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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把心傷 第一章 作者:黎小沛
    星期天,在辛苦了六天后,她是該休息的,畢竟她一天得忙上十八、九個鐘頭,休息對她來講只能是個奢望,她沒有時間可以浪費(fèi)。

    她不但得半工半讀來完成大學(xué)學(xué)業(yè),還必須掙些微溥的錢,多多少少分擔(dān)些楚院長的困境,孤兒院已愈來愈難維持下去。

    在這個功利主義充斥的社會下,孤兒院的孩子只有靠自己。

    珞儂走入坐落在忠孝東路上的辦公大廈,輕輕地敲了下玻璃門,警衛(wèi)一見是她,立即笑容可掬地走來。

    “珞儂?你是不是來整理盆景?”

    “是。縿⒉,趁這個大廳空著沒人時,整理比較方便。”

    “說得也是,這兒,平常人們出出入入就像蜜蜂采蜜一樣,擁擠不堪;可是一到假日,人都跑光了,像座荒涼的花園。”

    “就是嘛?”楚珞儂一邊在簽名簿上登記姓名,一邊轉(zhuǎn)頭回道,“但報(bào)上說,你們董事長可不想做個平凡的花匠?!”

    珞儂說完早已走入光亮潔凈的大理石廳堂中,警衛(wèi)望著她離去的背影,臉上露出會意的笑容。

    珞儂小心翼翼巡視著四周的盆景,不時停下來看看這個、摸摸那個,盤算著該從何處著手,霎時瞳孔因所見到的情景而轉(zhuǎn)為晦暗幽郁。

    盆景下置放著煙蒂和口香糖包裝紙,她嘆口氣,戴上手套慢慢將雜物撿出來,臉部的表情逐漸由惱恨化為一種關(guān)懷。

    “可憐的孩子們,那些可惡的大老粗竟把你們當(dāng)成垃圾桶。”她邊說邊松動泥土。

    珞儂正全心熱中于眼前的工作,絲毫無視于一對注目的眼。

    珞儂將一頭烏黑綢緞般的秀發(fā),隨意在腦后扎個馬尾,皎皎眼眸是不經(jīng)塵世的純真,嬌俏的紅唇,無辜地誘惑著每一個蠢蠢欲動男人的心,貼身的牛仔褲勾勒出她玲瓏?yán)w細(xì)的動人體態(tài)。

    男士悠哉的靠著墻壁,雙手交叉在胸前,幾近無禮的把目光投注在她身上,絲毫不掩飾他赤裸裸的興趣。

    “你是不是經(jīng)常對這些東西說話?”緊閉的雙唇輕向右展。

    珞儂驀地抬頭,修長挺直的腿出現(xiàn)在她眼前,她漸將眼光往上移,眼里所呈現(xiàn)的是一個倔強(qiáng)的下巴,不可一世般高傲地上昂,嘲諷微揚(yáng)的唇和高挺的希臘鼻,更添幾分傲然之色。

    珞儂墜入了一潭寒水,她整個靈魂被緊緊地懾住,無法將目光自對方身上移開……

    她從未想過男孩,不,在她眼前的是一個十足的男人,竟能用完美來形容,他的確是她見過的異性中最富吸引力的男人,渾身散發(fā)著邪氣,邪邪地凝視著她……,似要洞悉一切……

    她的心掠過一悸,雙眼似受催眠般,一直凝視對方深邃的眼眸。

    男子嘲諷的表情一閃而過驚艷之色,隨即又恢復(fù)他一貫的冷漠,教人根本猜不透他內(nèi)心的想法。

    珞儂心中擴(kuò)散著一種從未曾有過的異樣漣漪,整個人就像飛蛾撲火似的被眼前的男子深深吸引住。

    一小撮火苗在她二十年來毫無傷痕的心,以緩慢、緩慢的速度燃起……

    她費(fèi)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qiáng)將視線移開,面頰卻像火燒般灼熱,紅暈久久不退,“今天是禮拜天,我……我沒想到還有人待在這兒!”

