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心像頭歷盡滄桑的老牛,拖著沈重的吸塵器,來回穿梭于鋪著原木地板的客廳,每拖一處,嘴里就罵上一回。
馬倫這個表里不一的偽君子,在她家裝成一副很愛乾凈、又勤勞的模樣,實際上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懶惰鬼,瞧瞧他把自己的家搞得跟豬窩似的,這要幾天才清得完。
田心問自己,也問屋子里到處亂丟的雜物,有種永遠也不可能出頭天的感覺。
算了,別抱怨了,還是認命打掃吧!誰教她有個賣女求榮的母親,寧可犧牲自己的女兒也不肯讓出那些茶葉。就讓她在這里做到死為止,這樣她父母就不必傷腦筋,才會知道她的價值……
她心里的抱怨換成了自艾自憐,幻想自己被凌虐致死的模樣,手里卻仍舊拿著吸塵器,吸地板上的灰塵。
老天,他家到底幾天沒清理了,怎么到處都這么臟?
田心一方面吸地,不時還得彎腰撿馬倫隨手亂丟的東西。她暫時關(guān)掉吸塵器,專心整理起遍及地面的各類用品,將該歸類的歸類,該收拾疊起來的疊起來。等她好不容易收拾出個樣子,已經(jīng)是半個鐘頭以后的事了。
她抬頭看看掛在墻壁上的鐘,上面的指針正指向四點鐘的位置。換句話說,她已來他家做牛做馬整整三個鐘頭,而他大爺還在睡。
田心心有不甘地收起電線,連同吸塵器,一起搬向二樓。她先打掃起居室,廣闊的房間里,仍是一樣雜亂不堪,看得她頻頻嘆氣。
真想不透她沒來之前,他是怎么走路的,飛過去嗎?
再次彎腰撿起丟滿整個地板的雜物,等她完全將起居室弄好,又是一個鐘頭以后的事,累得她快虛脫。
五點。
低頭看看腕間的表,田心告訴自己要動作快,免得待會兒趕不上回家吃飯,又得挨轟。
說時遲,那時快。不想挨她媽媽炮轟的田心,二話不說,提起吸塵器便往下一個房間走去,準備進行她的打掃工作。
當她推門進入這個房間的時候,著實嚇了一跳。原因無他,而是因為……因為這個房間實在太整齊了,不像是他的作風(fēng)。
她驚訝地放下手中的打掃工具,走進有起居室兩倍大的房間。這個房間不僅大,而且東西都放得好好的,教她不知道該從何整理起。
她十分好奇地走到靠在墻上的其中一個書柜,將一本厚重的黑色資料簿抽出并打開查看。
當她看清資料簿里頭的內(nèi)容時,她愣住了。資料簿里頭,竟放著許多卡通原稿,并且很有秩序的分類放好,足見收藏之人對它們的重視。
這些……究竟都是誰畫的?瞧那線條、那上色的技巧,儼然已達職業(yè)級的程度!
田心覺得很不可思議,滿身銅臭味的馬倫竟然會有這種東西。鐵定是他朋友寄放在他家他才會這么珍惜,讓她看看角落上的簽名,她相信絕對不會是馬倫畫的,絕不會是……馬倫!竟然就是馬倫!
她不信邪地放下手中的資料簿,再從書柜里抽出更多的資料簿。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抽得太急了,原本排放整齊的資料本,這會兒竟成了失去依靠的骨牌,前呼后應(yīng)的掉出書柜。
糟了!
田心手忙腳亂的想試圖阻止悲劇發(fā)生,無奈悲劇就是悲劇。她不只被成堆的資料簿給打趴在地上,就連資料簿的主人也被吵醒,怒氣沖沖地沖進來算帳。
“你干什么?!”馬倫瞠著一雙布滿紅絲的眼睛,看起來就知道沒睡飽,倒楣了她這只可憐的小綿羊。
“我、我在幫你整理東西!毙【d羊可憐兮兮的抗辯,只可惜滿地的狼狽不足以印證她的說法,馬倫原本的紅眼睛立刻轉(zhuǎn)為鷹眼。
“你這也算整理嗎?”他火冒三丈的注視遍布地上的滿目瘡痍!澳憔烤瓜胩讲樾┦裁礀|西,乾脆直接說出來好了,哼!”
