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結束,恢復上班,俞箏還是一有空就往他們的「工寮」跑。
莫名地,她被這群跟她生活方式截然不同的藝術創作者吸引。
他們并非生活散漫、漫無目標的泛泛之輩,事實上,個個都曾在國家工藝競賽中拿過獎項,藝術作品也都有不少人競相收藏,而且開價極高,然而,光環之下的他們仍舊選擇做自己想做的事,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他們的自信已經不需要更多外在的名利與掌聲加持,俞箏欣賞也佩服他們。
不過,他們的確很窮,因為每每有了大筆收入,不是花在材料、工具上,就是出國旅行,非得玩到山窮水盡不可;從零開始對他們來說,是創作必須的動力。
俞箏從小被教育要深謀遠慮,要未雨綢繆,接掌公司營運之后,背負底下幾十名員工的生計更是如履薄冰,戰戰兢兢,無時無刻不在思索如何開展業績,把吃苦當吃補,這么些年來早已習慣。
認識谷正牧這些人,她突然很羨慕,羨慕他們說放下就放下的豁達,她做不到,卻忍不住心生向往,所以,即使谷正牧經常擺出一副不耐的表情,她還是厚著臉皮,賴在他的住處,假日自告奮勇陪他們擺攤。
她漸漸搞不清楚究竟是為了工作去,還是單單因為喜歡這一群人去,而那份企劃案早就被她塞進抽屜里,因為愈認識谷正牧就愈清楚那是個不可能的任務。
轉眼間,俞箏和谷正牧認識了大半年,季節也來到了夏天。
這天,臨下班前,俞箏接到李浩念的電話。
「小箏,晚上要不要來我們這里吃飯?」
「吃便當?」俞箏心想那畫面——圍著大圓桌,人手一個便當,另類聚餐?
「當然不是,今天阿牧生日,我們吃燒烤加火鍋,難得吃好料的,你一定要來!
「阿牧生日……」她腦袋里開始轉著!改俏以撡I什么禮物?」
「不必買禮物了,那家伙有毛病,喜歡過苦行僧的修行生活,對他好是沒有用的!
「兩手空空……會不會很怪?」她總以為禮多人不怪,但這套理論用在谷正牧身上,確實失效。到現在,她還是摸不清他的脾氣。
「跟我們混,隨興就好,反正,你快點來,晚了,搞不好就看不到他了!
李浩念催促的口吻和說法讓俞箏滿腹疑惑,但她來不及問清楚,他就掛電話了,她也只好加快整理東西的速度。
當她準備下班時,辦公室響起了微弱的敲門聲。
「進來!
「姊……」推開門的是俞箏的妹妹——俞薔!告ⅰ阋欢ㄒ獛蛶臀摇
俞箏看看時間,向前走去攬住妹妹的肩膀!冈趺戳,苦著一張臉!
她這唯一的妹妹小她四歲,不過,即使今年已經二十三歲了,個性還是跟小時候一樣,怕生又膽小,遇到麻煩就往她背后躲。
「媽又要我去跟紙廠談價格……」俞薔因為個性及能力都不足以擔任管理職務,所以選擇在公司的美工部門擔任助理工作,但是她母親卻不信自己的女兒這么沒出息,三不五時便要她定出門去,訓練膽量。
「試試看,其實沒那么難的!褂峁~鼓勵妹妹。「就算沒成功,媽也不會責備你!
「我覺得好難……」俞薔拉著姊姊的手,重重地嘆口氣!肝乙欢ㄊ菗靵淼暮⒆,不然為什么我的能力跟你差這么多,媽一定很后悔當年把我抱回來。」
「你喲,老是胡思亂想!褂峁~笑著點點妹妹的額頭!钢懒,我去幫你談,別再嘆氣了,常嘆氣會嫁不出去的!
