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放下筷子,卻發現坐在身旁的淺見時人直盯著自己看。
“對喔,你中午根本沒吃什么,然后很快就喝醉了!奔o海藍覺得好像在他眼中看到“很餓”兩字!翱墒悄悻F在還在宿醉吧,能吃什么呢?”
她帶他起身離開面攤,一邊走一邊以手機上網查詢能解宿醉的食物。
“醫師表示,解宿醉沒甚么偏方,唯有把酒精排出才能解酒,建議民眾可以攝取大量水分,加速酒精排出。但有些小偏方確實能夠妤解宿醉帶來的不適,例如喝濃茶濃咖啡、蜂蜜水或攝取姜黃制品……”她將查到的網絡信息低聲念出來。
“風衣男,不然我幫你點一杯蜂蜜綠茶?光喝水好像太餓了。”
已經把自己幫淺見時人取的綽號叫得很順口的紀海藍徑自下了決定,便停步在夜市內的手搖飲料攤點了一杯大杯蜂蜜綠茶,插好吸管后遞給淺見時人。“風衣男,喝一口吧。”
“好。”淺見時人很聽話地接過飲料杯,喝了一口又還給她。
“你現在真的太配合了,我好不習慣!奔o海藍忍不住笑出來,有種自己是幼兒園老師的感覺!帮L衣男,你這個弱點很要命啊,最好別讓太多人知道,不然明天被賣了都不知道!
看淺見時人狀況似乎還行,飲料也買好了,紀海藍決定繼續她的美食行程。
第二站,她毫不遲疑地走進手工臭豆腐店,點了一盤香炸手工臭豆腐。
“這個味道我也懷念好久了!”聞著剛送上桌的炸臭豆腐香味,紀海藍一臉幸福。“風衣男,我猜你應該不會想吃這個。但我告訴你,人要勇于嘗試,才不會——”
她衛生筷拆到一半,右手手腕就被淺見時人握住。
“風衣男?”紀海藍抬頭,發現他一臉不滿地瞪著自己。“該不會……其實你想吃?”
“對。”他說得好肯定,紀海藍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她有沒有聽錯?這是那個只吃高級日本料理跟御飯團的風衣男嗎?
“你確定?”
“對!边是同一個單字回答。
“咦……”紀海藍的驚呼聲拉得長長的!澳悄惴砰_我,我們一起吃?”
“好!彼浅B犜挼厮砷_手。
紀海藍幫他拆了一雙筷子,他卻沒有要接過去的意思,只是直勾勾地看著她,接著緩緩張開嘴巴——
“等等等!你不要這樣!”紀海藍連忙用一手搗住他微張的唇。
老天!她不知道這人喝酒后會幼兒化到這種地步啊。
喝醉酒的淺見時人完全不會臉紅也不會不好意思,只是用一種哀怨的眼神看著她,態度自然得讓人覺得他好像是個愛撒嬌的男朋友。
“欸,你看那個穿西裝的眼鏡帥哥,居然要女朋友喂他吃東西,有種強烈的反差萌啊。”隔壁桌的年輕OL開口。
“如果他那樣看著我,姐姐我整個夜市都包下來給他吃!”熟女OL聽起來躍躍欲試。
不是這么回事的啊……真的不是!
紀海藍在內心羞恥得想吶喊——啊啊啊!她發誓以后絕不讓他碰到酒!
這樣想好了,紀海藍,你現在的角色是幼兒園老師,因為你面前的這個人心智年齡只有三歲。
至于路人要當你們是肉麻情侶……那不是你能控制的,無視無視無視!
抵擋不住周遭眼光與淺見時人的灼灼目光,紀海藍努力做好心理建設后,才放開搗住他嘴巴的手,夾起一塊臭豆腐送進他口里。
“怎么樣?可以接受嗎?”紀海藍目不轉睛地看他咀嚼后吞下那塊臭豆腐,還是有點擔心一下就吃到小吃之王的他會受不了。
“嗯。”他點點頭,又用那種渴盼的眼神看著她。
“還想再吃?”
