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降靈變成人以后,師宴在祭神壇上搭了個屋子,兩個人開始了甜甜蜜蜜的幸福生活。但是——經常發生一個問題,比如說現在——
師宴坐在房門口的大石頭上,看著從屋子里走出來的降靈,現在是夜晚初更,正是睡覺的時候。
降靈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著師宴,他習慣晚上起來,師宴也是。他們兩個都是夜貓子,白天睡覺,晚上起來說話聊天散步。
“降靈大師,”師宴笑瞇瞇地看著他,“你又這副樣子出來走路?”
“嗯。”降靈點點頭,渾然不覺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對。
她越笑越燦爛,“那么我想問你花了一千多年弄出來的身體有什么用?”她臉上在笑,額頭上的青筋在小小地跳動——那笨蛋又擅自從身體里出來,以靈魂的狀態跑出來要和她去“散步”!
“!”降靈這才發現錯了,他不知不覺就從身體里出來了,“有身體很重啊。”
“很重?”她繼續笑盈盈地說:“你不喜歡身體我放火燒掉好了!闭f著她亮出一支火折子,自言自語地道:“我要從頭開始燒,還是從腳開始燒?”
降靈回到屋子里,一會兒把他那副身體“穿”在了身上,走了出來,“師宴!
她一轉頭,“哼!
降靈走過來拉住她的手,“我們走吧!
她反握住他的手,捏了一把他溫暖柔軟——因為在墓穴里養了千年從來沒有接觸過外面也沒有干過活——而特別嬌嫩的手,宣布:“從明天開始我們白天出去散步,絕對要改掉你的習慣!
“會痛!苯奠`的手被她捏了一下就泛上紅痕,他皺著眉頭想收手。
她舉起他的手在自己紅唇之前,輕輕地吹吹,“還痛嗎?”
降靈搖頭,突然師宴在他手背上輕輕地咬了一口,他“啊”的一聲叫了起來,無限困惑地看著師宴,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她又溫柔地輕輕吹著他的手背,嫣然一笑。
“為什么要咬我?”降靈掙扎著要收手。
“因為我想這樣吹吹!彼Φ煤脣擅,“看著你就想欺負你!
“師宴——”降靈的神態宛如掉下陷阱無法掙脫的小白兔,望著獵人不知所措。
“反正你已經沒有我一直在身邊就不行了嘛——”她笑盈盈地說,“誰讓你看起來就像很漂亮的壽桃包子,讓人想捏一下、咬一口?全部都是你自己不好!
“……哦……”降靈皺著眉頭,過了很久也不太理解她的意思,又過了一會兒他已經不想這件事,也忘了自己的手還在師宴手里,漫不經心地說:“我們走吧!
她小雞啄米一樣輕輕在降靈手背上吻了一下,緊緊握著他的說,覺得這樣還不夠又把他的手臂攬在自己懷里,仿佛這樣才有安全感,“我們走吧!
兩個人緩緩繞著祭神壇荒蕪的野地散步,降靈突然問:“阿鴉呢?”
“阿鴉啊,”她嫣然一笑,“他后來娶了一個和降靈一模一樣的女孩,生了一個和降靈一模一樣的兒子,滿足了他想要當保姆的心愿!
“騙人!苯奠`已經漸漸習慣了師宴的胡說八道,皺著眉頭,“阿鴉早就有妻子了,還有個兒子。”
“。俊睅熝绲故且馔,“他有老婆兒子怎么和你住在一起?”
“聽說有一場很大的瘟疫,”降靈說,“他的妻子和兒子都病死了!
怪不得……降靈死去以后他會那么悲傷。師宴靜靜地想:陪伴在身邊的最后一個人去了,留下他獨自一人守著這片山林,如何能不悲傷不凄涼?“阿鴉后來娶了一個很溫柔的妻子過著幸?鞓返纳睢!彼f,不過娶了一個很溫柔的妻子是阿鴉三十九歲以后的事情,這之間有十年,他過得很孤獨凄涼。
“不知道阿鴉轉世投胎以后會是誰呢……”降靈自言自語。
她突然起了一陣不好的預感,還沒來得及說什么,果然聽降靈說:“我們去找他好不好?”
“找誰?”
