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知道,左上方卻有一個輕佻浮滑的男聲脆笑道:“花神!
跟著,一個東西彈到她的掌心。
用手捏摸,發現是一個胭脂盒子一樣的物什,將它放到鼻子底下一嗅,頓時為那盒中奇異的香氣迷醉了。
“什么東西,這么香?”
“優曇婆羅!
“笸籮?什么笸籮?”金笸籮還是銀笸籮?
“優曇婆羅,一種仙花。傳說中拘那含佛悟道時,替他遮雨辟陽的仙花。數千年開一次。傳說雖然夸張,但它是我家人多年前從天竺辛苦尋回,的確算得上珍貴?上В盟幕ㄗ鱿懔,香味不能持久!彼卣f著。
“原來是與佛菩薩有緣的東西!這么好聞的香味,得來又這么不容易,但是輕易就會消散,太可惜!”云蘿嘆息道。
“本來是很可惜,可現在卻被我找到一種方法,可以讓它的香氣經久不絕。你猜是什么辦法?”他聲音忽然興奮起來,當中透著喜色。
“那是什么辦法?”
“是‘宿主’!”他道,“優曇婆羅是一種通靈的仙物。從它誕生之日起,就是為了守護它的‘宿主’佛陀,F在我把它采下來,帶到了中土,做成了胭脂。本以為只要將它抹到人的臉上,就算是替它找到了寄生之所?墒撬煨怨掳,偏不肯將馨香駐留在凡人的臉上。五年前,我聽說有一位調制胭脂的高手,他懷有一張秘方,流落到了陸安州,因此我一路上打聽著,找到了這里!
“原來你五年前來陸安州,是為了找那個調制胭脂的高手,不是去跟城外跟那個‘胖刑天’決斗么?”
“決斗是決斗,可決斗也是附帶的。因為那個‘胖刑天’正是我所說的‘高人’啊!彼f道。
“這……”云蘿滿腹狐疑,但轉瞬又想到,世上之大,無奇不有。那人雖說癡肥傻氣,但手上捏著一張別人給的脂粉秘籍,也不是不可能。
正在琢磨這事,他卻“唉”的長嘆了一聲。
“其實,有一件事我一直未曾對人提起過。那就是,我很小的時候已身罹絕癥了……”
“什么?”云蘿眉頭一擰,“你得了什么病,怎會成為絕癥呢?”
“這是一種從娘胎里帶來的怪病。從我出生之日起就發膚全白,特別害怕強烈的光線,并且體質奇差,一點風寒小癥都能讓我大病不起。有郎中斷定我是活不過三十歲……因為不想讓別人見到我的怪相,也為了在陽光下自由地活動,我只有借助這寬大的衣袍,和這種含有仙花汁液的脂粉來掩蓋我的缺陷,隔絕強烈的日光。這種胭脂,是當年家父的好友從天竺帶回中土的,只夠我使用到十四歲。后來,我家里人又想辦法從天竺弄回了‘優曇婆羅’原花的種子,但是胭脂的配方,父親的朋友也不知道了!
“原來你是‘天老兒’?”云蘿掩口驚呼。
常聽人說,“天老兒”全身膚發皆白,畏懼強光,壽命只及常人一半。想不到他少年英雄,位高權重,居然罹患如此怪癥!
“那后來,你拿到那秘方了嗎,它是怎樣的?”她關切地詢問。
“當然拿到了。”他說到這里頓下來,故意神秘地壓低了嗓子,“秘方就是——替這仙花找好一個‘宿主’,讓他們靈肉交融,永遠地結合在一起。這樣,仙花有‘宿主’做伴,即使被做成頰上胭脂,無論抹到哪個凡人臉頰上,香氣都能經久不散!
“可是仙花以前的‘宿主’是佛陀,你到哪里去找一個和尚來?”云蘿訝然。
“是即是非,非即是是。對于仙花來說,是不是佛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一個伴侶!彼鸬馈
“就算常人也可以,可你怎么能把人跟花做到‘靈肉交融’混合一起?那么大一個人,除非你把他剁碎了,不然怎么能塞進一只小小的盒子?”
