!早知道他不是個好東西,沒想到壞到這個份兒上了,之前自己真不該勸說許亭等石頭來了再動手給他一個公平的機會,早該一刀剁了他才對!他那種爛人,根本不值得同情!要死還拉著石頭幫他墊背,真他媽的不是人!
“現在還沒確實的證據證明人已經死了,而且是小清殺的對不對?”
“啊?”
思想已經繞到如何把齊清遠千刀萬刮的莫言被石磊突如其來的話給弄傻了,一時沒明白過來,卻見韋令宜面色凝重的點了點頭。石磊目里馬上出現一絲希望。
“那就是說還不能斷定小清就是殺人兇手是不是?”
“理論上是這樣啦……”
“如果可以證明小清的清白,那這件事就算是終結了對不對?許公子也不用背上殺人的罪名,而小清也不用一天到晚擔心被人殺了。”
“也對啦……”
韋令宜搔著頭,想了又想還是忍不住把心里想的話說出來。
“不過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這件事是真的,你要怎么辦?即使你鐵了心要護著齊清遠,金刀門也不會善罷甘休的。”
石磊身子一震,搖晃了起來。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眼睛里射出刀一樣的鋒芒,韋令宜一字一句的說著。
擔心的來回看看石磊,又看看韋令宜夫婦,莫言覺得現在的情況真的有點詭異,現場氣氛凝重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你要泯沒了良心一心護著齊清遠我也沒辦法,只要你敢面對那夜半來找你討債,孤苦無依的魂魄便成!
此話一出,莫言不禁機靈靈打了個寒顫,只覺得的背上一陣寒意升起。偷眼看石磊,卻發現他的眼神看起來更呆了,剛才一閃而過的亮光仿佛是曇花一現般讓人覺得不真實。
沉默了半晌,石磊站起身來。
“我回去了,許公子他要先勞煩韋兄照顧了!
說完對韋令宜夫婦2人一抱拳就轉身走了出去,莫言一愣,也急忙跟了上去。
葉紅跳起腳來:“哎!石頭,你是什么意思?話說清楚啊!
雖然石頭不會說什么討人喜歡的話,但總還是個好人,她可是不愿見他為了齊清遠那壞小子被人追殺。
韋令宜伸手攔住她,嘆著氣,“沒關系,我想,我已經很明白他的意思了!
葉紅一頭霧水的看著他老公搖頭晃腦的走進屋里,真是有聽沒有懂。轉頭看著石磊離去的孤獨身影,也嘆了口氣。
傻石頭,全天下有眼睛的人都看出他對齊清遠的心,他卻還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那廝如此精明又怎么可能不知?卻一再戲耍于他。齊清遠當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此糟蹋別人的真心,這樣的人,又怎會有好下場?
***
空氣中傳來一陣陣藥香,聞起來讓人很舒服,窗戶開著,冬日的清晨風很冷,他感覺到刺骨的寒意思,胸口悶的慌,氣也有些不順,不由得咳嗽了起來。
一雙手適時的把他扶了起來,輕柔的順著他的胸口,石磊終于覺得好了些,混沌的腦袋也開始有些清醒。
是了,他昨天去見了許亭和韋令宜,后來還看見了自己也想不到會再見的葉紅……然后……葉紅告訴了他們一件事……許亭好傷心好傷心……他們打了起來……后來他渾渾噩噩的走回齊家……只來得及對劉管家說了一句“不要告訴小清”就昏過去了……
感覺有人拿了塊冷毛巾擦著他冒汗的額頭,激的他困澀難當的眼就快要睜開。
不、不要讓他醒過來……對!這是做夢!小清不可能會殺人!他是驕縱了些,卻絕不是會濫殺無辜的人!何況……那是一個對他癡心一片的女子……
齊清遠皺起眉盯著石磊不斷流汗的臉,真麻煩,他不是都給他擦過了嗎?怎么還是流不完?冬天冷的很,害他一直在給他扭冷毛巾,手都凍僵了。
瞥了眼坐在暗處的人,齊清遠任命的繼續扭著毛巾。
好困哦,早知道會害自己得來照顧石磊,他就不起來看熱鬧了。
想起今天一早就傳來劉管家殺豬一樣的叫聲,難得他有心情爬起來一看,卻是師兄和那個臭小子回來,還流了滿身的血,他轉身剛要走,那臭小子馬上跳出來拉住他,指使劉管家去請大夫不說,還硬壓著他照顧石磊,一副你敢拒絕我就扁你的拽樣,齊清遠真是有怒不敢言,委屈往肚里吞,只得不情不愿的扶石磊進門,給他大爺端茶送水,忙的不亦樂乎。那臭小子倒好,還在旁邊監視他,嫌自己手腳慢還踹了他幾腳,想他堂堂的齊家老爺何時受過這種罪?他的屁股現在坐下都還疼的齜牙咧嘴。
這小子一定是生來克他的,對他呼來喚去,拳打腳踢的根本就不把他當人看,真他媽的見鬼了!
