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時間地躺在沙發上，我一根接一根的抽煙。沒有了同炎的房子里空蕩蕩的，仿佛時間永遠地靜止了，沒有人聲，沒有白晝，也沒有了依然生存在世上的痕跡。
心終于靜止下來了，思緒開始潮水般地向我涌來�？侣宓难蹨I、云濤優雅的沉默和同炎那溫存的笑容……腦子像是一輛飛奔的馬車，轟隆隆地從過去駛過，我心亂如麻地望著那張發黃的舊報紙，用手緊緊地將它捏成了團。
「徐馳——」
我被趙陽那亮亮的眼睛嚇了一大跳。
「你什么時候來的？」
「我來了好一會兒了，一直在旁邊看著你，可是你就坐在這里發呆，根本沒一絲會發現我的意思……唉，我只好主動向你自首了……」
趙陽無可奈何地嘆著氣：「怎么，傅大哥剛走了沒多久，你就這么想他��？」
「不是的……」我臉紅著否認。
「你看看你，黑著眼圈，精神不振的。整個人都像瘦了一大圈！我答應了傅大哥要多來照顧你，可現在你叫我怎么向他交待？」趙陽直數落著我。
「對不起，最近我的睡眠一直不是很好，所以……」我無力地回答道。
「失眠了嗎？要不要開一點安眠藥？我那里倒是有一點，有空給你拿過來�！冠w陽擔心地看著我，「不過，徐馳，你要是再這樣下去整個人都會垮了……你是不是有心事？」
我心煩意亂地搖頭。
「徐馳，我老早就想問你了……」
趙陽深深地看著我，聲音突然變得有點幽幽的感嘆：「現在你的心目中，誰才是你愛的人？是柯洛……還是同炎？」
我不由得心里一驚，回答不上來。
趙陽淡淡地一笑，似乎我的反應在她意料之中。
「我以前就跟你說過了，人是不可能忘掉所有過去而只活在現在的。就像你，盡管你希望自己忘掉柯洛，可是你辦得到嗎？」趙陽輕笑著，「其實你心里一直忘不了的，是柯洛吧？」
我呆呆地望著她，驚訝于她對我的心了若指掌。
「一個人為另一個人付出過那么多，怎么可能就這么輕易地忘掉？」趙陽的笑容淡然而哀絕，「每個真心愛過的人，都會對自己的第一次愛情，特別是對悲劇的結局刻骨銘心，你、就連同炎都不會例外……」
「而你們現在在一起，只是出于寂寞，因為失去了愛人而寂寞，所以才會拼命地尋找安慰。這種事我見得太多了……」
「不是的，同炎說過，他是真的想跟我在一起，不是因為……」
我匆忙地想辯解。
「是嗎？」趙陽笑著搖了搖頭，「你這么相信同炎？那么，他對你說過他愛你嗎？嗯？」
趙陽輕輕的一句反問，讓我如同泰山壓頂般潰敗不堪。拼命地搜索著記憶，我顫抖著發現，除了同炎那溫柔的安慰以外，他真的沒有明明白白地給我愛的誓言。
「徐馳……」趙陽的聲音像夢幻般地不真實，「到現在為此，你只不過是在做著一個甜蜜的夢罷了……而現在，夢該醒了……」
***
夜雨凄冷地敲打著玻璃窗。
房子里升起一股濕濕的潮氣，浸得人皮膚冰涼。
我頭暈腦脹地服下了安眠藥，躺在床上還是輾轉不能入眠。
背上的傷在隱約地發疼。難奈疼痛之下，我只好掙扎著爬起來想找個熱毛巾敷敷。
扶著墻壁，腦子里突然感到一陣暈眩的倦意。我知道是安眠藥的藥力上來了，只好強忍著頭重腳輕的感覺向前走。
直直的走廊眼下變得曲曲折折，高低不平。視線也開始模糊起來，眼前的焦距在忽近忽遠地放縮著，我只有竭力睜大那朦朧的雙眼，踉踉蹌蹌朝前挪。
「馳……」有人在遠處輕輕地呼喚著我。
同炎這么快就回來了？
我心里涌起一陣喜悅，連忙轉頭循聲望去。
