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懶?”不明白他為何陰下臉,淺葉揚眉問道,“我沒有花妖長得好看,沒有松爺爺那么厲害的妖術,不像人類女子那么嫻良淑德,又沒什么特長,可是,我愛你。”
她不笨,散漫歸散漫,若遇到喜愛之物,她是絕不放手的。無論如何,她愛他,而他,也必須愛上她——小心眼地暗暗盤算著,百年難得一動的腦袋瓜子終于勤奮了起來。
嘿嘿,她不會舌粲蓮花,卻絕對執著。既然發現自己愛上他,定要束了他的心絕不放手?此茻o害的她,鉚起性子來也容不得忽視。
“淺淺。”大掌撫上紅唇,男人的眼瞇成縫。
“等你傷好了,咱們一塊回谷,若是日后悶了,咱們再一塊出來游湖聽戲可好?你陪我在草谷里修煉,我陪你游山玩水,好不好?你愛殺誰就殺誰,愛讓世人怕淺葉組也沒關系,可你要愛我,好嗎?不許丟我一個人!币酝傇顾i了她的自由,而今,過于孤單的自由很悶呢。
“你……愛我?”聽她一口氣吐了百來字,男人怔忡片刻,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
“嗯!彼俅未蠓近c頭,“我們以后永遠在一起,不許反悔!鞭淦鹚陌l繞在指間,她霸道地決定。
永遠?亙古不變的誓言,就這么輕易地出了口?
他的妖兒明白“永遠”之意嗎?永遠對他而言……呵,太漫長了。愛她,他從不奢望永遠。
無論人神或魔妖鬼怪,都有命盡止息的一天,就算不死,也會有人要你死。他是殺手,深諳此理。不求天長地久,也不相信永遠,他只求她的心,此刻。生命短暫,只要她能在短短數十年中愛他,也被他愛,就夠了。甚至,他不介意……她忘了他。
寵溺的笑攀入他的眼,隱著深深的喜悅。
臥床聽雨是一大美事,前提是,不必他費事將床搬出來,且聽雨的是他才行。遠遠看著低語的男女,身著紫袍的俊逸男子重重嘆了口氣,惹來身后挺拔身影的關注。
“莊舟?”夏無響輕輕喚道,不解為何總聽他在嘆氣。
“無響,你可是回谷之后再自行出來的?”否則怎會有閑工夫跑到湖上殺人。
“對;毓群蠓惨屡闪算y單,剛好要來饒洲。知道主人在這兒,當然要順便刺殺!彼男乃脊戎腥吮M皆知,不必隱瞞。
“在江湖上放話,說殺手之王必定一身白衣,袍底繡花,身邊的綠眸女子是其罩門的,可是你?”莊舟輕悠悠地瞟了眼他完好的腿。
“對!”夏無響爽快地承認。
“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
“跟他學的!碧鹣掳椭赶蛉~晨沙,夏無響說得毫無愧色。
“你……真的想殺主人?”轉身看他,莊舟平靜的臉上看不出情緒。
“你認為我不想?”他反問。
“你殺不了主人!鼻f舟搖頭。
“但我想!
“想有何用?主人當日的模樣你看到了,到現在你還‘想’?”葉晨沙將五指抓在胸口,念過一聲后身上的氣息完全變了,那是從未外露的凌厲殺氣。他到現在仍然慶幸葉晨沙是他的主人,而非敵人。
“殺不了他,想殺他總行吧!毕臒o響翻個白眼,“何況主人現在的樣子與以往沒什么不同!辈,多了撒嬌。
“你看到虛鏡了。”當日在船上,他的表情與他初見虛鏡時一樣。
“對,你不說我倒忘了,那是什么武功?”等回了谷他也找來學學。
“不是武功!鼻宕嗟穆曇魪膶γ鎮鱽。
“淺小姐!眱扇说皖^。
“你們不是常說自己有三魂七魄嗎?”避開他的傷口,淺葉在男子懷中調成舒服的姿勢,沖對檐的兩人輕道。
“是!鼻f舟點頭,“人之三魂:胎光、爽靈、幽精;另有七魄:尸狗、伏矢、雀陰、吞賊、非毒、除穢、臭肺。不知淺小姐指的可是這些?”
“對!”淺葉點頭,“不過,對于我們而言,人的三魂七魄卻另有作用。三魂:生、死、意;七魄:妄、殺、貪、色、慈、愛、無。你們一出生便有精魂依附,活得輕松自在,而我們則要長期修煉才能生成。所以,如果人類愿意主動將一些精魂贈給妖類,我們會很高興。當然,我們也會以妖術作為交換,讓人類學會護身異術!
吸收著她的話,莊舟凝眉,“淺小姐,照你的意思,主人……”
“不!”淺葉搖頭,“他的剜心術不是我教的!彼裁匆矝]給過他。
既然如此……三人六眼“刷”地看向斂眉假寐的男子。
聽著對談,葉晨沙不發一言,直到三人眼光全射向他,清清楚楚地寫著“到底怎么回事”時,眼皮掀動,他抵不過懷中女子好奇的探求,“老松樹!
