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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財郎君 第七章 作者:丹菁
    「我肚子餓了!谷~枝無辜地扁起嘴。

    嗚嗚,她也知道要遵守規定啊,可是……她餓了嘛!

    「現下是什么當頭,妳餓了?」看來她不光只是餓死鬼投胎,她根本就是豬精轉世!

    可惡,他的心在跳個什么勁兒。

    「都已經晌午了,我會餓是很正常的事啊!」雖說今兒個的天候有點陰沉,但他也該要知道按時給她飯吃吧?

    「晌午?」他睇向外頭的天色,再瞪向站在廳外有點心虛的掌柜,「混帳東西,都已經是晌午了,你居然沒要廚房送膳食到后院去!」

    這豬頭掌柜打算造反了?

    「老板沒有吩咐,所以……」掌柜抖得厲害,連腦袋都快要抖掉了。

    「我沒有吩咐?你帶種就再說一次!你敢說我沒有吩咐?我昨兒個就說了,你現下是給我裝胡涂嗎?想必是掌柜的職務太忙碌了,這兒不會處理,那兒又忘了,我是不是該要給你一個較輕松舒服的活干?」

    文字凜惱火地站起身一步步地走近掌柜,鷹隼似的利眸一瞬也不瞬地瞪著他。

    「老板……」掌柜想逃,奈何雙腿抖若落葉,想移一步都難。

    「你說,我該要怎么對你呢?」他寒鷙地道。

    「老板……」掌柜雙腿一軟,跪地求饒。

    「文老板,你幫幫我吧,再借個五十兩好讓我去翻本,我保證再給我幾個時辰,我便可以先還這五十兩,到時候……」一個長相猥瑣、衣衫襤褸的人閃過一群護院,一路沖到廳堂外,放聲大吼道。

    文字凜拾眼瞪去,惱火地暴咆道:「怎么?沒有王法了?沒有規矩了?誰準你們放這等人入內的?給我趕出去!倘若架不走他,就跺了他的雙腳,直接丟到外頭!」以為他開錢莊,他的錢就不是錢了嗎?

    這家伙三番兩次上門,前款未清又來借,當他是救濟院啊?

    「是!」護院接令,架著闖進來的人往外頭走。

    一陣鬼哭神號之后,剩下教人打從心底發毛的靜默。

    葉枝來回睇著掌柜和文字凜,不解他為何發那么大的脾氣。

    那掌柜嚇得魂都快要飛了。

    原來他的脾氣真的不太好啊……這一幕頓然教葉枝發覺,他除了性子不佳之外,對人倒也挺刻薄的。

    明明開的是錢莊,怎么又不借人錢?

    就算是前債未清,但人家那么急,就當是做功德嘛!

    「你說!你該要怎么同我解釋?」文字凜怒瞪著已跪倒在地的掌柜,一雙隱晦的黑眸透著教人難以抗拒的威嚴。

    「老板,你并沒有說這姑娘家到底是什么身分,遂……」掌柜嚇得淚水就快要奪眶而出了。

    文府又沒辦喜事,怎會跑出個夫人來?再者,老板對她的態度不善啊……

    「你是看身分辦事的?」文字凜冷冷的問。

    「老板不都是這么做的嗎……」

    「你說什么?」聞言,他不禁怒咆了一聲!改汩L不長眼睛啊?我向來只教你要看事辦事,你居然看不出她的身分,我留你何用!」

    他八百年前就說過了,凡是他帶進后院的客人,身分定是有所不同;不見得全是他的親信至友,偶爾也會有幾個他厭惡卻又不得不陪侍的人,但他會給他眼色,教他分清楚該要如何款待。然而這一回這笨掌柜居然看不出她是什么身分……他會隨便帶女人到后院嗎?他跟在他身邊多年,該是清楚得很啊!

    懶得罵出口的話在腦海里不斷地跳翻出來,然而翻到一半,卻教他有些恍神。

    她不就是他最厭惡的低賤之人嗎?掌柜依他的喜好行事,可是一點錯都沒有。∧敲村e的是誰?

