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愿意過苦日子,沒有人一生下來就得任人踐踏,沒有人有權剝奪另外一個人的幸福,倘若王爺不懂,那么草民深深的期盼著,來世王爺能成為你口中低下的奴仆,任人搓圓捏扁!备迪膭偤猛O率诌叺墓ぷ,從長孫嫣然的手上取過一只毛刷,刷去犯人傷口處多余的碳粉。
“傅扎工,辛苦你了。”獄卒急忙上前,解開犯人手腳上的鉗制。
“獄卒大哥們也辛苦了。”傅夏輕輕的回應。
長孫嫣然發現,傅夏接下來連續替十名罪犯黥面,男女老少都有,當他詢問過該名罪犯犯了何罪之后,手勁會因為這名罪犯是否罪證確鑿抑或被誣陷而有所不同,當然也會因為犯罪的情節是否重大而改變力道。
她還發覺,當他面對的是明顯被誤判或因為不得已情況而犯罪的犯人時,深邃的眼眸總會流露出悲憫的哀痛,這才真切的明白,在他冷淡的外表下,藏著一顆溫暖、熱切的心。
熱血沸騰著,她水靈的瞳眸完全無法由他冒出薄汗的俊顏移開,她知道自己的心因為他而快速跳動,情感因為他而充沛。
說不上為什么、不過她相信自己的直覺、相信眼前的他會是令她愿意廝守一輩子的男人,她想,姐姐與姐夫相遇之際,姐姐也和她有一樣的心思吧!
***
淡橘色的光芒消失在遠方的山巒后頭,一高一低的身影緩緩的走出城門。
“好險獄卒大哥為咱們說情,看守城門的士兵才肯打開城門讓咱們出城,要不今晚就得要睡客棧了!辈粫缘脼槭裁矗峭饣臎鲆黄c冷冷清清竟然讓長孫嫣然感到舒暢無比,比起城墻里的熱鬧非凡,她更愛城外的與世無爭。
“嗯!备迪妮p輕應了一聲。
“對了,師父今天拿到酬勞,做徒弟的我理當敲師父竹杠,要師父在稻禾香席開一桌,讓徒弟打打牙祭才是!彼觳阶叩剿拿媲,再倒著走,靈秀的雙眸對上精銳的眼眸,揚起燦爛笑容,“聽說稻禾香的飯菜十分美味,還聽說米飯不只有嚼勁,還彈牙,下回師父帶我去嘗嘗,好嗎?”
“嗯!彼秳幼旖牵。
雖然夜幕低垂,他無法看清楚她的笑靨,但是她絕美的臉龐早已深深烙印在他心坎深處,所以他能想象她望著他說話的神情,令他著迷不已。
“怎么只應了一聲?”她抱怨。
“不然我該說些什么?”
“師父應該說……”長孫嫣然退回他的身旁,纖指放在唇上,想了一會兒才甜膩的說:“既然我可愛的徒弟想到稻禾香用餐,為師的當然要趕緊抽空帶徒弟去太快朵頤一番,要不然明天中午可好?中午師父就帶著徒弟與小燕一同進城……師父,你應該這么說才是!
傅夏忍不住輕笑出聲,“既然你都這么說了,我若還拒絕,就顯得太過小氣!
“這么說,師父是答應了?”她開心的轉頭,望向他。
“嗯!彼h首。
第5章(2)
嗅聞著淡淡的稻香味,混雜著泥土與青草香氣,長孫嫣然當不知道,目前暫居的家已經不遠了。
是呀!她早已將傅夏那簡陋的四合院當成她的家。
長孫將軍府氣派恢宏,里頭一應俱全,奴仆成群,比起他家徒四壁,當然好過千百倍,但是她愛上了這里。
一個屬于他活動的地方,有他過往回憶的地方,說到底,她愛上城外的荒涼遼闊,原因無他,只是因為這里有她早已愛上的他。
“對了,既然你已經聽說稻禾香最特別的地方就是他們采用的稻米有別于其他餐館,那你可知稻禾香的米飯是從哪里來的嗎?”傅夏難得先開口說話。
“不知道。”長孫嫣然搖搖頭。
“就在那里。”他修長的食指比著前方。
一輪明月高高掛在天空,皎潔的月光灑落在隨風搖擺的飽滿稻穗上。
“這里?”她難以置信的抬起頭,仰望傅夏,“稻禾香遠近馳名的米就是從這里來的?”
