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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姻緣 第三章 作者:小佟
    一番整頓過后,羨天樓與綠柳園總算恢復原本景象,傷者也巳拔針抹藥,遣開休息去了。而濕了一身的殷毅與曲兒也各自凈過身,換上干凈衣裳。

    現下孟家七千金除了七巧外只有綠萼與柳兒在府中。她三人為了今晚府宅遭人闖入之事而齊聚相談?蓵r已深更,卻沒理出什結論,只好各自散去。

    綠萼拉著柳兒要走,小桃兒眼光一使,曲兒俐落地接了句:「我送小姐們出樓!顾觳礁,出了羨天樓。

    殷毅這時輕咳一聲,「我想今晚那個賊是不會再來了,不過還是要請李管事派些人手看顧樓院。你好好歇著,我回客房去了。」他向孟七巧叮嚀了句,便起身離去。

    殷毅剛出樓門便是曲兒轉身回來,兩人一打上照面竟是半句話都說不出口,仍為著先前落水一事覺得尷尬。

    隔了一會兒,曲兒才輕聲啟齒道:「嗯,剛才……謝謝殷少爺拉了曲兒一把!顾蟠髲澚藗腰、行了個禮。

    殷毅搖了搖頭,連忙扳起曲兒的身子。

    「你別向我行這么大的禮,我可什么忙也沒幫上,還落得一身濕,要是給我師尊曉得了,他老人家肯定怪我學藝不精,失了他的面子。」他彎唇微笑,態度已不如之前僵直。

    曲兒咯咯一笑,心情不再那么緊縮,響應道:「要是殷少爺這樣是學藝不精,那市集里那些敲鑼打鼓、跑江湖的三腳貓可都不用混了!

    語畢,兩人相視而笑。

    晚風清涼,化去夏夜中凝滯的熱氣,也拂去樓外一男一女心中原有的疙瘩。兩人輕聲言談,信步踏上花園小徑,靠向羿月亭。

    看著一池涼水,殷毅臉上掠過一色窘態!刚鏇]想到你竟然是個姑娘!闺m然黑天黑地的,可方才朦朧間,他還是瞥見了曲兒瘦小的膚骨。

    「這……阿爺說我一個女孩子要在人群雜亂的市集中討生活,還是扮成個小子比較安全?赡墚斝∽赢斁昧,誰瞧我都不會想成是個女的吧?」

    要說曲兒沒有半點姑娘家的容貌也不盡然。曲兒臉蛋小巧、鼻梁挺直,老是噘著的小嘴紅潤可愛,雖說身子薄瘦矮小了些,可若扮回姑娘樣,也絕不輸小桃兒。

    殷毅身邊這群打小一塊長大的姊妹們,個個是粉雕玉琢的美人兒,相形之下,曲兒清秀樸實的容顏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是在下眼拙!挂笠憧粗鷥荷砩系囊律。「你怎么還是個小書僮打扮?」

    曲兒彎眉笑靨,清朗說道:「習慣了。真要我穿成小桃兒姊姊那副模樣,我可不會動作了,搞不好會把現在這份差事給弄丟呢!」

    「不會的,你以為七巧為何比疼小桃兒還疼你?那全是看在你的靈巧和能干。而且你也不是個碎嘴的人,七巧總是在我面前贊你這點好!惯@也是小桃兒為何漸被冷落的緣由。

    他兩人一高一矮的站在池邊,邊看水中魚群漫游,邊輕松舒緩地交談著。此情此景,曲兒覺得打出世后從沒這般快意輕松過,真希望能就這樣繼續下去,別叫醒睡夢中的太陽。

    曲兒眨了眨眼,「七小姐人很好!

    殷毅苦苦一笑。「她人很好,可身子卻太差了!

    曲兒微微一愕,「怎么了?小姐看起來氣色不壞。 

    「她啊……」殷毅凝神,頓了頓口,忍不住一聲欷吁,「是心,她的心不好,從出了娘胎就帶著病,一直不見好轉。許多大夫為她看診,都是得出一樣的結論……」他忽地閉口不語。

    曲兒聽得緊張,連忙問道:「怎么?大夫說些什么?」

    「每個為七巧看過診的大夫都估斷她活不過二十……」這事講起來其實不難,難在如何去承認這樣的事實是發生在自己王親好友身上。

    曲兒滿是難受的皺皺眉,「這么好的人……怎么會呢?」

    瞧她一臉感傷,殷毅劍眉一舒,暖聲說道:「人都會死的,不同的是死法而已!勾笫滞痛沟念^上一撫。

    「嗯!骨鷥簻\淺應了聲,「可是小姐人這么好,要真年紀輕輕就病死了,誰都會舍不得吧!」

    「也虧得她自己想得開。若是沒這心病,七巧肯定和你一樣活潑!

