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媽,我不過出國十多天,怎么就好久不見呢?更何況,我的身高自大學畢業后就沒再長過了。您!老愛開我的玩笑!笨∪蕮肀е┤岬哪赣H。
從小他一直以為自己有兩個母親,因為兩個媽媽都愛他,有時他甚至覺得干媽更了解自己、更照顧自己。
“人家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們可有幾個年頭沒見?你讓干媽仔細瞧瞧!”
俊仁放下大大小小的行李,翹起蓮花指,搔首弄姿的轉了一圈,林母差點沒被他滑稽的表情笑岔了氣。
“你哦!”林母用力戳著俊仁的前額,“老是長不大的猴樣。”
“干媽,這是老萊子娛親!
“去去去!干媽可沒七老八十的,說什么老萊子不老萊子,你呀!不要惹我心煩就好!
“干媽!別氣了,會傷身?炜纯次医o你帶了什么!”
林母一看全是一些湘繡、字畫,都是雪柔愛的東西,心頭就樂。
“干媽!雪柔和丫丫呢?剛才我先到咖啡屋去,屋外掛著‘本日特休’,她不做生意了?以前她不是連星期日都營業的,這一次反常了?”
“唉!那小店能有多少生意,不過閑著打發時間罷了,你干爹給我們母女留下的就足夠我們吃喝了,只是雪柔不喜歡坐吃山空才開個店面,守著老媽媽,你又不是不知這事!备蓩屗坪跤行┴煿炙,“你不知道,雪柔已經足足休了十五天,每天帶著丫丫不亦樂乎的四處玩,她要是當媽媽,一定是個好母親。”
“雪柔?她?”俊仁失笑的表情,惹來林母一陣白眼伺候。
“你就是不懂雪柔的好處。別看她一副男人婆強悍的樣子,事實上她對待小孩子的耐心跟體貼老人家的窩心,是當下一般女孩都沒有的優點,你是不是距離太近了,才不懂得欣賞她的好處?”
俊仁擠眉弄眼,夸張的喊叫:“干媽!你看看我手背上這個疤,就是她十五歲時咬的!”
“那是因為你笑她發育不全,怎么可以如此批評女兒家呢?”
“還有,足踝上那根變形的小趾頭,又該如何解釋呢?”
“變形?你也太夸張了吧!根本看不出左右腳有何差別!再說,意外總是難免,都幾年了,你還抱怨?”
“不是我抱怨,是雪柔根本是個‘大怪物’!她呀,投胎時長錯性別了!”
“砰!”
門上傳來巨大的撞擊聲,林母與俊仁同時回過身去;雪柔牽著丫丫的小手站立在門口。
顯然雪柔全盤聽到方俊仁的批評了。
她的臉色甚不友善。
丫丫見到“巨人叔叔”,立刻興奮的撲到他身上。
“叔叔!你回來了,你說要給丫丫帶的禮物呢?”
“就知道要禮物,怎么忘了該做什么?”
“叔叔!親親!”
兩叔侄膩著親熱,雪柔則意興闌珊,甩著頭就往二樓走。
“雪柔,俊仁給你帶了東西!
雪柔在樓梯上低頭往下望,她武裝起自己的感情,冷冷的說道:“不看了,免得丑人多作怪,又被人背后批評。我跟人還有約,所以把丫丫帶回來,一會兒我就出去了!”
“雪柔——”俊仁的呼喚引不起雪柔的停駐,她“登登登”的往自己的臥房走去。
不多時,她打扮妥當,又一身香氣的走下來。
她臉上施了薄妝,身上穿著連身水藍迷你褲裙,一雙腿顯得健康、光滑。
俊仁放下丫丫,一把抓住直往屋外走去的人兒。
“你去哪?”
“你管不著!”
“說!”
“放手!”
如果眼光可以殺人,俊仁已被分尸、大卸八塊。他心底明知自己沒資格管雪柔的去向,但意志卻不容他放松盯緊她的機會。
“你想給丫丫做壞榜樣是不是?”