“阿鴉的今世啊!苯奠`單純的眼睛充滿善意和友情地看著她,“我們去找圣香、則寧、上玄、六音還有阿鴉好不好?”
她的嘴角稍微有一點點變形,在抽搐,她不能和降靈卿卿我我,不能長相廝守,要“先去”找圣香,然后去找“則寧”,再然后去找“上玄”還有一些什么亂七八糟的人,最后還要去找阿鴉?雖然她是不反對找阿鴉,但是這一路行程安排下來他們豈不是至少有二十年在路上漂泊?她還打算給降靈生一個可愛的壽桃寶寶,像他一樣超級可愛,捏起來水水的,結果他就這樣破壞她的夢想?但要說不去找阿鴉似乎說不過去。
“我們先找阿鴉好不好?”
“不好,我要先找圣香!苯奠`隨口說。
“我說先找阿鴉,”她額上的青筋又在小小地跳動,她絕對有一天要殺了這個叫做“圣香”的家伙,“阿鴉和你比較好!
“圣香也……”降靈說了一半“啊”的一聲叫了起來,“你干什么咬我?”
她“哼”了一聲轉過頭去,“誰都可以找,就是不許找圣香!
降靈委委屈屈地不做聲了。
師宴勝利——證明狡猾的、小心眼兒的、不講道理的女人永遠是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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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
熙熙攘攘的街道。
開封的街道永遠是熱鬧的,來自各地甚至西域的衣物、水果、首飾珠寶、各式木器漆器琳瑯滿目,飄浮著種種香氣的各色烤鴨店、燒豬店更是讓人食指大動。
師宴拉著降靈在開封大街上走著,剛才降靈說了一句“圣香常常來這里”,師宴就以飛快的速度拉著他在街上走。當然她走得很斯文,只是拉著降靈不小心撞上水果攤又不小心撞上胭脂販子,最后更加隨便地撞上販賣菜刀的小販,結果就是……
“你給我站住!我的蘋果!、香蕉!橘子……”
“我的絕代佳人!你撞翻了我的胭脂攤子,怎么會有絕代佳人給我買胭脂?你還我的絕代佳人來——我就是為了這個夢想放棄萬貫家財賣胭脂的啊……”
“給我站。 睌蛋巡说堵舆^。
一個貌似溫柔嫻淑的女子拉著一個年輕男子快速地在人群中穿行,后面追趕的人群越來越多,她卻不知為何能像游魚一般在擁擠的人潮之中輕松地前進。
“師宴,好多人在追我們!苯奠`一邊跌跌撞撞地被師宴拖著跑,一邊擔心地看著背后不遠處拿著菜刀追來的人們。
“不要管別人的事,他們在散步。”師宴笑吟吟地說。
“那我們在干什么?”降靈問。
“散步!彼廊恍σ饕鞯。
“你走得太快了,我追不上。”他始終不習慣身上沉重的“身體’,不能飄起來走路實在是太不方便。
“那么,這樣吧。”她嫣然一笑,“我抱著你走,怎么樣?”
“不要。”降靈說,“這里太擠了,抱起來會撞到人!
那就是說以后不會撞到人的時候她想抱就可以抱了?師宴本來茬生圣香的氣,現在立刻高興起來,降靈果然是超級遲鈍全然不解世事的好寶寶,她嘴角噙著狡猾的微笑,拉潛他快跑,哈哈哈,只要和他在一起,無論什么事都會變得很快樂。
“等一下,師宴,等一下……”
哈哈哈,降靈實在太可愛了。她沒聽降靈在說什么,徑直往前跑。
突然手里的東西重了起來,后面在追她的人群發出了“咦”的聲音,一個老人上來攔住了她,“這位姑娘……”
“咦?”她提起了降靈,那家伙突然軟軟地倒在地上。
“死了?”迫殺他們的人臉色齊刷刷地變白,一步步后退,竊竊私語:“難道追得太緊把人追死了?”如此一想,不少人便心虛地直往后就退。
降靈……師宴額頭上的青筋跳動,一點一點抬起頭望著停在遙遠的地方不肯走了的降靈的幽魂,再看看手里提著的軟綿綿的身體,”這家伙——她指著遠處只有她能看見的幽魂咬牙切齒地喊道:“降靈!”
