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映染了天邊云彩,美不勝收。
離家已數日,她開始想念爹娘,不過這離開是必要的,為了解除婚事,她必須在豎城待上最少三個月。
以往,她總以為只要自己像其它閨閣女子一般,勤練女紅,熟讀《女誡》,做個待嫁姑娘,將來好好主持中饋、相夫教子,就是完美的一生了;可現在,她不這么認為了。
回想堂哥的事、遇襲落池、蕭郎橋上的話語,還有這次水匪一劫,都讓她深深體會到自己的柔弱和無知。
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她現在有了超乎常人的感應,這感應已經多次成功讓她避過劫難。
她心中升起豪情萬丈,有了這絕佳感應,還怕找不到好夫婿嗎?她決定未來的良人,她自己挑!
不求富貴,不求權勢,只求忠良心正的夫君,對妻子有情有義,即便將來她老了,年華不再,也能敬她、護她,安然度過一世,她便心滿意足了。
有了這份決心后,心中多日的陰霾散去,直到此刻,這才將蕭郎帶給她的心傷完全掃去。
這全拜水匪之劫所賜。
人只有在經歷過生死關頭后,才會更珍視自身所擁有的,也能看破一些事,她清麗的臉上浮現海闊天空的笑容。
霞光灑在她的臉蛋上,有了金光襯托,讓她的笑容更加明艷動人,剛好落入另一雙深晦無底的墨眸里。
這笑容……可真是自在呀!
怎么在他面前,她就不這么笑呢?
“想什么這么開心?”
磁啞的嗓音在花圓圓耳畔輕拂著。
她嚇了一跳,正要轉頭,可瞬時僵住不動。
她若是貿然轉頭,說不定一個不小心的“擦撞”,便會送上芳唇……
船上的人個個都受了命令對她善待有禮,敢這樣不顧禮法靠她這么近的人,只有龐公子。
于是她沒有回過頭,而是立刻把腳往旁一跨,拉開兩人的距離,然后才優雅轉身,朝對方一福。
“見過龐公子!
龐玉堂心中咦了一聲,這還是他第一次失手呢。
原本以為靠得這么近說話,花圓圓一定會嚇一跳,繼而轉頭時來個小意外,不料她不但沒轉頭,反而朝旁移去,避開任何“意外”。
光是這個小動作,就證明了她的聰慧之處。要知道聰明可以裝,但是隨機應變卻不是裝得出來的。
這花圓圓不止一次向他證明一件事,她不傻。龐玉堂眼中多了份濃濃的趣味和欣賞。
“姑娘似乎很高興,可有什么喜事?”
“沒什么喜事,只是夕陽無限好,人平安,便是福氣。”她回答得中規中矩,客氣拘謹,說話時,眼睛都是朝下的。
龐玉堂細細打量花圓圓,發現她今天不怎么怕自己了?
昨日之前,對于他的挑逗,她還會慌亂,可是現在卻坦然鎮定,在那有禮的表相下,是戒備的疏離。
“聽說姑娘此去豎城,是為了養?”
花圓圓心中陡地一跳。這人居然查了她的事?
“是!
“什么病?”他關心地問。
“也沒什么,就是身子虛,需要調養。”她幾句敷衍帶過,擺明了不想說,龐玉堂卻不打算放過她。
“你明明沒病,因何要裝?”
花圓圓心下訝異,但表面強自鎮定。
“我不懂公子的意思?”
“將你救上來的那一天,我讓大夫幫你把過脈。”
她聽了臉色一僵,心下不禁腹誹,這姓龐的表面上好說話,實際上果真表里不如一,是個奸詐的老狐貍。
就算被拆穿了又如何,她裝病是她的事,又礙不著他,因此她不再說話,只用一雙警戒的美眸盯著他。
龐玉堂還在等著她圓謊,不過小家伙似乎明白騙不了他,索性什么都不說。
“為什么裝?”他再度開口詢問,臉上是笑的,語氣是輕柔的,可其中的威壓是真的。
花圓圓感應到他話中的質疑,想了想,回答道:“避禍。”
“喔?”
