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為什么,只是例行性人力調度而已。”她向右側挪了一步,試圖繞過他的身旁。
“好吧,無所謂,反正那也不是我今天來的重點!彼麆t跟著她往左挪了一步,不讓她逃走,再問道:會兒有沒有空?”
“當然沒空,我要回家睡覺!彼嬷,一臉不耐煩的樣子。
“你當我第一天認識你?”他嗤笑了聲,“我才不信你會那么早上床!
可惡,被他說對了。她沉默了幾秒,避開他的目光,“你想干么?”
“陪我逛夜市!
“?”逛夜市?!他是哪根筋不對勁?“神經病,我為什么要陪你逛夜市?”
“干么這種反應?”他一本正經地說:“帶你去逛夜市一直都是我的夢想!
“少夸張了你!彼吡寺,睨他一記白眼。
他則捶了捶左胸膛,露齒而笑,“這是真心話。”
那樣子逗得劉巧薇想笑,卻硬是憋著笑意,仍然擺著臭臉。
“你是跟我說真的?”逛夜市?真是愈想愈莫名其妙,他還真搞得出名堂。
“當然,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她轉轉眼珠,考慮了好一會兒,視線不自覺下移到他的腹部,“不過你的傷……”
“不礙事。”
“真的?”
“你第一天認識我嗎?”
“也是!眽训酶R粯,她記得他連西瓜刀都挨過,“那就一個小時吧。”
“一個小時?!”他哀嚎出聲,“會不會太趕了點?”
“不要拉倒!彼鲃萏岵阶呷。
“好好好……”他伸出手臂攔著她,“一小時就一小時。OK?”
聞言,她停下腳步,直直望進他的眼底,終究還是忍不住迸出了淺淺的笑容。
第6章(1)
由于他依然算是個傷患,所以劉巧薇理所當然成了駕駛。
看著她開車的側臉,陳士勛有種說不出來的不適應。從前,她一直都是坐在他的摩托車后面,環(huán)抱著他的腰,偶爾會將頭靠在他的肩上;而現在,她卻是坐在駕駛座上,手握方向盤,顯然已經不需要他載著她去哪。
思及此,一股幼稚的失落感還是浮上他心頭。
抵達目的地之后,或許是時間晚了,逛夜市的人已經沒那么多。他在心里可惜了下,本來還癡妄可以藉人潮偷牽她的手,或是摟她一下……
“為什么是夢想?”
突然,她開了口,打斷了他的邪念。
“嗯?”他回過神來。
“你剛才說……”她輕咳了聲,才道:“帶我逛夜市,是你的夢想?”
“喔,那個啊!彼皖^,笑了笑,“以前我們還在一起的時候,我就很想找個時間帶你出去逛逛,可惜你的課好像永遠都上不完!
聽他這么說,劉巧薇回想起那一段水深火熱的考試人生,似乎真的就像他所說的一樣。
從小到大她的生活就是忙忙忙,幼時上才藝班,長大上補習班,就連出社會了,同樣也是值不完的班。
“現在想起來,我都懷疑自己是怎么熬過來的呢!彼驼Z。
“啊,你等一下!
他突然跑開,買了支番茄糖葫蘆回來給她,“喏,你的口味沒變吧?”
她愣了愣,傻傻地接過手。
“謝謝。”恍若夢醒,她回過神來,道了聲謝,心窩卻突然涌上了一陣酸與甜,就像手上那支糖葫蘆一樣。
后來,他又買了一串烤雞翅給她,還有蚵嗲、青草茶,然后是蔬菜抓餅,全都對了她的胃。
當然,這不是他運氣好,也不是她不挑。
她發(fā)現,自己喜歡吃什么、不敢吃什么、討厭吃什么,陳士勛居然全部都摸得一清二楚。她驀地想起高三那一年,每天晚上補習班下課之后,他都會提早去夜市晃一圈,然后提些小吃、點心來給她。
難道他就是在那個時候記下來的?
