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除假日不算,連續三個星期,她每天下午五點趕飛機下去高雄,再趕十一點的飛機回來,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了,何況她安逸太久了,體力早不如學生時代。
“你知不知道你很久沒理我了?”依然是質問的語氣。
“你回去,我沒力氣跟你吵架。”安羽鉉下逐客令。她好想不洗澡先睡覺,但那樣她會睡得很不舒服,所以不行。
“回答我!彼恢浪也坏剿龝軗膯幔
看她累到像條狗,他不體諒她就算了,竟然還……楊亞璇日前為她抱不平的話閃過腦海,她登時脫口而出,“你奇怪耶,我為什么要一一向你報告我的去向?你一一向我報告過你的去向嗎?”
“我晚歸都是去應酬,哪里像你都是去玩。”季東旭想也沒想便說,還說得振振有詞。
他都還沒問清楚她去哪里,就說她都是去玩?安羽鉉有些受傷的頂了回去,“隨便啦,我不管上你哪兒花天酒地,你也別來管我上哪兒玩牛郎去!
瞬間,季東旭像是看見國中時期的她,一顆心更加擔憂了,“羽鉉,你到底怎么了?”
“我很好,我現在只想快點去洗澡睡覺,可以嗎?”
“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她聽不下去的斥喝道:“你很煩耶,快回去啦。”
“羽鉉!”
她索性推他出門,隨之將房門上鎖。終于安靜了,安羽鉉按著被他吵到發疼的太陽穴,走向浴室。
洗完澡,她等不及頭發干,一沾到床就立刻昏睡過去。
昏昏沉沉之中,她依稀聽見吹風機的聲音,但她真的太累了,眼皮重到根本張不開,只能隨那聲音響去,直到萬籟再歸于寧靜。
隔天,安羽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來,還想繼續賴在床上,可她肚子已餓到咕嚕咕嚕叫,不起來喂飽它不行。
刷牙洗臉換好衣服后,她才打開房門就聞到香噴噴的飯菜香。
“媽,謝謝你,我快餓死了!彼y得抱著母親撒嬌著,每次在這種饑腸轆轆的時候,就讓她益發覺得有媽疼的孩子真好。
“你昨晚是不是和東旭吵架了?”
“誰跟他吵架?”安羽鉉拉母親一起坐下來吃飯,“是他發神經一直念念念,念得我頭痛死了!
“他念你也是擔心你,你……”
“媽。”她喊停母親的話,“不要影響我的食欲。”
“好好好,不說他、不說他!比~璃涓也拿起碗筷吃飯,“你最近在忙什么,我睡了你還沒回來!
“就一些事情,再過幾天就忙完了!
“什么事?”
她瞇起眼睛,“媽,你又在做東旭的眼線了哦?”
“亂講,我是媽媽,關心女兒很正常!
安羽鉉撇撇嘴,“你也知道我才是你的女兒哦?”每次都偏心別人家的兒子,還偏心得很徹底,還好意思說是關心她呢。
葉璃涓羞惱的瞪了她一眼,“你真的很愛計較耶!
這個話題太不下飯,安羽鉉換個話題,“媽這次還是要去旅行找靈感嗎?”
這是葉璃涓近一、兩年來養成的習慣,每完成一批新作品,她就會離開臺北來一趟充電之旅。
“嗯。”
“去哪里?去多久?”
“等確定再告訴你。”
安羽鉉點了下頭,這時,會令她倒胃口的人來了。
“東旭,吃飽了沒?要不要坐下來一起吃?”葉璃涓話還沒說完,手已經在替他盛飯了。
“謝謝葉阿姨!奔緰|旭接過葉璃涓遞來的碗筷,坐了下來。
“自己人客氣什么,快吃,吃飽一點。”
安羽鉉將碗里剩下的幾口飯迅速吃完,“媽,我出門了!闭f完,從頭到尾把季東旭當成隱形人,看也不看他一眼,起身就走。
“不要又太晚回來哦!