馬倫毫不客氣地從她的手上抽回黑色資料簿,擺回書柜。對于她的慘狀,看都不看。害她只得仰頭盯著他的長腿,揣測他目前有多氣憤。
“我不是故意要窺探你的隱私!奔热或T士不肯幫她,她只好自力救濟的從地板上爬起來!拔抑皇莿偤么驋叩竭@個房間,一時好奇之下,抽出幾本來看看!
“那你看出什么結(jié)果了嗎?”馬倫根本不相信她說的話,只覺得都是藉口。
“有!”她一面舉手發(fā)言,一面從地上拾起資料簿交還給馬倫!拔野l(fā)覺你的卡通畫得很好、很專業(yè),我好崇拜!”
田心的眼里瞬間發(fā)出崇拜的光芒,一閃一閃的直視馬倫。
他回望著她,本想開口罵她白疑,卻又欲言又止,弄到最后只得接過她手中的資料本,輕輕回了一句。
“這有什么稀奇?我本來就干這一行,畫得好也是應(yīng)該的,不需要過分贊美。”只會顯得矯情。
聞言,田心卻是喜出望外。
“你是……畫卡通的?”哇,偶像。“我最喜歡看卡通了……你畫什么卡通?”
“會動的卡通!彼泵樗瑧岩伤痉植磺蹇ㄍǜ嫷牟顒e。
“就是電視上播映的那種!眲e以為她外行,她了解得很!安灰@樣看著我,我對中華民國的小朋友,可是很有貢獻的哦!”
說到這兒,她得意的微笑。
“我?guī)涂ㄍㄅ湟簦@訝吧!”她十分得意地看著他放大的瞳孔!俺死细枰酝猓易钕矚g的消遣就是看卡通,和幫卡通配音!
“你、你還幫卡通配音?”這下子馬倫真的不得不佩服她,她居然還找得出空檔來擔(dān)任配音工作。
“對,已經(jīng)一年多,玩過許多角色。”她愉快的吐了吐舌頭。“像是邪惡的大魔頭啦──‘你給我站住,看本大魔王如何收拾你!’或是遭人追殺的小綿羊──‘咩!有一只大野狼在追我,咩!’諸如此類的角色,很好玩!
田心解釋之余,還不忘開口表演,精湛的演出,勾動了馬倫的嘴角,以及放松的眼神。
“這么說來,我們還是同行。”一個讓角色動,一個讓角色說話!澳銕瓦@么多角色配過音,哪一個最讓你印象深刻?”
“咦?哪一個角色啊……”她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班拧恳粋角色我都很喜歡,不過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應(yīng)該是一個印加公主,她在劇中很勇敢、很堅強,打壞人打得很過癮,害我差一點就把嗓子喊啞了呢!”
難得遇見同行,兩人聊得十分痛快。
“你說的那個印加公主,是不是就是那部‘太陽之女’卡通的女主角?”馬倫問她。
“對,就是她──麗卡!碧镄呐d奮的點頭。
“我最喜歡那部卡通,也最喜歡里面那個女主角。”馬倫的眼睛瞬間進出亮光。“真沒想到麗卡就是你配的,真教人意外!
“可不是嗎,我也沒想到你居然也喜歡卡通。”田心高興到一張嘴巴說個不停!澳氵記得麗麗嗎?我那個好朋友!