    珞儂企圖避開他,對方那股懾人的眼神卻緊緊地逼視著她。

    看著她那份忸怩不安的表情,似感分外有趣,隱隱帶著一股傲然無理的微笑,向珞儂細(xì)細(xì)地瞧著說:“那是因?yàn)槲冶仨氄{(diào)查一些資料,若等到明天,恐怕到時一大群人,怪礙手礙腳的,那就麻煩了!所以利用今天來把事情弄好,至于你呢?你為什么會在這?和這些無知的植物說話,還不如去度一個更好的假日?”

    珞儂微微的、幾不經(jīng)察的泛起一絲隱痛,假日?那只代表著她沒了工作,而那樣孤兒院里的孩子們就更苦了!

    “我在一家花店兼差,因?yàn)檫@家公司向我們店里訂購很多盆景,并且要我們負(fù)責(zé)整理這些花卉,你們老板如果發(fā)現(xiàn)有一片枯葉,我和這些孩子們可能就要遭到被趕出去的命運(yùn)。”

    他知道他該離開,他留下來并不是為了聊天,他有比這更重要十倍的事要完成,然而此刻他卻發(fā)現(xiàn),這世上再也沒有比與她說話更重要的,其余的一切竟都變得毫無舉足輕重的地位。

    他挑起粗黑的眉毛疑惑地:“你認(rèn)識嚴(yán)夙麒?”

    “不,像我們這種小人物怎么可能見過他!彼3蛛p手的忙碌,“我也不想認(rèn)識他,聽說他很霸道,我才不想和那種大人物打交道,只要別惹他們生氣就不錯了;你要知道,奇得公司是我們花店的一大主顧,惹火了他們,我只有走路的份!”

    男子性感的嘴又緊抿起來:“像你這么美麗的女孩子!即使被發(fā)現(xiàn)有枯黃的葉子,也舍不得把你轟出去的。”

    珞儂心跳漏了一拍,只為他話中無意的贊美。

    “聽說你們老板非常討女人歡心是不是?哼!我才不會是那種迷男人迷得入骨的女孩呢!”

    男子的眼粲然發(fā)光,并帶著一絲慵懶的笑,玩味著她所說的話:“你真的那……么……”

    “嚴(yán)夙麒可是全臺北家喻戶曉,被人談?wù)摬灰训拿藛!”珞儂望望眼前的植物繼續(xù)道,“報(bào)紙上經(jīng)常不斷有他和電影明星、時裝模特兒們的花邊新聞!

    “咦……原來如此!想不到你對他會這么清楚?”

    “那是因?yàn)榛ǖ昀镉泻芏囝櫩褪瞧娴霉镜穆殕T,他們在閑聊中常提到他們董事長和大明星們來往的趣聞,尤其是女職員。”

    她接著搖搖頭,以一種近乎夸張的語氣說:“可惜,我們都沒有機(jī)會,全臺灣不知有多少女孩為嚴(yán)夙麒所傾倒,希望能有一個像他這樣的白馬王子為伴!彼┛┬Τ雎暎砹藲獾,“這是一位財(cái)務(wù)部的女職員所說,我想……他才沒有時間和那些低階層的女職員們打情罵俏哩!”

    男子挺直腰不以為意地抖抖腳,望著滿是不屑表情的女孩:“你呢?難道沒有想過要有一個像他這么多金的男朋友?何況在女人的心目中,他可以算是個理想的情人!”

    她的表情就似他剛才說了一則天方夜譚般,“像他那樣的男人不是我高攀得上的!彼爸S地說。

    “別看輕自己!我想嚴(yán)夙麒也好,克拉克蓋博也好,只要是見過你的男人,都愿意擔(dān)起護(hù)花使者一職!

    她想尋找他眼中的嘲笑,可是,沒有,他的眼底有的只是一片坦誠。

    珞儂不得不把它歸類是一個陌生男子禮貌上的稱贊,她竭力喝止那顆狂跳不已的心。

    “謝謝你的贊美,我有自知之明,明了自己有幾兩重!彼蠓降恼{(diào)侃自己。

    對方竟露出難得的笑容,珞儂發(fā)現(xiàn)自己正著迷地望著那抹笑容,那抹笑容柔和了他的嚴(yán)肅、冷漠,變得不那么拒人千里。

    俟對方的眼神里多幾抹促狹,她才驀然回過神,羞紅臉移開視線。

    她不知道她怎么搞的,這一點(diǎn)也不像她自己!

