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湘閣的聲音很小,小得只有他和的頗師傅能夠聽到,但這似乎已經夠了。
因為這只是他們兩個人的秘密,別人要聽,也是不懂的。
的頗師傅的確聽到了樓湘閣的話,但是他卻寧愿什么也沒聽到,因為這是一種發自心底的嘲笑。
他此時還能說些什么?告訴陶青,我就是你的師傅;還是告訴天下的人,我就是碧水寒潭的潭主?
他還在想,他此時還能想些什么?想著如何脫身,或是想著如何脫罪。
老人們,常常會教訓不聽話的小兒子——夜路走多了,總會撞見鬼的。
此時的頗師傅,突然很想哭。
這話的確在他身上應驗了。
就像是漁夫每日晚歸的時候,都會濕著衣服一樣,一個在懸崖邊走路的人,你難道要相信他一輩子也不會掉下去么?
的頗師傅站在那里來,沒有動,他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雖然,他看見了陶青凌厲的劍光,從他頭上閃過。
他沒有動,仿佛他看見了迷茫的命數。
他沒有逃,因為他知道自己無處可逃。
同樣致命的一擊,只是這次的頗師傅的目光卻看向遠方。
也許在的頗師傅倒地的瞬間,他的確看到了遠方。
遠方有什么呢。
或許是命數,逃不開的命數。
的頗師傅并沒有躲閃,在他看到了陶青劍光的剎那,他似乎看到了這是他無可逃脫的命數。
的頗師傅的身后,就站著樓湘閣。
他倒下的瞬間,樓湘閣做了一個決定,他和的頗師傅之間的事情,他永遠不會說。
大廳內,一片嘩然。
此時,有人已經亮出了兵器。
樓湘閣突然聽不到大廳的嘩然,突然什么也聽不到了,他只能看著的頗師傅倒在了地上,看著陶青完成那一擊。
古香卻聽見了,而且她清清楚楚地看見人們手中的兵器。
她拾起地上的劍,站在了陶青旁邊。
那劍,的頗師傅剛剛用過。
“陶青,今天你必須給出一個交代——”叫喊聲此起彼伏。
陶青冷眼看著眾人,他拎著自己的劍,像是巡視的豹子,看著自己的獵物。
“陶青,我張青平說過,對的頗師傅的事,責——”張青平迎向陶青的身子,突然摔倒,他甚至沒有說完最后一句話。
一劍封喉。
陶青不想聽他說完,所以選擇了最簡單的方式。
那一劍太快,人們甚至不曾看清陶青是如何出手的,地上便有了大片的血跡,血從張青平脖子上冒出。
陶青持劍,依舊冷眼看著周圍的人。
此時再沒有敢出手的人了。
人們有一種最深的恐懼,不知那幾乎無法看見的快劍,會落在什么人的脖子上。
僵持。
每個人都拎著自己的兵器,在江湖上,兵器便是每個人的命。
“諸位,既然今日碧水寒潭潭主一死,而陶青又為師傅報了仇,那事情就算是結束了,碧水寒潭自家的事,自己處理完,我們這些外人,似乎不應插手!闭驹谝慌缘臉窍骈w終于說話了。
在場的人,有的已經收回了兵器,有很多人都是心有不甘的。
畢竟,樓湘閣這樣處理,很明白是有意偏袒。
但是,江南和堂就是公理,更何況是為了碧水寒潭的事情。
在這個江湖上,實力就是公理,這點沒有人會去辯駁,也沒人敢去辯駁。
其實,兵器收得最早的,是最不甘心的,他們也只有把怨氣,發泄到兵器上。
“今日之事,在江南和堂就是一個了斷,我不希望還有人,會對碧水寒潭的人糾纏不清,當然,我想我可以代表江南和堂!睒窍骈w的語氣傲視眾人。
有的人已經漸漸退去,更多的人收回了兵器。
這事情已經結束,就算沒有結束,也已經結束在樓湘閣的話中。
“福祿壽喜,送客。”樓湘閣喚道。
人們已經陸續地走了,這種地方大部分人還是希望永遠不要來。
半個時辰后,該走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福祿壽喜還在指揮著下人們打掃著。
陶青對樓湘閣一笑,“謝謝你,雖然有很多事都要謝謝你。”
樓湘閣說道:“好說,你要去哪里?”