馬倫點頭。
“她和我一樣也是廣播人,也為卡通配音。在‘太陽之女’中專演壞蛋,因此被好多小朋友罵,讓她哭笑不得。”
“她演祭司?”整部卡通里面最壞的就是他。
“嗯。”田心笑著回答。
“但是她的聲音那么細,怎么有辦法演出那種又低又啞的角色?”真難想像。
“這就是我們厲害的地方啦!”她可得意了!澳闱莆业穆曇粢矝]特別細,還不是照樣把稚嫩的角色詮釋得很好,只要多練習(xí)就可以了!
“說的也是!彼阶h她的說法!扒谀苎a拙,一分天分,加上九十九分的努力,這就是致勝的秘訣!
“是啊是啊!”田心十分同意!跋裎覄傞_始的時候,也只能當配角,配一些比如說鴨子的角色,說些‘呱、呱、呱’之類的臺詞。”
談到這里,他們相視一笑。多日來劍拔弩張的氣氛,終于獲得改進。
“我比較喜歡看日本的卡通,那你呢?”說起她的第二個最愛,她就有聊不完的話題。
“我喜歡美國的卡通!彼南埠门c她不同。
“為什么?”
“因為美國卡通比較有創(chuàng)意,經(jīng)常會發(fā)展出一些意想不到的劇情。比如主人翁被外星生物綁架,最后還得仰賴他家養(yǎng)的狗救回!毕喈斢腥ぁ
“我知道你在說哪一部卡通,你在說‘膽小狗,英雄’對不對?”她也好喜歡那部卡通,很有意思。
“還有飛天小女警,同樣充滿創(chuàng)意!彼c頭。
“是啊,一個老是受怪物侵襲的小鎮(zhèn)村,什么事都靠她們?nèi)齻小女警解決。”花花、毛毛、泡泡,可憐。
“卡通就是這樣!瘪R倫微笑!澳憧慈毡镜目ㄍā姘恕不是一樣只有細菌人和小病毒兩個壞蛋!闭諛淤u得嚇嚇叫。
“所以相形之下‘魔法DOREMI’就有趣多了,至少不會一直繞著那幾個壞人打轉(zhuǎn)!碧镄淖钭钕矚g的卡通就是這一部,圖很漂亮哦!
“‘德克斯特的實驗室’也不會只繞著壞人打轉(zhuǎn),你怎么不提?”他瞟她,為他鍾愛的卡通抗議。
“可是它的圖好丑,活像被壓扁的吐司面包!彼乃姆椒,看不出個人樣。
“你的‘魔法DOREMI’的圖才丑,一雙眼睛就占了整張臉的四分之一,活脫是外星怪物!瘪R倫不甘示弱。
“那哪是外星怪物,那叫可愛!”懂不懂啊?
“可愛個頭!瘪R倫冷哼!霸谖已劾铮澜缰挥兴膫孩子最可愛,沒有人比得上他們!
“哪四個小孩?”田心不服。
“這四個!瘪R倫自皮夾里抽出一張千元大鈔!罢J真的孩子最美麗,你看他們專心研究地球儀的樣子。”真是酷斃了。
千元大鈔上的四個孩子,的確就如他所說的那樣,很認真在研究地球儀。但……那跟他們說的卡通扯得上什么關(guān)系。
“你這個一身銅臭味的家伙!敝徽J得錢。
“沒錯,我就是一身銅臭味!彼环裾J!暗銊e忘了你是因為被誰陷害,才來這里幫我打掃……”
接著馬倫把那張千元大鈔舉高在她面前搖晃。
“就是這四個孩子,恨他們吧!”他的表情得意洋洋。“這四個孩于什么本事沒有,就是會叫人低頭,和──免費幫我打掃。”
說到底,根本就是他自己壞心,還把罪過推給四個無辜的孩子。
“你去死啦,馬車輪,居然這么壞心!碧镄臍獠贿^,開口就是一陣亂罵。
“你叫誰馬車輪?小心我掐死你!”不甘被套上一個難聽的外號,馬倫使出拿手的必殺技,將她四處流竄的脖子掐得正著。
“我求饒、我求饒!”找不到地方逃的田心笑得幾乎岔氣,只得高舉雙手喊停。
馬倫依言松開雙手,笑得也很開心,看得田心差點呆掉。
他放松的樣子看起來好帥、好迷人!