    她一向?qū)δ泻⒆訜o動于衷,今天是怎么了?!

    在大學(xué)里,她知道有很多男同學(xué)想追求她,然而沒有一個能打動她的心,但在剛剛短短的幾分鐘內(nèi),這個人卻能輕易地撤防了她內(nèi)心最堅(jiān)固的防衛(wèi),毫不費(fèi)力!

    “我欣賞像你這樣直話直說的人!

    這句話惹得她臉上的紅暈更深,她警告自己,這只不過是一句不具任何意義的外交辭令。

    “很抱歉,我并不欣賞像你這樣傲慢的男子!彼唤胍ё∽约旱淖齑,對于她的脫口而出。

    對方毫不為意的哈哈大笑,仿佛他剛剛聽到的只是一則笑話,而不是對他的評判。

    “你怎會在這呢?你的樣子一點(diǎn)也不像個店員。”

    “難道店員都有一定的模樣嗎?”她對他的話反唇道。

    他眼底出現(xiàn)一絲贊賞,稍縱即逝,未曾停留太久,“你像個小刺猬,拚命地在保護(hù)自己!彼抗馊缇娴囟⒁曀。

    我不得不!她無聲地答道。

    “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么會做這份工作?”

    “沒有什么高貴的理由,我需要養(yǎng)活自己!

    “養(yǎng)活自己?你這么年輕,為何不繼續(xù)念書?你的父母呢?他們同意嗎?”

    珞儂原本閃亮的眼一下子變得黯然,“我必須自力更生,半工半讀!彼喍痰幕氐馈

    她不明白為何在他面前,一個陌生的男子面前,如此袒露自己!好似他能保護(hù)她?她好笑地打斷這番胡思亂想。

    “家境的關(guān)系?”他總覺得眼前的女子背負(fù)著無數(shù)沉重的包袱,壓得她纖弱的雙肩幾乎無法承受。

    “可以這么說!辩髢z一再控制自己脆弱的情緒,她不能在他面前失態(tài)。

    但……太難了!

    她躲不過他語氣里柔柔的關(guān)懷!

    “我想你還兼了其他工作?”

    “我不得不如此!彼噲D將它說得無所謂。

    他感到一股憤怒竄過胸口,還有……不忍!

    “為什么不找份薪水較高的固定工作?不必如此累壞自己?”

    她無奈一笑!拔乙蚕,但像你們這種大公司是不會雇用一個大學(xué)還未畢業(yè)的,而在小公司里薪水太微薄,我不得不多找些事!

    “未畢業(yè)?你還是學(xué)生?哪一所學(xué)校?”他隨口問起。

    “淡大夜間部!彼喍痰幕卮稹

    “你會中英打嗎?”

    “勉強(qiáng)過得去,你問這干什么?”

    “我聽說公司最近正缺幾名打字員,你不妨來試試?”

    “真的?!”珞儂驚喜得無以復(fù)加,臉孔閃著喜悅,一會兒,她以憂慮的口吻,“可是,我怕……”

    “試試又何妨?”他打氣通,“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嗯!”她恢復(fù)點(diǎn)信心!爸x謝你,我若真被錄取了,到時我會好好謝你。”

    “好,我等著!彼P(yáng)嘴角,“希望很快能在公司見到你!闭f完,他便旋身而去。

    珞儂就這般愣愣地盯著他的背影,良久,良久……

    ※※※※※※※※※※※※※※※※※※※※※※※※※

    “珞儂!鼻伤N見對方未有反應(yīng),再次喚道,“喂,珞儂,你是怎么搞的?魂不守舍?”她往珞儂肩膀一推。

    珞儂這才回過神,“巧薔,你找死呀!你推我干什么?”她佯裝怒容,但眼底強(qiáng)忍的笑意泄漏了她的情緒。

    “推你干嘛?我只是在拯救一位可憐的男子!我若不這么做的話,大姊你的魂魄不曉得周游到哪一國去了?整堂課就看你直朝張德崴助教猛笑,像個智障兒一樣,你也曉得你楚珞儂的魅力有多嚇人,張德崴以為你在對他大拋魅眼,不斷說錯話,連看都不敢看你,所以我不得不拯救一下一顆易碎男子的心!鼻伤N取笑道:“說!你是不是有心事?”

