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櫻不由好奇,“守什么?”
“今晚你若不累,就跟來看看好了!彼恍ΓM莫如深。
她縱使滿臉不解,卻也沒有多問。
蘇府有太多的隱諱,她不急著探詢,相信慢慢有一天,終究能知曉。
“來,咱們去聽曉喻坤唱最后一曲吧!碧K品墨牽起她的手,“聽完,咱就送客!
她喜歡他這樣牽著她的手,溫暖的大掌,將她的柔荑盈盈一握。若是能永遠這樣握著、做他身邊的女子,何其有幸……可惜,她只是一個臨時的冒牌貨。
來到戲臺下,曉喻坤在觀眾的掌場中再度登場。這一次,他唱的仍是武戲,卻是一出纖櫻從沒聽過的戲——“刺紅袖”。
“刺紅袖?”纖櫻不解地問蘇品墨,“聽上去倒像是花旦的戲呢。”
“這是說一名俠客的故事。”他細細解釋給她聽,“這名俠客曾在危難關頭得一女子相助,他一心要報答女子的大恩,卻聽聞女子婚后十分不幸,其夫為了小妾時常冷落虐待她,俠客一怒之下,便將其夫及小妾一并殺了。”
“看上去像是懲惡揚善的故事,為何聽來卻如此可怕?”纖櫻微笑。
“你也有同感嗎?”蘇品墨亦笑了,“從前好像也只有我認為這個故事極其可怕,其他人卻皆是喝采!
是嗎?看來,他倆還真有些心意相通,至少,并非南轅北轍的兩個人。
不知為何,知道了這一點,她竟暗自高興。
戲臺上曉喻坤正打斗得精彩,無數纓槍正飛向他,而他一轉身,一踢腳,仿佛旋風一般,纓槍如飛花四落。
纖櫻正要大聲叫好,忽然,她看到曉喻坤冷箭般的目光朝她射來。直覺似的,她的身子剛巧微微一避,噌的一聲,竟有一支纓槍凌空飛起,直刺她的所在。
誰也不知道,她是有武功底子的,可就算她及時躲避,還是著了道。
四下賓客一片驚呼,纓槍檫過她的脖頸,劃出一道血口子。
“纖櫻——”蘇品墨叫道。
他的聲音如此焦急,充滿了關切,讓她頗為意外,而后,似有暖流滑過心口。
“無恙嗎?”他幾乎在同一時間便湊上前察看她的傷勢,反應真像極了她的夫君。
待到他確定她只是受了一點兒小傷,便轉身看向戲臺。
喧囂的鑼鼓聲已經停止,曉喻坤立在臺上,與蘇品墨遙遙相對。
這一刻,是兩名男子無聲的對峙。
纖櫻猛然領悟,方才那一槍絕不是意外,就像“刺紅袖”這出戲的劇情一樣,深愛著喬雨珂的曉喻坤,在替心上人報復。
“新夫人沒事吧?”曉喻坤朗聲問道,“蘇公子,請原諒在下一時失手!
分明是在道歉,語意中卻沒有絲毫歉意,反而像在挑畔。
蘇品墨自然也明白對方的意圖,只是淡淡一笑,接著便將目光移回纖櫻身上。
四下賓客顯然被突如其來的一切驚得呆了,皆有些不知所措。
“傷口還挺深的,若留下疤痕那就不好了,”蘇品墨瞧著她的傷勢,故意夸張道,“來人,去請少奶奶來!”
這個時候,請喬雨珂來做什么?
“諸位,掃大家的興了!苯又酒鹕韥韺λ南沦e客抱拳道:“恕蘇某不能久陪了,今日的戲就此散了吧,若諸位賞光留下來用晚膳,請先挪步花廳用些茶點。”
賓客皆是知趣之人,與蘇品墨寒暄了幾句,紛紛離去了。
他攙著纖櫻回到廂房之中,不一會兒,曉喻坤卸了妝,也跟來了,并送上金創藥一瓶,以不歉意。
“這藥是在下用慣了的,雖算不得靈丹妙藥,但的確有效。蘇公子,這次不慎傷了新夫人,在下這多年的名聲也算是毀了!