「真的?」俞薔期待地望著姊姊。
「我什么時候騙過你?」她就是這樣的個性,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攬,累死自己也不吭一聲。
「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褂崴N踮起腳尖,用力地抱住俞箏。
俞薔不僅個性不像俞家人,就連身高也遠遠比不上俞箏。
「少灌迷湯,我趕著出門,晚上回家我們再聊。」
「要去約會厚?」
「才、才不是。」俞箏被妹妹促狹的眼看得結巴起來。
雖然不是約會,但想到要見谷正牧總教她心頭一窒。
都是李浩念他們,老是瞎起哄要把他們送作堆,沒見到谷正牧一臉敬謝不敏,就差沒落荒而逃,害她尷尬死了,在他面前也愈來愈別扭,愈來愈不自在。
「嘿嘿……」俞薔掩嘴偷笑,原來姊姊也有語塞的時候,肯定是戀愛了。
「嘿什么嘿……再亂猜我就不幫你了。」俞箏佯怒。
「不猜、不猜了,快去見心上人吧!」俞箏的生氣表情根本嚇不倒了解她脾氣有多好的俞薔。
「就跟你說不是!褂峁~愈描愈黑。
「我知道不是,快去!褂崴N將俞箏推出辦公室,甜甜地微笑揮手。
俞箏朝妹妹扮個鬼臉,而后心情愉快地赴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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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箏還是決定買份禮物給谷正牧,但左想右想,既要挑選他需要的又不能顯得刻意,免得他當著大家的面拒絕她的好意,可是,這樣的東西到底是什么,難住她了。
這個男人就如李浩念形容的,像個苦行僧——生活上的欲望低到只要有張床睡就滿足了,衣服褲子穿來穿去就那幾件,干凈、沒破、能穿;吃也不挑食,吃得飽就行:這樣的人,該買什么送他,真的是個難題。
她駕車往谷正牧住處行駛,苦惱著,突然,眼角瞥見一間與老板熟識的西餐廳,靈光一現,連忙打方向燈?柯愤。
前后不到十分鐘,她便從餐廳走出,手上多了個紙袋。
當她滿心歡喜抵達這群藝術創作者的「工寮」時,看見他們將谷正牧工作用的大理石飯桌抬到空地,飯桌中間架了兩個很「古早味」的煤炭爐,一個煮火鍋,一個烤肉用,果然,連慶祝生日也這么特別。
「小箏,你來啦!快、快,過來這邊坐!
俞箏一出現,除了谷正牧外的幾個人立刻起身熱情地招呼她,尤其是李浩念。
「我特地幫你留了一個上好的位子!估詈颇顢堉募,就像哥兒們似的。
「該不會那個上好的位子就在你的位子旁邊?」她玩笑地問,跟他真的就像哥兒們般的自在,百無禁忌,什么都能聊。
「差不多,一邊是我,一邊是我們今天的壽星!
李浩念將俞箏帶到桌邊時,她才注意到在場的還有一名陌生女孩。
那女孩留著烏黑柔順的長發,容貌清秀甜美,個兒嬌小玲瓏,貼著谷正牧的耳邊不知聊些什么,笑得好開心。
俞箏裹足不前,感覺原本喜悅的心情,陡然跌落谷底。
她不知道,原來谷正牧也可以跟人這么親近,那么就表示,他真的只是純粹不喜歡她,并非生性冷漠。
一瞬間,她那些用來唬瞬自己不去在意他的冷淡,不去在乎他的拒絕的心理建設,垮了。
她其實在乎得要命,見鬼的就是很容易受他影響,只是一直厚著臉皮假裝不知道他有多討厭她。
哪怕他只是偶爾心情不錯,愿意跟她說上幾句話,愿意露露笑容,她一整晚的心情就好像踩在云端上,開心得不知如何是好。
即使她打死不承認喜歡谷正牧,也從來不在他面前刻意表現博取好感,甚至還丑化自己好拉近彼此的距離,心想若她真是個男人,或許他就不會那么冷漠了,但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是無法瞞過自己的,她又怎么會不清楚。
可是現在……
她覺得好尷尬,因為就算她從未承認過,所有人也都看出來她喜歡谷正牧,更極力撮合他們,只是認識那么久了卻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原來他早已有了女朋友。
谷正牧知道俞箏來了,沒表示什么,只是抬起眼瞥了她一眼,隨即便專心聽他身旁的女孩說話。
俞箏連「生日快樂」這句話都找不到機會說出口。
「咦?你帶了什么來?都說不必準備生日禮物了……」李浩念接過她手上的紙袋,往里一探。
「不是生日禮物,只是一般的牛肉,給大家加菜的!顾忉,也慶幸自己考慮周詳,最后決定請餐廳老板割愛頂級牛肉,才不會更加難堪。
「小箏就是這么貼心,絕對不會有了異性沒了人性,不過就是有人眼睛瞎了!估詈颇钫f這話時意有所指地瞄了眼谷正牧和他身旁的女孩。
「說什么呢……」俞箏干干地笑,拉開椅子坐下!付亲羽I了,把牛肉拿出來烤吧!