一個瘦削的臉緊貼在窗上，有人在窗外靜靜地望著我。
漆黑的夜幕襯得他的臉如死人般的慘白，他正沖著我詭異地冷笑。
「咔嚓——」一道銀白的閃電在夜空中劃過，我終于認出了他。
「柯洛！」
我全身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是在夢中！這一定是在夢中！我強烈地告誡著自己，緊緊地握住了顫抖的手。然而，一片生疼。
柯洛直瞪著我的雙眼是那樣的哀怨，那聲音仿佛是來自另一個世界：「馳……我來看你了……你不知道我一直都在想念著你啊……我一個人在地下，真的好寂寞……」
「洛——」一陣寒徹心骨的恐懼緊緊地抓住了心。我大氣都不敢喘地緊貼在墻壁上，顫抖著問道：「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氣我舍你而去……」
他像沒有聽到一樣，還是喃喃自語地嘆息：「我好寂寞……我真的好寂寞……」
「洛——」我終于拼盡全身力氣，猛地朝他撲過去，想緊緊地抓住他問個明白，然而，就在那一剎那間，他的身影在窗邊一晃，便消失了。只剩下那幽怨的聲音在屋子里回蕩著：「我好寂寞啊……」
「柯洛！」我猛地打開了窗戶，大聲地嘶喊著，那驚惶失措的聲音被外面風雨撕碎在漆黑的夜里，空無回音。
一個人的屋子里空蕩蕩的，無聲無息，一切都如往常一樣。我狂亂地抱住了頭，拼命地撕扯著自己的頭發反問自己，剛才那一幕是不是只是我的錯覺而已？正這么想著，突然手無意識地碰到了窗邊一個濕濕的東西，就在那驚鴻一瞥中，我立刻停止了呼吸。
那竟然是個鮮血淋漓的手��！
***
「徐馳、徐馳！」
云濤驚慌的聲音終于喚醒了昏倒在地的我。
頭痛欲裂地睜開眼睛，我發現此時天已經大亮。陽光透過窗紗射進屋了里，那么安詳恬靜，仿佛昨夜的事只是個驚竦的幻影。
「你怎么了？怎么會睡在這里？」云濤一臉地緊張，「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云濤！」我顫抖著一把抱住他。
「我被你嚇死了！一進門來就看見你面無血色地倒在地板上，我還以為你服毒自殺了呢！」
云濤的笑話一點都沒法讓我輕松起來。我瑟縮著躺在他的懷里，找不到解釋的理由。
「你倒底是怎么了？快告訴我�！乖茲o張地問我。
「云濤……」我好不容易結結巴巴地開口了，「你、你看到窗臺上的東西沒有……」
「嗯？」云濤四下望望，「什么也沒有啊？你到底在說什么��？」
我驚懼著跳起來。
果然，窗臺內干干凈凈的，昨夜那血紅的手印詭異地消失不見了。
「難道、難道……」我喃喃白語著，腦子里一片混亂。
「你到底在說什么？」云濤迷惑不解地問我道。
我能告訴他我是因為昨夜柯洛的鬼魂來找我，所以被嚇成這個樣子的么？云濤從來天不伯地不怕，要是我這樣說出來，他一定會笑話我的膽小和無知。男人的自尊在我心里拼命地抑止著自己的懦弱，我張了張嘴，說不出來。
「沒事，我只是昨晚吃了太多安眠藥，所以不小心在窗臺邊睡著了……」我說著低下了頭。
「是嗎？」云濤看了看我，好半天沒出聲。
「那好吧……我已經買好了早點，你去換件衣服再出來吃飯�！乖茲靡獾叵蛭异乓骸脯F在讓你好好見識一下我夏大管家的超一流服務」
陪著我玩了一天的云濤在傍晚時告辭。
「小馳，你要不要到我那去住？」云濤看著我說道。
他在擔心我。