“你……”她啟唇,顯得欲言又止,“怎么知道我愛吃這些?”
他笑了笑!拔疑。”
聞言,她翻了個白眼,“去死。”
“別忘了,是你親手把我救回來的!
“我后悔了!
“真的后悔了?”他側頭俯視著她,“你說謊的時候左邊眉毛會抖喔!
“欸?騙人!彼嗣约旱拿脊,“有嗎?哪有!”
自覺被耍,她氣得捶他一拳,他卻毫不客氣大笑出聲。
后來,走完一趟,他怕她腳累了,便邀她在天橋的階梯上隨意坐下來。他坐在上,她則在下在前。
他凝視著她瘦弱的肩膀,又想起她的工作量是如此繁重,不舍之情頓時浮現。
“你的工作不會很累嗎?”他忍不住問。
“會啊!彼持,低頭咬了口抓餅。
“那為什么不多休息?”他曾經聽護理長說,只要急診室需要支援,她幾乎有求必應。
“這要問你哥!
“我哥?”他頓住。
“他是我頭頂上的主管,他要我盡力,我敢不拚命嗎?”
他突然啞口無言。
等不到回應,她轉頭看了他一眼,笑了出來,“開玩笑的,他當然不會強迫任何人,只是……唉!彼謩e過頭去,繼續(xù)道:“這一行嘛,你知道的,就算再累、再困,只要一想到有人可能正躺在手術臺上、奄奄一息,是醫(yī)師的都無法安心躺在床上睡覺吧?”
有能力可以出手相助,就不應該袖手旁觀。
這道理他懂,他又何嘗不是這種人?
想想,他抬手看了腕表一眼,距離約定好的一小時也僅僅剩下十分鐘,后天他就出院了,有些話如果現在不說,或許這輩子就不會再有第一一次的機會。
正當他愁著不知該從何啟口的時候——
“喂!彼齾s出了聲。
“嗯?”他回神。
“你上次不是送我氣球嗎?”
“嗯,怎么?”
“那個盒子……”她支吾了下,才道:“為什么里面是空的?”
他沉默。說了,也許她不信;不說,她八成又會覺得他在敷衍她。
“因為如果你沒答應氣球上面寫的那一句,我的心里就會是那么空!闭Z畢,他低頭揉了揉鼻子,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難為情。
果然,她低著頭,靜靜地毫無反應。
“巧薇!彼滩蛔玖怂拿。
“嗯?”她沒回頭。
“你真的不愿意再跟我交往一次?”
她頓了下!安灰!本芙^得斬釘截鐵。
“為什么?”
“為什么要?當初是你先不要我的!
這句話不只是賞了他一巴掌,更是揮了他一拳、澆了他一盆冷水、一腳把他踹下山崖……
“好啦,”她倏地站了起來,轉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時間到了,我們可以走了嗎?陳大爺?!”
他抬頭靜靜地望入她的眼。“還有一件事。”
“還有?”
“你指派來的醫(yī)師……”他停頓了一會兒才接著道:“他說我后天早上就可以出院了!
聞言,她靜了靜!拔抑馈H缓竽?”
“所以明天下午你值班的時候,可以親自來巡我的床嗎?”
她抿抿唇,低下頭,“我盡量,但不保證!
“好。”他露出了微笑,卻在心里忍著刺疼,“那就盡量吧!
隔天下午,劉巧薇是親自來了沒錯,可她只是檢查他腹部的傷口,然后問問他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哪里不對勁,沒有特別說什么。
這令陳士勛的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仿佛昨天晚上的事情全都只是一場夢。
明日一別,或許兩個人就再也不會有交集了。
回憶過往種種,不論在德國,還是歸來臺灣,他想了她十二年,她害得他這十二年來女朋友怎么換就是不對勁。
而她呢?
事實顯而易見,他是高估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