“是,農家莊的主事者是稻禾香繼承人的丈夫,他們夫妻倆一同經歷許多困難,才能讓稻禾香有今日的輝煌成就!彼蛦〉纳ひ衾餂]有任何情緒波動,讓人看不穿他真實的想法。
“聽起來真唯美。”長孫嫣然露出甜膩的笑容,雖然她并不認識他們,但是腦海里浮現一對俊男美女手牽手相互扶持的畫面。
她長年居住在京城,被爹管得死死的,盡管聽過稻禾香的名號,卻不曾親臨,也不知道在街頭巷尾流傳的有關稻禾香繼承人與農家莊主事者的故事。
傅夏特地配合她的步伐,慢慢的走回家,在夜風中,他可以清楚的聞到她身上特有的花香味,一顆心鼓脹著。
兩人沉默不語,周遭除了稻穗發出的沙沙聲響,還有蛙鳴聲。
半晌,她率先開口,“可以問一件事嗎?”
“請說!
“今日第一位犯人說你是低賤的扎工,我真的不懂,做扎工這種工作真的讓人瞧不起嗎?”長孫嫣然的嗓音純凈,沒有任何鄙視含意。
傅夏明白的知曉她真誠的心,總是穿著簡單卻質料上好的衣裙,如此高雅的她并無任何階級之分,是真摯的接納任何人。
“扎工向來是在社會底層掙扎,最大的金錢來源是替勾欄院的姑娘刺青,要不就是替盜匪們刺上耀武揚威的圖樣,接觸到的總是不容于世俗的一群人,然而替罪犯刺青的扎工又是這些扎工中最低等的!彼谖瞧降年愂鍪聦。
“為什么?替罪犯刺青不就是領朝廷的俸祿?地位應當比較高才是!遍L孫嫣然一臉不解。
傅夏沉默了一會兒,嘲諷的笑說:“你應該有聽聞吧?朝廷派出的官員并非每位都明鏡高懸,有些官員為了袒護富豪,不惜昧著良心欺壓百姓,有口難言的百姓進了牢里,注定一輩子無法翻身,有些被誣陷者吃了幾年牢飯或挨些皮肉痛就可以走出牢籠,但是更多的被誣陷百姓被判處流放或到邊疆當苦力,這些人的臉上就得刺上罪犯的字眼,以及注明被流放的地點。
你知道嗎?這些人就算多年后能夠再度回到目己的家鄉,臉上的刺青卻無法磨滅,這誣陷的罪名會一直跟隨著他們,怎么也擺脫不了,而且還有一項傳說,臉上被刺上罪犯字眼的人,死后只能打入地獄,成為永生永世的奴仆,而肇因全都是臉上的刺青。”
“可是誣陷他們的并不是扎工,該要怪的應當是領朝廷俸祿卻昏庸無能的官員。”她義憤填膺,極力想要替扎工們平反。
他總是平靜的心湖掀起一圈圈漣漪,但還是想告訴給她一件再真實不過的事實。
“雖然無能的官員是罪魁禍首,但在其他人的眼中,替罪犯刺青,然后領銀子的扎工也是幫兇!彼蛦〉纳ひ羝降瓱o奇,頓了下,“事實是,平民百姓無法與官員對抗,明明知曉這名罪犯是受到冤獄,卻依舊得聽上頭的話,將罪名烙印在他的身上永生永世無法磨滅,因為該死的無能無勢讓扎工只能聽命行事,原因很簡單,只有四個字,為了生活。”
是呀!如果不是為了掙錢養活家人與自己,哪有人愿意替明知不是罪人的善良百姓刺上罪犯字眼。
對呀!倘若不是為了顧忌官員如天高的勢力,哪有人會替明知是善良的百姓刺上毀了后半輩子幸福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