“你……你為什么不再畫卡通?”為了掩飾自己心慌的表情,她隨口找了個話題。
“我覺得你的卡通畫得很好啊,不畫好可惜。”田心注意到他那些稿上的簽名都在三年前,沒有一張近期的作品。
馬倫原本愉快的臉,因她這突然的問題而僵住,嚇得她只好頻說抱歉。
“對不起,如果你不想說的話,就算了。”田心拚命補救。“都怪我大嘴巴,有什么問什么,請你不要見怪。”
她尷尬的責(zé)備自己,罵自己干嘛那么好奇。酡紅的雙頰映著夕陽的紅霞,看起來分外美麗,也稍稍舒緩馬倫的脾氣。
“其實也沒有什么不可以說的,我之所以不再畫卡通的原因很簡單、也很市儈,是為了錢。”千元大鈔上那四個小朋友。
“為了錢?”田心無法理解的瞠大眼,就她來看,他已經(jīng)很有錢了,干嘛還拚命賺?
“嗯,就是為錢!彼檬种笍椓艘幌虑г筲n,然后把它收回皮夾放好。
“可是……我不懂!彼f!澳阌泻脦准夜,又有三家一局級火鍋店,干嘛還得因為錢放棄理想?”
“那只是表面!瘪R倫自嘲。“外表風(fēng)風(fēng)光光,其實骨子里累得跟牛一樣,只不過旁人看來會以為我們天生就這么好命,什么事都不用干,錢就會從天上掉下來,很諷刺吧!”
的確諷刺,尤其從他的嘴巴說出來更諷刺,也更加令人無法置信。
“我希望你不是在說我,因為我就是這么想!彼樇t的承認。
“不怪你。”他反倒大方!叭昵拔掖蠹s也是這個想法,以為我用的錢都是從天上掉下來,直到現(xiàn)實把我打醒!
“發(fā)生了什么事?”他臉上的表情好落寞。
“像電視連續(xù)劇一樣惡爛的事!彼沧臁!澳阌袥]有看過原本是大少爺,最后變成一文不值的不人那種劇情?”
她點頭。
“我差一點變成劇中的男主角。”他笑笑。“三年前,當我還在美國開創(chuàng)我的卡通事業(yè),突然接到一通來自臺灣的電話,說我父親心臟病發(fā)作躺在醫(yī)院里,他所擁有的事業(yè),每一樣都瀕臨破產(chǎn),要我回來解決!
“那、那你回來了沒有?”田心多此一舉的問。
“你說呢?”他給她一記冷睇。
“回來了……”她只是一時忘記嘛,干嘛這么兇?
“廢話!”他還是罵她!半m然我大部分的時候看起來很自私,但也有良心發(fā)現(xiàn)的時候。當我接到那通電話,立刻就打包行李回臺灣,收拾殘局!
“當時一定很不容易吧!”田心猜。
“一塌糊涂!瘪R倫苦澀的點頭!澳菚r候整個公司就跟劫后余生的場景沒兩樣,你知道我甚至當場逮到我父親公司的會計室主任,偷偷拍賣掉公司的辦公用具,連我父親坐的辦公椅都不愿放過!
“怎么有這么可惡的人?”田心聽得義憤填膺!昂髞砟阍趺醋,報警抓他?”
“沒有!瘪R倫無奈的嘆氣!拔野职植辉S我這么做,說什么人家跟他這么久了,多少要給人家留點情面等等的話,我只好饒過他。”
聽起來就像馬伯伯會做的事,他就是那種濫好人。
“我爸爸就是那種濫好人。”馬倫的想法與地不謀而合。“在他的眼里,沒有壞人。就算是作惡當場被他逮到,他也會為他找理由,替他開脫!