    珞儂乍聽,花容失色,“巧薔!真有這回事?你別危言聳聽!我可一點(diǎn)這種意思也沒有,我只是想事想得入神,可不是對他……萬一他真的誤會……”

    巧薔咯咯大笑,笑得有絲邪惡,頗有落井下石之意,“怎么?都一課了,現(xiàn)在才擔(dān)心,太遲了吧!他原本對你就有幾分好感,這下子……說不定,待會兒他便會出現(xiàn)在校門口等你下課。到時,看你如何脫身?噯!難道美麗也是一種錯誤!”她以夸張的口吻說出最后一句。

    珞儂好氣地瞪視她,“巧薔,別鬧了,準(zhǔn)是你在胡說八道,明早我還得到奇得去應(yīng)征!

    “奇得?喔!那是一家大公司??你有把握嗎?”

    “不,你知道去應(yīng)征的人有如過江之鯽,其中不乏條件比我優(yōu)秀之人!

    “別氣餒,說不定他們慧眼識英雄,錄用了你,對不?不過,我怎沒在報(bào)上看到奇得公司求才的廣告,你這么神通廣大打哪聽來的?”

    珞儂將那天的情景大略說了一遍,臉龐在提到那人時,泛著幾縷嬌羞的神采。

    巧薔以一種審視的眼神凝視她。

    “巧薔,你干嘛這樣看著我?”珞儂微蹙眉頭,“我有什么不對勁嗎?”

    “是。〈笥胁粚,我從沒聽過你曾如此興致勃勃地談?wù)摰揭粋男人,也從未瞧過你……該怎么形容呢?動人!不錯,我從未瞧見過你笑得這么自在、艷麗!

    “哪有這回事!你別胡亂說!”她心虛地低頭。

    “還說沒這回事!你看你的臉,紅得跟只煮熟的蝦子沒兩樣,這叫做不打自招,從實(shí)招來吧!他長得帥不帥?叫什么?在奇得擔(dān)任何職位?”

    珞儂恍然,“巧薔,你扯到哪去了?我連人家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更遑論其他的事,說不定他早已是有婦之夫!

    巧薔對她的話給予兩眼一吊,“我真服了你。大小姐,搞了老半天,你竟連人家的姓名都不知道!”她雙肩一聳,“沒戲唱了!”

    “那可不一定!”珞儂神秘地道。

    “喔?”巧薔十分好奇地。

    珞儂笑笑,“我相信有緣的話,我們會再見面的。”

    巧薔一聽,揚(yáng)手猛拍額頭,“珞儂,饒了我吧!都什么時代!你還相信那套瓊瑤小說式里的劇情。”

    珞儂對她的話笑而不語。

    巧薔忽略心谷突竄的不安,珞儂太容易相信別人了!在她眼中,這個世界根本沒有壞人,即使有,她也認(rèn)為他們是逼不得已才走上歹路。

    珞儂根本不像是一個在孤兒院長大、吃盡苦頭,凡事得自食其力的人,反倒像是個被父母呵護(hù)過度的小天使,對人坦誠,毫不懷疑,天真的連她都不得不替她擔(dān)心,教她想盡一切力量來保護(hù)她。

    巧薔害怕終有一天,有人會利用了珞儂的信任而傷害了她!

    巧薔希望這只是她的敏感。

    “待會兒你還是要去酒吧打工?”

    “嗯,我必須多賺點(diǎn)錢,孤兒院的處境愈來愈困苦,我多少得分擔(dān)一些楚奶奶的負(fù)擔(dān)。”

    “可是……酒吧這種地方龍蛇混雜,太危險!你涉世未深……”巧薔不免又老生常談起來。

    “巧薔,我知道你擔(dān)心我,不過我可以應(yīng)付得來,還有琴姨也不會讓人欺負(fù)我的,你放心好了,不會有事,況且在酒吧當(dāng)服務(wù)生的收入太吸引人!

