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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玩失蹤 第五章 作者:湛露
    “少夫人,前面是岳陽城,是方圓幾百里之內最大的縣城了,咱們今天晚上就留宿在那里吧!眲⒎旁谲囃獯舐暦A報。

    “知道了!辨虩o色懶懶地回答。

    “劉放這個人倒是個可用之才!彼究照χ鴦冮_一個橘子,這也是劉放剛剛送過來的,只因為他說了句“口渴”,就不知道他從附近哪個村子里買到。

    “主子回京之后,可以封他個帶刀護衛做!彼吡艘宦。

    “放心,他再能干也不會爬到你頭上去的!睂㈤僮雨_,他遞了一半到她面前,“無色,別讓我覺得你為了這些不相干的人變得小家子氣了。”

    她被堵得無話可說,只能生悶氣吃橘子。

    此時窗外夜色已臨,馬車駛入一個城鎮,城門樓上掛著的牌子的確是“岳陽”兩字。

    “劉放,岳陽城你很熟悉嗎?這里民風如何?”司空政隔著車窗問。

    劉放說:“這里的官老爺叫張海山,據說是個不錯的官兒,小的原本想再劫幾票,賺點銀子就洗手不干,帶著一家老小到這里過日子,唉,到哪里買房置地都得要點現錢啊──”

    嫣無色打斷他的話,冷冷嘲諷,“搶劫了別人再去買房置地,你這樣做就不怕遭天譴?與那個搶占了你們房和地的富紳有什么區別?”

    “呵呵,少夫人說的是,所以小的這不是帶著兄弟改邪歸正了嗎?”劉放好脾氣地笑答,“主子今晚要住在哪里呢?這座縣城里有驛館,也有不少大的客棧!

    司空政回答,“我不是出公差的官家,還是住客棧方便些!

    “那就住在悅來客棧吧,百年老字號,錯不了的!”

    劉放指引著車夫將馬車趕到悅來客棧的方向,可等到了客棧之前,他卻傻了眼──只見客棧外站了許多差役兵卒,一個個拿著刀槍正在驅趕周圍的路人。

    “去去,有什么可看的!”

    劉放立即回頭對車內說:“主子,咱們出門沒看黃歷,真是不巧!

    “怎么?”司空政撩開車簾向外看。

    嫣無色一眼就看出其中的問題!坝邪缸影l生!彼灸艿叵茸叱鲴R車,查案是她這些年唯一會做的事情,只要聞到哪里有案子的氣息,她就一定不會放過。

    “這位夫人,請讓一讓!庇袀差役看她穿著不一般,也放緩了口氣,“你們若是要投宿就請到別家去吧,這里的客棧今天不能住了!

    “出人命了?”嫣無色問。

    “呵呵,您猜得真準,客棧老板被人殺了,我們大人正在里面調查呢。”那差役嘴快,被旁邊過來的另一人狠狠拍了一下。

    “別張嘴胡說,案情能隨便告訴外人嗎?”

    嫣無色向內張望著,只見一個黑著臉,身著五品官服的年輕官員走了出來。

    “行了,先回衙門去吧!彼愿劳晔窒氯,一眼就看到嫣無色!胺蛉耸且〉?請另選別家吧!

    她看著他,“你就是張海山……張大人?”

    張海山是本地的縣官,從沒有人敢當面直呼他的名諱,不由得愣了愣,又看了眼她,“你是……”

    “大人不認識我,不過我聽說過大人!彼o靜地說:“年初有件井底女尸案就是你破獲的。”

    “呵呵,那不過是件小案子,不值一提。”張海山倒是個很謙虛的人,忽然間又警覺起來,“不對啊,這案子我只呈了邸報給上面,你是從何而知的?”

    嫣無色淡淡一笑,“被風刮到耳朵里的。這種好事,大人想瞞是瞞不住的。”她當然不能說,因為全國所有的案子都會先送到神捕營,再由神捕營轉呈刑部。

    半信半疑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后的馬車,及那幾個看起來更有些奇怪的隨從!胺蛉耸悄睦锶耍俊彼絾。

    “京城!