我搖了搖頭：「不了，我答應過同炎要住家等他回來�！�
云濤沒有說話。他看了看漸黑的天色，終于點點頭：「好吧，那我回去了。」
「云濤！」我突然叫住他。
他回過頭來。
我張了張嘴，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路上小心……」
他瀟灑地沖我比了個告別的手勢，緩步離開。
目送著他的身影，我不舍地握緊了雙手。
***
夜張著漆黑的羽翼籠罩了整個世界。
我躺在床上，睜大了眼睛。
心里一直懷著可怕的預感，我像是個被惡魔盯上的弱小獵物，聽天由命地等待著它最后的致命一擊。
然而，他沒有出現。
黑夜退去，白天來臨，晨昏在等待中交替。屋子像個令人窒息的囚籠，靜默得嚇人。
我變得終日惶恐不安，精神也隨之一落千丈。整夜的焦慮令我在晚上無法入眠，而當倦意在白天來臨時，那刺眼的日光又讓人難以安睡。慢慢地，我的意識開始時不時地游離，心理和生理的雙重負擔令身體急劇地消瘦了下去。
「我的天！」趙陽一進門就大叫了起來，「你都干了些什么？屋子里亂糟糟的，你又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我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勉強地向她招呼：「你來了……」
「同炎已經走了一個多月，說不定他馬上就要回來了，你這個樣子怎么去見他？」趙陽一臉擔心地看著我，「要不要我帶你去看看醫生？」
幾顆安眠藥加上維他命又怎么能治得好我的心��？
「不用，我沒事……」我笑著寬慰她。
趙陽看我嘆氣：「你就這一副倔脾氣……」說著，她舉了舉手中的保溫瓶：「我燉了一點雞湯，你好歹該喝一點吧？」
清亮亮的雞湯在瓷碗里散發著濃濃的香氣。
然而看著它，我卻一點胃口都沒有。礙于趙陽的面子，我強忍著惡心的感覺把碗端起來往嘴邊送。
「等一下�！冠w陽突然抓住我的手。她的眼里滿是一些我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怎么了？」我問道。
「……你的臉上沾了些臟東西了……我先幫你擦擦……」趙陽對我溫柔一笑，掏出粉紅的手帕，開始細細地在我臉上擦拭著。
「小馳，你的皮膚真好啊，我輕輕地一擦，它就發紅了……」趙陽靜靜地審視著我，輕輕地捧住我的臉，「真是讓人疼惜……」
她軟軟地嘆道，言語中竟有些不舍。
「啊……好了�！冠w陽放下手來，對著我不好意思地笑：「我好像吃著你的豆腐了。呵呵……」
我臉紅著，有點尷尬。
「快喝吧，不然雞湯就該涼了。」趙陽說著轉過了身去。這個話題自至結束。
***
「馳……」
是誰在叫我？我全身猛地一抖，從沉睡中驚醒過來。
天已經完全黑了，趙陽大概也回去了吧？
「馳……」聲音飄渺而凄涼。
是柯洛嗎？他終于來了……我的頭像快要炸裂般的疼痛，飄到耳際邊的聲音變得那樣的不真實，我掙扎著爬起來，向外面走去。
是他！我的心一抖。
他就像上次那樣站在窗外，靜靜地望著我。
「馳……」他在哀嘆，「我好想你……」
「洛——」我上前一步，眼淚止不住地掉下來，「我真的也想你啊……你不要走，我真的有很多話要跟你說……」
然而他像沒聽到一樣，又輕輕一晃，便消失在窗邊。
「不要走——」我大喊著，連忙向外奔去。