“經(jīng)過了這件事后,馬伯伯有沒有學(xué)到教訓(xùn)?”要是她早就怕死了,絕對不敢再相信人。
“有的話,那個時候,他還會想娶你嗎?”馬倫瞪她!皼]有,完全沒有。”
他又嘆氣。“那個死老頭,也不想想當初我?guī)缀蹀樟死厦虐压痉(wěn)定下來,居然還學(xué)不乖。”
想起他那天真的老爸,馬倫就嘆氣連連,看得田心不禁莞爾。
“后來你就繼承了公司?”
“對,拚死拚活的!被叵肫鹉嵌瓮纯嗟娜兆,馬倫的眼神趨于朦朧!盀榱瞬蛔屛腋赣H半生的心血盡付流水,我沒日沒夜的干了三年。終日埋頭于公司的帳目,思索該怎么走出困境。”
“你怎么走出來的?”田心無法想像他當時承受的壓力。
“苦干再苦干。”他苦笑。“天下沒有一蹴可幾的事業(yè)。剛開始的時候,公司慘到只剩下五個人,一個會計,三個業(yè)務(wù),還有我。我又剛從美國回來,很多事都弄不清楚,可說是千頭萬緒,不知從何下手。”
“所以你才會強調(diào)物盡其用,因為你不得不這么做!敝钡竭@刻,田心才恍然大悟,才理解他為什么凡事計較。
“說你笨,有的時候你倒挺聰明的!彼姓J!皩,我這觀念就是從那個時候來的。要知道當你窮到只剩下三餐的錢的時候,每一塊錢對你來說,都像黃金一般珍貴,自然不能浪費。”
“我知道你還在計較我貼錯郵票的事,小器!彼龉砟槨!安贿^你的故事還沒講完,最后你是怎么救了公司?”她雖然只到了他的公司胡鬧了幾天,但已經(jīng)對公司產(chǎn)生感情,自然想知道結(jié)果。
“實力和運氣,這就是我解救公司的方式。”他挑眉,懶得再和她沒完沒了閑扯下去。
“馬倫!”這算是什么解釋?
“總之,最后公司得救。我老頭的心臟也得救,現(xiàn)在正四處泡妞。”說到這兒,馬倫又是一陣無奈,轉(zhuǎn)頭看向空空蕩蕩的地板,若有所思。
他在想什么,表情為何又憂傷起來?
“你知道,這個房間以前是跳舞廳嗎?”
就在她私下臆測的當頭,馬倫忽地說。
“跳舞廳?”
“嗯!彼粗c頭!斑@棟房子其實是我父親的,只是他后來搬走,我又將整個內(nèi)部重新裝潢,所以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以前的影子!
“馬倫……”
“以前,我父母總是喜歡在這個房間跳舞,舞姿非常優(yōu)美!彼钢块g中心空曠的地板,田心彷佛能看見過去的影子,在其上滑行。
“當時我很小,只有五歲!彼斐鑫甯种割^,回憶道!澳憧赡軙f,五歲的孩子能記住什么,可我就是記得一清二楚!
田心搖頭。五歲其實已經(jīng)可以記得很多東西,特別這東西很有意義時,更容易記住。
“我記得,父母播放四○年代的流行歌曲,充斥在這房間的各個角落。我還記得,他們是如何開心地摟著彼此的腰,不停地旋轉(zhuǎn)!彼技按耍哪樕戏撼鑫⑿。
“當時我好羨慕!瘪R倫的眼睛進出朦朧的微光。“那個時候我母親穿著印著紅點的大圓裙,在我父親的帶領(lǐng)下轉(zhuǎn)呀轉(zhuǎn)的,轉(zhuǎn)成一朵鮮艷的紅花。當時我就決定,等我長大以后也要學(xué)跳舞,后來我真的去舞蹈班報名──”
“等一下,你真的去學(xué)跳舞了?”田心驚慌的打斷馬倫。
“是啊,有什么不對嗎?”干嘛這樣看著他。
“沒什么!彼彰鼡u頭!爸皇怯X得不可思議,很難想像你穿著緊身褲,在舞蹈教室里劈腿的樣子。”一定很可笑。
“無聊!彼!拔业闹鞴ゲ辉诎爬伲蔷羰。而且長大以后我連爵士都不跳了,改跳社交舞。”
“社交舞?”