“坤老板不必介懷,”蘇品墨的笑容中滲出寒意,“再大的角兒,也有失手的時候,俗話說刀槍無眼!
纖櫻初時只覺得脖間辣辣的,此刻才感到疼痛起來,而且,越來越痛。
順嬤嬤把金創藥敷上傷口時,喬雨珂正好走了進來,發現曉喻坤也在場,不由吃了一驚,很顯然,下人并未告知她詳情。
“出什么事了?”她看看負傷的纖櫻,又看看臉色凝重的曉喻坤,而她那向來篤定的丈夫,此刻依舊一臉沉著的笑意。
“夫人來得正好,”蘇品墨道,“纖櫻不慎被坤老板所傷,盼夫人慷慨,賜些瓊花玉脂粉吧。”
喬雨珂霎時領悟過來,投向曉喻坤的目光帶著責備。
“坤老板好不當心啊,怎么就傷了我這妹妹呢?”
曉喻坤的臉色不由微變。明明是替心上人出頭,卻遭來心上人如此數落,誰都會失落吧?
“當下是請夫人取些瓊花玉脂粉來才好!碧K品墨卻重復道。
“瓊花玉脂粉?”喬雨珂挑眉地說:“那東西精貴得很呢,連我都舍不得用,相公卻要拿來討好新人,這話說得真教我寒心!
“新人進門,夫人似乎還沒送什么見面禮吧?”他卻笑道,“就把這個當見面禮吧。”
“我沒那么大方,”她臉色極不好看,“這些年來,不論什么女人你都往家里娶,要個個都送見面禮,我喬家都要空了!
“這么說,夫人是舍不得了?”蘇品墨冷笑問。
喬雨珂抿唇不答。
第2章(2)
其實,傷口敷上金創藥也會痊愈吧?為什么蘇品墨一再強調瓊花玉脂粉?
呵,他在氣喬雨珂嗎?假如瓊花玉脂粉真那么精貴,用在她這個微賤的情敵身上,心高氣傲的喬雨珂到底意難平。
“瓊花玉脂粉想必十分名貴,妾身本無福消受,”纖櫻機敏地插話,“不過若真留下傷痕,傳揚出去,怕是對坤老板不大好吧?”
眾人一怔,沒料到她突發此言,皆轉頭望向她。
見狀,她微笑續道:“坤老板的功底世人皆知,聽聞從未失手過吧,今天怎么就忽然走了神了?若是傳揚出去,還有誰敢請坤老板到家中唱堂會,也會毀了坤老板這些年建立起來的名聲吧……”
她這話雖是對曉喻坤說的,卻句句針對喬雨珂。
沒錯,喬雨珂若是想保全情郎,勢必得向蘇品墨低頭。曉喻坤癡情至此,喬雨珂應該不會不顧他吧?
“是啊,”蘇品墨笑著幫腔,“夫人,你就可憐可憐坤老板吧,梨園行這碗飯不好吃,別斷了他的生路啊!
喬雨珂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抬頭望著曉喻坤,曉喻坤強忍著別過臉去,佯裝與她不熟,不露半點兒情緒。
“相公與妹妹這一唱一和的,我不答應看來是不行了!苯K于,她咬牙切齒地表示,“也罷,一些藥粉罷了,叫人去我屋里取吧!”
“多謝姊姊!崩w櫻盈盈一拜,“這份見面禮送得實在,比送那金銀玉飾強得多了。”
喬雨珂此刻目光煙亮,指不定連想殺了她的心都有。
纖櫻忽然有些不忍。她生平從未如此刁難過一名女子,若非為了報恩,她怎么能學來如此尖酸刻薄之語?
可是,這道路既然走了,就得走下去……她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藥我親自去取吧!碧K品墨雪上加霜地說:“纖櫻,你等著,一會兒回來,我再親自替你敷上。”
“多謝爺!崩w櫻微笑。
喬雨珂已經氣得全身發抖,站都站不穩了。
有時候,她真看不明白,喬雨珂與蘇品墨之間既然跟仇人似的,為何此刻的模樣倒像在吃醋?
蘇品墨也有些奇怪,若想休妻,用什么法子不好,偏偏以納妾來激怒對方……這無論怎么看,都無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