講到這里,她陡地全身一顫,好似被一只利箭“嗖”的射穿了腦殼。頓時手足發麻,動彈不得。
剛低叫了一聲“天”,暗處那聲音已經搶著道:“錯了。不是‘天’,是‘神’,‘花神’!”
跟著,那聲音就飄飄悠悠地在空氣中回蕩,漸漸地,遠了。
第五章優曇婆羅花(2)
一陣陰風掠過,云蘿感覺到自己額頭上涼涼的,鼻尖上涼涼的,面頰上涼涼的……嘴角開裂了。
于是她舔了舔嘴唇,咽下口水,便清晰地聽到自己喉頭“咕嘟”一聲。馬上聯想起過年的時候,孫七在驛站后面的空地上殺雞放血的情形。
明晃晃的標刀在拔了毛的雞脖子上一抹,刀光過處,腥紅的血練便從雞的喉管中迸射出來,濺到一只巴掌大小的土碗里。濃稠的雞血很快漲滿半碗,不再增加。趙六左手頭捏著雞頭,右手握著雞脖子以下的部位,像擰濕汗巾一樣擰著。擰啊擰。
滴,滴,嗒,嗒……
直到那只雞身體內的血液流盡,干涸。
又過了一陣。
“喂,你怎么不說話?呆了?傻了?”
隨著一陣悶笑聲,周圍赫然亮堂起來。
借助光線,云蘿才發現,自己當真是鉆到了一個書櫥當中。只不過這個書櫥比普通的大了點,由一個巖洞改造而成。
巖洞足有三間半房舍那么大。東面立了七八個大書柜,書柜是空的,上面布滿蛛網跟浮塵。西端則是一個木案臺,案臺上散亂地擺放著一些花花草草、瓶瓶罐罐,再往里一點,居然有一架閑置的小型水磨。
距離水磨不足十步遠處橫放著一個書架子,一個人正垂著頭,站在那架子的后面,像個吊死鬼似的只露出半邊腦袋來。
“你不用緊張,你生得這樣漂亮,我是怎么也舍不得殺掉你的!”
那人輕浮地笑著,一陣風從書架后面鉆出來。
跟著大步向前,展開雙臂迎向云蘿,卻被她一低頭從脅下滑了過去。
“千戶大人,你覺得這種嚇小孩子的把戲很好玩么?”
她確實有一刻在心中認定杜宇會殺掉一個人,去做他那些詭異莫名的胭脂。
但那個人絕對不是她自己。否則,她就不會害怕了。
“哦,我以為經過酒樓那一席溫存。你已經喜歡上我了,你會甘愿為了我去死……”
杜宇慢慢抬起頭來,凝目幽怨地望向她,眼神中似乎還帶了點孩子似的委屈。但是云蘿的心情卻一點也沒辦法放松。
因為那些看似玩笑的事情,她深信他是絕對做得出來的!
杜宇見云蘿不語,又道:“剛才的事,不過是一個玩笑,F在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你干什么又拘謹起來了?”
“哼,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云蘿像是得了什么提示,倏地仰頭直視他。
他的臉盤不大,鼻梁挺直,雋秀中透出一股逼人英氣。雖然在暗室之中,此時借著光,仍舊可以看出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瞳仁亮閃閃的,宛如夜空中的明星。但,那卻不是“天老兒”應該有的。
云蘿吁了一口氣,“我聽人說,‘天老兒’的眼珠應該是紅色的。哎,誰會喜歡像你這樣的騙子呢!”
說完輕輕地推開杜宇,緩步走到前方那架小型的水磨旁,開始好奇地研究水磨的構造,仿佛這才是她來此的目的。
杜宇見她識破自己,頓覺無趣。
少時,眼珠一轉,鬼主意又冒了上來。
“哎呀,你要是不喜歡我,會為了我忍受別人的唾棄跟白眼么?我今早見到你打從王老七家的醬油鋪子前路過,他家渾小子‘趴’的一下,故意來踩你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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