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凌兒替她張羅來許多舊布塊，在宮廷中多的是綾羅綢緞，要想找到既溫暖又柔軟的粗棉布可不容易。
拆開縫線，一件件漿洗、剪裁，她得找些事情來做，以防自己胡思亂想，夜夜猜測軒轅棄的心意。
“茉兒姑娘，妳瞧，我給妳帶什么東西來�！毙×鑳簭奈萃庖宦繁倪M(jìn)門，手上捧住一包物品。
“什么東西？”茉兒放下刀剪。
“是茉莉香味的熏香，馨兒給的�！�
“馨兒？”茉兒不記得這號人物。
“妳忘啦？上回我跟妳提過的，她是王后娘娘身邊的人，從小就服侍王后娘娘，并陪嫁進(jìn)宮的呀！她又機(jī)伶又聰明，許多事兒，我都得問問她的意見，才敢做呢。
這些香是我跟她要來的，她很慷慨呦，我才開口，她也沒問我啥用途，就二話不說全送給我�！毙×鑳褐ㄖㄔf個不停。
“這好意思嗎？”茉兒很怕收禮，總覺得自己還不起人情。
“什么好不好意思的，我和她情同姊妹，要點東西也不為過嘛，何況這香兒，王后娘娘又用不著，擱久了會走味兒的�！�
早幾年，知道茉兒喜歡茉莉花香，小凌兒總趁清晨去摘下幾朵含露芬芳，用碟子盛著，送進(jìn)屋來擺在案頭，這幾年，宮中茉莉花全砍光了，想摘也沒處采。
“這是王后的東西？”茉兒問。
“是啊，馨兒說，王后娘娘最喜歡茉莉花香，嫁進(jìn)宮里時，家里準(zhǔn)備了一大堆焚香、熏香當(dāng)嫁妝，全是茉莉味兒的，可惜聽說王上不喜歡，就全收進(jìn)箱里不用�！�
他不喜歡茉莉花香？哦，明白，是為了她，他憎恨起所有和她相干的事物。
小凌兒用打火石點燃熏香，淡淡的茉莉香散發(fā)出來，這是她習(xí)慣、他卻憎恨的味道。
“其實，王上哪里是不喜歡茉莉花味，我猜，王上是害怕聞到味道想起妳，偏偏妳又不在身旁，才會命人砍去茉莉花�！�
是嗎？茉兒沒有小凌兒樂觀，她認(rèn)為她猜錯了。
“茉兒姑娘，妳暫且將就，它雖沒鮮花清香，但總有那么點雷同味道，等王上不氣惱妳了，我們再請人在花園里種上幾株�！�
茉兒但笑不語。
她并無在此長住的打算，能夠的話，但愿能說動軒轅棄放下恨意，不再記仇當(dāng)年，讓她搬回谷里長住，從此落日斜陽了此殘生。
“茉兒姑娘，妳為什么不說話？妳在生氣嗎，別氣了吧，后宮嬪妃全在吃妳的醋呢，她們一個、半個月都沒能見著王上，哪像妳和王后娘娘能常常見到，王后娘娘就甭說啦，她是最大的嘛，王上自然要見的，對妳……那可是大大的殊榮了耶。”
“有嗎？”她怎不知道他常來？
“有，妳喝藥睡下后，王上常來看妳呢，我要把妳喚醒，王上說要妳多休息，好幾次一站就站到二更天�！�
他來了，卻又不教她知曉，為什么？她實在摸不透他的心思。
低眉，茉兒的注意力回到針黹籃中，小凌兒往她身邊一坐，拿起籃中碎布，停不下來的嘴巴，叨叨說個不停。
“我真不明白，這些小碎布有什么好的，妳一天到晚縫它，王上一來也老對著它看……宮里的好東西還少嗎？真搞不懂你們……”
在同一個王宮里，也有個叨叨說不完的小宮女，她是馨兒－－老忘記她家小姐已成為王后，而她已成了需要多注意道統(tǒng)節(jié)禮的小宮女。
“小姐，妳不知道那個林茉兒多可惡，仗著自己貌美嗎？算了吧，我怎么看，她都比不上我們家小姐。
自她住進(jìn)來后，王上來朝陽宮過夜的次數(shù)少了很多，貴妃們常聚在一起說，要是照這情形發(fā)展下去，早晚，這王后娘娘的位置要換人坐啦！”