不過說也奇怪,他也算是見慣了莫言的臭臉了,卻從沒像今天一樣感到害怕過,莫言見了他迎面就先來了一個耳光,再加上幾腳,瞧著他的眼神好象要把他千刀萬刮一樣,狠戾的叫他心里直打顫。
自己是倒了什么大霉。勘緛碇皇窍氚褞熜纸谢貋硖孀约簱鯎踅鸬堕T那個煩人的小子,不想卻連這個煞星也請來了,弄的自己像個下人一樣在這里受苦受難,早知道當初就不該招惹那個麻煩的女人,也不會弄成現在這樣了,真真苦也!
齊清遠越想越氣,手下不由用勁兒,毛巾擦過石磊的脖子擦出一道紅痕。齊清遠暗叫不好,果然一陣寒氣往角落傳過來,石磊呻吟出聲,齊清遠急忙問道:“師兄!你醒了嗎?”
石磊幽幽轉醒,眼神漸漸清明卻依然呆滯,過了半晌才懷疑的問:“小清……?”
齊清遠點點頭,石磊就像著了魔一樣的看著他,齊清遠不由得心煩起來,皺起眉毛,口氣很不好的道:“師兄,你沒事吧?躺在那里想嚇死我啊?”
話才說完就感到一陣殺意逼來,齊清遠只得硬著頭皮改詞。
“咳!我是說師兄你和金刀門那臭小子、咳!金刀門的人打架,現在受了那么重的傷,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師弟我實在心里難受啊!
不習慣說這種繞舌話的自己倒真是難受!
石磊呆呆的看著他,眼里慢慢凝起一層薄霧,他伸出手抓住齊清遠的袖子,顫抖著問:“小清……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你是不是……”
你是不是負了那個癡心的可憐女子?
話到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口,石磊只是緊緊的抓著他的袖子嗚咽著,齊清遠奇怪的看著他。
“師兄你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說著又幫石磊把枕頭墊高了一些,伸手給他順著氣。
“現在有好些了嗎?”
齊清遠耐著性子堆著笑臉問,他這輩子還從沒這么伺候過一個人,偏偏石磊看起來就是一副被驚嚇到的樣子,讓他看的怒從心起,就要轉身離去,卻又怕那小煞星來報復,只得忍著氣道:“師兄你現在受了傷,精神還不是很好,我給你燉了雞湯,很補的,你趁熱喝了吧。”
這話說的石磊幾乎懷疑自己產生了幻聽,他呆呆的看著齊清遠真的從屋角拿起一口小鍋,倒出一些香濃可口的湯汁在碗里。
直到齊清遠小心翼翼的喂到自己的嘴里,石磊都沒回過神來,齊清遠耐著性子小心的吹涼了送到他的嘴邊。
不是他這個當十多年少爺突然長進了,一夜之間就學會了煮飯,而是之前那個小煞星抓住自己耗了一下午在廚房中給師兄煲湯,偏要他親自動手,否則就要教訓自己,齊清遠手都被燙出幾個大泡才弄好,心里早把莫言祖宗八代都給罵遍了。想到這里更是生氣,他瞥了一眼那個冒著寒氣的角落,突然對石磊甜甜一笑。
“師兄,這湯好喝嗎?我可是第一次做這道菜呢,也不知道合不合師兄的意……”
石磊一愣,“這湯是你做的?”
齊清遠撒嬌的點點頭,把手伸到他面前,嘟起嘴:“你看,人家都燙傷了!
低頭瞧見那白生生的手上果然被燙起一個又一個紅色的水皰,石磊心情一陣激蕩,拉起他的手來細細的吹著氣,心疼的道:“還疼不疼?”