「柯洛！柯洛——」我焦急地大叫著，四下張望。
一陣寒風吹過后背。我猛地一轉身。他就靜靜地站在我的身后。
淡淡的眉，秀麗的眼，真的是他！
「洛——」我激動地大喊著撲上前去，然而抓了個空。
柯洛那瘦削的身影在月色中輕輕地晃動著，像一個不真實的夢。
「馳——我恨你……你讓我為你而死，而你卻要把我忘掉……」他的聲音是那樣的哀怨，讓人不忍聆聽，「我一個人冷冷地睡在地下，沒有人來陪我……」
「對不起、對不起……」我聲淚俱下地向他懺悔著：「是我害死了你，我不但背叛了你，還在大家面前否認我們的關系，最后連累你被學校開除，是我太懦弱了，不敢反抗我的父母……現在我知錯了，洛，你想要怎么處罰我都行！真的！」
「真的？」柯洛背轉我的身影晃動著，「如果……我要你來陪我呢？」他的聲音冷冷地，透著絕望的殘酷。
「你有勇氣舍棄你的生命，和我在一起嗎？」
風在高高的樓頂上凄厲地號叫著，一陣陣地向我迎面撲來。
「來啊……」柯洛站在天臺邊，向我甜蜜地呼喚著：「親愛的，馳，快過來……我們馬上就能在一起了。」
聽到他那興奮的聲音，我像著了魔一般，呆呆地向他走去。
「馳……」他溫柔地叫著我的名字，笑得燦爛如花：「我們終于可以在一起了……以后不會再有什么可以阻止我們。我們那么相愛，從今往后，我們可以像童話里一般相愛著直到永遠……」
多美的一幕！我笑了。站在天臺邊的腳跨出了一步。
風在我的腳下呼號著，下面就是萬丈深淵。
「快呀，馳……」洛焦急地催促著我：「你不是說最愛我么？你不是說要和我在一起么？我們馬上就可以得到幸福了啊……」
是啊，就需要那么一步就可以了。我愣愣地看著眼前，卻遲遲地邁不開腳步。
四周的景像是那么的模糊不清，腦子里也混亂不堪，然而，就在那一剎那，一張溫潤的臉突然從腦海中跳了出來，越來越明顯。
「呵呵……」我抬起頭，輕輕地笑了：「對不起，洛，我不能這么做�！�
「徐馳！」柯洛惱怒的大叫了起來。
「對不起……」我面對著他向后退去。
「為什么！為什么！」柯洛瘋狂地向我襲來：「你不是說最愛我么！你這個騙子！」
「對不起……」眼淚流了下來，柯洛那絕望的樣子令我痛苦不堪：「我已經不再是過去的我了，我沒法像過去那樣，輕輕松松地做出個了斷……」
「是因為那個傅同炎！」柯洛妒嫉地尖叫著沖過來：「你是不是為了他才不肯這么做的？」
「是。」我流著淚向他承認：「洛，對不起，我……我已經愛上他了……」
我的聲音是那么哀絕又堅定：「為了他，我不能這么做……」
「徐馳——」柯洛那發狂的聲音響徹整個天空，他大吼著向我撲過來。
「砰——」地一聲，我被一個突如其來的黑影迅速地推倒，柯洛呼嘯著的身影從我身邊擦肩而過。
「小馳！」我被那個黑影緊緊地摟在懷里，他大喊著：「小心！」
「夏云濤！」柯洛的聲音突然變得尖細了起來：「原來是你！我不會放過你的！」
他「撲——」地抽出雪亮的刀，向我們倆飛撲了過來。
「不要！」我向他絕望地嚎叫道，企求他不要做出那么瘋狂的舉動。就在那一瞬間，旁邊跳出了一個矯健的身影，只聽得「砰——」的一聲悶響，柯洛那張狂的身體猛烈地晃了一晃，便重重地倒了下去。
「柯洛！」我擔心地大叫了起來。
「啪！啪！」我被那緊摟住我的黑影猛扇了兩個耳光：「小馳、你清醒一點！那個人不是柯洛！」
「云濤——」吃痛的我終于從幻覺中清醒過來，認出了他的臉。