“這位姑娘,是不是遇到麻煩了?”路邊的人群中有人緩步走出,勁裝佩劍,看起來似是武林中人。
瞪著降靈幾乎就連發十枚“妄念之葉”的師宴立刻嫣然一笑,“我相公突然得了風寒,還請公子幫忙扶他回家如何?”
風寒?旁觀眾人不約而同地抬頭看天,現在是六月天吧?風寒?在哪里?中暑還差不多……不過看師宴溫柔認真的笑容,質疑她的判斷似乎也很不合情理。
不用跑了。降靈回到不必再被拉著狂奔的身體里,站了起來。
剩下的寥寥無幾的圍觀的人們“咚”的一聲都坐在地上,臉色青白——人可以說死就死說活就活嗎?
“啊,我相公已經好了?”師宴繼續笑如春風,仿佛方才說中了風寒要人扶回家的不是她,“那么多謝公子好意,我們夫妻先走了!闭f著一拉降靈的手,展開輕功身法剎那間逃之夭夭。
哇!眾人的目光跟著她遠去,跑得好快的女人啊。
這個女人——剛才站出來相助的人微微一怔,好功夫。有如此好的輕功,為什么要在鬧市里面鬧事?難道世上真的有如此無聊的人?他卻不知道當女人為了某些小事計較起來以后,的確就是這么無聊的。
“楊公子,那是新來京城的鄉下人吧,不要管她了。王大人還在等你!迸赃呌腥苏f。
那勁裝佩劍的少年人微微點了點頭,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哈——哈——哈——快速逃掉的師宴拉著降靈奔到拐彎的角落,捂著胸口直笑,“嗚——我還以為逃不掉了!
“師宴,剛才那個人……”降靈突然說,“身上有一團黑氣!
“這么說來我也覺得他好像哪里不太對勁,你擔心他?”她回頭一笑,“要回去瞧瞧?”
“嗯!苯奠`沒有點頭,耳下的圓鈴發出“叮咚”一聲出奇清脆的微響。
“那,回去吧!睅熝巛p輕一拍他的頭,“你是陰陽師啊!
“師宴不玩了嗎?”降靈輕輕地問。
“不玩了!彼诡佉恍,“你說不玩了,我就不玩了!
“那么我們走吧!苯奠`的長發微飄,稍微領先師宴一步,往回走去。
遲鈍的、什么也不懂的人,卻那么固執,而且善良。她在心里微微一笑,就是因為他有如此溫柔和善良,所以她才愿意聽話吧。說到底,她也是一個溫柔的女人,會順從她喜歡的男人的心,放手陪他做他想要做的事。
“叮咚”微響,聲音像響在各人心里。剛才從鬧市逃走的瘋瘋癲癲的一男一女又走了回來,這次男子走在前面,微微散發著和剛才不同的氣質。
“喂,你們兩個剛才弄壞了我的擔子……”水果鋪的小販跑了出來。
“啪”的一聲一枚東西掉落在小販手里,師宴嫣然一笑,“賠給你!
小販傻傻地看這美人的笑容,手里下意識地接住東西,過了好久才低頭去看,這一看看得他叫了一聲,“嗒”的一聲那東西跌在地上。
街上的人們紛紛低頭去看,一時所有的人都靜了下來。
“這是古物啊!庇袀識貨的老人低聲叫了起來,“漢代的……螭紋白玉劍飾,千年的……古物啊!
“這怪模怪樣的東西是古物?很值錢嗎?”水果小販摸摸頭。
“漢代的時候是很普通的東西吧,不過現在——”老人微微一笑,“少說也值個百兩銀子吧。”
“?”水果小販大吃一驚,連忙撿起那個東西,對著那怪異女人離去的方向張望。
“請問剛才那位公子往哪里走了?”師宴詢問周圍的百姓。
“剛才那位公子?啊,你說楊公子啊,楊公子啊,楊公子是王大人的義子,剛才好像王府的管家急急地把他招回去了!迸赃厸]有看到混亂的大嬸很熱心地回答。
“謝謝!睅熝缤^上摸了一下,嫣然一笑拉著降靈往王大人府上走去。
“?”大嬸也往自己頭上一摸,拔下來一枚小小的簪子,“琉璃珠?”那是漢代琉璃,雖然是廉價之物,卻是古物,“姑娘你……”
她揮了揮手,“我心情好,送你!