    “好吧!我也勸不動你,你凡事小心點(diǎn)。”

    “會的,你!愈來愈像只老母雞吱吱喳喳,嘮叨個不停!辩髢z逗弄著她。

    “好!竟說我像老母雞,楚珞儂,看我饒不饒你!”巧薔欺身過來,拳頭作勢欲來……

    珞儂甜美的笑聲,引來不少男同學(xué)愛慕的目光。

    珞儂永遠(yuǎn)也不知道,她的笑容是男人的致命傷!具有強(qiáng)大的殺傷力!

    她笑容的魅力無人可抵,就似個發(fā)光體般,亮麗、耀眼,無由地緊緊吸住每個人的視線……

    巧薔好笑地望著男同學(xué)們癡呆的模樣,他們根本不適合珞儂!

    并不是因?yàn)樗麄兺庠跅l件不夠,而是他們無法給予珞儂安全感,珞儂需要的是一個能夠疼惜、呵護(hù)并給予她一切愛的成熟男人。

    ※※※※※※※※※※※※※※※※※※※※※※※※※

    巧薔以手肘撞下珞儂,并用眼神示意。

    待珞儂認(rèn)清佇立在校門口外的身影,她不禁低喊,“噢!不!”

    “你瞧,本山人猜得沒錯吧!其實(shí)也不用猜,蒙想都知道。”巧薔一副見死不救、幸災(zāi)樂禍的模樣。

    張德崴遠(yuǎn)遠(yuǎn)便瞧見她們,快步迎上前。

    “嗨,楚珞儂!彼忧拥卮蛘泻。

    “嗨!”她淡淡地回應(yīng)。

    “哦,你眼里只看到楚珞儂一個人,你把我周巧薔當(dāng)成隱形人不成!鼻伤N促狹地戲弄他。

    張德崴雙頰染上一絲紅暈,訥訥的,“對不起,我不是……我只是……”他的臉漲得更紅。

    “好了,你也別解釋,愈解釋愈糟!鼻伤N落落大方的!拔矣譀]怪你,干嘛那么緊張!”

    張德葳幾度欲言又止,老半天卻一句話也沒說。

    巧薔見狀,機(jī)伶地,“我這人最識相了,從不做討人厭的角色,珞儂,我先走了,明兒見!闭Z落,輕巧的身影便翩然而去。

    好半晌仍不見他出聲,珞儂不得不開口打破這份僵直,“張助教找我有事?”

    “下了課后我們就不是師生關(guān)系,你不用叫我助教!

    “喔!彼龖(yīng)一聲。

    張德崴有著比他實(shí)際年齡稚氣的臉孔,斯斯文文,說起話來永遠(yuǎn)是慢條斯理,在女孩子眼中,他可算是個十分好看的男孩。

    但他的一切卻激不起珞儂半點(diǎn)的反應(yīng),一丁點(diǎn)也無,不像……天啊,她怎么動不動就想起他……

    “我在你入學(xué)的資料上看見你是在孤兒院長大的,”他感覺到她的身子明顯的一僵,“你別誤會,我絕無惡意,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些,你眉宇之間總會被幾縷落寞所占據(jù),我只是想了解是什么事困擾著你!

    她雙肩一聳,“現(xiàn)在你曉得了!闭Z氣里有幾分?jǐn)骋狻?br />
    “我只是想成為你的朋友!彼鄣壮霈F(xiàn)受傷害的眼神。

    她傷害了他!珞儂從未想傷害過某個人,即使是無心的!

    珞儂有絲愧意,“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都是巧薔!”她暗暗斥罵。

    “我能成為你的朋友嗎?”他一片坦蕩蕩。

    珞儂向他展露微笑,點(diǎn)點(diǎn)頭。

    張德崴并不否認(rèn)楚珞儂深深地吸引他,他并不想只與她做朋友如此簡單,他想擁有她!但他必須慢慢來,他不能嚇壞了她。

    目前,能成為她的朋友,他已甘之如飴。

    “不介意我送你回去吧?”他殷勤地詢問。

    “謝謝你的好意,”她婉拒,“我還得到一個地方去!