    “要去哪里?”

    “明州!

    “夫人若是想留宿本縣,又不嫌棄的話,可以住在縣衙中,畢竟天色已晚,可能許多客棧都關門了。”

    他出入意料的邀請讓嫣無色遲疑了一瞬,看向身后的馬車。

    車內的司空政已經聽到兩人對話,不疾不徐地開口,“我們和大人無親無故,縣衙是官家重地,不宜招待外客,多謝張大人的好意了!

    “車內是夫人的相公?”張海山客氣地說:“那就不勉強了,往前走拐兩條街就是本官的府邸,隔壁是本城另一大客棧,福來客棧,你們可以試試那里!

    “多謝了。”

    道過謝,嫣無色回轉到馬車中,司空政便悄聲道:“這個人一臉正氣,應該也是個可用之材!

    她忍不住笑,“主子,您出門是為了選拔人才嗎?”

    他故意板起臉打了她的手背一下,“忘了該叫我什么?還不改口?”

    “……相公。”別別扭扭地開口,只覺得這個稱呼從她的口中說出來,就像是和陌生人說話一樣。

    兩人說著已經來到了福來客棧,好在客棧還沒有關門,掌柜的難得見到貴客,親自出來迎接,找了一間最干凈寬敞的房間給他們。“兩位還滿意嗎?這是本店最好的屋子了,上次巡撫大人路過本地,同行人太多,縣衙不夠住,巡撫大人就住在這間屋子里!

    “這么說來,我們住在這兒豈不是和巡撫差不多了?”司空政和他打趣,“多謝了,這屋子不錯,我很滿意!

    劉放等人被安排在樓下,他笑嘻嘻地說:“我們這些下人不用住什么套房,主子住舒服了就行,我們睡通鋪去,主子有事吩咐的話,店家來叫我們一聲,即刻就到!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了,嫣無色才低著頭開口,“主子,我今天是不是不該在張海山面前露出行藏?”

    “那個人的確很精明的樣子,你編的理由未必能讓他完全信服。不過既然已經說了就隨他去吧,他絕不會想到我們的身份!甭牭接腥饲瞄T,揚聲問:“有什么事嗎?”

    “貴客遠道而來,車馬勞頓,掌柜的吩咐我們為您和夫人準備好木桶和熱水,可以沐浴更衣。”

    “勞他想得這么周到,也好,我這就過去!

    “主子要沐?”嫣無色面露尷尬!拔胰ラT口守著!

    “笑話,哪有丈夫沐浴,妻子在門口守著的道理?說了半天你還是改不了口,若是被外人聽到破綻可就后悔也來不及了!

    司空政拉著她走出門,店小二將他們迎到隔壁的房間,那里擺著兩個木桶,中間用屏風遮擋,蒸騰的熱氣從兩個木桶中緩緩升起后飄散。

    “相公和夫人有什么需要就盡管吩咐,小的在門口守著!

    嫣無色僵硬著身子,不知道是因為熱氣還是因為羞澀,臉孔都是通紅的。司空政笑道:“這里有屏風擋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那個店小二分明是想聽壁腳,你最好還是不要讓他聽出什么來!

    “那我回屋去等你好了!彼q豫了下,還是要走。

    司空政卻一把拉住她,雙眸猶如泓潭般鎖著她,“黛顏,你怕什么?現在你是我的妻子黛顏,不是那個嫣無色!