“你說,我就放手!笨∪屎敛煌俗。
“跟某人到桂冠酒店喝咖啡、跳舞!
“那種地方不準去,太危險了!
“你管不著!”雪柔反唇相稽,“我是一個成年人,有權利做我想做的事。更何況,我媽媽都不講話,你有什么資格反對?”
“干媽?!”
俊仁轉身找干媽,卻發現一老一少早提著禮物到一旁的房間拆封去了;雪柔見機不可失,速速掙扎俊仁的掌握,開門揚長而去。
俊仁想要擋,林母已聞聲而至。
“什么事呀?”
“干媽,雪柔穿那樣到酒店你不擔心?你怎么不阻止她到外面瞎混?”
“俊仁,你這話不對,第一,她的衣著簡單樸素,扣子每顆都扣上了;第二,她都二十五啦,交朋友是正常的事,怎么可以說她瞎混?雪柔做事有分寸,干媽放心,所以你也放心吧!”
“可是——”
俊仁想分辯,想想又放棄說話;林母瞧他一臉郁郁不樂,便火上添油的說:“俊仁,你看,過年后雪柔就二十六啦,你們男孩子沒關系,女孩家年過二十五身價就會大跌;更何況雪柔那倔性子,現在她肯跟別的男人交往,干媽就覺得該謝天謝地了,怎么會去阻止她呢?
“還有,你跟雪柔自小一道長大,你最懂她,沒事多開導她,早點嫁了,生個像丫丫的小女娃給干媽養,干媽這輩子就沒遺憾了。”
林母偷偷瞄著神色不定的俊仁,心中一陣竊喜,于是她又故作姿態的接近俊仁,拍著他的手說:“乖兒子!上回你不是帶一個女孩給干媽看過,現在進行得如何?”
俊仁搖搖頭,臉上掛著一抹苦笑。
“那女人待丫丫像個隱形人似的,丫丫也不喜歡她,所以早就吹了!”
“出國前不是有個女人天天打電話?”
“咦?干媽,你怎么知道?哦——是丫丫那個小鬼打小報告的,對不對?”
“你就別管了,結果呢?”
俊仁又是搖搖頭、苦笑。
“丫丫那個小鬼對著電話筒說人家是妖精,她早氣得跟我絕交,在出國前就斷了。
“她本來就是嘛!”丫丫抱著滿包武林秘笈,興匆匆的從小房間里出來,聽見叔叔的話,便接口道:“上次看電視,有個女人說話聲音尖尖的,婆婆就說她是妖精呀!那個阿姨的聲音跟電視上的一樣,所以我才問她是不是妖精啊?丫丫說錯了嗎?”
林母若不是瞧見俊仁不豫的神情,早爆笑一場了。這小丫頭舉一反三的能力實在高。
“干媽,您說怎么辦?”俊仁對準干媽的耳際,咬牙加重語氣,一字一字說:“誰種的因,誰去收拾果!
林母亦扯緊俊仁的耳朵,一字一字壓低聲調說:“你放心!有雪柔在,這小鬼頭一向只聽她雪姨的!
“婆婆、叔叔,你們在做什么?”
丫丫清澈而晶亮的眸子看著兩個扯來扯去的大人,有著深深的不解?此龍A滾紅潤的臉上有著好奇探索的疑問,俊仁心底就泛起一股溫柔。她總是用這么無邪的神情瞅痛叔叔的心。
俊仁蹲下身子,把丫丫高高抱起,往上一拋,丫丫高興的咯咯笑著。
“再來一次,再來一次!”
“嚇!累死叔叔這一把老骨頭了。”
“叔叔,奇奇也要玩!”
俊仁想到那大狗碩大的體型,忙不迭的搖頭。
“奇奇是男的,不愛叔叔抱,叔叔抱小丫丫媽媽就好!