    「我?」曲兒杏眼圓睜。

    「是啊,你是個活潑勇敢的好姑娘!挂笠阗澚怂痪。

    曲兒一怔,心底也尋不出個緣由,究竟為何有這股震動。

    「從來……也沒人跟我說過這種話……」她抬起臉瞅著他深邃帶笑的眼瞳,一如初見時的神態,全然不可質疑的真誠,教人不由得相信他說的話絕無作假;

    「這些話我也不常講,可你給我的感覺便是這么真實鮮明,我想都沒想地就脫口說了。」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唉,我還不曉得你的名字呢!

    「我叫曲瑤,瑤琴的瑤,可不是遙遠的遙!惯@會兒她倒計較起是哪個瑤了!赴敹己拔仪鷥骸R且笊贍斚敫〗阋粔K叫我小曲子那也沒啥關系!

    「曲兒?這可比小曲子來得好聽多了!顾p彎薄唇,「你也別老叫我殷少爺,要是你喜歡就同七巧一樣叫我大哥吧!

    「這不好吧?」曲兒歪著頭想,「怎么說你都是主子!

    「那不過是個稱呼!顾簧踉谝狻

    「那.....以后在人前我還是叫你少爺,沒人的時候就喊你聲大哥,好不?」除了阿爺之外再沒其它親人,這時有人愿意當她的異姓兄長那是再好不過了。

    只是說來奇怪,自己一向防人甚緊,怎么一遇上殷毅與孟七巧兩人就不自主的松懈心防呢?

    「你喜歡就好!

    曲兒發現,她還滿喜歡瞧著殷毅的微笑呢!

    「殷大哥,你手上這是……」

    曲兒伸過手想掰開殷毅的右掌掌心,但小桃兒這時卻從樓門邊冒了出來。

    「小曲子,樓里還有事做,你在那邊偷懶嗎?」她盯著殷毅的眼溫溫柔柔的,對著曲兒的話卻俐落得像把刀。

    曲兒吐吐舌,「糟了。」她忙要回去羨天樓。

    殷毅輕輕送了她一把,低聲道:「曲兒!

    她回頭一望。

    「明早見!挂笠銣匮诺绖e。

    「嗯。」曲兒頰邊轉出兩朵梨花。

    *************

    「驚動了?」山神破廟中黑不見影,一句沉穩鏗鏘的問話響了起來。

    「是!购谝氯顺断旅嬲,單腳跪地。

    「身分有沒有敗露?」

    廟里光明忽顯,燃燒了數支火把,只見廟里多出了七、八位身著黑衣的高大男子,個個神色凝重,沉悶不語。

    居中為首的男子,看來是個六、七十歲的老者,眉鬢頭發皆是花白。他一身赭紅,袖擺繡有金絲,甚是富貴,正自氣勢莊嚴的望著跪地的黑衣男子。

    「沒有!购谝氯藦埧诨氐。

    「看來你的身手有待加強!顾灰詾橐獾恼f道。

    「是!孩兒辦事不力,任憑父親大人處置!购谝氯藠^一點頭。

    「知道和你過招的人是誰嗎?」

    「瞧他打出的路數,應該是浩天門的門下弟子!顾痤^,語調十分篤定。

    「浩天門?」老者雪白的眉頭揪了一揪,沉聲道:「寰宇三杰,哼,好大的名頭!

    「父親?」黑衣人輕喊一聲。

    「你先起來!刽饕吕险邠]一揮手,黑衣人無聲站起。

    「父親,這次夜探孟府,孩兒未能帶回令人滿意的成績。」

    「無妨!估险甙朦c不為此次失敗而縈掛胸懷!干徯膹奈鞅被貋砹,這事已交代她去!

    黑衣人喃喃低嚷:「姊姊回來了?」他看來有些失神。

    老者又道:「勝兒,為父對你期望很大,你千萬不能教我失望,明白嗎?」

    連勝猛地一握拳。「是,孩兒絕不會讓父親失望!