她手扠腰，火冒三丈，滿臉忿忿不平，真不明白小姐怎還安安閑閑念那勞什子書。
“妳又看過人家了？”
錦書放下手中詩選，啜飲一口龍井。
“哪里沒有，我纏著小凌兒帶我去看，她全身素白，連臉也白得像紙，女鬼都比她好看幾分，那些妃子言過其實了，說什么圣女啦、天仙下凡啦，不過想嚇我�！�
“馨兒，妳有沒有想過，貴妃們?yōu)槭裁匆趭吤媲罢f這些？”她拉過馨兒，和自己對坐。
“替咱們抱不平啰�！避皟赫f得理所當(dāng)然。
“當(dāng)然不是，她們希望激得我出頭去對付茉兒姑娘。
萬一，王上沒有她們想象中那么喜歡茉兒姑娘，她們就可以趁機(jī)落井下石，除掉一個對手。
假設(shè)王上果真喜歡茉兒姑娘，那么我在王上眼里就成了妒婦，一次兩次，不久，我這朝陽宮可就成了另一座冷宮�！彼屑�(xì)分析道理給馨兒聽。
“哇，小姐，妳真聰明，我怎么就想不到這一層，幸好上回我沒沖進(jìn)屋里，朝著林茉兒大罵一通，讀書果然有用，書讀得多了，見識自然不同，書我還為這件事向小凌兒發(fā)過脾氣呢！”
馨兒拍手，滿眼佩服。
“那和讀書扯不上關(guān)系，重點在于我沒有競爭念頭，我已貴為王后，妳認(rèn)為我還需要去斗爭搶奪什么？更何況，若王上真是喜歡茉兒姑娘，我該做的是包容而非嫉妒呀�！�
“我不懂，難道小姐不擔(dān)心有朝一日，她搶走妳的位置？”
“女子以夫為天，丈夫希望我做的，我會盡力配合�！�
她是個傳統(tǒng)女人，事事以丈夫為中心，更何況這個男人……如此英挺魄力，他是她的天��！
“就算不當(dāng)王后也不打緊嗎？”馨兒追問。
“當(dāng)不當(dāng)王后還不是庸碌一生，妳知道我的，我從來都沒想過自己會嫁進(jìn)宮里�！�
若能由得她選擇，她愿意茅屋稻草，和王上廝守終生，沒有后宮佳麗三千，沒有繁文褥節(jié)，單單純純的當(dāng)一對恩愛夫妻。
“可是……”
“沒有可是，下次別再小心眼，為這種事和小凌兒鬧，妳不是常說她是妳的好姊妹嗎？妳怎知道我和茉兒姑娘不會成為好姊妹？”
“小姐的話很有道理，那……糟了�！避皟阂患保叩股砗笠巫�。
“又怎么了？”
“小凌兒向我要熏香，我把茉莉花味道的全給了她，好啦，我承認(rèn)自己小心眼，我是故意把王上最討厭的送給她，希望王上連帶討厭起她，可是小凌兒自己說沒……”
“沒關(guān)系�！�
錦書截下馨兒的自責(zé)，連日來，她聽到的傳言還怕少了？
滿園茉莉、一副空棺、月月翻新的告示，別人不知道，她還能假裝不懂嗎？這一切一切全是為了那個叫作茉兒的姑娘��！
他愛她、她烙進(jìn)他心坎里，就算她叛國、就算她做錯再多的事情，她始終在他心底。
也許他矛盾煩悶，也許他有氣有恨，但這一些情緒的源頭是他愛她……
說不定那些等著看好戲的嬪妃是對的，早晚一天她會失寵，但盡管失寵，她也不愿意做出讓王上失望的事情。
她該早點學(xué)著釋懷，學(xué)著認(rèn)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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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棄總在她入睡后來，茉兒刻意等他，斜臥在帳里，一本醫(yī)書奪走她短暫注意力。