“我父母當時跳的舞蹈!彼c頭!拔腋改付际巧缃晃璧暮檬郑瑫姆N類很多,尤其愛跳華爾滋!
“聽起來好浪漫,你父母一定都是很浪漫的人!碧镄暮昧w慕他有那樣的父母,不像她爸媽,亂沒氣質(zhì)的,只會不分青紅皂白的罵人。
“他們的確很浪漫,不過你的父母也不差,不要抱怨了。”馬倫捏捏她的鼻子,告誡她要知足。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好厲害哦!
“一清二楚!彼表!澳愕南敕ㄈ珜懺谀隳樕希匾膊夭蛔。”
“難怪一開始的時候你就懷疑我,原來是這個因素!碧澦@么努力說謊,結(jié)果還是白搭。
“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的想法,就該學(xué)我把臉繃緊一點,才不容易泄底。”他又訓(xùn)她。
“才怪哩!彼龉砟槨!皠e以為我不了解你心里的想法,你也是很浪漫的人,要不然你才不會跟著去學(xué)舞蹈,我說的對不對?”
對,也不對。他或許是浪漫的人,但不想給人知道,尤其對方看起來又一副愣頭愣腦的樣子,就更不值。
“你想馬伯伯一直不愿意再婚,是不是因為伯母的緣故?”呆子偶爾也會變得很神奇,田心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
“大概是吧!”他環(huán)視空蕩的房間,試圖從其中找到過去的影子!白詮奈夷赣H過世以后,他就鎖上這個房間,鎮(zhèn)日埋首于工作。把全部的心血都投注在我身上,努力栽培我,并讓我做自己喜歡的事!绷粼诿绹嬁ㄍā
“因此你就用縱容報答他。”田心點頭!澳阒礼R伯伯為你付出了多少,所以等到你有能力的時候,不管他做的事再怎么荒謬,要花多少錢,你都在背后默默支持他,讓他沒有后顧之憂!
田心真的很佩服他們這對父子,雖然嘴里不說感謝,甚至一見面就吵。但是他們之間那種緊密的聯(lián)系,卻不是一般人能打破的。
“你的廢話太多了,想不想跳舞?”馬倫改變話題的方式很奇怪,居然邀請她跳起舞來。
“呃,我……我不會!碧镄木o張到結(jié)巴。
“想騙誰?”他不屑的看著她!澳阍诟鑿d上班,居然還敢說不會跳舞?”恐怕是拒絕他的藉口。
“我是真的不會跳嘛!”她急得跳腳!拔覇柲悖闶裁磿r候看過我在舞臺上跳舞?”
這倒是,她頂多用右手托著左肩的流蘇,或是用左手拉住右肩的羽毛,隨便做個樣子,就算混過去。
“好吧,我教你!彼呀(jīng)好多年沒教過舞,不過他想應(yīng)該不成問題。
“你、你教我?”她困難的咽咽口水!拔液鼙,恐怕學(xué)不會……”
“不用怕,華爾滋很簡單的。”不給她逃脫的機會,馬倫緊接著挽起她的手,擺出正確姿勢。
“把你的左手放進我的右手,右手扶住我的手臂,眼睛看著我!瘪R倫對緊張到快要站不住的田心不令,害她更為慌張。
“哦!彼齺y放。
“右手不要搭住我的肩膀,那是錯誤的。”馬倫不悅地拍掉她一直黏在他肩上的柔荑,厲聲警告道。
“可是我看別人都是這么放。”為何他特別羅唆。
“所以我才說是‘錯誤’!彼鬆斂邵J了,鼻子仰得老高!澳愕降紫氩幌雽W(xué)正式的社交舞?”
