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離開呢?”
白璦琳抓起話筒,按下號碼,繃著臉瞪他。
他雙手環胸,冷冷瞧著她,眼神似在說——他不信她又那膽量!
電話接通了,她道:“喂,我要報案……”她故意停頓,瞄傅聿恒,給他最后機會。
“你打查號臺嗎?還是氣象臺?”
好,他自找的!她咬牙,對話筒道:“警察先生,有人闖入我的店騷擾我,我怕他對我和女兒不利,請你們過來看一下!笨,掛掉電話。
“最好是查號臺會派人過來!彼湫。
“派出所就在附近,警察幾分鐘內就趕到,你趕快走吧,堂堂總經理被警察帶走,對公司形象不好。”他不會傻得等警察來抓吧?
“你要是一通電話就叫得到查號臺的人,我倒想見識一下!毕牖K,他才不上當!他拉把椅子坐下。“但五分鐘后要是沒人來,你就不能再趕我。”
“我真的報案了!”
“是啊,我聽到了!毖b得真像呢,他不信!
白唯茉望著緊張的母親,再看看氣定神閑的叔叔,他對她眨眨眼,她覺得有趣。是不是有好玩的事情要發生了?
不論白璦琳如何警告,傅聿恒置之不理,沒多久,遠處響起警笛聲,他依然不理。是路過的吧?
可是聲音越來越近,終于,黑白相間的警車,閃著刺目的紅藍燈,停在花店門口,他傻眼——她還真的報警!
白唯茉見到尖銳嗚響的警車,有點害怕,藏到母親身后。
兩個警察下車,進入花店!拔覀兘拥綀蟀福腥岁J入民宅,人在哪里?”
“是我報案……”慘,鬧大了!白璦琳硬著頭皮承認,指著傅聿恒!熬褪撬J進來!
警察打量傅聿恒,瞧他西裝筆挺,面貌英俊,不似硬闖民宅的壞蛋。
“嚴格來說他不是闖入,我們只是有點不愉快……”
警察嚴肅道:“小姐,報案電話是不可以隨便亂打的,這位先生真的騷擾你嗎?”
“我……”怎么辦?她只是想嚇走他,不是真的要他被警察逮捕。白璦琳冒冷汗,只好認錯!皩Σ黄,是我開玩笑——”
傅聿恒卻打斷她!皩,是我騷擾這位小姐和她女兒,所以她報警處理,都是我的錯,我跟你們去警局!彼鹕。
“等等,聿恒!”她拉住他!笆虑闆]那么嚴重,跟他們講清楚就好了,你不必上警局……”
“茉茉嚇壞了,警察留得越久她越害怕,還是我跟他們走比較好,你先安撫她!彼麑Χ阍谀赣H背后的小女孩微笑,那蒼白的小臉讓他心疼。
“反正,你不就是希望我離開嗎?”
“我……”其實,她不是真的要他走,是一時慌了,是他的強勢態度讓她無所適從,她還沒準備好面對他,她怕和他有了一次往來就有更多次,她怕再次深陷,她怕管不住自己的感情。
但這些話都來不及說,她眼睜睜看他上了警車,被嗚嗚警笛聲帶走。
上了警車,警察開始問問題,傅聿恒有問必答。
“你和那位小姐是什么關系?”
“她是我前妻。我們四年沒見面了,她不愿意見我,也不讓我見女兒!
“唉,女人就是這樣,不愛的時候絕情的咧!”開車的胖警察剛和妻子離婚,心有戚戚焉。“她說你騷擾她,是真的嗎?”
“因為我看到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過去店里找她,起了口角。我是吃醋了,講話很沖,她嚇到了才報警,我絕對不是想傷害她!彼桓闭\信懺悔的模樣,成功喚起警察的同情。
“唉,這種家務事,我們也不方便插手,可是那位小姐報警,我們不能不管,你和我們回去做個筆錄,只要她不提告,你就沒事了!
“當然,給各位添麻煩,很抱歉。”他表情非常內疚,轉頭望向窗外時,嘴角輕揚。
上警車前,他看見她懊惱自責的表情,他知道她心軟了,下次再見面,會給他好臉色吧?
但她似乎極不愿和他再有交集,是因為過了四年還不原諒他?或者她的心已另有所屬,她愛那個外籍男人嗎?
在她心里,還有他的位置嗎?