    見他自信滿滿,老者嚴峻蒼老的面孔頗顯贊許之意。

    「父親,現在我們該怎么做?」連勝向父親問道。

    「等!估险吆啙嵒卮。

    「等?」連勝皺眉。

    「等蓮心為我們帶回消息!拐f完,老者席地而坐,迅速閉目入定。

    見父親不再開口,連勝也不敢再問。

    他緩步走出山神破廟,神情凝肅。

    「蓮心……」一聲冷哼中凈是不屑與輕蔑。

    *************

    翌日,曲兒在微風輕拂的早晨醒來,金陽暖暖,斜斜地灑進孟家院落,喚起了園中鳥語人聲。

    拎著幾口小箱子,曲兒和幾名家仆在樓園里進進出出,把東西往停在孟府門前的馬車上送。忙了一會,總算萬事皆齊,只欠東風了。

    殷毅偕同孟七巧兩人邁出孟家門前,后頭的小桃兒亦步亦趟的跟緊著。

    孟七巧輕松地緩步踏出門檻,后頭的小桃兒低低螓首,委委屈屈地說道:「小姐,真不給跟嗎?」

    孟七巧含笑不語,搭上曲兒的手,一步步蹬上小木階,坐進馬車里。

    曲兒不敢回頭,怕又迎上小桃兒的委屈與怨怒。

    「走了。」殷毅輕拍曲兒肩膀,溫暖著笑意。待她亦進到車里,他才跨上馬車頭,親身策馬。

    才出城門,孟七巧便挨不住倦意漸漸入眠。馬車顛簸搖晃地在林野里行進著,曲兒呆在車廂里,沒事可做的她頓時感到氣悶。

    她掀開布簾向外邊張望,廂外的空氣令人舒坦許多,晴空朗朗的山林景致使人心曠神怡,她不由地贊了一聲:「好美!」

    殷毅聞聲回頭。

    他莞爾一笑,「怎么,才沒一會就悶了?」

    曲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平日從沒機會乖乖地靜著,方才坐了一會兒,總覺全身都別扭起來了!顾焓稚α松︻^。

    「要不要出來坐坐?」殷毅挪了些空位,好讓曲兒能坐到駕車座上來。

    曲兒歡喜的靠了過去!感〗闼恕!

    「哦?」殷毅微一頷首,「合著是前些天老帶著她往外跑,想來是累了!

    既知孟七巧已俏然入夢,殷毅更加小心地減少馬車行進間的顛動。兩旁的景物飛快地往后逝去,馬車仆仆迎風的朝殷家莊前行。

    曲兒憂心忡忡的說道:「殷大哥,難道小姐的病真的沒藥可醫嗎?」

    殷毅默然、「盡力就是了。」

    曲兒抿抿唇,「真希望能為小姐做些什么……」

    「你能這么想,也不枉七巧這般看重你了。」他持韁的手輕勒了勒,慢下馬兒過快的腳程。

    「可惜我什么也不會!骨鷥和锵。

    「別這么說!挂笠阌艺扑煞篷R韁,在曲兒小腦袋瓜子上揉了一揉!干登鷥海鲂┳屗_心的事就行啦。」

    「所以殷大哥總帶著小姐出門玩,對吧?」她搶白道。

    他輕聲應是。

    曲兒見他笑意溫雅,心中不免歡喜。行得一陣,她忽然記起一事,遂開口問道:「對啦,殷大哥,昨晚你手中玩的是什么東西?亮晃亮晃的!

    殷毅抬眉,輕聲回道:「這個。」他自腰間摸出一枚金幣,遞給曲兒。「昨天和那黑衣人交手后在園中發現的。

    「好眼熟……」曲兒掂著金幣仰臉瞧著。「這東西我好象在哪見過……可這會又想不起來……」她擰著眉頭道。

    殷毅稍有沉默,不過須臾便又恢復清朗健談!笡]關系,你若想起了什么再告訴我。」

    「嗯!骨鷥簩⒔饚沤贿給殷毅,然后安安靜靜地坐在他身旁。

    殷毅驅車十分穩健,馬兒走得甚是平緩,可也拖慢了抵赴殷家莊的時辰。

    「還得再走一段路才到,是不是很無聊?」瞧曲兒開始東張西望的,殷毅想是她活潑的性子發起慌了。

    曲兒連忙搖頭,「才不,曲兒覺得有趣極了。從前住在破廟里瞧的都是山埋的景色,現在可不一樣,天是寬寬的、林子也是寬寬的,像跑下完似的!

    「來,拿著!挂笠闩滤糜X得無趣,便將馬韁遞給曲兒,「你試試!

    「我?」曲兒瞠了眼,連連推卻道:「不成不成,我拍過不少馬屁可卻沒騎過半匹馬兒,真要換成我來當車夫,只怕跑著跑著就要翻了。」

    殷毅呵呵一笑,「下用擔心,要有什么事,我不就在你旁邊嗎?」

    曲兒其實很想試試,可仍舊遲疑不已。

    「要是你擔心會搖醒七巧那就免了!顾@句話正切中了曲兒的掛慮。

    「殷大哥倒是看穿曲兒的心思了!

    殷毅仍是把韁繩塞進曲兒手中!溉粽鎿u醒了七巧那也不打緊,讓她起來動動筋骨也不錯!