見他又緩緩張嘴,紀海藍百分之百傻眼了。
這人,明明平常一副非日本食物不吃的樣子,原來都是刻意壓抑的?醉酒后才露出內心真正的渴望?
不不不,只有一個樣本是不準確的,也許只是他剛好喜歡臭豆腐而已。
紀海藍一邊這么想著,一邊與他分食完那盤臭豆腐。
淺見時人是個餐桌禮儀很好的乖寶寶,她也開始越喂越上手,極度羞恥的感覺過去后,她開始覺得這狀況其實滿有趣的。
難得他這么乖,她是不是該把握這個機會,證實她的推測是否正確?
“風衣男,那我們再去吃點別的東西好不好?”
“好。”他看著她點點頭。
于是,紀海藍真的帶他吃遍夜市,從街頭吃到街尾,專挑很有臺灣特色的食物:豬血糕、四神湯、碗裸、肉圓……而且都是紀海藍喂他吃的。
“風衣男,吃完這碗豆花就差不多嘍。”紀海藍挖起一匙豆花送進他嘴里,真的開始覺得自己像幼兒園老師,只是對象是個披著西裝、俊男外表的三歲小孩。
實驗證明,淺見時人對臺灣小吃接受度極高,而且胃口奇佳。
這絕對是她認識他以來最驚人的發現了。
“吶,風衣男,其實你不是真的討厭臺灣料理,對不對?”看淺見時人將豆花一口一口往嘴里送的樣子,她忍不住笑了。“你只是,抗拒著跟這片土地變得更親近吧?我猜得對嗎?”
“……”淺見時人忽然停下吞食的動作,沉默地看著她。
咦?他聽懂了嗎?剛剛攝取的水分這么快就有解酒效果了嗎?
紀海藍看著淺見時人似是有些不悅而微微緊縮的瞳孔,不自覺被他凌厲的眼光給捕捉住,動彈不得。
她……踩到什么不該踩的地雷了嗎?
直到簡訊進來的提示音響起,紀海藍才回過神來,趕快把還在自己口袋里的淺見時人的手機拿出來確認。
“風衣男,好消息,你同事陳先生把你的住址傳過來了,這下你可以回家了!”
感謝老天!她終于不用帶著一個男人去開房間……雖然她沒有要一起入住,可是光想就亂尷尬的,還好不需用到這個最后方法。
她看了一下住址,果然跟她猜的一樣,淺見時人就住在單身的日商外派們聚居那一帶的其中一棟高樓公寓,離這個夜市大約幾條街遠。她付了帳后,考慮一下受了小傷的膝蓋已奔波了一整天,決定奢侈一點,叫車陪他到家門口。
在出租車內,淺見時人很安靜,也不知到底酒醒了多少。
紀海藍也難得沉默,她告訴自己只是因為折騰一天累了,不是因為淺見時人剛剛的眼神太懾人。
今天她雖然對他小有不敬,老是叫他綽號,還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帶他吃遍夜市,但他明天應該就會忘得一干二凈了吧?
她一邊看著臺北商業區高樓林立的街景,一邊如此說服著自己。七分鐘后,兩人便在淺見時人所住的電梯大樓前下車。
紀海藍用從他旅行袋里找到的一串鑰匙上的感應器開了樓下的大門,搭上電梯,到了他住的十二樓,門一打開,她按著地址上的門牌編號走到左邊走道底端的那扇墨黑雕花銅門前,以鑰匙串上的另一支鑰匙打開門上的三段鎖。
好了,難得的輕松相處時間結束了,下次見面他又會恢復成平常那種充滿距離感的樣子吧,她想她會懷念他今天這么配合又孩子氣的樣子的。
自己的任務終于完成,卻忽然有些不舍的情緒涌上心頭,紀海藍悄悄嘆口氣,才堆起笑容,回頭對他一笑!帮L衣男,你家到嘍,那我就送你送到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