“為什么把身上的東西送給別人?”降靈問。
“因為我打算買新的。”
“你沒錢。”降靈說的總是實話。
“我會帶著你賣藝掙錢。”
“哦!眱蓚人漫不經心地胡說,很快到了王大人府門口,門口本有守衛,但不知為何大門洞開門前無人里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乒乓——當啷——咚——”一陣紊亂的雜響,接著一張藤椅自門口飛了出來,差點兒砸到師宴,她急忙一閃身才避過,余悸猶存她看著門里。說什么也是官宦人家,怎么家中如此暴力?方才看那位楊公子也器宇軒昂一派正氣,這府里莫非在拆房子不成?正當她懷疑之時,降靈已經走了進去,走得清風踏明月那般自然。
“呼——”‘的一聲,陡然一副巨大的杉木連排花架飛了過來,師宴又大吃一驚,竟然有人能把這東西如此剛猛地擲出來,此人的武功實在讓她佩服,只是有如此武功不知扔這些東西干什么。在練功?看剛才擲出來的桌椅都是上佳木材,如此練功不免也奢侈了一點兒。眼角一飄,那花架真對降靈擲去,那家伙的靈體已遠遠地躲到了墻角,而身體卻還在原處,師宴對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大喝一聲飛起一腳,轟然踢中花架中心,那花架“咯啦”一聲碎裂,木屑紛飛濺了一地。師宴撈起降靈的身體狠狠地往他的幽魂靈體上按去,惡狠狠地說:“穿起來!”
師宴是世上最可怕的東西,硬要人穿著身體到處走。降靈臉上剛剛露出一點兒委屈的神色,師宴便重重地捏了他的手背一把,他剛要叫起來,她又輕輕托起他的手吻了一下。
師宴是世上最奇怪的東西,降靈滿面迷惑,已經忘了剛才師宴的可怕之處。
這府里在干什么?兩人一起凝目往府里看去,只見王大人府上一團黑氣籠罩,不時傳來打斗慘叫之聲。
“這黑氣是附身魂的邪氣吧?”師宴眨眨眼,“怎么有點兒奇怪?這附身魂沒有附在人身上,好像被困在府里的什么地方!彼饬恐醮笕烁倪@里那里,突然指著一個地方,“在那里!
“那里?”降靈往她指的地方看去,“我覺得不是那里!
“可是那里的黑氣最多!彼环䴕獾胤瘩g,握著降靈柔軟的手,正在打主意在哪里再捏一下,捏起來好好玩好舒服,像壽桃包子一樣。
“那里是廚房!苯奠`說,“是煮飯的煙!
“那里不也很像煮飯的煙?”師宴指著大廳之上的黑氣。
“那是邪氣。”降靈慢慢地說,“為什么師宴看得見邪氣不認得煮飯的煙?真奇怪!
“因為我活了一千多年都不會做飯。”她舉起一根手指微笑,眼線一彎,“別人看見我這樣溫柔賢淑的美人都以為我擅長女紅,不是尊貴的人不侍候,不過我只是不會而已!
“你騙人!苯奠`徑直說出了她花言巧語想說的事,“你不會做飯,騙人說會!
“嗨!”她看準機會捏住降靈的臉頰,笑盈盈的,“果然像!
“像什么?”
“包子!
“請問兩位有事嗎?”一位滿頭大汗出來收拾椅子和花架的老漢詫異地看著師宴和降靈。
降靈緩緩轉過頭,聲音猶如他耳下圓鈴鈴聲那樣清脆而縹緲,“這里每日子時門庭自開、貓犬狂吠、井水若血、時時聽聞鬼哭,是嗎?”
日光映照之下降靈長發微飄,鈴聲“叮咚”一響飄緲微如風中的錯覺,卻又清晰得讓人心頭微跳。那老漢本就滿頭大汗,此刻臉色蒼白,“這位公子是——”
“陰陽師!睅熝珂倘灰恍Γ皩iT和鬼神說話的人!