瞧見看這般關心自己,齊清遠心中一動,倒不好意思起來,忙把手抽回來,“不礙事了,只要師兄你喜歡吃,我這傷也就沒白受了。”
說著又喂了他一口雞湯,看見石磊眼中的情緒不知為什么一陣難受,本想再占幾句便宜的,也只有吶吶的低下頭。
好不容易石磊喝完了一小碗,齊清遠起身又再給他乘一碗藥來,伺候他吃下正要把碗放回桌上,卻突然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嚇的他差點把手里的碗都扔了。
石磊定定的瞧著他,眼里的深情再難掩飾,顫抖著唇,“小清……”
齊清遠見他神情激動,于是放下手里的碗拍了拍他的臉,“師兄你怎么了?是不是困了?那先睡下吧,沒事的,我在你身邊陪著你呢。”
動手推他躺回溫暖的被窩,石磊急忙閉上眼睛,深呼吸了幾口氣,等心情平靜下來對齊清遠說道:“我沒事了……小清,你也回去休息吧……”
感覺那人兒溫柔的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石磊聽見齊清遠這么說著。
“我還不累,師兄,你還記不記得我有一次生病,你寸步不離的守著我,照顧我。人家不是說生病的時候人總是很脆弱的,那次有你陪著我,我真的好安心啊,所以,我也要好好守著你,讓你做個好夢,然后一覺醒來這病就好了!
齊清遠嘴上一邊甜言蜜語,一邊向角落作著鬼臉。石磊閉著眼睛,想起剛才瞧著齊清遠,隱約看見他眼底的黑眼圈,可見他說不累只是讓自己安心,心中更加感動,不敢開口,怕自己一說話就回把平日自己所想的說出來,只得僵硬的點點頭。
那藥里含有安神的藥材,不一會兒藥性上來,石磊昏昏欲睡,不知不覺進入夢鄉,齊清遠捏了他幾下鼻子都沒反應,知道他是睡著了,站起身來打了個哈欠,舞動著身體,看著石磊臉上那道丑陋的傷疤,心下厭惡,小小聲的對著角落抱怨。
“大爺,我師兄睡著了,現在用不著小的了吧?小的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見莫言不回答,輕哼了一聲就徑自出門去了。
過了好半晌,莫言才站起來走到床前默默注視著石磊沉睡的臉。愣愣的看著他蒼白的臉色,那道本來囂張跋扈的傷疤在此刻竟也這般軟弱。他伸出手輕輕撫摩著石磊的臉,嘴里逸出一聲嘆息。
“為什么……他如此無情……你卻還對他好……他那樣的人,又怎配的上你……”
緊緊的握緊拳頭,碰到懷里一個硬硬的觸感,那是石磊第一次送給他的東西,他親手做的小木劍。
“像他那樣的人,到底有什么地方好呢?你就對他這么死心塌地……為什么?為什么就不能是我呢……我是這么喜歡你啊……”
眼睛漸漸模糊,莫言握住石磊的手,緊緊握住。
你真的好傻,喜歡這樣一個自私自利的男人,明知道他只是在利用你……你卻還是一心一意的為他付出……
“哈哈哈……原來傻的人……是我……明知道你的心意還是……”
他呢喃著,慢慢湊近石磊的嘴唇,小心的把自己的唇壓上去。帶著淚的吻濡濕了石磊干燥的唇,莫言小心翼翼的吻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改變的決定。
愛上了這男人,不管他喜歡的到底是誰也要堅定的愛著他,不讓他孤單寂寞,任何時候都要愛著他,即使有更好的人喜歡著自己,也絕不改變。
所以,石頭,你盡管追求你所想要的,我也是一樣。
我們都愛著不愛自己的人,也許,追逐,注定了是你我今生不變的命運……
齊清遠站在窗外,瞧著莫言的舉動,冬日黃昏的陽光將他的影子拉的老長,背對著光的臉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樣的表情。
***
不論痛苦也好,快樂也好,日子還是照樣要過。自從石磊受傷后已經過了4天,他的傷好了一些,大夫吩咐還不能下床,所以每天都由齊清遠陪著他。經過這幾日的訓練,齊清遠熬藥的技巧也大有進步。
“師兄,這藥我已經冷了好一會兒了,應該不燙了才對,你趕快趁熱喝了它罷!