“不……想!”她及時改口!拔蚁雽W(xué)!
“很好!睂τ谒椂滓姷闹e言,他僅以挑眉示之!艾F(xiàn)在,照我的話去做。我前進一步,你就倒退一步。我往右兩步,你就跟著往左兩步,聽清楚了嗎?”
“清、清楚了!笔裁磧刹饺剑緵]聽懂。
“好,現(xiàn)在開始!瘪R倫擺好架勢,就要開始跳舞。
始終聽得迷迷糊糊的田心,只得跟著馬倫的腳步走,怎么知道──
“退后退后,我要踩到你了。”
她趕緊往后退一步。
“然后向左!
她又快速往左移。
“不對不對,你要一面退后一面往左,這樣腳步才會順!
她忙著照做。
“右腳快跟上來,要不然來不及!
她趕快又提右腳。
“不行,打結(jié)了。”
她的兩只腳都攪在一塊兒。
“趕快把你的腳弄開,否則我們會──”
砰的一聲!
再多的金玉良言,此刻已完全不能發(fā)揮作用,只剩無止盡的哀嚎。
“我的屁股摔得好痛!碧镄呐吭诘厣媳г。“你教的這是什么舞?怎么才踏了一、兩步,就摔到地上──”
之后,突然間她無法說話,他們兩個靠得好近。剛才她那一摔,也把他一起拖不水,成為壓住她的沙包。
怦怦,怦怦!
剛轉(zhuǎn)身的田心,這輩子從來沒有這么近看過一個男人的臉,脆弱的心臟,也跟著不爭氣的狂跳起來。
反觀馬倫這頭,卻只是一直壓住她不肯讓開,臉上的表情轉(zhuǎn)為專注,害她險些心臟病發(fā)。
他該不會是……想吻她吧!
看著他性感到不能再性感的雙唇,田心幾近昏厭的猜。
上一次他突然毫無預(yù)警的吻她,害她失眠了好幾天,今天會不會又來一次?
不行,她不能讓他得逞,她暗暗發(fā)誓。先前那一吻,根本不能稱之為吻,頂多只能說是惡作劇之吻……
“你說什么?”正當她處于迷蒙中,馬倫問。
“惡作劇之吻!碧镄拿悦院幕卮稹
“惡作劇之吻?哦,那部漫畫!瘪R倫明顯的點頭,使她逐步清醒。
老天,她居然在不知不覺中招供,F(xiàn)在,他一定會嘲笑她!
“你怎么知道那個時候,我不是真心想吻你?”馬倫邪邪地俯望田心,似乎覺得她的掙扎很有意思。
“你、你是嗎?”田心不敢相信的反問,感覺心里有一小部分,正慢慢的活躍起來。
“不是。”馬倫當場澆她一盆冷水,氣得她滿臉通紅。
“那你還提它干什么?讓我起來!”田心使勁推馬倫,無奈他還是文風(fēng)不動,擺明戲弄她到底。
“我要是不讓呢?”他就是喜歡逗她。“我要是決定就這么和你躺在地板,一直躺到天荒地老,你怎么說?”
馬倫半是認真、半是戲謔的拷打她的心臟,害她都不曉得該怎么回答。
“我會說……”她大力吞不口水。“我會說……我該回家吃飯了!”
回家吃飯,這算什么回答?
“我媽說她今晚特地為我做了一道紅燒魚,警告我不準在外用餐,不然扒了我的皮!
田心又補充,緊張之情溢于言表,馬倫只好讓她起來。
好一個純情的少女啊!他問她對他什么感覺,她居然說要吃飯。
“我跟你一起回去!瘪R倫爾后也跟著起身,做跟屁蟲。
“你說什么?”田心睜大眼睛問他!澳阋一厝ィ俊
“對。 彼c頭!拔乙蚕氤阅銒屪龅募t燒魚!
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