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該回去了,”蘇篤君道:“你若想留在京城多玩幾天,可叫我姑母陪陪你!
“想來我父親也要回去了,好歹是府尹,離開這么久,公務堆積如山了吧?”孫柔嘉笑道。
“那是自然。”蘇篤君順口答道。
“你在清縣這么多年,算來我父親也是你的直隸上司!睂O柔嘉道,“他平時在忙什么,你應該知曉吧?”
“怎么了?”蘇篤君凝了凝眉,“怎么忽然想起問這個?”
“呃……”她猶豫著,該不該對他道出隱秘,“就是覺得……我家店鋪的事,你都知曉,那別的也會知曉吧?”
“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嗎?”他微微起疑。
“也沒什么,就是聽聞清縣兇險,”她決定還是先瞞著他,“想著父親能不能幫助你一二!
“其實沒有多兇險,”他笑了笑,“你看,我這些年不是都好端端的嗎?”
“聽聞前幾任縣尹都死得蹊蹺?”孫柔嘉蹙眉,“這么多年來了,也沒追查出什么線索來。”
“大概是與金礦有關吧。”蘇篤君道,“不過我上任以后,金礦之事已經交由北松王打理,我也甚少插手!
“北松王?”孫柔嘉一怔。
“北松王是皇上的親兄弟,金礦開采之事,也由他親自督促孫大人去辦理,”蘇篤君道,“我雖在清縣,但從不過問!
既如此,那日與父親密談的,莫非就是北松王?
然而,那密談中提到了崎國,還說要送什么貴重之物入崎,聽上去甚是蹊蹺,她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總覺不安。
“說起來,我們當初在清縣初遇,”孫柔嘉莞爾道:“是在金河河灘上,你英雄救美——”
“聽來甚是老套,”蘇篤君不由被她逗樂了,“你是美人,我卻算不得什么剽悍的英雄!
“當時,我還一直奇怪,這金礦是歸皇上所有,還是歸采礦的老板所有?”孫柔嘉道,“那守礦的兇惡之徒,又是誰的手下?”
“金礦自然是歸皇上,不,應該說是歸充國庫!碧K篤君笑道,“那守礦的護衛是兇惡了些,說來,還是你父親找來的人呢。”
“什么?!”孫柔嘉大吃一驚,“我父親?”
當初竟是她父親的手下險些傷害了她……
“北松王親自督辦開礦,而你父親負責一些瑣碎之事,”蘇篤君道:“結果倒是不慎嚇著你了!
當時,他對那守礦者說,等你們“主人”從京城來……想必,就是指北松王。
這一刻,孫柔嘉才算得全然領悟,雖然直覺告訴她,孫仲堯與北松王還有一樁不可告人的秘密,但她也不準備再往下打聽了。
只要表面上萬事平靜,她又何必多管閑事?朝政兇險,能回避則回避吧。
“甜嗎?”她拈了一顆最似玉珠兒的葡萄往他嘴里塞,算是岔開話題。
顯然滋味還是有些酸,不過他稍稍皺眉之后,還是笑道:“出乎意料地甜!
因為沒料到她竟會主動給他喂食,想到兩人之間又親近了一分,他臉上的表情在微怔之后,變得很是歡喜。
“這串歸你了。”她把葡萄擱到他手中。
“自己吃著倒不覺得甜!彼麉s道。
什么意思?顆顆都要她喂嗎?這小子,居然這么滑頭……孫柔嘉呶呶嘴道:“這么一大串,我的手豈不是會酸死了?”