這樣說著的齊清遠巧笑嫣然的抬著藥就往石磊嘴邊喂。
“我說不燙了吧?”
“小清,麻煩你了!
“師兄你那么客氣做什么?你我之間用得著那么生份嗎?”
齊清遠笑嘻嘻的又喂了他一口藥。
石磊抬頭瞧了瞧他,皺起了眉頭。
不知為何,平常粘他粘的不得了的莫言,也不知道是跑到哪兒野去了,他臥病在床這么多天,居然都沒來看他……
難道,出了什么事不成?
“小清,你有看到我那兄弟嗎?”
齊清遠一聽臉就沉了下來,冷冷的道:“兄弟?哪個兄弟啊?你這輩子最好的朋友兼兄弟不就是我嗎?”
哼!問他那臭小子的下落?他哪知道。克筒坏媚浅粜∽幼詈盟涝谕饷娌灰俪霈F在齊家了,好不容易清靜了幾天,師兄又提起他,到底是那小子重要還是自己重要啊?
鐵青了臉色,齊清遠賭氣板起臉。
石磊一愣,不明白齊清遠這話到底是何用意。他呆了一下,直覺現在不便問齊清遠這個問題,只得在心里嘆了口氣,決定等齊清遠走了再去問問劉管家知不知道莫言的下落。
齊清遠哼了一聲,重重的把碗放下就扭過頭不再理他。
石磊瞧他半晌不說話,知道他在生氣,卻不曉得他為何在生氣,只得自己把碗抬起來準備喝藥,哪知齊清遠突然回頭一掌打翻他手中的藥碗,石磊來不及避開,褐色的藥汁即潑在他的衣服和床鋪上,散發出陣陣藥味。
齊清遠冒著火的眼睛狠狠的瞪著他,忽然抿嘴一笑,好看的怕人。
“師兄,我跟你鬧著玩兒呢,你不會介意吧?”
石磊嘆氣搖了搖頭,齊清遠目中出現不屑的神色來,慢慢站起身來。
“我累了!師兄,待會兒我會叫老劉幫你另送一碗藥來,你歇著吧!
說完也不等石磊的反應就轉身走了出去,用力打開門發出“砰”的一聲巨響,齊清遠發著沖天的怒氣拂袖而去,石磊呆呆的瞧著他的背影走遠,冬日的冷空氣不斷的灌進房間,被藥浸濕的被子漸漸冰冷,那味道苦澀的就好象他現在的心情一般。
***
“呃……”
打著酒嗝,在外流浪了5天的莫言終于在還沒醉死之前決定回齊家,他腳步蹣跚的在齊家的圍墻外,繞呀繞的繞了半天也沒繞到齊家的大門口,不由得的火上心頭。哼了一聲,抬眼看著齊家那不算太高的圍墻,深吸了口氣,縱身一躍,跳上墻頭,哪知腳下一滑,一陣搖晃,差點摔下墻去,嚇得莫言出了一身冷汗,急忙抱住伸出墻外的樹枝,酒也給嚇醒了大半。
“哈!”