    “那我送你!”他不死心。

    “不!不用了,就在前方,那……改天見!辩髢z將書本換到右手。

    “嗯,改天見!”他根本舍不得將視野離開她。

    珞儂逃難般地離開,被張德崴赤裸裸的感情嚇住……

    ※※※※※※※※※※※※※※※※※※※※※※※※※

    珞儂推開‘曼蒂’的大門,嘈雜喧嘩、人聲鼎沸的情景充斥在她四周,煙酒彌漫污濁的空氣肆虐著她的肺部,她應(yīng)該早已習(xí)慣的……,但她永遠(yuǎn)不會習(xí)慣于這燈紅酒綠、五光十色的生活。

    她走進(jìn)休息室,朝一位身著酒紅禮服,年約四十卻依然風(fēng)華的女子打招呼,“琴姨,今晚我必須早一點(diǎn)走,明天我要去面試!

    “沒問題,你想幾點(diǎn)走,跟建馳說一聲就可以!

    琴紅一向并不是如此好打商量的人,但她對珞儂總有份特殊的感情存在,同情她的遭遇?說不過!較珞儂悲慘的身世比比皆是,在她們這種場所的姑娘有的是嫌人熱淚的故事。

    是什么呢?

    她的女兒倘若沒有夭折,也該是珞儂這個年紀(jì)了吧?

    二十年了!那段痛心入骨的往要,傷她太深!

    痛!她的痛不是二十年的時光便可以抹殺得了的,傷害恍若昨日才形成!

    會是這個原因使得她對珞儂總是特別關(guān)愛嗎?!

    “謝謝您,琴姨。”

    珞儂明了眼前這位曼蒂的主人,十分疼她、照顧她,對于一些男客人的騷擾,李阿姨總有辦法替她解決,而她對她也有一種近乎親人的感情,除了楚奶奶外,她沒有任何親人,因此她幾乎已把琴姨當(dāng)成她的親人。

    “珞儂,你是該找份比較適當(dāng)?shù)墓ぷ,離開這;并不是琴姨趕你走,是你太年輕,不該待在這種風(fēng)塵里,雖然你沒有下場陪酒,但畢竟這個場所太復(fù)雜,不適合你,你太天真很容易受傷害。”琴紅拚命想保護(hù)珞儂,因她也曾輕狂無知……

    “我知道,琴姨,如果明天的面試能夠成功的話,我會離開曼蒂!辩髢z望望她發(fā)間幾根不易察覺的白發(fā),“我會想念您的,琴姨!

    “嗯,”琴紅點(diǎn)了下頭,藉此眨掉眼眶泛起的濕氣,她到底是見過場面的人,很快地又控制了她的情緒,“換好衣服趕緊出去吧!外頭正忙不過來。”

    “好的,琴姨。”她抓起制服往更衣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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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yán)夙麒怏怏不樂地望著坐在他對面大吃大喝的客戶,他的好友兼企畫經(jīng)理察覺到他蘊(yùn)藏的情緒,以眼示意他有耐性點(diǎn)。

    天曉得!他已經(jīng)夠有耐性了!

    他永遠(yuǎn)也搞不懂臺灣的生意人!明明可以在辦公桌上談的生意,卻非得到這些風(fēng)月場所才肯談。還得一大把一大把錢直往陪酒的小姐身上送,才能顯現(xiàn)出他的財(cái)氣。

    他從不是一個擅于交際的人,他講求效率,實(shí)事求是,他不喜歡浮華的這一套,他懷疑這樣的辦事效果!

    今晚的生意根本不用他出面,原因只在于他的朋友認(rèn)為他禁錮自己太久了,需要玩樂一番,于是便架著他來到此。

    “我現(xiàn)在終于曉得,為什么公司每年花在交際應(yīng)酬的數(shù)目是如此龐大。”他不悅念道。

    “知足點(diǎn),”他的企畫經(jīng)理董育梧提醒道,“想想看,這些花在交際應(yīng)酬的費(fèi)用可替你賺進(jìn)了不少生意!”