嚴穆秋嘴里叨著煙，笑瞇瞇地抖了抖帶著皮套的手：「還好我寶刀未老。不然，今天真可能被這瘋子給宰了……」
在清冷的月光下，我鼓足勇氣用顫抖的手揭開了那人臉上的面具。
「趙陽！」我失聲大叫了起來。
一切真相大白。
「為什么？」
面對著沉默的趙陽，我大吼著，「為什么你要假扮柯洛來騙我？盡管我是個忘恩負義的人，但是我從來沒有對不住你啊……」
「哈哈哈——」趙陽放肆地大笑了起來，臉上顯出令人恐懼的陰冷：「沒有對不住我？確實，你好像是對我不錯，但是……你對柯洛呢？你對得住他嗎？」
我全身一震：「這么說……你、你是……」
「沒錯！」趙陽仰頭回答道：「我就是柯洛的姐姐。那個含辛茹苦地撫養他長大，為了他舍棄了自己幸福的姐姐！」
趙陽直直地瞪著我，眼睛里噴射出仇恨的火花：「我真的好恨你！徐馳……我恨不得一刀插死你！是你逼死了我那苦命的弟弟！是你逼迫他走上了同性戀這條道路，最后還毀了他的一切！要是沒有你，他本來可以安安靜靜地讀完大學，找份輕松的工作，然后結婚、生子，幸福地過完這一輩子！但是這一切都毀在了你這個瘟神的手里！」
「住口！」云濤冷靜地打斷了她的話：「你不要把一切責任都怪在徐馳的身上。相愛本來就是兩個人的事，既然愛了，自然就要承擔相愛的代價……」
「哈、哈、哈～～～」趙陽嘲諷地笑著：「你知道什么！我弟弟根本就不愛他！是徐馳逼迫他，他才被迫答應的！」
「我……我沒有……」我膽怯地想否認。
「沒有？我弟弟早就寫信把一切都告訴我了……」趙陽冷笑著，「是你在除夕夜找借口強迫他和你發生關系的！我那溫順、善良的弟弟，他做不出舉報你的事，—味地對你忍讓，才讓你得寸進尺！」
記憶「嘩啦——」一聲被人拉開，我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柯洛他從小就很孤單，失去母親的他一直都很渴望別人的愛。在那人人都為天之驕子的大學里，他一個鄉下來的沒錢、沒勢力的窮學生從來都沒人正眼看過他，所以在你的攻勢下他才會低頭，他在信中對我說：『姐，我想我要跟他在一起了，雖然我還沒有愛上他，但是我真的太寂寞了，我希望有人可以來愛我，哪怕他是個男人……』」
原來如此！我終于如醍醐灌頂，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我的耳邊回響起了柯洛那一句溫柔的話：「被愛的人，永遠是幸福的……」原來他的話是這個意思！我一直天真地以為柯洛是被我的真心感動，才會勇敢地和我在一起，原來，那只是由于他的寂寞……
「洛——」我懺悔地哭泣著握緊了拳頭，后侮莫及。
「你這個自私、懦弱的同性戀！沒想到你是這么的絕情，把柯洛用完了就扔！柯洛為了你，連自己的命都舍了，你卻在一邊高枕無憂地看戲！」趙陽怒斥著我的罪行，恨不得將我咬下一口肉來：「你知不知道你毀掉的不是單單是柯洛一個人，是我們整個柯家一家人的幸福！我為了供小洛上學，自己省吃儉用，辛辛苦苦地一天打幾份零工，就盼著他能出人頭地，可是，沒想到我盼來的竟然是他的跳樓自殺！我爸爸為了他的事被打擊得一病不起，沒過幾個月就過去了……就連我那最無辜的小妹也因為這件事在學校里受人指指點點，終日過著抬不起頭來的日子！你這個殺人犯！殺人不見血～～」
說著，她咬著牙向我撲過來，欲跟我拼命，卻被嚴穆秋死死按住。
「這么說，從一開始，你就是有目的地接近徐馳的羅？」嚴穆秋靜靜地問道。
