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玉王爺,即使出了丑,眾家閨閣千金仍等著要嫁他為妃,還可以離開皇城,遠赴屬地,而她卻只能不名譽的回到衛城去,他們之間的距離只會隨著時光越來越遠,不久的將來,終會遠到成了陌生人。
這幾口細思及此,她才驚覺對他有情,然即便不論他只當她是友,要招贅婿的自己也與他無緣,她便越想越難過。
“怎么扯到我頭上了?”溫良玉拍著門,“靳永貞,把門打開,把話說清楚。”
“不開!蹦樕弦粷,她才發現自己哭了,她氣憤的用力抹去淚水。
“靳永貞,本王再給你一個機會,把門打開!
“不開。有種你撞進來。”
“別以為我不敢。”溫良玉的手拍著門,里頭沒有任何回應,他一惱,“讓開!
他的腳一抬,直接踢向門。
靳永貞沒料到他真會動手,連忙一閃,門就被從外踢開,她瞪大了眼,一時忘了哭泣。
溫良玉火大的走進來,“你——不許再把我關在門外。”
她張著嘴,一時之間發不出聲音,最后哇的一聲哭出來。
她一哭,溫良玉以為自己在作夢,登時呆若木雞。
她向來倔強又不服輸,何曾見她示弱?向來自詡這天下無事可難倒他的玉王爺一時慌了手腳,他上前,要替她擦淚也不是,拍她的背也不是。
“你別哭了!彼钡孟駸徨伾系奈浵,“是身體哪里不舒服嗎?本王給你找太醫!
“我要走了!
這句話讓溫良玉回過了神,“什么?”
“我要走了,”她抽抽噎噎的說:“我要跟姊姊一起去衛城!
他一愣,“你姊姊去嫁人,你去做什么?”
“我也去嫁人,不成嗎?”
“你不是說要找贅婿,為什么又成了嫁人?你耍我啊!”
“不論是嫁人或找贅婿,我都要去衛城。表姑奶奶說,只有遠去衛城,看在衛國公的面上,或許我還能找到人愿意跟我過一生!
“那婆娘胡說八道,這滿京城的公子哥兒要給你挑,你不挑,跑衛城去做什么?那里山高水遠的,你傻了啊!
“沒錯,我是傻了,”她不想哭,但是忍不住,“今日才會跟你在一起,被你耍得團團轉,因為你而被取笑。我打你,你為什么不會閃?你明明就是故意的。”
溫良玉承認自己的故意,但這是因為阿寶要找她麻煩,若他不介入,只怕她會更難堪,當然,他也有些氣過頭,因此這些話很難跟她解釋清楚。
“你是靳永貞,男扮女裝這種事都敢做,現在不過幾句蜚短流長,你在乎做什么?”
她含著淚看著他,“不過就是幾句蜚短流長?看來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你可知這些傳聞讓我爺爺面上無光,讓我姊姊為難,你是高高在上的玉王爺,無論再荒唐也有光環護著,沒人數落你半句。但我不能,我不是你,終究不能隨心所欲!彼氖种钢T,“我們倆是話不投機半句多,走!我不想看到你!
“靳永貞,注意你的語氣!
“滾,”她用力的吼道:“從今爾后,我與你無論生死,不復相見。”
“笑話。”溫良玉被激得一時面子掛不住,“小小衛國公府,憑你靳永貞,你真以為本王愛來。”
“不愛來就不要再來!
他的袖子用力一揮,氣憤的轉身離去。
看著他真的頭也不回的走開,靳永貞忍不住放聲大哭。
憐兒在門外聽聞,不由埋怨的看了一臉鐵青的溫良玉一眼。
“照顧小姐!睖亓加駚G下一句話,便飛快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憐兒哼了一聲,連忙推門進去。
“可有見到二公子?”
張公公心里實在很想唾棄自家王爺,前幾天還把靳家二小姐罵得狗血淋頭,現在卻換了個嘴臉,直問人家下落。
“問你話!睖亓加癫荒蜔┑那弥雷。
“回王爺。沒有!