陶青想了想道:“我想,我還是會待在碧水寒潭吧。”
“我想日后,碧水寒潭和江南和堂便不會是對立的兩個組織了吧?”樓湘閣問道。
陶青笑著點頭,“這是自然!
樓湘閣也笑了,他向來都是很容易交到朋友的人,正如今天,他又找到了一個好朋友。
陶青向四周看了看,說道:“看來,你這里還需要打掃,我就不久留了,改日我再來找你,下次找你,可就是要試試你的酒量了!
樓湘閣一笑,“好呀,我準備十壇好酒,等著你。”
“好,就在你的江南和堂等著我吧!碧涨嘈Φ馈
“為何是在我這里?”樓湘閣不解地問道。
“免得你喝醉了,我還要抬你回去。”陶青說完開懷大笑。
江南和堂,門外。
陶青看著古香,問道:“你不留在這里?”
古香搖了搖頭,“畢竟我要殺了他,我不知道該怎樣看著他!
“這事情,樓湘閣根本就不在乎,況且這段感情,丟了可惜!碧涨嗟馈
古香本想勉強一笑,但怎奈一抬起頭,眼淚就掉了下來。
古香深吸了口氣,道:“我的夢想便是能在藏邊過一輩子,現在這夢想可以實現了,我還有事情要做!
“香兒,你不要勉強自己。”陶青擔心地說。
古香一笑,抹掉了眼淚,“這又怎么會勉強呢?”
“我送你去藏邊吧!碧涨嗟。
古香搖了搖頭,“從現在開始,我每走的一步,都是屬于我自己的了,我自己可以走到那里。”
“可我還是不放心你。”陶青道。
“師兄你放心吧,到了藏邊,我會想辦法和你聯系的,況且你在碧水寒潭又不會走,我還可以去找你!惫畔阈χf。
“那樣也好!碧涨嘟K于被古香說動了。
“先走吧師兄,我還要再四處逛逛!惫畔愕。
陶青看了看古香,道:“到了藏邊,要和我聯系!
古香點了點頭,“師兄放心吧。”
陶青聞言,也不再說些什么,一個人走了。路上,他不住地回頭,直到他看到樓湘閣就站在古香身后。
陶青笑了,他大步向前走去。
古香見陶青走遠了,便難過地哭了起來。
“不聽話的孩子,總是要受到些教訓的。”
古香聽到身后有熟悉的聲音。
是樓湘閣,古香驚喜地回頭,卻發現身后空空如也。
古香更是難過,眼淚大顆大顆地流了下來。
但當古香將頭回過來時,卻赫然發現樓湘閣就站在她身前。
“有人答應我,一輩子都不離開我,不論我有多淘氣,可她卻說話不算話,你說應不應該給她些教訓!睒窍骈w孩子氣地說。
古香看到樓湘閣,驚喜地笑了。
“應不應該?”樓湘閣又問。
古香笑著點點頭。
“應該怎樣罰她?”樓湘閣又問道。
“你說吧!惫畔慊卮鸬馈
“我說你就聽?”樓湘閣問道。
古香點頭。
“那就罰她嫁給我吧。”樓湘閣道。
古香笑了,笑得很好看。
樓湘閣轉身就走,古香追了上去。
“你要去哪?”古香問道。
“陪你去藏邊!睒窍骈w回答道。
“可你應該留在這里的!惫畔阏f道。
“沒關系,我離不開你,所以要和你一起走。”樓湘閣笑嘻嘻地說。
“我可以陪你留在這里。”古香道。
“真的?”樓湘閣問道。
古香點了點頭。
“去藏邊是你的夢想。”樓湘閣提醒道,“況且,我已經幫你實現了它,現在又怎么能不讓你去呢?”
“因為我有了新的夢想!惫畔愕馈
“哦,是什么?”樓湘閣問道。
“就是你!惫畔爿p聲說。
“真的?”樓湘閣問道。
古香點了點頭。
“那我們走吧,去藏邊住上一陣子還是可以的。”樓湘閣笑著說。
“真的?”古香問道。
樓湘閣點點頭。
“你要記住古香這個名字。”
“為什么?”樓湘閣問道。
“因為她將是這世上最愛你的人。”古香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