“松爺爺?”淺葉雙眼大睜。
“嗯。我用死魂換他的妖術,那老頭說沒了死魂,剩下的七魄失去制衡,便抽了一魄封印在心口!
“那,當日從他胸口傳來的繞耳清音不就是……”
“我解了封印!
“主人,屬下可不可以多問一句?”莊舟的神色微有變化。
“問吧!彼紶栆矔蠓揭幌隆
“你封印的……是哪一魄?”三魂主腦,七魄游身,魂魄失衡,腦不制身。憶及當日的肅殺之氣,由不得他不心驚膽戰。
“殺魄!”
莊舟這些天有點反常。
“哎,莊管事好像又在嘆氣了!惫砉硭钏畹穆曇魪募偕胶髠鱽。
“那個兇人已經走了,五少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他有什么氣好嘆的!币活w小腦袋伸出來。
“因為有信鴿子來嘛!毙砒澮坏,莊舟必定會嘆氣三天。
好大的膽,敢背后磕他的牙?陰冷的眼神射向假山,隨后便是一陣的雜亂腳步聲。
“你們干嗎呢?”很隨意的一句。
“撲!”假山后似乎有人跌倒,隨即,木離花的小腦袋探了出來,“沒什么沒什么,我們正在掃落葉!睊甙,他掃啊掃,“溫不花花,你趴在地上干嗎?還不快把廊上的灰塵掃了!
“功課做完了?”突然想到似的,莊舟磨牙的聲音又響起。
“撲!”好像有兩個人跌倒。
“嘿嘿,莊管事,功課待會兒再做好不好?五少喜歡在院子里睡覺,咱們得把院子掃干凈才行呀,你說對不對,木離花?”拍著腿上的灰塵,溫不花花捏緊手中的掃把。
“對!”
“對?”還敢給他對?瞟到假山上肥胖的鴿子,莊舟火氣直噴,“今日做不完功課,明日加一倍;明天做不完,再加一倍!
“不會吧?”哀號著,兩人欲罵無詞。
聽著哀號,想到有人比他更糟,莊舟的心情漸漸好起來,“還不去?”
“是!睈瀽瀬G開掃把,兩人依命去磨墨,默寫那個什么狗屁武學心經《散花醉步》。
散花?他還天女散花呢,怎么抄都不像絕世武功,他們是殺手界的棟梁,又不是姑娘,散什么花醉什么步嗎?臭莊舟,笑得那么陰沉可惡,盡教些沒用的東西,先是逼著他們背,背熟了又逼著他們默寫,寫完了一把火燒掉,還敢夸這是絕世輕功?狗屁!
小腿跑得飛快,踩著不自知的虛散之步,轉眼已是廊外。
可造之材!負手于胸的紫袍男子得意一笑,為自己數日來的苦心驕傲。輕輕呵了聲,轉眼又苦下臉——嘆氣!正苦惱著,便聽到廊外有人喚著:“莊舟,快來幫忙。”
“是!”他邊走邊嘆,俊臉皺成一團。
不用想,定是他那俊美翩翩的主人又買了一堆東西回來。在主人養傷期間,淺小姐的態度不能說熱絡,卻對主人溫柔不少,多了關心,不再是愛理不理的樣子。他的主人一高興,又縱容著她去游湖泛舟聽戲了,每天買一堆有用沒用的回來,當這兒是儲物室。他們不可能在這院子里住太久,要買東西回谷再買嘛,他莊舟哪一次不是辦得妥妥當當的?
唉!抱起葉晨沙推來的東西,莊舟覺得自己越來越像湖邊的搬運工。就算主子想玩,也該放他回去吧,“主人,凡衣送來書信,問何日回谷!
“回谷?”將手中東西全數推在他手上,葉晨沙拉過笑靨如花的女子,側眉輕問,猶如聽到一件多么稀奇的事情,完全忘了當日是如何迫切地想引淺葉回谷。
嗚……看那茫然,果然已經樂不思谷了!莊舟難過地將臉埋進堆過頭的布料。咦,主子這次買的又是什么。
抬起臉,他赫然發現剛才貼在臉上磨蹭的居然是一塊水綠合歡襟。這、這、這不是女人的貼身衣物嗎?他剛才居然在這塊東西上蹭了半天,還差點將眼淚擦上去?!
“哇!”暗自抖了抖,覷眼偷瞧葉晨沙,發現他只顧著和淺葉說話并未注意他的動作后,他才吁了口氣。
“莊舟!
“是!壁s緊挺直身子,就怕主子看出他的心虛。
“收拾一下,明日回谷!
呆——發怔——然后眨眼,他求證:“主人,你說……”
“明日回谷。”
當當當!得令起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