“哦——叔叔愛女生!”
“對呀!叔叔最喜歡小女生了。”
“叔叔,我不是小女生哦!雪姨說丫丫是大女生,所以要照顧自己,還要照顧奇奇跟叔叔!奕耸迨濉矚g小女生,所以不喜歡丫丫是不是?”
丫丫嘴巴扁了又扁,俊仁又哄又捧,好不容易才穩定她的情緒。
俊仁忍不住跟林母抱怨道:“干媽,人家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偏偏這兩種人都在我身邊生活。你看,我可是度日如年哪!”
“要不,丫丫交給干媽養好了。”
“哦!NO!說說笑而已。
“哼!”
大鐘剛敲過十二下,夜已深。
林母放下手中的雜志,起身關掉客廳大燈,燃起幾盞熒熒燈火。她蜷起雙足,窩在牛皮大沙發里。
“人真是老了,熬不了夜!彼ьD的支撐自己沉重的眼皮。
正在迷迷糊糊之際,卻聽得有人在喊她。
“媽!起來啦,到床上睡去。”
“嗯!雪柔,你可回來了,都幾點了?”
“不到一點呢!早跟你說同學會會晚回來,叫你先睡的,又不聽話,萬一感冒怎么辦?”
“你不曉得為人母的心境,你不回來,我就擔心。”
“別擔心,我這么大的人了,還瞎操心,存心給自己找麻煩嘛!來,我扶你上床去!
兩人悉悉卒卒摸黑的走路。
“嗯?喝酒了?”
“嗯!盧宏文下個月訂婚,慶祝嘛!”
“不是說要追你的,怎么就訂婚了呢?”
“哎呀!我們只是普通朋友,說這些!丫丫呢?”雪柔轉移母親的注意力。
母親沒為難她,順著她的話說:“在你隔壁房的小床上?∪蕜偦貋,太累了,不要他帶回去!
“哦!這樣啊!”
雪柔有些心神不寧,愣愣的呆站著。
林母把自己埋在厚暖的被褥里時,才正眼打量著獨生女兒——一眨眼,都已亭亭玉立,是該結婚的年紀了。
“阿柔,怎么一副有心事的模樣?”
“沒什么,只是有些感慨生命。”
“這樣的花樣年華就感慨,‘老媽媽’可得如何是好?”
雪柔牽動唇角,似有若無的一笑。她俯身調整棉被的角度,又在母親臉上一吻。
“晚安!媽!”
林母握住女兒的臂膀,柔聲的說:“明天跟阿俊好好的說,他可擔心你一晚呢!就算你們成不了夫妻,看在相交二十多年的份上,就不能好好當個朋友嗎?”
“媽,我知道了,你睡吧!”
輕輕合上臥房的門扉,雪柔又躡手躡足的爬上二樓,她毫不猶豫的先打開丫丫睡覺的房間門。
小女孩正作著恬然的夢,嘴角還噙著笑意。
雪柔悄聲在她臉上印下吻痕。好一會兒,她靜靜的盯著她,心思卻飛到另一個跟她有相同笑容的男人身上。
☆☆☆
俊仁清清楚楚的聽到鐘擺搖晃的聲音。這個大鐘是雪柔從舶來品店買來的,跟林家的是一對,雪柔送他一個。
他慶幸副董好心,明天放他休假,否則他一定體力不繼。凌晨三點還盯著天花板數羊,他明天哪有體力工作?
他想,一定是剛下飛機不久,還沒適應陸地生活。
或者,屋里還有雪柔的氣味,他不習慣。
或者,他該堅持帶小丫丫回來,這樣還有點事做。
或者,他該留宿林家,等著雪柔夜歸。
或者……
唉!方俊仁失眠了。
雪柔:
請讓我如上稱呼你好嗎?