「阿牧不吃牛肉的,你不知道嗎?」谷正牧身旁的女孩——繆婷婷,突然開口說話。
「啊?是嗎?」俞箏彎身越過谷正牧看向繆婷婷,卻看見一雙挑釁的眼。
剛才李浩念的一番話,將兩個原本不認識的女人瞬間變成了緊張的對立關系。
「阿牧不吃,我們吃!龟惷习盥市缘卮蜷_包裝得很仔細的餐盒。「這油花也太漂亮了,高級牛肉耶……」
「真的?」馮亞克也湊過來看,垂涎欲滴!负镁脹]吃這么高級的牛肉了!
「喂,今天是阿牧的生日,你們怎么這樣……」繆婷婷噘著嘴說。
「生日的人都沒說話了,你多什么嘴?」李浩念受不了地啐了句。
這些人有志一同地維護俞箏,箭頭全指向嬌滴滴的繆婷婷。
「牧……你這些朋友真討厭!
「對啊,討厭死了。」李浩念模仿繆婷婷的語氣,引起一陣笑。
「我沒關系!构日辆従彽卣f,似乎習慣他們之間的斗嘴。
「對了,待會兒我們去逛街,我幫你挑幾套衣服!箍婃面棉D向谷正牧,雙手扶上他的腰。「你看,我就知道你又瘦了,不敢先幫你買!
俞箏聽著他們之間親密的對話,如坐針氈,感覺自己像顆特大電燈泡。
「買衣服這種事是女朋友在做的,別忘了你已經是『過去式』了!估詈颇钐嵝芽婃面。
「沒錯,是前女友!龟惷习钤谝慌詭颓弧
聽到這,俞箏更是一頭霧水,但眼見氣氛愈來愈僵,只好拿起酒瓶幫大家的杯子倒滿酒,開口打圓場!赴⒛,生日快樂。」
「牧,跟我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說完我就要走了。」
俞箏捧著杯子的手停在半空中,谷正牧卻被繆婷婷硬拉走了。
空氣,頓時又冷了幾度。
「小白……」李浩念搖頭。「真不知道阿牧那家伙什么時候才會清醒。」
「喝酒、喝酒……」一直沒發表意見的馮亞克拍拍俞箏的肩,邀她喝酒。
似乎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她的感覺,就是谷正牧感覺不到。
「嗯……喝酒……」她淺嘗了口,感覺梗在喉間難以吞咽。
「你不好奇?不納悶?不吃醋?」李浩念一下子拋出三個問題問俞箏。
平常跟俞箏鬧著玩,但情史豐富的李浩念怎么會看不出來俞箏喜歡谷正牧,鬧也是鬧給谷正牧看的,他這個人缺乏戀愛細胞,就像大熊貓不知道怎么生小熊貓一樣,需要旁人指引、指導。
「問什么?」她真的不想知道,不想再讓自己更難堪。
「問阿牧跟那個女的什么關系啊。」
「剛才你們已經說了,我知道,前女友嘛!顾龜D出笑臉說道。
「不只這樣,阿邦,你說,你說比較簡潔,省得我又冒火!估詈颇钪钢戈惷习。
「喔……」陳孟邦放下筷子,轉向俞箏!负唵蔚貋碚f,那個繆婷婷是花癡,就這樣!
「喂,你也太簡潔了吧?」李浩念眼睛差點沒瞪到掉出來。
「她先是纏上我,要我教她織毛衣,后來在這里認識阿牧,就移情別戀了!柜T亞克笑著對李浩念說:「是我被劈腿耶……你氣什么?」
「不只這樣,一開始阿牧根本不理她,她也找過我。」陳孟邦搖頭!改莻女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沒錯,把我們幾個兄弟當什么了?」
「阿浩是氣他那么英俊瀟灑,繆婷婷居然沒去敲他的房門!柜T亞克雖然個性溫和,但有時候也很會放冷箭。
「沒錯!」李浩念隨口應著,想想不對!肝埂皇沁@樣好嗎!」
「后來阿牧就跟她交往了嗎?」俞箏好奇。
「纏啊,被纏得沒辦法!