    “嚴(yán)董事長,”他們今晚的客戶朱董略帶醉意開口道,“怎么?玩得不盡興?還是這兒的小姐你都不滿意?你的酒杯根本沒動過!小雁啊!你們怎么伺候客人的?把鼎鼎的嚴(yán)董事長給冷落在一旁!

    夙麒拚命控制住他厭惡的情緒,畢竟連隱藏情緒這一點(diǎn)事他都無法辦到,那他就不配稱為叱咤商場的嚴(yán)冷面。

    “朱董,你別誤會,”育梧打圓場道,“我們董事長感冒剛愈,醫(yī)師吩咐不可飲酒,朱董多見諒,這杯,算是我代我們董事長敬你!庇嗯e起酒杯,一飲而盡。

    “好!既然董經(jīng)理這么爽快!敝於嘁伙嫸M。

    夙麒默默不語地盯視他們,或許在以往他會加入他們,但今天他沒有辦法,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他的思緒一直停留在今天早上……

    驀然,前方的騷動引起了他的注意,顯然是兩名酒醉的客人為了一名女服務(wù)員而起爭執(zhí),頗有欲手腳相向之勢,他把目光投向那引起這一場風(fēng)波的女主角,她似乎極力想控制住火爆的場面。

    不!他的眉頭因乍見前方的背影而皺在一塊。

    這八成是他的幻覺!她不可能會出現(xiàn)在這種場所,而且穿得如此少……如此……性感……

    那背影扭回頭,對其中一位盛怒中的男客人甜甜一笑,他的思緒夭折了……

    該死!真的是她!

    夙麒有一股近乎潰堤的沖動……想將她帶離這個地方,帶離這個根本不屬于她的地方……他感到無由的憤怒。

    育梧瞧他一臉怒容不禁跟隨他的視線,他納悶了!一個女人可以牽系夙麒的情緒?這太不可思議了!

    向來,夙麒對女人只有一種表情……譏嘲冷漠,女人對夙麒來說只是個玩伴、可以好聚好散的對象。撇開他驚人的財(cái)勢不說,女人仍對他趨之若鶩,光是他那張完美得似雕像的英俊臉龐,就足以教女人為他朝思暮想。

    夙麒認(rèn)識那女孩嗎?他發(fā)現(xiàn)他十分的好奇,好奇到不惜惹火他的朋友!如果他會的話,在他的印象中,夙麒總是很成功的控制他的情緒。

    他喚來服務(wù)生,低聲在服務(wù)生耳際叮囑。

    ※※※※※※※※※※※※※※※※※※※※※※※※※

    珞儂努力想化解眼前劍拔弩張的局面,但顯而易見的是,那兩人不斷地在煽起對方的怒火。

    她試著想掙脫那名一直緊握住她手臂的男子。

    “你看到?jīng)],小姐不想跟你這種人面獸心的家伙在一起,還不趕快放開她!”另一名男子辱罵道。

    “王八蛋!”那人迸出一連串不堪入耳的臟話,手一帶將珞儂拉近他身旁,“小妞,不要給臉不要臉,撕破臉可是很難看的事。”

    “先生,我真的還有事……”她極力保持臉上僵硬的微笑。

    “住口!”他大吼。

    “姓羅的,我警告你快放了她,她可是本大爺先看上眼的!

    “廢話少說,有種你就上!”他挑釁地。

    果然,對方卷起袖口準(zhǔn)備一番格斗。

    適時,店里的保鏢介入,那人也在不知何時松開她的手。

    “珞儂!”她得救地朝走近她的一名服務(wù)生低呼一聲,“十二桌的客人指定你。”

    “好的。”她快速走離。

    珞儂感到一記冷冽的眼神,卻發(fā)現(xiàn)她掉進(jìn)了更可怕的陷阱。

    “喔!不……”珞儂呻吟一聲。

    她突然有股想奪門而出的強(qiáng)烈念頭,不愿面對他,害怕會聽到他的冷嘲熱諷;害怕看到他眼底浮現(xiàn)的輕蔑……

    但沒有!當(dāng)他看出她遲疑的腳步時,雙眉微揚(yáng)挑釁等待著……珞儂深吸口氣,強(qiáng)迫自己走向他。

    她不能畏懼,畢竟她又不是在做什么虧心事!