我是一個務實的醫生,生活里有太多需要有依據、有憑證的事物。
像我這樣受遇訓練又條理分明的人,怎么也不相信“一見鍾情”這回事。
我以為愛情的發生之于我,是完全的不可能;瓊瑤小說里的浪漫故事,只有書上才有;什么“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全是一派胡言。
虛長三十歲,閱歷遇無數女性,從未教我心頭牽掛、輾轉思念。
唯有你。
當那天因偶然的巧合,我推開紅塵的玻璃門,你抬頭一笑,那份粲然,已把我的心、我的思緒全都吸引住,我已經忘了理智、忘了自己。
我曾經試圖遺忘你。
我想,我只是一時迷惑,時間一久便也淡然。
可是,我錯了,我非但無法忘記你,甚至更刻骨銘心的想著你,你的一顰一笑,讓我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推開紅塵的大門。
每當門后的風鈴響起,就好像在嘲笑我這個癡心的傻漢,我總是告誡自己——這是最后一次!
但是,愛情的力量就像嗎啡劑,它以千鈞萬勢的力量,放我沉迷、教我無法自拔、教我無法戒除這種毒癮。
古人的用情多深切——
此情無計可消除
才下眉頭
卻上心頭
我渾渾的體會著。我的心已充滿你的身影,再也無法容納其他,請你、請你……一千個、一萬個、無數個的請你——
給我這個憨人一次機會吧!
真摯的宋杰明敬筆
PS:見你三個月零一天,用兩本信紙拼湊一封“情書”,花了兩個月心理建設,今天下定決心遞出予你,天曉得屆時勇氣是否存在?別笑我,相信你也不會,因為你是如此良善而和樂、大方而美麗的女子。給我一個機會吧!
誠懇的祈愿
祝福你!
雪柔深吸口氣,放下信函,眼角有些微濕潤;她總是武裝自己的脆弱易感,不肯輕易教人明白她的內心世界。其實,只要一點點的溫情及友善,就能教她感動萬分,更何況是這么一封情文并茂的信。
要不是尚在營業,雪柔真想讓淚水流個痛快。那個人幾乎每天中午都來報到,總是欲言又止的瞧著自己;和他眼光接觸,他也總是立時回避,沒想到原來他有這番心事。
他長得什么模樣?雪柔覺得有些模糊。大概是戴著玳瑁眼鏡,斯文而有書卷氣的人吧!
怎么衡量也不像個醫生,倒像老師。
他真的很在乎,也很怕羞,所以鄭重的挑了客人全走光的時刻,鄭重的雙手奉上這封信,又匆匆離去。
雪柔想——該給他一次機會嗎?
“哇!”
“死俊仁!嚇死我了!”雪柔撫著驚跳不已的胸口,怒斥著:“要是嚇死我,看你怎么跟你干媽交代?”
“你比貓還多條命,死不了的。咦?你手上拿的是什么……雪柔小姐親啟。是情書?!我看看!”她一不留神,信給俊仁搶走了。
“你要是敢看的話,從此絕交!”雪柔連忙出聲喝止。
眼瞧著她口氣強硬的瞪視自己,俊仁換種方式央求雪柔——
“拜托嘛!看一下,看看是什么人的信讓雪柔神魂顛倒、魂不守舍、失魂落魄、魂縈夢系——”
“喂,你有完沒完?信還我!”
“借看一下嘛!”
“不行!”
“商量一下嘛!”
“NO!”
“真不借?”
“不借!”
“此話當真?”
“當真!”
“好嘛!”俊仁把信揚起,作勢遞給雪柔,“想當初我們同穿一條開襠褲長大,我媽把你當女兒,你媽把我當兒子;那一次你用彈弓射中了霸王超,他們六年級的一伙就圍著我們一年級的打,你忘啦?你跑不動,還是我拉著你跑;阿王老伯的海棠是你的全壘打打爛的,可是挨板子的是我;還有,‘惡虎關事件’、‘混凝土大戰水泥邱’那些那些事你全忘了?雪柔,做人要‘感恩圖報’嘛!讓我看一眼,一眼就好!”