拍著胸脯給自己壓驚的莫言四下看看,發現自己翻墻進來的地方是后院,因為平日里都鎖著門的關系,莫言從來沒有進來過,現在看起來,這后院應該沒人管理,看起來比齊家的任何一個地方都荒涼,到處長滿了雜草,正想爬下樹來,卻看見后院生銹的大門慢慢打開,眼角看見一個人走了出來,那人一雙眼睛到處搜索,手上拿著什么東西身形鬼鬼祟祟,形跡可疑的走著,細看之下,卻是那劉管家。
下意識的,莫言挪動腳步躲到樹枝后面。
劉管家嘴里不知在說什么似的念念有詞,天色太暗,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是劉管家的好象很害怕似的,一路上戰戰兢兢,一雙眼睛不停的轉悠著,莫言不由大為奇怪。
劉管家走著走著朝莫言的方向走了過來,有一瞬間莫言以為他發現了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劉管家越走近眼神就越恐懼,絕對不是看到了自己才這樣,莫言躲在樹后摒住呼吸。
劉管家走到墻角的一口枯井邊,念念有詞的開始燒手上的東西,仔細一看,卻是紙錢,有風吹過燃燒的紙錢,火光映照出劉管家一張滿是皺紋臘黃刻薄的臉,不知怎么在此刻看起來竟有些詭異,莫言瞧著他被風撩起的衣裳,莫明的打了個寒顫,覺得自己好象看見了什么不該看見的東西一樣。
“……唉……你在這里也已經4年了,也該想家了吧……不過現在是沒辦法了……你就好好的在這兒住著吧……你要是有什么可千萬不要作崇啊……”
莫言聽的大奇,看劉管家神神秘秘的來此焚燒死人用的紙錢,而不是在祠堂里祭奠,死的人應該不是齊家的人才對,仔細回憶一下4年前齊家有什么人死了?那年好象發生了很多的事情,齊老太爺死了,老夫人死了,齊家大小姐死了,齊清遠的2老婆和別人跑了,3老婆分了財產和自己哥哥回家了……莫言摸摸自己的頭,突然發現原來討厭齊清遠的人真的很多,還等不到自己來收拾他,實際上也已經倒的差不多了……所以說他這人做人失敗他還不相信。
“你別怪少爺……少爺他當時也是沒辦法……你又何必想不開?如果少爺他知道你懷了他的孩子的話……如果你能再多等等的話……說不定……”
劉管家嘆了口氣,仿佛對著不存在的空氣說話一般不停嘴的嘮叨著。
“……其實你也是知道的……少爺他……唉……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晚了……你好好的在下面待著吧……燒的這些紙錢你拿去用,要是不夠……我明年再給你多燒些……”
隱約的聽見這些話,莫言心下駭然,難道劉管家口中所說的人就是許亭的師姐的素琴不成?看劉管家避開眾人悄悄來此祭奠,一定是不能讓別人知道的人,難道素琴的尸體埋在這兒?原來齊清遠不是棄尸荒野,而是把人埋在自家院子里,怪不得一直找不到素琴的尸體了。手指緊緊抓住樹干,莫言嚇得冷汗直流。
劉管家一直等火光熄滅才起身出了后院,好好的又把后院門給鎖上了。
莫言腳還踩在墻上,心里七上八下,思量了好一會兒才跳下墻頭,小心不被別人看見的回自己房間去換了套方便行動的衣服,拿了一捆繩索和一把上好的兵器和火折子等用得上的雜物又折回后院,走到那口已經被封死的枯井旁。
那枯井被蓋上井蓋,鎖上的幾把大鐵鎖也因為風吹雨淋而銹跡斑斑,長滿了半人高的雜草,乍一看還以為是座墳來著,莫言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
吸了口氣,掏出這些年自己在外時防身用的匕首,莫言用力一揮,這把號稱削鐵如泥的匕首當即割開了鐵鏈,莫言小心翼翼的把井蓋給搬開,井口露出個黑糊糊的大洞來,莫言對著洞口喊了聲。
“喂!”
回應他的只有嗚咽的風聲,接著又丟了塊石頭下去,過了一會兒才聽到聲響,可見這井頗深,莫言搓了搓了自己起了雞皮疙瘩的手臂,給自己打氣后把繩索捆在離枯井最近的一棵大樹上,試試力度還好就點燃火折子叼在嘴上慢慢的爬了下去。
微弱的火光映照出枯井粗糙的石壁,莫言越往下就越聞到一股怪味,就象是什么東西腐爛了的味道,盡管他之前已經有所準備的用浸濕的帕子掩住口鼻,也還是感覺到一陣不舒服,強忍著不適感,莫言摸索著慢慢爬下,過了一刻鐘左右居然還沒到井底,抬頭看井口,卻發現原先還看的見的月亮不知何時已經被遮住了,竟然看不到一點光亮,莫言大吃一驚,定睛一看,才發現那遮住井口的影子微微向旁邊移動了下,并且發出低沉的笑聲,莫言被這個奇詭的變故嚇的愣愣的吊在半空,毛骨悚然,想要大聲喊卻怕自己一開口就會把火折子給弄掉,心里暗暗叫苦,忽覺手上一松,身體跟著往下墜,莫言“啊”的一聲叫出來,當即墜如黑暗中,落地時一陣巨痛從他的右肩傳來,莫言眼前一陣金星亂冒,昏了過去。
***
手腳麻利的蓋上井蓋,“哐鐺”一聲鎖上井蓋上的鎖,這次的鎖鏈用的可是百煉精鋼,饒是任他武功高強,也要費半天的事,等打開鎖那個臭小子也肯定不行了。
哼!我說過,凡是得罪我的人,我一個都不放過!