“不錯,”那老漢“撲通”一聲跪下,“府里到了晚上門窗開個不停,養的一只黃狗整天叫個不停,從井里拉上來的水都像鮮血一樣,還經常聽到鬼哭。大師如果能夠驅除妖魔,王家上下感激不盡。”
“附身魂還沒有附在人身上,不要緊的。”降靈點了點頭,徑直往大廳走去。
師宴陪著他往里走,降靈究竟是怎么除靈的?她也很好奇。
那就是“附身魂”了吧?她凝視著大廳東南角的一團黑影,不過很奇怪啊,東南角不都是陽氣最盛的一角嗎?為什么附身魂會被困在那里?
大廳里一片狼藉,方才的椅子和花架都是從這里扔出來的。一個年輕人正在收拾地上散落的雜物,看見降靈和師宴進來怔了一怔,問:“你們?”
降靈點點頭,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沒在聽那“楊公子”在說什么,呆呆地看著大廳的東南角,滿面迷惑。
那東南角上嵌著一個東西,一支銀質的筷子。這種筷子并不奇怪,官府人家懼怕有人下毒,往往都有防范,但是這筷子怎會到了屋角上去了呢——而且這筷子把附身魂釘在了東南角上讓它動彈不得,若不是這一支筷子,可能王家就更慘了。
“家里有很厲害的法師啊。”降靈自言自語,轉頭對著楊公子,“你家里有很厲害的法師,邪靈都怕銀器,附身魂被釘在東南角遭受每日陽光,不必我來,再過三五日就會魂飛魄散了!
“我義父家中除我之外無人會武,更不必說法術!蹦俏弧皸罟印睗M面驚訝,“這筷子是……”
“咦?”師宴指著門外的椅子和花架,“不會武功?這些椅子和花架如果沒有練過十來年武功怎么會被擲得出來?”
“那是……”楊公子面露窘色,看似有難言之隱。
師宴聰明乖巧最善扮演知書達理的角色,見之微微一笑,拉住降靈的手,“既然公子有難言之隱,我們也就不再打攪,府上無事,我們這就走了。”
“把筷子拔下來!苯奠`還在想用銀筷釘住邪靈的法子,那擲筷子的人真厲害。
師宴聞言縱身而起拔下那支筷子,降靈橫袖一揮,“炎精式降。”
“呼——”的一聲,東南角空中有什么事物慘叫一聲憑空起火,降靈眼眸微閉,清風徐來,他的衣袂微飄,起了一陣沙沙的微響。那楊公子目瞪呆地看著,剛才在街上他還當這男子無用,被女子如此拖拽,此刻才知這兩人的厲害。
“爹爹!焙笤和蝗慌艹鰜硪粋淚眼汪汪的小姑娘,“爹爹,奶奶打我、奶奶打我!
嗯?師宴喜歡孩子,留心一看:好可愛的女孩子啊,簡直是另外一個壽桃包子,粉粉的皮膚大大的眼睛,竟然和降靈有一兩分相似。眼珠子一轉,她瞪了降靈一眼,心里似笑非笑——這個難道也是你托夢給哪一個無知少女生下來的?
降靈被她瞪得莫名其妙,看了那跑出來的小姑娘一眼,“啊呀!彼辛艘宦暋
喂,小姑娘可愛是可愛,但你喜歡我也可以給你生一個,干什么對著人家的女兒叫“啊呀”?師宴有些不滿,那小姑娘望著降靈,突然清清脆脆地叫了一聲:“降靈!
。克@下真的挑高眉頭懷疑這是降靈托夢生下來的女兒了,“你認識他?”她指著降靈問那小姑娘。
小姑娘不滿地看了她一眼,“師宴,難道你不認識我了?我是阿鴉啊!
“阿鴉?”她突然眼前發黑世界泛白——當年那個老老實實有點兒冷酷但是經常大吼大叫的阿鴉?那個娶了溫柔女子去過幸福生活的阿鴉?“你真的是阿鴉?”
“你們到我家來干什么?”那個自稱是“阿鴉”還不到六歲的小女孩望著降靈,“為了那個附身魂?”