    他緩緩張開雙臂,這個姿勢意味著他將更衣的工作交到她手上。

    于是她笨拙地學著侍女的做法為他解開長袍上的衣帶,脫下最外層的長袍,又轉到他身后,為他拔下細長的發簪,拿下了發冠,散下他的一頭長發。

    他的頭發烏黑柔軟,長度與她的不相上下,只從背影看,若非他的身材頤長,高過一般女子,幾乎會被人誤認是一位妙齡女子。

    司空政在她為他散發的時候,已經自己動手脫下長袍內的一件薄棉衫,再脫下最里面的中衣之后,他就要與她赤膊相對了。

    嫣無色剛剛將他的中衣褪下一半,便忽然轉身跑到屏風的那一邊。

    “怎么?”司空政一頭霧水。

    “沒什么!彼恢涝撛趺凑f因為她無法直視他赤裸的肌膚,不得不逃開的這個事實。

    他霍地像是明白了,“這種事你從不曾做過,是有點勉強了。沒事,你也洗洗身子,洗暖了身子,今晚才能睡個好覺!

    聽到屏風后面嘩啦啦的水聲,嫣無色在心中反覆掙扎。到底要不要也沐浴呢?她并不是特別講究干凈的人,以前在外查案的時候,幾個月不洗澡都是常有的事,但是現在和主子在一起,做他的妻子,豈能臟兮兮臭烘烘的見人?

    司空政沐浴的時候沒有再說任何話,大概是怕她尷尬,但是這樣的沉默反而是另一種尷尬。

    斟酌了好久,嫣無色才悄悄脫下衣服,近乎安靜地進入水桶之中。

    水桶中的熱水溫度剛好,沒過她全身,讓身心內外都是一暖,她長出一口氣,靠在桶邊,這樣的放松讓她很想好好睡上一覺。

    忽然間,客棧外的街道傳來喊聲,“抓住他!別讓那兇手跑了!”

    幾乎是未經思考,她一把抓起掛在旁邊的衣服隨便往身上一披就要沖出去,冷不防身后卻有人環抱住她,溫柔而有力,“不要妄動,這里不是你的管轄,這件事也與你無關!

    “可是那兇手如果逃脫了,就會危害其他人!”來不及多說多想,她掙開司空政的懷抱就一躍跳下了樓。

    樓下有幾名差役正在追捕落荒而逃的人,嫣無色跳下來時,已經抓到了自己的刀,她將刀鞘一丟,劃出點點刀花,將來人的逃路完全封住。

    “你!”那人呆住,萬沒想到這樣的寂靜深夜中會有一個披頭散發,手持彎刀的女子突然從天而降的擋住自己去路,他啞聲喊道:“讓開!別找死!”顯然也是個練家子,手中的一把劍陡然疾刺過來。

    嫣無色側身避開那人的劍鋒,刀柄橫著一拉,刀刃正劃到那人的小腿上,那人踉蹌了幾步,再也跑不動了,跌倒在地,從后趕來的差役急忙將那人按在身下,將他捆綁起來。

    “多謝姑娘相助!”差役們氣喘吁吁地道謝,“否則,今晚就要被這家伙逃脫了!

    “人抓到了嗎?”張海山響亮的聲音從街道的盡頭由遠而近。

    “大人,抓到人了!多虧這位姑娘幫忙!”差役們高喊,“這下好了,沒想到這案子這么快就破了。”

    張海山是騎馬而來,看到嫣無色時先是一怔,然后迅速跳下馬拱手笑道:“原來是夫人出手相助。我剛才就看夫人眉宇間英氣逼人,應該是位高手,沒想到這么快就托夫人之福抓到兇手!

    “為什么肯定他就是兇手?”她淡淡地問。

    “這家伙剛才從悅來客棧的后門鬼鬼祟祟地走出來,手中還拿著一個小包袱,試想此時此刻我已經下令封鎖了整間客棧,所有的客人也都走了,除了兇手之外,誰還會潛入那里?”

    “冤枉啊,大人……”那兇手艱難地高喊,“我是昨晚住在那里的客人,因為走得太匆忙,忘了拿一件行李,所以特地回來取的!

    “巧言詭辯,上了公堂看你還敢不敢這么刁鉆!”張海山冷哼一聲,目光忽然停在嫣無色身后。

    只見一個白衣男子走了出來,將一件披風披裹在她身上,柔聲說道:“著急抓賊,也不顧夜露風寒,著涼了可怎么辦?”