你以為你是個什么東西?竟敢來惹我!
像你這種賤民,也敢和我斗?你根本不配過上等人的的生活,還是死了的好!
想著冷下臉的齊清遠冷聲喝道:“老劉!你好大的膽!”
躲在暗處偷偷看到齊清遠砍斷莫言繩索的劉管家哆哆嗦嗦的走出來,“撲通”一聲給齊清遠跪下了。
“老、老爺!老劉知道錯了!老劉再也不敢了!”
說著“砰砰”的給齊清遠磕著頭,劉管家汗出如雨。
齊清遠冷冷的瞧著他,夜晚清冷的風吹過他的頭發,他蒼白俊秀的臉上卻有著猙獰的神情,衣擺翻飛,恐怖的氣息就像是來自地獄的使者,劉管家嚇的不停的磕著頭,頭都磕破了也沒停止。
“老、老爺!您念在老劉我對齊家忠心耿耿幾十年又伺候您長大的份兒上饒了我吧……”
劉管家慘叫著,好象中風了一樣顫抖著,幾乎把原本還算胖的身子給抖散了,齊清遠冷眼瞧著他,心煩了起來。
看吧!世上多的是一群貪生怕死之輩,又有哪個是能入眼的?
哼了一聲,想到現在要是殺了劉管家,自己的生活可就諸多不便……不由心煩,齊清遠皺起眉頭。
“老劉,你給我聽著,下次再讓我看到你給那個死女人燒紙錢,那就等著明年的今天給自己燒吧!”
劉管家一聽齊清遠松了口,喜出望外,口里感謝著,又給他結結實實的磕了幾個頭。
“起來吧,看的我心煩!”
冷冷的一擺手,齊清遠狠狠的瞪了眼劉管家。
說來說去,老劉都罪不可恕,如果不是他給那女人燒紙錢被莫言看見,又怎會撞破這件隱瞞了4年的血案,如果不是莫言撞破了此事,自己又怎會重蹈覆轍再次撒下重手?所幸自己正好看見莫言偷偷摸摸回房多了個心眼跟去,結果他一會兒出來卻背了工具到后院,也得感謝莫言和他一樣學藝不精,被人跟蹤竟也沒發現才被他這么容易得手了去。
這井因為引的是護城河的水,所以比一般人家的井都要深的多,人在里面呼叫外面絕對聽不見,而且現在齊家已經落魄,本就沒有人靠近,又只住了這么幾個人,后院和自己住的越秀樓距離遙遠,石磊沒事也不會來此,劉管家為了自己活命肯定不會幫他通風報信,所以莫言真的死定了。
不過也算那小子命該絕于此,數次和自己結仇都因為石磊的關系只得隱忍不發,沒想到機會來的這么快!當真是新仇舊恨一起算清了!
齊清遠皺起了眉頭吩咐劉管家,“這件事你要是給我走漏了半點風聲,特別是石磊那小子,你給我提頭來見!”