“知道了!
季東旭氣悶的放下碗筷。拜托,該發脾氣的人是他好不好?
“東旭,你昨晚到底說了什么,惹得羽鉉這么不開心?”葉璃涓想問個明白。
女兒升上高二后,她就沒見過女兒對他這么冷淡了。
季東旭吐了好大一口冤氣,“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你不知道哦,那糟糕了,羽鉉一定會不理你很久!弊詮乃陀疸C的爸爸離婚后,她原本活潑開朗、有話直說的女兒就變得很會隱藏心情,出社會之后更厲害了,她幾乎看不出她的情緒,自然很難猜得到女兒在想什么。
他們這樣是不是叫做蜜月期過了?季東旭無奈的想,完全不曉得自己哪兒惹到了安羽鉉。
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葉璃涓好舍不得,但她是個笨媽媽,無力幫他,只能求老天爺保佑女兒快快氣消,小倆口早日重修舊好。
東修修、西改改,葉璃涓終于滿意的停筆,她立刻拉開抽屜取出那盒裝著數顆裸鉆的盒子放進包包里,然后抱起畫冊找師傅制作去。
一路上葉璃涓都是笑吟吟的,直到她出了電梯,推開一樓的大門——
安敬綸?葉璃涓整個人僵住,作夢也想不到這輩子會再見到這個人。
安敬綸收回正要推開大門的手,“好久不見了,璃涓!
自從女兒大學畢業,他不再給她生活費后,她對他說話就愈來愈不尊敬了,不過她至少不會拒接他的電話,就算有時無法立即接聽,她事后也會回他電話。
直到最近這陣子,也不曉得她在忙些什么,還是說女兒長大、工作穩定了,她的膽子也變大了,竟敢開始不接也不回他電話,逼得他不得不親自上門逮人,他這才知道她很多年前就搬家了。
他本來還想再等等看,但幾天前他聽到風聲,說方老夫人要在她大孫子的慶生宴上為季東旭安排相親,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于是他再急Call她,但她仍然不接也不回電,不得已,他只好下南部去找他的前岳父母,花了好一番口舌才問到她的地址,聽說這是她朋友的房子,免費借給她和女兒住。
“我以為我們已經沒有再見面的必要。”葉璃涓試著勇敢的面對他,想起他對自己與女兒的無情,她就好恨自己當年相信了他的花言巧語。
她來自一個純樸的鄉村小鎮,只有國中畢業,二十歲時經由親戚的輾轉介紹,北上到安家當幫傭,她本本分分的做著工作,直到有一天安敬綸突然看上了她……
她只是一個鄉下來的女孩,他卻是個銀樓的少爺,教她怎么能不暈船?
發現他們暗中交往,他的父母竟也不反對,現在想想大概是看她沒主見、好使喚吧,總之,她嫁入了安家,親戚朋友都羨慕她嫁了個好夫家,可天知道這是她用多少眼淚換來的。
安敬綸并不是一個好丈夫,但她嫁都嫁了,除了忍又能怎樣?
然后,羽鉉出世了,憑良心說,如果她能再為羽鉉添一兩個弟弟的話,羽鉉真的會是這世上最幸福、最快樂的小公主。
無奈事與愿違,盡管她不顧醫囑想再懷胎,但肚皮就是沒消息,終于,她的公婆等不下去了,那時,她唯一想到的就是至少要給女兒一個無憂無慮的童年。
想想她也真是悲哀,安敬綸寧愿和她同床異夢九年,也要省下贍養費,再瞧他放棄女兒的監護權放棄得那么干脆,若不是怕傳出去會丟了自己的面子,他大約連女兒也不愿意養吧。
由此可見,他是一個多么愛錢的人。是以,當芝儀告訴她必須小心安敬綸時,她一點兒也不擔心,因為他絕對不可能把白花花的銀子往外推,他對客人說會幫忙找人的那些話,只是客套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