龐玉堂倒是饒有興味,看著她,等著下文。
花圓圓心下再度腹誹,知道這男人疑心重,索性將事情說了個大概,連上回她到劉家祝壽,為了逃命而躲進馬車里的事也說了。
誰知她一說完,龐玉堂卻笑了。
“這……有什么不對嗎?”
她一臉疑惑。雖然自己感應敏銳,可是那感應只有在關鍵時刻才有用,并非時時刻刻都能猜度別人的心思。
“這么說來,我也救了姑娘兩次!
她一怔,不明所以。
“什么兩次?”
龐玉堂聲音溫柔地告訴她!霸趺矗可弦淮芜M了本公子的馬車,這么快就忘了?”
明知那時她閉緊眼睛沒看自己,他還是要故意告訴她。
花圓圓瞠目結舌,直直盯著龐玉堂,望著他含笑卻精光狡黠的眸子,不敢置信地驚問——
“那輛馬車里的人是你?”
龐玉堂沒給她回神的時間,又溫柔曖昧地開口——
“可不是……還有呢,在菩提山路上,多虧圓圓提醒,才讓本公子避開了一場刺殺!
這話一出,花圓圓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那隔著簾子的主人竟也是他?
她實在太過驚訝,還以為自己變聰明了,卻沒發現自己和這男人連打了三次照面都不知道,就算是訂親的蕭郎,和自己也沒有這么多緣分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自己找機會接近人家公子呢……
想到這里,她的臉浮現尷尬的紅暈。難怪姓龐的對她如此曖昧,人家是一口咬定她別具心思接近他呀!
“這是巧合!”她急急辯解。
第7章(2)
龐玉堂聽了,笑意更是意味深長。
“一次是偶然,兩次才是巧合,這三次嘛……傳了出去,大概無人會當成巧合,別有居心還差不多。”
花圓圓臉色一白。
未出閣的姑娘,還是已訂親的,卻私自纏上另一名男子,這話傳出去,莫說她的清白毀了,這輩子被烙上不貞的污名,也別指望找到好夫婿嫁人了。
望著龐玉堂含笑溫雅的眼,她只感覺到一陣寒意,如果這男人存心敗她名節,她連抵抗都沒辦法。
示弱!
突然,她腦子里浮起這兩個字。
不由多想,她眼眶一紅,開口向他求饒,甚至跪了下去。
“公子,請饒了我吧!這真的是一場誤會,雖、雖然我曾經發過誓,不再出現在您面前,可是誰知天地就這么大,居然上了同一條船,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本想說自己搭船去豎城,是為了養病,可現在人家都查出她沒病,反倒顯得她是故意的,換成自己,也不得不懷疑對方有心接近。
她怎么就這么倒霉,三番兩次惹上這男人!
龐玉堂蹲下身,目光與她的視線平齊,一臉感動。
“你如此用心良苦地接近本公子,本公子就算心硬如鐵,也被你這番情意給感動了!
她的臉色更加慘白,急忙搖頭!拔覜]有!我真的沒有……”
龐玉堂伸手托起她的下巴,俊美的面孔移近,好聞的氣息拂在她臉上,磁性溫柔的嗓音含著不容違拗的命令。
“本公子成全你,今晚你就來幫本公子暖床吧!
花圓圓聽了恍若雷殛,眸中驚恐萬分。
這男人是說真的,他嘴上說要她暖床,只是因為煩了、沒耐心與她玩了,打算把她關在金絲籠里,等著看她還能耍出什么把戲,光明正大將她的生死掌控于手中,只要有任何閃失,就毫不留情弄死她!
花圓圓只覺得渾身沁骨的冷。她的一生就這么完了?當人侍妾,任人打殺,再也沒有機會為自己覓一個良人?
不,不應該這樣的,她才剛覺得新的人生正要開始,怎么下一刻就淪入了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