“妳沒睡？”
他腳步很輕，直到站在她床邊，茉兒才感覺到他來了。
往昔，他也是這樣安安靜靜，生怕驚醒夢中人？
“睡不著。”對于他的態(tài)度，她無從了解。
“御醫(yī)說妳應(yīng)該多休息�！�
取走她手中的醫(yī)書，將她身體扶正躺下，大大的被子罩上她全身，密密實實包裹。
“我白天睡得夠多了�！�
“說謊�！眱蓚�字，他否決她給的答案。
“我……”
軒轅棄不給她機(jī)會狡辯。
“妳縫了一整天被子，沒休息�！�
“不過是坐著，沒什么勞動�！�
“妳那么急著縫被子做什么，宮里的被子不夠妳蓋？”
“你怕冷�！避詢捍鸢该摽�，兩人頓時陷入沉思。
那張不夠柔軟的床鋪、薄被、牙齒顫抖的夜晚，她爬上他的床，用她小小的身體帶給他溫暖，那夜是他有史以來睡得最舒服的一晚。
沒有拋棄、沒有饑餓，沒有所有令人不愉快的惡夢。
突然問，兩人感覺回到初識那段，沒有喂毒事件、沒有叛亂、沒有歐旸御……彷佛幾年來，存在他們之間的錯誤消失。
“我又冷了。”
說著，軒轅棄除下鞋襪，縮入被窩中。
被子下，大大的掌心握住她小小的手，有點冰冷，御醫(yī)說她的身子本質(zhì)虛，加上這番逼供折騰，要休養(yǎng)好，總得一年半載，偏她又不肯吃葷，逼急了，入口的食物她全吐出來……
他想過老招數(shù)，用御廚的幾條命逼她吃，只不過……歷經(jīng)過這一場，他竟是再也見不得她受半分委屈。
來不及反對，他的身體躺到她身邊，來不及質(zhì)疑，大手帶來的溫暖侵上她的心。
“現(xiàn)在是初夏�！避詢赫f。
“是初夏，為什么妳的手那么冰？”
在被窩里，他的手縮了縮，強(qiáng)勢脅迫，非要她的手立時暖和。
茉兒沒回話，傻傻地體會他的動作和溫柔，記憶中，他不是個溫柔男人，他主觀、他強(qiáng)勢，他以他的法則方式生存，是誰改變了他的性格？太平盛世？還是優(yōu)渥生活？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茉兒問。
“說�！�
“是不是確定了我引誘不出歐公子，你就會放我離開？”
她的問題令軒轅棄語頓，他不想她離開，一直都不想。
轉(zhuǎn)移話題，他說：“睡不著的話，說說妳這些日子的生活，妳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
“我哪里都沒去，被歐公子救下后，他帶我直奔一座山谷，山谷方圓十里無人居住，那晚月色皎潔明亮，照得入谷溪流粼粼生輝，下馬，他領(lǐng)我上船、入谷。”
“當(dāng)時妳害怕嗎？失敗者的猙獰面目一向嚇人�！�
“說害怕，不如說擔(dān)心，師父說續(xù)命丹只能保你一個月不死，萬一這段時間里，沒有碰上好醫(yī)者怎么辦？要是毒性太烈，無人能解怎么辦？我滿腦子的怎么辦，沒注意到他是否猙獰�！�
茉兒的說法令他非常開心，她從未注意到歐旸御！
“三年當(dāng)中，妳是怎么過日子？”
“像在桃花源中一般，并無太大差異，種種藥材、制制丹藥，每個月歐公子上市集買賣東西，我就請他把藥帶出去分贈給有需要的人們，偶爾讀點書、習(xí)習(xí)字，偶爾到谷里看游魚戲水，生活輕松�！�
“妳說擔(dān)心我的傷，卻沒想過回來看我？”