傅聿恒凝視夜色,夜色沉默,沒有答案。
白璦琳良心不安。
他怎么會那么傻?他大可當場反駁,卻寧可讓自己委屈,也不讓女兒受驚,她很感動也很內疚。唉,她果然不是威脅人的料,要不是他出面扛下,真的下不了臺。
警察不會為難他吧?
她先安頓女兒上床睡覺,想去警局關心,又不能丟下女兒單獨在家,隔壁毛秀忻和梁芝旗都不在,找不到人照看女兒,最后她只能打電話去問情況。
警察說,傅先生很配合詢問,正在做筆錄,問她要不要對他提告。
“當然不要!”問清楚了只要她不提告,他就沒事,她才安心了。
她坐在女兒床邊等,打算等他做完筆錄就打給他,可是等著等著,再醒來時天色已大亮。
她和女兒吃早餐,在土司上抹梨子果醬時,女兒忽然問:“為什么昨天警察來我們家?”
“呃,因為……他們有事找那位叔叔!
“警察會抓壞人,那個叔叔是壞人嗎?”
“不是,當然不是。”
“他是誰?”
“他……”該對女兒坦言昨天來的是她母親嗎?一旦說了,父女遲早要見面,她和他的距離也勢必更拉近,她準備好了嗎?她不是很確定……
她還在躊躇,隔壁的紀修瑞跑進來,兩個小孩吱吱喳喳地聊起來,女兒不再追問,她也暫時把問題拋諸腦后。
吃完早餐、收拾環境,花店開門營業,她忙碌著,卻老是想到他。該打個電話去關心他吧?他有沒有生氣?打過去該怎么說?
她老是給他釘子碰,這回是她欠他,不好意思再兇他,又該拿什么態度面對他?
她左思右想,遲遲無法打這通電話,直到每天都來的秘書又進來買花,今天她挑了盛開的白色百合。
包裝時,白璦琳忍不住問:“你來買花,是你老板指定的,還是你挑的?”
“他要送的花,當然是他親自挑!”
“嗯,他常請你訂花送人嗎?”
“是啊,大部分都是為了生意應酬送的,你是他第一個處于私人因素送花的對象!
“是嗎?”她暗暗歡喜,又不大相信。
“我進公司沒多久,最近才派到總經理身邊,據說他和我們總裁的女兒結過婚,后來離婚了,就一直單身到現在。我們同事說,他可能還愛著他前妻!
“也許……他只是沒碰到喜歡的對象。”真沒用,她竟然因為這句話就心跳不已。
“大概吧,那他眼界就太高啦!喜歡他的女人不少,各種類型的美女都有,常常打來辦公室找他,他都要我擋掉,只有你一通電話都沒打,他反而要我來送花,他肯定對你有特別的感覺!
秘書笑瞇瞇,送這么多天花,這位溫婉的老板娘總算主動問起她上司,她得趕快幫忙美言幾句!拔依习搴懿诲e的,他不上聲色場所,也沒不良嗜好,就是不愛講話,有點難親近……”
“說不定對他想約的女人,他直接給私人號碼!彼p聲打斷熱情的秘書。
“不不,要是他又跟人約會,一定會有跡象……喔,這么說起來,他這幾天不像平常那么愛加班,一下班就走了,我以為他和哪個客戶有飯局,結果他說,他要去站衛兵!
“站衛兵?什么意思?”
“我猜是去監視誰,或者守在誰的門口吧?對了,他是從開始送花給你那天就不加班了,他沒來你這里嗎?”
秘書離開了,白璦琳逕自怔著,被攪亂的心,漣漪蕩漾。
如果昨晚他不是臨時起意前來,如果他天天守在外面,為什么不進來找她?是了,她一再說不想見她,他當然不會來自討沒趣。
但他沒有就此遠離,只是不靠近,他渴望擁有家庭,她和女兒卻是他遙不可及的家人,想像他獨自坐黑暗的馬路邊,遙望她與女兒,想像他寂寞的眼睛,他形單影只……有種溫柔的酸楚,淹沒她心坎,淹沒曾有的怨忿。
她心軟了,心疼他傻氣的行為,這四年,怨也怨夠,氣也氣夠,做不成夫妻,還是能當朋友,她不原諒他,其實也是不放過自己,教自己困陷在負面情緒里頭。
她想學著放下,與他和平相處,或許,也讓他偶爾陪陪女兒。
還是先弄清昨晚他去警局的結果吧。
她拿來手機,撥他的號碼,聽著鈴聲持續地響,忽然想,這是四年前的舊號碼,也許他換過了……
她正猶豫要不要切斷,彼端已有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