    接過韁繩的曲兒小心翼翼地驅駛起馬車,肩旁的殷毅也悉心提點她策馬的要領。殷毅教得仔細,曲兒學得認真,這馬兒似乎也頗識時務,沒驚起顛簸,由得她一路策駛竟也平順安然。

    馬蹄子蹬踏地又踩過幾里路,就要穿過車木扶疏的林間。此時向遠處看去,是另一片綠油油的蒼林」

    殷毅舉臂指向那片林子說道:「殷家莊!

    曲兒瞧見遠遠的一個黑點,扯開嗓子高興地叫道:「看到了!我看到了!」她竟忘情的松了手,馬韁險些飛脫,好在殷毅手眼俐落,一把接了下來。

    曲兒難為情的吐吐舌,殷毅只是淡淡一笑,「走吧,就在眼前了。」

    「嗯!」曲兒輕快的心情自然地顯露在她彎彎似月的眉眼間。

    ***********

    殷家莊座靠一處山邊,四邊以排排竹枝編成人高墻圍,內有一座偌大的房宅,樣式精美絕不亞于孟府,竹圍之外生長的皆是尺長樹木,高高低低的簇擁著莊園,像是這莊園本是這景致中的原生物般,與山邊花草一塊相融共生。

    馬車走得緩慢,此刻駕抵殷家莊已近午時。

    才在莊門前停定馬車,殷家家仆們便似未卜先知般都竄出門來,人人弓身并立,迎接少主人歸返。

    殷毅揮手撤散了門前家眾,領著孟七巧與曲兒直住正廳走。

    「娘,瞧誰來看您了?」廳中一位年逾五十的紅衣婦人聞聲站起,豐潤的臉面上溢滿喜色,眼角眉梢的韻致正與殷毅兩相彷佛,這婦人正是殷毅的娘親。

    「嬸嬸!姑掀咔汕尚毁獾赜锨叭,殷母親親密密的執起她的手。

    「久不見你,怎么好象又瘦了?」殷夫人僅孕有殷毅一子,是此對孟七巧十分憐愛,待她是萬分的好。

    這時兩人在廳中細聲說話,看來便似一對親生母女。曲兒在一旁看得心動莫名,也不知究竟是歡喜或難過,只是怔怔地盯緊著兩人瞧。

    她這般發傻的情狀毫無遺漏地進了殷毅眼底。

    他走向她,輕聲開口:「怎么發呆?」

    「沒有,」曲兒扯出一笑,「難怪小桃兒姊姊會說老爺有意將小姐嫁進殷府來。原來連殷夫人都這般疼愛小姐呢!」

    是啊,殷毅待孟七巧也是百般疼借,若嫁到殷家,七巧定是不會受委屈的。

    「嫁我?」殷毅微微一愣,笑道:「怎么會有這話?小桃兒到底都向你講了些什么?找個機會你得說給我聽,好讓我洗刷冤屈!

    這下子曲兒可迷糊了。雖然曉得小桃兒待自己不算親切,可總不會沒事說些謊來唬騙她吧?其實,曲兒饒是百般精靈古怪卻也不知這些姑娘情事,假若七巧真嫁到殷府,小桃兒自當是陪著過來,這可是她心中千盼萬盼的愿望呢!

    正是搔腦苦思之際,門外一位白衣丫鬟盈盈拜倒著。

    「夫人、少爺,門外兩位客人求見。」

    「客人?」殷夫人和聲詢問:「什么客人?男的、女的?」

    白衣丫鬟道:「稟夫人,是兩名男客。一位報名姓詹,另一位沒說大名!

    曲兒聞得一驚,詹?不會是上回館子里那個粗壯富貴樣的大漢吧?待會得小心些。她心中暗自估量著。

    「娘,是孩兒的好友和師兄來了!顾D首向白衣丫鬟道:「請他們到菊園,一會兒我便過去。」

    白衣丫鬟福了福,一聲應諾后盈盈離去。

    「娘,孩兒可要跟您借走七巧了!挂笠愠掀咔烧A讼卵。

    殷夫人是走過江湖的女子,對男女之防不似尋常人家一般嚴謹,反倒是心疼七巧這病骨身子鮮有出門游玩的機會。

    「去去,去玩,別管我了。你爹丟下來的商事可也有得我忙的!顾χ瓦^殷毅等人。

    曲兒跟在殷毅與孟七巧兩人身后,她忽然出聲道:「咦,剛才那位丫鬟!顾戎邦^,方才那位進屋稟事的丫鬟正面無表情的從內院出來。

    「她叫蓮心,前些天剛到莊里來!挂笠憬忉尩。

    一身白衣的蓮心似乎發現他們正凝著她瞧,轉回過臉,扯唇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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