“入谷的第二個月，歐公子帶回你身體痊愈、朝廷免征賦稅消息，之后……百姓安康、民生富足，每個消息都告訴我，你是個深得民心的好君王，至此，我還有什么好不放心？”
“所以，不管當(dāng)時妳是怎么離開王宮，妳都不打算回來？”
“是的。”
“為什么？”
“為什么？這里不適合我，我無法被關(guān)在一個宮殿牢籠里生活。”
“笑話，歐旸御提供的無人山谷，會比我給的豪華宮殿好？妳在那里見不著半個人，在宮里起碼還有小凌兒陪妳！”
“你知不知道，我住的山谷里，沿著小溪邊，有兩排濃密的茉莉花叢，每到春天就會綻開無數(shù)芬芳？”
“妳喜歡茉莉？簡單，明兒一早，我就讓人在整個王宮里種滿茉莉�！�
她想要什么，他沒有辦不到的，別忘記，他可是一國之君！
“那片山谷很大，興致來的時候，我就背起竹簍、拿起藥鋤，上山尋藥，常常有讓人驚訝的發(fā)現(xiàn)。
有一次，我在途中碰見一條昂首毒蛇，碗口般粗，七尺長，它吐著蛇信望我，我回望它，眼神中不帶懼意和威脅，我們就這樣對望好半天，牠才放下警戒，趴回地面�！�
“妳碰到毒蛇，歐旸御在做什么？”
“他陪我上山時，總走在我身后五尺距離，我停下腳步，他以為我找到什么稀世珍藥，自然停在原處等我�！�
茉兒的解釋讓他梢稍對歐旸御釋懷。君子？好吧，他信他一次。
“然后呢？那條蛇攻擊妳了？”
“沒有，我走近才發(fā)覺牠肚子破了一道很深的傷口，腸子外露，看起來好可憐，我從沒醫(yī)過動物，看牠這樣子，覺得不舍，于是請歐公子回屋里幫我取來銀針。”
“他放任妳一個人和毒蛇相處？”
這會兒，他又想將歐旸御千刀萬剮。
“他的口氣表情和你很像，你們果真是有血緣親情的兄弟。”
“別說這個，我不承認(rèn)和他有關(guān)系，接下來呢？”
低眉，茉兒竊笑，她和歐旸御說過同樣的話，他們兩人的反應(yīng)……真像。
“他回屋里拿銀針，心不甘情不愿，直到那時我才知道他的輕功很厲害，一轉(zhuǎn)眼工夫，他就回來。
我?guī)蜕咴�，替牠縫合傷口，喂?fàn)运�，那條蛇很有靈性，盡管痛，牠還是乖乖不動，任我處理。
之后幾天，我�；厝タ礌�，歐公子也帶了些食物給牠，見牠傷口一日日愈合，我們都很開心�！�
“只是一條畜牲，有什么好開心的？”
軒轅棄討厭她最后一句話－－我們都很開心。開什么心？他們就是不能“一起”開心，不能“一起”快樂。
“之后幾天，我常在清晨時分，看見屋前擺了死掉的野雉和小動物，頭兩天我以為有人惡作劇，歐公子不放心，徹夜守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大蛇來報恩。”
“妳又不吃葷，牠報什么恩�！�
軒轅棄不爽那條笨蛇，制造出茉兒和歐旸御的共同回憶。
“問題是大蛇不知道啊，隔天，我特地在門口候牠，我告訴牠，不要再抓小動物來給我，看見牠們死亡我會很傷心，當(dāng)時，我不確定牠聽得懂不懂，但隔天門口真的不再出現(xiàn)小動物。
你說，牠是不是很有靈性？所以我?guī)煾傅脑捠菍Φ�，天地萬物都有靈，我們要學(xué)會珍重生命，即使是一草一木，都需要愛護(hù)�！�
“妳尊重別人的生命，別人未必尊重妳的�！彼煊�。
“就算你不這么認(rèn)為也沒關(guān)系，事實上這些年，你已經(jīng)做到仁民愛物，以一個國君來說，你很了不起�！�
“我做得那么好，是不是多少該得到些獎賞？”
“獎賞？我不懂�！�
“留在我身邊，永遠(yuǎn)不要提離開，即使王宮是座牢籠，妳也該要為我的努力將就�！�
她該為他的努力將就嗎？留下……這是個令她窒息的地方啊……真要留下嗎？茉兒茫然。
悄悄地，他的手攀上她腰間，茉兒瑟縮一下，想逃，卻在下一秒被扣住。
“你要……”她慌問。
“我沒要做什么，只是想抱著妳睡覺，就像那夜，妳環(huán)住我�！�
軒轅棄的回答讓她松下戒心，他不過想尋求溫暖……可不是，要欲要歡他有他的王后。
小凌子說，他相當(dāng)寵愛王后，日日相見、夜夜縉繼，小王子、小公主……很快的他會有孩子，很快的，當(dāng)他的生活不再被孤獨占據(jù)，他會比現(xiàn)在更溫柔，他的霸氣會無影無蹤……
“聽說，你有一個好王后�！避詢簡枴�
“沒錯，錦書是個知書達(dá)禮，婦德婦容婦工兼具的好女人，她的父母親將她教養(yǎng)得非常好�！�
所有的人都說她好，她怎能不好？從不記得女人姓名的軒轅棄，喊王后的名字喊得那么順口，可見對于他，她是個特殊。
“想談?wù)勊龁�？”茉兒問�?br />
“不想�！�
“為什么？”
“不為什么，就是不想�！�
他不要和茉兒在一起的兩人時光中，插入第三者，一個歐旸御已是他容忍極限。
“可是我對王后很感興趣�！�
“為什么？她挑起妳女人的嫉妒心？”
他知道宮里嬪妃皆在嫉妒錦書，可錦書是個聰明女人，有本事把她們的妒嫉擺平，換上這個笨笨茉兒，她肯定只能乖乖待著，任人啃得尸骨不全。
從某個角度看來，茉兒的話不無幾分道理，相較起錦書，她確是不適合宮里這個吃人環(huán)境。
是吧，王后挑起她的嫉妒，盡管她口口聲聲祝福，仍免不了嫉妒，她是女人，有女人的天性。
“小凌子常告訴我，有關(guān)王后的一切事情，包括她訂下的后宮律法、她的待人處世，和她如何擺平嬪圮間的紛爭?”她換個方式談。
“她的確聰明，若她不是女人的話，我會重用她來治國。”
“小凌兒說，近日大家都在為你的壽誕忙，忙著找你喜歡的禮物、學(xué)習(xí)你愛看的舞蹈、音律，你是許多女人的生活重心�！�
大概只有茉兒瞻敢在他面前，你啊你的說，誰見了他不是聲聲王上、吾王，這個屬于民間的女子，常帶給他屬于民間的回憶。
在那段回憶中，他的肩上沒有太多負(fù)擔(dān)，畢竟拿走圣女手下的土地，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經(jīng)常地，午夜夢回，那條小土狗在他身邊跟前跟后，他荷鋤、她做飯，翠單純純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夢醒，淡淡甜蜜漾滿心間。
“我是妳的生活重心嗎？妳正在為我學(xué)音律舞蹈、準(zhǔn)備壽誕禮物？”軒轅棄用她的話反問。
“有一大群女人以你為重心還不夠？”男人怎老是這樣貪心，三宮六院，佳麗成千仍嫌不足。
“不夠，我要妳的專心。”
“為什么非要我的？”
“因為我還沒得到�！彼男膶儆谒灰粋�歐旸御沒事在里面東晃西晃。
他錯了，軒轅棄老早得到她的心－－在他要她吞下毒藥之前，在為他縫制第一件百衲被時，也在她的處處將就當(dāng)中。
她不過是不像其它女子，日日夜夜對他說情訴愛。
“如果我說，你早已得到我的心，你就肯放手？”茉兒問。
又要離開他？她急著去找歐旸御？急著和他雙宿雙飛？難道他們早早約好再見的時間地點，所以她急于擺脫他？