「那又為什么分手?」
「劈腿慣犯,被我看見了,她自己心虛向阿牧提分手,不過,三不五時就會回來確認一下阿牧有沒有交新的女朋友!龟惷习钫f。
「為什么?」
「因為她有病,以為阿牧很愛她,還在癡癡等著她,她還以為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估詈颇钸是忍不住插嘴,咬牙切齒的。
「也許真的是這樣……」俞箏看見了谷正牧對她有多溫柔。
「那家伙只是不知道怎么拒絕人。」馮亞克說。
「是嗎……」她苦笑了下,他倒是不只一次地拒絕她,始終對她冷到不行。
「他的個性是認定了是自己人,真的就兩肋插刀,赴湯蹈火,很重感情的!
「嗯……」所以說,她對他來說,是外人。
「哎呀,別沮喪,想要進展再快一點的話,等等我們把他灌醉,晚上讓你們生米煮成熟飯,保證他會負責。」李浩念出餿點子。
「這種事我可做不來!乖谒麄兠媲,她終于放棄掩飾對谷正牧的好感,大家都這么熟,話也都說得夠白了。
「你要是做得來,我們也不會挺你了!龟惷习畲笮Α
「感謝你們的友情安慰!顾冻龈袆拥谋砬,假裝拭拭眼角的淚。
「慢慢來,那家伙很遲鈍,急也沒用。」馮亞克體貼地告訴俞箏。
「嗯……喝酒,慶祝不在場的壽星生日快樂。」俞箏舉起杯子,笑吟吟地說,不想破壞大家的氣氛。
戀愛的滋味究竟是如何她不曾嘗過,不清楚自己對谷正牧的感情稱不稱得上愛情,或許只是微微心動,或許只是被他獨特的性格吸引,不過,想這些都沒用,充其量只是她單方面的感覺,是不是愛情都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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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后,谷正牧送走繆婷婷回到飯桌旁,見他們幾個已經喝開了,甚至勾肩搭背地唱起歌來,莞爾一笑。
他們這些人聚在一起,就像菜市場一樣吵;聊不完的話題,笑聲停不下來,花樣百出。他經常想如果沒有遇見他們,他的生命將是如何地寂靜、孤獨。
只是不知不覺中多出了一個俞箏,從一開始的厭惡到現在的習以為常,這個女人纏功一流,纏到他不得不佩服她的毅力,纏到他不得不被迫認識她、了解她,最后接受她。
對了……好像很久沒聽她再提起那個「名揚國際」的計劃了,放棄了?那她為什么還老是往這邊跑?
混在他這些死黨中,喝起酒來這樣豪氣,開起黃腔百無禁忌,怎么看都不像個女人,不過也因為她這種個性,才有辦法和他們這群怪咖相處愉快。
俞箏并不知道谷正牧對她的感覺早已悄悄地改變了,是她那雙愛情的眼眸讓自己膽怯了,失去了信心,對他的一舉一動太敏感,斟酌他說的每句話,以至于忽略了近來他看她的眼神柔和許多。
「講什么秘密,去了那么久?」李浩念問。
「沒什么!
「該不是想吃回頭草吧?」
「不可能。」
「是你不可能,還是她不可能?」陳孟邦插嘴問。
「都不可能。」谷正牧說這話的時候瞄了俞箏一眼,似乎是介意她在場,不想多談。
俞箏突然舉起杯子大喊:「阿牧,生日快樂!祝你事事順心,作品大賣!
「生日快樂!」其他人也想起今天聚在這里的原因,立刻熱絡地勸起酒來!笁坌墙裢硪欢ㄒ淼模瑏、來,車輪戰上,小箏你先。」
「沒問題!褂峁~拍拍胸口。「那干三杯,我許你三個愿望。」
「這么好?那我也要跟你干三杯!估詈颇顡屩峁~干杯。
「不行,限今天壽星有效!褂峁P心情低落到極點的表現是開懷大笑。
她沒忽略剛才谷正牧瞄她的那一眼,那一眼,彷佛將她推到圈圈外,明白地讓她知道,她跟他們不是同一國的。
她在,很多余。
有時,她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這樣還硬要假裝不懂。
「你喝醉了。」谷正牧沒有動酒杯,知道她開車來,喝多了危險。
「我知道……」她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強顏歡笑地說:「我們是王不見王,我來你走,你回來就該換我走了!
這是他第幾次趕她走了?