“或許有別的辦法,不必手酸,也會覺得很甜呢!彼麉s道。
“什么辦法?”她不由發愣。
“自己想想!彼馕渡铋L地笑著。
孫柔嘉覺得,他這笑容彷佛有些不懷好意……可惜,倒也難不住她。
“對了,”她道,“我想起來了,你湊近些,待我悄悄告訴你——”
“什么?”他一向狡猾,這瞬間倒傻了,很輕易地就中了計。
她湊到他的耳畔,沉默了片刻,冷不防在他耳垂上輕輕一吻。
呵,他的耳朵長得頗有趣,耳垂白嘟嘟的,白皙而柔軟,像一顆棉花糖。她早就想摸上一摸,親上一親。
今天終于偷歡成功,得償所愿。
蘇篤君顯然被嚇了一跳,本來是他主動挑逗,但她會如此大膽卻出乎他的意料,整個人頓時僵住了。
孫柔嘉不由哈哈大笑,認識他這么久,像這般老實巴交的模樣,她還是第一次見呢!澳銖哪睦飳W來這招?”他有些狐疑地盯著她。
該不會不高興了吧?覺得她放浪嗎?
“書上!彼吐暤溃半y道你不看這些雜書?”
他彷佛意會,隨即笑了,“也看,或許比你看得還多些呢!
“哦?看了什么,也告訴告訴我唄!睂O柔嘉聽著自己的嗓音越發魅惑。
奇怪了,她一向見了男人拘束,這一刻簡直成蕩婦了,果然愛情會讓人變壞……
“等以后,”他忽然摟住她的肩,呢喃道:“等成了親,我再慢慢告訴你——”
若不是在這天光日影底下,若不是這花園中人來人往,說不定他會做出什么出格的舉動,因為孫柔嘉發現,他的耳朵在發紅。
他的雙頰也在發燙。這一刻,他們離得這樣近,那溫度似乎可以隔空傳遞過來,感染到她的心。
她有點后悔,不該點燃這把火的,燒得她自己也渾身難耐……
今天是正式下聘的日子,按規矩,孫柔嘉須得待在自己的閨房里,一整天不得出戶,如此,才能顯示大家閨秀之矜持。
不過,坐在窗前,卻能清晰地聽見大門處的鑼鼓喧囂之聲,還有陣陣炮竹的聲音,好不熱鬧。
孫柔嘉從前覺得,這些個喜事十分俗氣,此刻卻能體會到其中歡喜。
別管多俗,只要吉祥歡樂即可,人逢喜事,不過取個好彩頭,不是嗎?
“小姐、小姐!”小映匆匆忙忙跑進來,臉色不太好看,彷佛是出“什么大事。
“怎么了?”孫柔嘉心不由一緊。
“那個……”小映欲言又止,“那個……”
“該不會是聘禮還沒到吧?”吉時已到,按說,也該來了。
“不不,姑爺已經送了聘禮來,足足幾十個大箱子,送禮的隊伍從街頭排到街尾,整個京城都轟動了!毙∮车馈
“那你還這么慌張做什么?”孫柔嘉笑道。
“可是……一直找不到老爺。”小映卻答道。
“什么?”孫柔嘉愣住,“爹爹沒在正廳迎客?”
“都是大公子在迎客,”小映道,“鞠夫人陪著女客們在花廳飲茶,說好等蘇姑爺到了,一并出門相迎的,然而遲遲不見老爺的身影!
“父親是否還在整理衣冠?”孫柔嘉蹙眉。
“鞠夫人已經前院后院都找過了,老爺真的不見了。”小映一臉驚恐,“小姐,你說,老爺會去哪呢?今天也沒見他出門啊……再說這樣的大日子,老爺不可能不說一聲就出門啊……”
“我去瞧瞧。”孫柔嘉起身道。
“不不不,小姐,”小映連忙道:“按理,你今天不能拋頭露面。”
“現下前廳的狀況如何?”孫柔嘉問道,“客人們如何議論?”
“客人們也是莫名其妙,”小映道,“本來桑夫人一直待在房里,這會兒也由小暖攙著,到前廳來了!
看來事情真的鬧得很大,她只怕孫仲堯不在,孫家便沒了做主的人。鞠夫人與桑夫人誰也不服氣誰,孫廷毓年紀又還小……
“小映,”她思忖片刻,吩咐道:“你去前廳,悄悄把蘇姑爺叫到我房里來!
“小姐?”小映一驚,“不妥吧……”
“憑你的聰明,定有法子把他悄悄叫過來,而不被人發現!睂O柔嘉道,“我有要緊的話要對姑爺講,你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