「沒錯！」趙陽倔強地抬起頭回答道：「我假裝在公車上要偷他的錢包，沒想到那個笨蛋輕易地就上鉤了。只要我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他馬上就會同情我。他在酒吧里被打、還有他背上的傷都是我設下的圈套。我故意裝出一副熱心腸的模樣，就是要慢慢地走進他的生活，在他毫無警覺地情況下報復他所犯下的所有罪孽！」
趙陽那大大的眼睛里透出一絲狠毒的亮光：「你們這些有錢有勢的人，殺人不見血！你們自以為手段高明逼死了別人還可以逍遙法外，所以我也要用你們的這一套手段來對付你們！我要讓你們嘗嘗被人逼到絕境上的滋味……哈哈哈……」
趙陽那瘋狂的笑聲令人寒徹心骨，我不禁全身發抖。
「可惜這戲不能讓你演到最后了！」云濤站了起來，「我們已經向警方報案了，很快，他們就會以謀殺未遂起訴你的�！�
「云濤……放她走吧……」我突然說道。
人家都大吃了一驚。
「小馳！你還不知道她對你做了什么！」云濤大聲對我吼道：「她給你的安眠藥是假的，那是含高純度砷的精神藥物，對大腦的損傷極大！而且她讓你喝下產生幻覺的雞湯，企圖引你自殺……」
「別說了……」我疲憊地說道，「是我先有愧于她，這是我應得的……你放過她吧……」
「你少在那里假惺惺地裝好人！被我欺騙了，你一定恨我入骨吧？你的虛情假意我一點也不希罕！」趙陽瞪著我大叫道。
「不是�！刮异o靜地看著她說道，「我沒有裝，也沒必要。你說的—切我都承認，我確實罪該萬死，但是，我的死不能由你來決定，這個，應該由上天決定。所以，我會繼續活著……」
我用我最真誠的眼神望著她：「我也不會恨你，起碼，你替我擦臉的恩情我還是記得的�！�
趙陽眼里涌動著洶涌的情緒，終于忍不住痛哭起來。
我望著這個因仇恨而迷失了自我的女孩，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痛苦地背轉身去。
***
「你是怎么懷疑上趙陽的？」事后我向云濤詢問道。
「一開始我沒有懷疑她。」云濤笑了笑，「只是聽同炎說，她有一頭漂亮的短發卻還老是戴著假長發套示人，這讓我覺得她有點古怪。那天你暈倒在房間里，你問我窗臺上有什么東西，這件事讓我很不安。后來我又仔細地看了看，就在窗臺的凹痕里發現了一些揮發性化學物的殘跡，這立刻就讓我警覺有人在搗鬼了。加上你精神那么不好，我懷疑起趙陽送你的那瓶安眠藥可能有玄機，就偷偷拿了一點，請在醫藥公司的朋友替我化驗了一下，結果發現它大部分成分是砷，我就心想糟了，連忙叫上嚴大哥來找你……還好在千鈞一發之際趕到�！�
「是啊……我太遲鈍了，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到……」我幽幽地嘆氣，「雖然他們長著完全不同的兩張臉，但是留著短發的趙陽，她的背影看起來竟然跟柯洛是那么的相像�！�
「你……現在覺得有沒有什么不舒眼的？」云濤警惕地看著我。
「我沒事，云濤�！刮倚χ参克�，「拜托你，我砷中毒的這件事不要告訴同炎。他馬上就要回來了……」
「可是……」云濤有些猶豫。
「他已經為我的事操了太多心……」我含淚向他請求道，「我不想讓他為我擔心受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