她真的有病,而且病入膏盲,每次興沖沖地來,然后沮喪地走,下次,還是健忘地又想再見他。
谷正牧納悶地思索俞箏的話,什么王不見王?
「我該走了。」她拎起皮包。「喝醉了!
人家都好心地幫她找了個臺階下,再賴下去就太沒神經了。
她今天實在沒有心力強顏歡笑,也怕李浩念他們喝完酒又開始起哄,硬要做他們的月下老人,畢竟人家的女朋友都出現了,再鬧,她真要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了。
「別走,你在才好玩!估詈颇盍羲
「對啊,我們待會兒不是還要去唱歌?」陳孟邦也留她。
「明天要上班,而且,還有些資料要準備,早點回去可以早點休息!顾χf。
「阿牧,你送小箏回去吧,別讓她開車!柜T亞克推推谷正牧。
「蛤?」谷正牧挑了挑眉。
「不用、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他是今晚的主角,主角怎么可以不在!乖诠日吝沒拒絕前,俞箏先替他說了。
「沒關系,讓阿牧送你,反正我們只是找個理由喝酒,他在不在都沒差!菇浖毿牡鸟T亞克一提醒,所有人一致同意,把谷正牧推向俞箏。
「真的不用……」唉,又來了,這些人難道看不出來他有多為難?
「那就走吧!构日敛恢每煞竦卣酒饋,逕自跨出步伐。
「快去……」其他人朝她擠眉弄眼。
「不要啦……」她搖頭低聲吼著。
「還不走?」谷正牧離了好長一段距離才發現她沒跟上。
「喔——來了!顾缓门懿阶飞纤。
俞箏走在他右后方,不敢太靠近,免得他突然冒火,嫌她麻煩。
皎潔的月光將兩人的身影拖得好長,仿佛并肩走著,微醺的俞箏望著腳下的影子,恍惚地笑了。
她到底喜歡他什么,有時連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好像突然之間發現自己的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追逐他的身影,無法控制不去想他,想起他時胸口就微微發燙、發疼,然后,李浩念告訴她,這就是愛情。
「鑰匙!顾仡^向她拿車鑰匙,正好逮到她的賊笑!感κ裁矗俊
「沒什么……」她抿緊嘴,將車鑰匙交給他。
「怪里怪氣!顾M車里,發動車子。
「比較怪的是你好嗎……」她在副駕駛座上小聲地嘟囔。
「我聽到了。」
「就是故意說給你聽的!顾膊慌滤牐凑纷鞂λ麄儊碚f根本就是家常便飯。
仔細想想,她對他的感覺還真復雜,到底是討厭他、氣他還是喜歡他多一點?搞不好這根本就是邱比特的惡作劇,哪天發現箭射錯了,跑來將箭從她胸口拔出,她便一夜清醒,不再喜歡他。
路上,谷正牧一貫的泰然自若,一貫的沈默寡言,而俞箏則絞盡腦汁想聊點什么話題卻又在未開口前便自我否定掉,知道他一定不感興趣。
「啊——」她突然大喊,想不出來,快瘋了。
「發酒瘋?」他錯愕地看她。
「對,發酒瘋,我現在想到公園散步!顾X得在他面前如此小心翼翼、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的那個女人根本不叫俞箏,叫「卒仔」。
重點是,就算她這么卑躬屈膝、如履薄冰的拿捏著他的喜好,他也不可能感受得到,更不可能因此而「善待」她一點。
這個男人基本上是個木頭。
「這附近哪里有公園?」
「蛤?」她錯愕,剛剛,他聽進她說的話了?
「你不是想去公園?」他露出受不了的表情。
「是沒錯……」她想他就愿意陪她去?
天啊,每年在生日這天他都會變得比較「和藹可親」嗎?
「我不知道這附近哪里有公園!顾麑嵲诟悴欢@個女人。
看起來很聰明,可是常常出現少根筋的反應,明明就長得漂漂亮亮、秀秀氣氣的,不知道為什么行為舉止老是像個男人婆。
而且,健忘。自己剛說過的話,馬上就忘了。
「前面……前面再幾百公尺就有一個小公園!
「嗯!顾^續往前開,見到公園立刻停車。
「下車吧,外套穿著。」
「喔,好……」她現在才開始覺得醉了。
醉后的世界,原來機車男看起來也感覺體貼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