    是他太過大驚小怪了嗎?就是讓她餓上一頓又怎么樣?一頓飯不吃,根本就是不痛不癢。

    可她挨不住餓啊……肚子里的娃兒也挨不住啊!

    對,是他怕娃兒出差錯,遂才會動了大怒的……但他又是何時開始如此關注自個兒的娃兒了?

    他何時有身為人父的自覺了?以前他又不喜歡娃兒……

    「老板,對不住,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她就是夫人,往后小的再也不會這么做,求老板別趕我走,別讓我一家流落街頭,老板……」掌柜跪地求饒。

    「喂,別逗他了,讓他起來吧!」在一旁的葉枝突地發聲。

    「關妳什么事?誰準妳開口來著!」文字凜微惱地低咆。

    「不就是犯一點小錯,你干嘛這么大驚小怪,掌柜又不是故意的。」葉枝扁了扁嘴,口中念念有詞!溉思椅亩斁筒粫绱耍丝珊昧,出手又大方,凡事不計較,見人落難也會拉人一把,給人一個棲身之處,甚至還會給人銀兩,而且……」

    「妳不要拿那個敗家子同我比較!」不等她念完,他便早一步截斷她說不完的廢話。

    這南京城里誰不知道文字征是出了名的敗家子?

    他日拋萬金只求美人一笑,是南京城出了名的笑話,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拿他同他比較,他只會覺得丟臉。

    而她不過是受到二哥一丁點的幫助,就拿他當神看待了……好似他成了救命菩薩一般。她只是在摘月樓住過一小段時日,又了解二哥多少?簡直是可笑!

    瞧她一臉癡迷得緊,是吃了二哥的迷藥不成?

    他好歹也養了她不少時日來著,怎么就不見她感激他?

    「二爺或許真是敗家子,可至少他不曾迫害任何人,更不會端出架子壓人!」她義正辭嚴地道。

    文宇凜不由得瞪大眼,惱火地吼道:「妳以為摘月樓是什么地方。俊

    她是不入二哥的眼,要不老早就被他打扮妥當、擬好價錢,入樓的第一天就準備拍賣了!

    蠢蛋!真正收留她的人是他,要感謝的話,就感謝他吧!

    「摘月樓是個好地方,里頭的姐妹為人極好,二爺也好,就連上門的客人都比我以往遇過的人要好上太多了!顾斎恢勒聵鞘鞘裁吹胤剑鞘裁吹胤街匾獑?重要的是人心吧!

    「妳!」那里是妓院耶!

    裝笨也要有點技巧吧!那些出賣靈肉的花娘暫且不談,會在妓院走動的人能有多好?會開妓院的人又能有多好?怎么可能比她以往遇過的人還要好?她以往過的又是什么樣的生活?

    什么樣的生活會比在妓院里還要悲慘?她是腦子有問題,還是以往的生活果真不是人過的?

    文字凜無力地睇著她,沒半點氣力再罵她,滿腦子還思忖著自個兒古怪的心思,不解自個兒到底是哪里出差錯了。

    「起來吧!」在一旁的葉枝趁文字凜發愣時走近掌柜,一把拉起他,拿起手絹擦著他滿臉的涕淚。「三爺不會趕你走的,你放心吧!」

    掌柜眨了眨眼,將她瞧得更加仔細。「多謝夫人……」

    「甭謝、甭謝,小事一樁!共贿^是拉他一把,她還擔得起。

    再者,沖著他喚了聲夫人,這個忙她是非幫不可了。

    呵呵,夫人耶……他現不知道她就是夫人,那么相信過不久這錢莊上下一定都會知道她的身分了。

    無心插梆柳成蔭!

    果真是好心有好報,老天待她真好。

    「誰準妳拉他起來的?」文字凜見她扶起掌柜,甚至還拿著手絹拭著他滿臉教人作嘔的涕淚,不由得惱火地暴咆著。

    她做起事來老是沒分寸,簡直是……

    葉枝不解地回身睇著他。「別這樣嘛,掌柜有些年歲了,你要他這樣跪著,太說不過去了吧?」唉,就知道他定會把氣出到她身上來……不過相信他看在她肚子里的假娃兒份上,該是會給她幾分薄面的。

    「哼,一句夫人就把妳給拱上天了?」他會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想收買人心,好向世人公告她的身分嗎?