“憐兒可有消息?”
“王爺該知,若沒特別的事,憐兒是不會主動來報!
其實這對活寶在張公公眼里也稱得上是驚世駭俗,一個王爺,仗著太子寵愛,瞞著天下找來一代劍宗為師,習得一身好功夫卻瞞盡天下人,還結交五湖四海之友,更開青樓、倌館,成為一方巨富,一個女扮男裝,舞刀弄劍,盡得靳單易一身武藝真傳,成日與鄉野村婦莽夫為伍,散盡錢財,扶助弱小,如男子般四方游走。
“靳二小姐沒消息,靳大小姐倒有點事!
靳時維?溫良玉一邊思索,食指一邊輕點著案幾,“說。”
“昨日靳大小姐上寺里祈福,輕車簡從,身邊并無太多侍衛,卻巧遇了微服出宮的寶公主!
巧遇?這世上可沒那么多的恰巧,只怕是阿寶特地去堵人的。
張公公見溫良玉沒答腔,便繼續說道:“寶公主當著眾香客的面將靳大小姐數落了一頓,說是靳家一門出了個搶人夫君的狐貍精和一個只知動手傷人的母夜叉!
輕點案幾的手一停,溫良玉的眼睛睜開,“她真這么說?”
“是!睆埞Ь吹狞c頭,“雖說靳家小姐和寶公主都未擺開了身分,俱圍觀者眾多,寶公主存心讓靳大小姐難堪,還動手傷了人,靳大小姐跌落廟前臺階,被扶起身時已見衣裳帶血,看來受了傷!
這個阿寶實在膽子越來越大,該慶幸靳永貞那丫頭沒去,不然肯定先動手把人給打一頓再說。溫良玉臉色一斂,“然后呢?”
“靳大小姐被下人扶起后也不惱不怒,只回了寶公主一句——“縱使是狐貍精和母夜叉,也是我們姊妹的本事”,語罷翩然而去,看樣子似乎未將寶公主給放在心上!
“好一個靳時維,倒真沉得住氣。”他腦海閃過那日哭著要他滾的靳永貞,“若那丫頭有她姊姊一半心思就好了。”
“王爺,靳家的大小姐和二小姐,看著不就如同你與太子爺嗎?”
溫良玉挑了下眉。
張公公還不知大禍臨頭,徑自說起自己心中多年來的感受,“都是長子長女,肩上承襲重責,為弟妹者卻盡知闖禍,讓人收拾。”
“張公公,本王沒聽清楚,你再說一次。”
張公公正要開口,突然心一突,伸手掌了下嘴,“小的該死!
溫艮玉冷冷一哼,“拿我跟靳永貞那個傻丫頭比,我們可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派墨寒叫憐兒來一趟!
張公公還未來得及回話,柳若安已經出現在門外,“王爺,不用派墨寒,有憐兒來的訊息!
溫良玉食指點著案幾,“念。”
柳若安淺淺一笑,打開信箋,信很短,一眼就看完了,他眼神微斂,目光幽幽的落到溫良玉的身上。
溫良玉的食指有規矩的輕敲著,“念!
“大小姐出嫁之日,”柳若安一字一頓清清楚楚的念道:“小姐赴衛城之時!
溫良玉微瞇著眼,沒有說話,食指依然輕敲,想起了那日她臉上的淚,突然動作一停,坐了起身,“她不想去!
“王爺指的是憐兒不想去嗎?”
溫良玉沒好氣的看了柳若安一眼。
柳若安依然一臉的無辜,明白溫良玉的用心。初識靳二小姐之時,就發現跟在靳永貞身邊的丫頭雖然忠心,但是不夠機靈,也沒什么武功,所以才開口要師父把小師妹送進了衛國公府。
這幾年也多虧了憐兒在一旁,靳二小姐才能瞞著上下自由出入衛國公府,說到底,今日靳二小姐一身武藝,性子沖動,頗受議論,除了靳單易的疼愛之外,王爺也得負上大半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