雪柔真怕自己會得內傷。
因為她肚里已笑得腸都打結了,臉上還要裝出神色凜然的模樣,她覺得真痛苦。
但是若不如此,俊仁順著竹竿往上爬的功夫又是一流,早晚會把別人的情書看完,又大肆批判一番。
年少輕狂時,嘲笑他人或許覺得有趣;年歲增長后,懂得珍惜別人的真誠,她并不樂見別人的一番心血被賤罵,所以仍然堅持立場,伸出手準備取信。
俊仁見雪柔伸手欲拿信函,又忙不迭的將之高舉,“喂!你真的不后悔不讓我看信?”
“是的!我真的不后悔不讓你看信!”
“好吧!”俊仁仿佛有太多依戀,不舍的將它交到雪柔手中。
“你可以告訴我昨天晚上到哪兒去了嗎?”
雪柔見他一番巧辨不成后,有風度的還信:且關心自己的去向,便不忍欺騙他,于是柔聲道:
“同學會,大學的,順便慶祝盧宏文將訂婚之喜!
“盧宏文?很熟的名字!”
“當然熟!也不想想,自己服完兵役才念大學的,已晚了我兩年,好歹人家是學長,他要用車載我,憑什么教人打得贏你才準載我?土匪!不想想你的身分,學弟耶!那一次以后,你看,有誰敢約我?”
“我是要保護你,我怕別人欺負你嘛!”
“你!”雪柔實在想不出什么好說的。“到大陸討到大陸妹沒?”
“別胡扯,工作時間都不夠用,每天忙到三更半夜看到床,衣服不脫就睡了,哪有余力消遣?還好地陪不錯,托他買了些東西,否則我就兩手空空回臺灣了!”
“地陪是女的?”
“錯!男人!薄罢婵上А!
“不可惜,英雄才會惜英雄哪!”
“哈!”雪柔真不知該拿這大小孩如何是好。
“雪柔,那信到底說些什么?”
“哼!你真不死心。少廢話了,今天喝些什么?”雪柔雙手反叉腰上問著。
“隨便!”俊仁玩著桌臺上的名片盒,若有所思的將目光焦點放在雪柔身上,有感而發的感慨嘆著:“雪柔!人的一生有多少機會可以用四分之一世紀的時間跟別人相交?看看現在的社會,有多少人老死不相往來?當了一輩子鄰居,竟不曉得對門住的是何方神圣?!”
雪柔把泡好的茉莉香片放在俊仁桌前,溫婉一笑。
“不曉得我們是哪個前輩子做錯事,來承受這輩子的‘孽緣’?”
俊仁臉色端正,不予茍同的糾正雪柔的說詞。
“我們是結了好幾輩子的良緣,才能有這輩子的相知。雪柔,我絕不認為我們是‘孽緣!嬲呐笥咽遣还軐Ψ接龅饺魏问露寄軆A心相助的,不管物換星移、時光流逝,永遠相知相惜,不是嗎?”
俊仁伸手握住雪柔擱在柜臺上的手,他的心跳聲透過皮膚接觸,傳達到雪柔心底深處。
雪柔望著交疊的男人、女人的手,他們曾經幼小,經過風雨而長大;每當兩人雙手握在一起的時候,彼此就覺得無所畏懼,可以突破所有艱難。經過二十五年后,雪柔變得不那么確定未來的二十五年,甚至更久,會與這雙手一起度過。
“人為什么要長大?要是一輩子天真無知多好!每天快快樂樂的生活,不必煩惱憂愁,多好!”雪柔輕嘆著。
“人活著就是要長大、要繼續生命、要煩惱困難,這種生命歷程才是人生的真諦,人的使命就是要在突破險境后,給后世的人一面借鏡!
雪柔以嶄新的眼光,看著她的“老友”,而后忍不住笑出聲來。她以食指指著俊仁鼻尖,搖著頭說道:
“不過半天時間,丫丫那個小女孩又給你出了什么‘大難題’?”