    別傻了,他們全都是他的心腹,只要他一句話下去,她的身分頂多只在錢莊里流傳著,絕對不會傳到外頭去的。

    「哪有……」真是見鬼啊,連她這心思都教他給猜中了。

    文字凜冷冷瞪她一眼,對著一旁的掌柜吩咐道:「夫人要什么就給什么,別再怠慢了,要不……」

    「小的知道了!拐乒裾\惶誠恐地道。

    文字凜走過葉枝身旁,在她的耳邊輕聲卻飽含威嚇地道:「妳最好給我乖乖地待在里頭,要是我一回來知道妳又跑到外頭來,肯定讓妳吃不完兜著走!」話落,他隨即往前院走去。

    她瞅著他的背影吐了吐舌頭。

    啐,他又不在這兒,哪里管得著她到底要上哪兒去?再者,眼前還有一樁事等著她去做呢!

    「掌柜!

    「小的在!

    「給我五十兩!顾Φ妹佳劢詮。

    「嗄?」

    「你聽見的,方才三爺說了,夫人要什么就給什么,而我就是夫人,你敢不依?」呵呵,原來這就是做夫人的滋味啊,真是過癮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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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欸,怪了?人咧?

    葉枝手里捧著裝了五十兩銀錢的小袋子在錢莊外頭的街巷里跑著,一會兒往東、一會兒往西,忙得渾身是汗。

    她東張西望,走到十字街口,卻不知道該往東南西北哪一方去。

    突地聽見右手邊有人喚著相公,她抬眼探去,見著一男一女,而那男的瞧起來像極了方才上錢莊的那個男人,她忙走向前去。

    然而才走了幾步,她卻見著那男人打了那女人一巴掌;她瞪大眼,一把無明火燒上心頭。

    她大步向前,沉甸甸的銀兩還揣在懷里,微惱地開口叫道:

    「這位公子!

    神形猥瑣的男人回頭睇著她,上下打量著!笂吺钦l,叫我干什么?」

    「這位姑娘不是你的妻子嗎?你怎么可以在大街上打她?」真是的,早知道他是這般下三濫之輩,她就不必特地為他送錢來了。

    「妳的意思是說,我關起門來就能打了。」他冷笑的道。

    「喂,你這個人很不講理耶,難怪上了錢莊人家還不借你錢,我是眼睛瞎了才打算替你送錢來!」她惱火地吼著。

    原本以為他有急用,看來他八成是手上缺現錢上賭坊廝殺吧!

    可惡,剛剛還以為自個兒聽錯,可誰知道一點錯都沒有……

    三爺果真是英明得很,像他這種人根本就不需要借錢給他,否則就如同肉包子打拘一般,有去無回!

    就只有她,還笨得親自提錢追他!

    「錢?」那人眼尖地睇著她抱在懷里的袋子,大手探了過去!附o我!」

    「喂……現下是怎么著?」借不成,他打算行搶了?「喂,你放手,要不然我可是要大叫了哦!」

    他的氣力真大,她整個人都教他給晃得頭昏腦脹了……

    「妳放手!」男人怒吼道。

    「不放!」她當然不放,她要留著這一袋錢,還要完好無缺的交到掌柜手里!改悴旁撘攀,要不然我一喊救命,倒霉的可是你!」

    「妳!」

    那男人見搶不著錢,惱火地抬起手,眼看著就要落到她臉上,她不禁縮緊頸項,等待著火辣辣的耳刮子落下,可誰知道等了半晌,卻只聽到一聲鬼哭神號,她不由得張開眼--

    「三爺?」欸?他不是出去了嗎?