此話一出師宴不得不相信她是阿鴉,除非她是天生奇才賭彩的高手,否則怎能說出從沒聽過的“附身魂”,怎能叫出降靈和師宴的名字?“真的是阿鴉?”她喃喃自語,“怎么可能……”
“什么怎么可能?”那個小姑娘“阿鴉”皺著眉,就像當年阿鴉一‘樣稍微有些勉強冷淡的表情,和她剛才出來哭哭啼啼“奶奶打我”的模樣大相徑庭。
“你怎么可能投胎轉世變成女的?”師宴指著小女孩的鼻子,“而且長成這種樣子——你是什么意思?”
“我又不是故意長成這樣!薄鞍Ⅷf”瞪著水靈靈的眼睛看著師宴,“我這一世就長這樣,不行嗎?”
“不行!”她和六歲的小女孩眼對眼,“你明明在模仿他,說!這一世你有什么陰謀?他是我的,就算你有保姆癖也不能和我搶!
“等我長大以后那個哥哥就是我的!”小女孩的聲音和神態突然回來了,指著降靈大聲地說,一副和師宴宣戰的眼神。
師宴捏住小女孩的臉,“等你長大?哼!休想!
正當兩個女人吵架的時候,“楊公子”滿面恐懼地問降靈:“我女兒她怎么……”
“我剛才呼喚出她一千多年前的前世!苯奠`淡淡地說,“只有片刻時間,不要緊!
“你捏我?你這個壞女人。”小女孩用力地捏住師宴的臉,大聲說出了也許“阿鴉”在一千年前想說又沒有說出來的話。
“這位大師,”。那位楊公子滿面尷尬,“小女無知,在下代她謝罪。”說著一抱拳,甚是利落。
那兩個女人還在對瞪捏著彼此的臉頰,降靈轉身往外走,既然邪靈已除,他就不會留下。
“等我長大了,哥哥就是我的!毙∨⒅钢T口,在她幼小的心靈中似乎也有“一見鐘情”這回事。
“沒有用的,小姑娘,”師宴得意地更加用力捏著她的臉,“你來不及了,我已經長大了!闭f著順著她的手指看去,陡然發現降靈已經走出門口,剎那間展開輕功追了上去,“等等我!
降靈走出了門口,突然說:“用銀筷釘住附身魂的人真了不起!
師宴嘆了口氣——她始終是追在降靈身邊的女人,他真不會為她改變什么。她聞言微笑,“大概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吧。”
“嗯。”降靈仍然在想,“不過我在楊公子身上看到的黑氣,和附身魂沒有關系,難道那黑氣指的是阿鴉的轉世?”
“肯定是肯定是!睅熝缧σ饕鞯卣f,“他轉世成了那么刁蠻的小丫頭,居然還要和我搶你,那黑氣肯定指的就是她。楊公子要倒霉了,生了那么刁蠻的女兒!
“不是啊……”降靈茫然地看著王大人府,“那是災禍臨頭的預兆……”
“砰——”一個半人高的青花瓷瓶從后院被擲出府門口,打斷了降靈的話。
師宴目瞪口呆,這瓷瓶至少百來斤,要輕易被擲出門口那真不知道是什么臂力,府上有這等高手實是可敬可佩。
正在她目瞪口呆的時候,府里有人使盡力氣惶惶地大喊:“楊少爺啊——夫人又發酒瘋了啊——”隨之“乒乓叮咚”作響,最終傳來的是楊公子“啊——”的一聲慘叫,生死不明。
師宴和降靈面面相覷,師宴捂著嘴悶笑得快要抽筋——夫人發酒瘋?原來那就是高手啊……虧降靈想得那么認真。好不容易笑完了,握住疑惑不知道她在笑什么的降靈的手,她笑臉盈盈地說:“我們走完一條街就找到阿鴉的轉世,看來只要再走幾條街你想見的那些朋友很快都會遇到了!
“哦!苯奠`反握住她的手,習慣地讓她帶著走。
“明天再出來散步好嗎?”師宴望著眼前的陽光,白天真美啊。
“哦!苯奠`隨口說,“我餓了!
“我沒錢了!睅熝缑诖,她僅有的兩個飾物都給了人,“你說我們怎么賺錢呢?”她舉起一根手指,認真地說:”“街頭賣藝好不好?”
“賣藝?”
“對啊,賣藝,鉆火圈啊、轉大球啊、咬繡球啊……”
陽光之下,他們兩個人的影子漸漸被拉長,最后疊在了一起,證明走得很近很近。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