劉管家嚇的唯唯諾諾滿頭大汗的連聲應著,齊清遠瞇起眼睛。
再怎么說也是師兄弟一場,枉費師兄一身好武藝,不好好利用一下他收拾金刀門的小子實在過意不去……
要是這個時候讓他知道莫言死了,那就真的不好控制了,此事還是細細思量的好。
***
呻吟了一聲,感覺又黑又冷,肩膀痛的發麻,莫言漸漸轉醒。
剛睜開眼睛的時候真的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己瞎了,后來才發現是自己身處的地方伸手不見五指,憶起自己爬到一半被人割斷繩索然后摔了下來……
也不知從那以后過了多久,肩膀傳來一陣陣刺痛,莫言知道八成是骨折了。黑暗中傳來陣陣惡臭,令人作嘔,讓人有窒息的感覺。有什么毛茸茸的東西擦過自己的手邊,嚇的他大叫起來,過了好半晌才發現那是老鼠,慢慢定下心來蹲下來在地上摸索著自己摔下來時掉下的火折子,感覺手好象摸到了什么骨頭之類的東西,莫言顫抖起來,狠著心繼續在地上摸,還好這次沒再讓他摸到什么不該摸的東西,很順利的找到火折子,他幾乎要歡呼起來,急忙擦著火石點起折子。
火光亮起,莫言瞇起眼睛,搖曳著的燭光仿佛鬼魅般跳躍著,慢慢習慣著井底的環境,莫言看清楚眼前的景物,瞬間手腳冰冷,幾乎失聲尖叫起來,他捂住嘴,只覺得胃里不斷翻滾,忍不住嘩啦一聲吐了出來。
就在離他不到3尺的距離內,躺著一付森森白骨,被蛇蟲鼠蟻啃咬的坑坑洼洼,腐爛的臭味彌漫著整個井底,可以看得出來是個女子,白骨頭上枯黃的頭發雜亂的橫陳著,身上還殘留著一些已經不能辨認色彩的衣裙,手臂不自然的彎曲著,很明顯是落井時跌斷了手,莫言不斷的嘔吐著,雖然下井探察時已有心理準備,卻沒想過真的看到這樣殘忍的事居然對自己有這么大的影響,他吐到只剩下胃液還在干嘔,最后實在是什么也吐不出來了才勉強停止。
他站起身來,捂著口鼻走過去仔細探看這具白骨,發現女子發上有一個散發著金色光芒的東西在火光映照下閃爍著,他挑起來一看,不由得嘆了口氣。
齊清遠啊齊清遠,這次我看你還怎么抵賴!
這只金釵和許亭拿給他們這些人看的那支如出一撤,只是許亭給他們看的那支鳳頭朝左,而這支鳳頭卻朝右,聽許亭說這金釵本是一對,看來這個女子絕對是素琴沒錯了。
葉紅推斷的應該沒錯,住在客棧傷心不已的素琴被齊清遠接回齊家,卻不知為何這廝一定要將她殺死,而對外卻否認齊家和素琴的關系,素琴是孤兒,自小就沒有什么親人,為了齊清遠又逃出師門,被師門斷了來往,故從小一起長大的同門不會來找她,要不是許亭還記著和她師門一場來尋她,只怕素琴死在此地,也不會有人知道世間少了她這樣一個可憐又癡情的女子。
齊清遠這廝簡直喪心病狂!
莫言緊緊握住手里緊捏的金釵。可惜唯一知道真相的自己被已經被困在此。
之前考慮到石磊的心情,莫言想靠自己的力量弄清楚這件事后再告訴他,哪知卻落到這步田地,又怎么來揭發齊清遠罪惡的本來面目呢?只怕還沒等到那個時候,自己已經死在這里了吧。
嘆口氣,莫言環顧井底,比井口要寬的多,因為是水井的關系,石壁光滑,如果沒有繩索的話是不可能爬的上去的,試著敲敲四周的石壁,卻厚實的連一點聲響都聽不到,他心都快涼了。
是什么人要置自己于死地呢?絕對不是仇家,要殺他早就下手了,沒有理由等他來到齊家才出手,看樣子不是齊清遠也是他身邊的人。
如此推斷砍斷繩索的不是齊清遠就是劉管家了,難道是齊清遠知道自己這幾日口稱花天酒地,實際上卻是到處收集齊家的資料一事,故意叫劉管家來祭奠素琴引誘自己前來?
回憶起那在井口處發出的淺笑聲,莫言再次嘆氣,劉管家不能發出那么年輕的聲音,這么說,是齊清遠親自下的手了。
抬眼看向頭頂上不見五指的井蓋,莫言試著用內力發聲吼了起來,聲音余音裊裊,竟然在井內不停游蕩,卻出不去井口,他苦笑起來,早知道就應該好好的練武,可惜看看現在的情況,即使他有驚世絕艷的武功也不可能一躍數丈跳出井去,何況自己現在又受了傷,除非石頭發現了自己的失蹤尋來,否則自己真的要命喪于此了。
這齊清遠好狠的心!看來是要把自己活埋在此了。
聞著井內散發的腐臭味,井蓋禁閉,空氣快速消耗,莫言急忙吹滅火折子,漸漸覺得頭昏眼花起來。暗叫不好,忙開始打坐吐吶,希望可以多撐一段時間。
唉!石頭,你要趕快發現我的慘狀才好,否則你就真的再也見不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