    育梧睨眼旁觀著夙麒與那女孩之間激流的緊張,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竟閃過他的腦!唬粫!這連他都無法相信,夙麒會與這女孩……

    那女孩很美、很脫俗,雖然她的裙子太短,露肩的上衣太低,卻一點(diǎn)也無損于她的清純,似不染塵煙的雙目直怔怔地回視夙麒,他很難將她與這里的任一分子聯(lián)想在一起,她不該屬于這里!

    她來到他身旁,平穩(wěn)甜美的聲音中仍可聽聞到一絲緊張,“請問有什么事要我服務(wù)?”珞儂故意忽略那道帶著騰騰殺氣的目光。

    “哎!這么漂亮的小姑娘!敝於悦缘难劬χ蹦z著在珞儂裸露的雙肩,抓住她的手。

    珞儂很技巧的抽回手,“這位先生有事嗎?”

    “有!有,再來瓶酒,還有……”他又抓起她的柔荑,“這些小費(fèi)是賞給你的。”

    夙麒拚命控制住想將朱董快黏在她身上的眼給挖出的沖動,還有他的手!

    望著夙麒閃著兇光的眼和緊抿的雙唇,育梧真替朱董捏一把冷汗,生怕夙麒當(dāng)場將朱董粉身碎骨,那對他來講太輕而易舉了!

    “還需不需要什么?”她強(qiáng)迫自己正視他。

    但她卻發(fā)現(xiàn)她不該這么做的,他灼灼逼人的眼似要看穿她紛亂的心,他自始至終都未曾開口,寒著臉凝視她。

    開口的是坐于他身旁堪稱俊逸的男子,“小姐,麻煩你再送些冰塊!

    “好的!辩髢z逃難的遠(yuǎn)離那對獵人般犀利的眼神。

    而她就似他的獵物!

    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種地方呢?她思忖著,應(yīng)酬?談生意?還是……找女人?

    不!她譏笑自己荒誕的想法,他根本不需要找女人,他只要手指一勾,馬上就會有一群女人自愿跟他走!

    珞儂驚訝心底因這個想法而涌起的醋意,她根本還稱不上認(rèn)識他!

    珞儂度過了最艱苦的一夜,她可以自背后不斷傳來的冷意感受到那道視線,她整晚都在刻意避免接觸到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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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夙麒,”育梧將喝得爛醉如泥的朱董送走后,背往后一靠,啜口酒問道,“你今晚是怎么回事?整晚說不到三句話!

    夙麒斜睨他一眼,仍舊不語。

    “合約都到手了,也沒讓你高興些,與那名女服務(wù)生有關(guān)?”他直接切入主題。

    夙麒拋給他致命的一眼,擺明教他少管閑事。

    “嘖……”育梧嘖嘖稱奇,“看你這副憤慨的模樣,我都快以為你的獵艷技術(shù)是不是已經(jīng)到了江河日下的地步!顯然的,她在回避你。”他挖苦道。

    “你說夠了沒?”他的聲調(diào)冷得足以令地獄為之凍結(jié)。

    育梧當(dāng)然知道何時適可而止,不過他從未見過如此……煩躁、盛怒,幾乎失去控制的夙麒,他似乎恨不得把每一雙虎視眈眈的眼睛都用黑布給蒙上。

    育梧幾乎為這想法失笑,但他強(qiáng)忍住,他還不想死在夙麒暴怒的殺人目光中!

    育梧發(fā)誓,即使賠上他的身家財(cái)產(chǎn),他也一定要弄清楚夙麒與那女孩之間究竟怎么一回事,因?yàn)樗闷嫠懒耍?br />
    “結(jié)帳吧!”夙麒突然開口命令道。

    “你不想再多坐會兒?”育梧明知故問,他只是愛看極了他老板氣炸的模樣。

    “結(jié)帳!”夙麒的語氣更為僵硬。

    “好吧!誰教你是老板呢?”他銜命而去。

    珞儂在直到他離開后才呼出梗在胸口的那道氣,他莫名地讓她感到緊張、感到一股

    無形的壓力在逼迫著她,那股氣勢很駭人,而且來勢洶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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