俊仁忙把急欲沖口而出的話語咽回喉底。
他怎能告訴雪柔,丫丫想要有個“新”媽媽,而且這個人選只有雪柔一人才能擔當?
“丫丫那小鬼頭,一大早接她上幼稚園的途中說,她要自己選家庭教師!
雪柔想了想說道:
“她有這個念頭,表示心中已有了人選,她有沒有說是誰?”
“她說她認識一個‘小’姊姊,是幼稚園老師的朋友,她很喜歡丫丫,常常帶著她玩游戲、唱歌。剛好‘小’姊姊跟她的老師朋友說她正失業中,老師想到丫丫說過叔叔在找家教,而且丫丫又喜歡那個‘小’姊姊,于是要丫丫回來問可不可以讓她當家教?就這樣!笨∪室豢跉庹f完,竟有些微喘息,他屏息以待雪柔的回答。
雪柔只覺得有根刺椎痛了她的心。她假裝若無其事,回過身子整理茶具。
一向,丫丫只愿親近她的。今天,她開口表示喜歡另一個女孩。五歲的小女孩已經逐漸成長,她已經有了自己的喜好,漸漸的,她的世界會擴大,她會擁有自己的朋友;自己不論如何疼她,她終究會長大,會展翅高飛。
“雪柔,想些什么?”
雪柔調整好自己的思緒,展露歡顏轉身面對俊仁。
“丫丫已經有自己的情緒了,往后教她可是更責任重大呢!”
“雪柔,今天我才發覺你很適合當‘奶媽’耶!”
“什么?!方俊仁,不要逃!你又繞著圈子在罵我的身材,往后不要再踏進我的店里一步,也不用到我家去了!”
方俊仁倚在門口墻上,笑得全身發顫。他最愛逗雪柔了,看她生氣的模樣真是有趣。
“我是贊美你哪!沒聽過‘有容乃大’嗎?我是贊美你有責任感、有思考性,很會為小朋友的教育著想。這回你可錯怪我了!
雪柔可沒把方俊仁的阿諛之辭給聽進去。經過二十五年的教訓,她太明白俊仁的“好巧”所在,所以她早明白他話中有話,擺明了又是刺激她的身材;她顯得很平靜,一雙手拿著抹布在吧臺上擦來擦去。
方俊仁見此招失效,又慢步踱到吧臺前。
他一步一步走得很小心,深怕一不小心就步入雪柔的陷阱中。
屋內彌漫著緊張、一觸即發的空氣。
兩位高手互相窺視著獵物,打量著對方下一步動作。
方俊仁終于靠近吧臺。
雪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破抹布甩出!
“啊哈!打不到!”
俊仁不愧受過專門武術訓練,頭一甩,右手一撈,抹布已穩然在他手里。
只是,雪柔棋高一著,抹布是站滿肥皂水的!
所以俊仁的衣服、手上全都濕淋淋的。
雪柔開心笑著?∪拾脨啦灰,他擠到吧臺里的小空間中清洗著。
“雪柔,我約了‘小’姊姊星期六下午來你這里,你先跟她聊聊!”
“你不是不愿我插手丫丫找家庭老師的事,怎么改變主意了?”雪柔挑著秀眉,驚訝的問道。
“以前是因為你忙,不敢勞煩!”
“少來!”
“可惡!每次都要逼我承認你比較會教丫丫,所以讓你選家教比較適合!可是,我警告你唷,那個什么姊姊的要是像你一般粗魯,可就敬謝不敏了!”
“方俊仁!”
“算我失言!”他的眉眼之間可沒絲毫愧意,“我看,你先跟她聊,聊完我再決定,好不好?”
雪柔看著他曬成古銅色的健康肌膚,不知該做什么反應才叫“正!,她停了半分鐘后說道:
“把杯子洗一洗、桌子擦一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