軒轅棄臉色轉(zhuǎn)而陰沉，低低嗓音回她一句：“不放�！�
“為什么不放？”
他討厭她的追根究底。
“沒有為什么？很簡單的道理，我掙得天下，天下便在我眼前；我得到妳，妳便要在我看得見的地方生存。”
惹火了他，他再顧不得她會否受傷，出口的話帶出荊棘，刺得她鮮血淋漓。
“我對于你，究竟有什么意義？”
“妳是我的回憶，我奪得天下最后一塊版圖的紀(jì)念品，也是我贏歐旸御的標(biāo)記，憑什么我要放棄妳？”
懂了，對于他，她只是一個回憶、一個標(biāo)記。
她的存在只為滿足他的占有欲，當(dāng)年歐旸御帶走她，現(xiàn)在他押下她，她的存在彰示他的能力與權(quán)力，無關(guān)乎感情、愛慕。
咬唇，鼻酸，她有落淚欲望，卻明白淚水無助于她，
她要哭了？為什么，為了不能和歐旸御相會？即便當(dāng)年她并非故意背叛自己，但三年相處，讓她對歐旸御存了感情？
所以再度回到他身邊，她不甘愿；所以她寧可受刑，也不愿意透露歐旸御下落？
嫉妒像毒蛇猛獸，吞噬了他的理智與判斷。
如果我說你旱己得到我的心，你就肯放手？
該死的她，居然為了要他放手而說謊！好啊，如果這是她愿意的，他還有什么好顧忌？
身子翻過，他壓在茉兒身上，霸道的氣息侵入她身體。
“你做什么？”茉兒奮力抗拒。
“我做什么？是妳自己說，我早已經(jīng)得到妳的心，既然如此，為什么妳不肯把人也交給我？除非妳說的全是謊言。”撐起自己，他冷眼望她。
他何苦用這種方式欺負(fù)她？兩顆晶瑩滾下眼眶。
她的眼淚刺激了軒轅棄，火大，他非常非�；鸫�，她要替歐旸御守身守節(jié)嗎？
他的冷笑中帶出鄙夷，幾日來的溫柔被她的淚水謀殺。
狠狠的，他俯首，吻住她的唇，封住她的顫栗、緘封她的意識。此時此刻，他不要她想起任何人。
他的動作不再帶著溫柔。
手一揮，他撕開她的外衣，沁涼的空氣暈在她潔白的肌膚上，青綠色的抹胸上。
低頭，綿密的吻自她額間、鼻梁落下。
一個吻、一陣心痛，她不曉得他是在傷害自己或傷害她，不曉得他究竟是相信她或懷疑她，為什么前后態(tài)度轉(zhuǎn)變，為什么溫柔變得殘忍，她對他的
一切一切都無從確定。
“你仍然恨我，對不對？”茉兒問他。
他的欲望昂揚，緊湊的心律、緊湊的情欲，他要她，在多年之前就要她。
他沒回答她的問話。
所以說，是的，他恨她，沒有改變過。
吻持續(xù)，加溫的吻像簇簇火苗，一點一點燃燒她的身體……
圈住她的雙臂剛強(qiáng)堅硬，茉兒明白，她逃不開他，閉起眼睛，認(rèn)命。
她這是認(rèn)命？居然有女人和他在一起是“認(rèn)命”，該死的、該死的林茉兒。
拉開她的抹胸，含住她的柔嫩，她是他的，不管今日明日、今年明年，他都不會放手，歐旸御想和他爭奪，下輩子吧！
饑渴的狂吻，他態(tài)意品嘗她的甜美，強(qiáng)力的欲潮席卷，狂野巨浪教她淪陷。
一句模糊不清的呻吟傳進(jìn)軒轅棄耳里，她終是受他引誘？
哈！這個女人是他的，誰都別想插手分享！
捧住她嬌弱的身子，他將自己送進(jìn)她身體里，在一波波狂野的律動中，她不能自已，低吟喘息。
她的汗水里融合了他的，溫暖，滿溢……
這一夜，她在他懷中入睡，也在他懷中清醒；身體近了，心卻離得更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