    完了,他的臉好臭,他好象很生氣耶……可不是?她現下人在外頭,他不氣才有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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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愈來愈放肆了!現在是怎么著?我前腳走,妳后腳跟著動,還同掌柜拿了五十兩……混蛋,妳是打算如何?眼里沒了我的存在,還是擺明了要拂逆我?或是根本把我的話當屁了?」

    將葉枝揪回錢莊后院的路上,文字凜的嘴一直沒停過。

    葉枝始終垂下眼,沒有勇氣和他對視。

    「我以為借人錢應急,也算是功德一件啊……」她愈說愈心虛,話到末端,幾乎已經聽不見了。

    從頭到尾,她所能說的也只有這一句話。

    她哪知道人心叵測?不過是好心想幫那個混蛋,可誰知道人心如此險惡。

    「我把妳帶回來也算是功德一件了!」她還想要怎么樣?

    「為了自個兒的骨肉,怎能算是功德?」把她和娃兒眨得那么低……不過實際上他貶的只有她,岡為她的肚子里什么餡兒都沒有。

    「說到骨肉……」他驀地露出掙獰的冷笑!笂叺惯記得肚子里有我的骨肉,妳既然知道,為何不安分守己地待在后院?妳理那種賭得失了心的賭徒做什么?他的死活與妳何干啊?妳管好自個兒便成!若今兒個不是我忘了帶東西,方巧踅回,天曉得妳會不會笨得傷了肚子里的娃兒!」

    真是個可惡的笨丫頭,怎么會笨到這種地步!

    她明明知道自己是母憑子為貴的,還敢這么囂張!

    賭徒的話能聽嗎?那男人在他的賭坊里輸了錢,才跑到他的錢莊里借錢的,除非他瘋了,要不他是絕對不會借給那男人的!

    她不懂前因后果,倒是急著當好人……簡直是笨得不可理喻!

    「我……」她扁了扁嘴,囁嚅好半天,才開口道:「對不起嘛,我一時沒想那么多!

    她肚子里又沒娃兒,當然是沒想那么多啊,不過她往后會注意一點的,省得惹他起疑。

    「沒想那么多?」他咬牙低喃。「要是傷著娃兒,妳賠得起嗎?」

    剛剛的情景說有多可怕就有多可怕,倘若不是他及時趕到的話,天曉得會變成什么樣的慘況。

    「我……」

    「老板、夫人,用膳了。」

    她正囁嚅著說不出話時,門外卻有一干下人正端著熱騰騰的飯菜上桌,她立刻蹦蹦跳跳地跑到桌邊瞧瞧。

    「三爺,你用膳了沒,要不要一道用?」她雙眼直盯著菜,卻很義氣地對他招手,彷若全然忘了方才的事。

    他沒好氣地瞅她一眼,乏力地搖搖頭。

    「說妳肚子餓得很,居然還拎著五十兩去找那個混蛋……」真不知道她的腦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先用膳,別說了!挂娝圃诖斑叢粍樱餍岳ǖ阶琅浴

    「妳吃吧,我吃不下!顾p手環胸,硬是不動筷。

    「那我不客氣了喔!」她眨了眨水眸,笑得可甜了。

    她隨即動起筷子,毫不客氣地扒起飯來,手里還不忘抓了只雞腿,教他看了哭笑不得。

    「妳吃慢些,又沒人跟妳搶!鼓懿荒茉賰炑判

    她嘿嘿笑著,將雞腿放下,舔著沾在手指上的醬汁,水眸子左翻右轉了好一會兒才道:「三爺,今兒個真是對不住,我不該誤會你的。那個男人真的好過分,他居然動手打他的妻子,還硬是要搶我的銀兩。三爺先前不把錢借給他,果真是英明的決定!

    「妳現下才知道?」他沒好氣地道。

    哼,那時她還拿字征同他比較,好似他一無是處來著。

    「對不住嘛!」她嘿嘿干笑,又啃了一口雞腿,輕聲道:「三爺,我今兒個到外頭時,聽那男人的妻子喚他相公耶……我不能喚你一聲相公嗎?咱們應該算是夫妻吧……」

    聞言,文字凜心頭驀地一顫,心亂如麻。

    不動筷,除了他不餓,還有一點是因為他的手微顫著。為何顫?

    這種駭懼也不知道是打哪兒來的,滲進腳底板不算,還一路麻栗到腦門,至今尚未平息。而如今聽她這么一提,不知道怎么地,他真是……亂成一團了。

    他已經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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