    “這位是……夫人的相公吧?”張海山再拱拱手,上下打量著眼前男子。現在他才注意到這兩個人都是穿著雪白的長袍,頭發披散而濕潤,顯然剛才正在沐浴。

    他從未見過這人,但是不知怎的,一看到他就陡然覺得心頭一震,不知從哪里來的迫力,竟讓自己的呼吸都有些急促。雖然對方的目光柔柔淡淡,卻好像能看穿他的身體,迫使他說話的聲音都不由自主地低了許多,好似自己若是在這個男子面前粗聲大氣的說話便會失禮。

    真是一對奇特的夫婦!他自以為也閱人不少,但此時竟然看呆了。

    “拙荊是個急脾氣,學了幾天武功,最喜歡路見不平,還好沒有幫倒忙!彼究照⑿χ鴮λc了點頭。

    張海山忽然覺得哪里有點奇怪。一般人見到縣老爺都很誠惶誠恐,甚至是跪下叩頭,但這兩個人自從見了他就一直是乎平靜靜,不卑不亢,毫無平民百姓見官時的緊張和謙卑,他們到底是什么來頭?

    還不等他細問,司空政已經攬著嫣無色重新走回客棧內,顯然人家并不準備和他繼續話題。

    一先把犯人押回去。”他只得命令道,抬頭又看了眼客棧,下定決心明天要來這里再探探這對夫妻的底。

    ***

    司空政帶嫣無色直接回到房間內,她忽然發現他的神情并不太好。

    “主……”剛想出口,又發現自己叫錯了稱呼,她低聲改口,“相公,我哪里錯了嗎?”

    “你查案的時候,向來都是這么不顧性命、不顧一切的?”他注視著她,眸中有抹難解的郁悶!拔液芟矚g能拚命辦事的屬下,但是不喜歡將自己的生命不當回事的人!

    嫣無色辯白,“那個兇手的功夫有限,傷不到我的!

    “你在跳下樓之前就知道這件事了?”他蹙眉,“若他是個武林高手怎么辦?你以為自己每次出手一定會得勝而回嗎?萬一他傷了你,或者殺了你,你有沒有想過我該怎么辦?”

    “是我太貿然了!彼瓜骂^,“我當時應該顧慮到您的安危。”

    “我氣的并不是你沒有顧到我,而是因為你沒有好好照顧好自己。”他的手指探到她的脖頸上,口氣似乎很抑郁!斑好現在天色昏暗,他們看不清楚,否則你這樣衣冠不整地跳出去,豈不是白白將清白的身子便宜了那些人?”

    她一怔,低垂的眼睛看到自己在披風下的衣服──只是一身單薄的中衣,果然很欠妥。

    “我錯了!彼龥]想到他會為這件事這么生氣。

    他的手指停留在她的脖頸上,并沒有離開!澳阍谕饷娴臅r候也是這樣不在乎自己的身子,不在乎男女之事嗎?”他的手像夢游般輕輕滑過她的鎖骨,敏感地察覺到在手指下的那片肌膚正在顫栗。

    “主子……”在最緊張時,她還是喚出了最常出口的稱呼,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的手指在探查什么,只是胸口狂跳的心臟仿佛隨時要迸裂而出。

    他的雙眸好似還在被熱水的霧氣蒸騰著,“你是這樣一個道道地地的女子,也要像花兒一樣被人愛護滋潤,我怎么能讓你去做那么危險又艱苦的事情?”

    她的心頭驟然軟了下來,這種感覺很像剛才全身浸泡在熱水之中一樣。

    “是我自愿的,我愿意做,并不覺得苦!彼卮。

    “不,以后你不能再這樣犧牲自己來成全我的功績。回京之后,讓獵影接替你吧!彼鋈蛔龀龅臎Q定讓嫣無色張大了眼睛。

    “主子!我不同意!”她第一次拂逆他的意思,而且還是這樣直接的拒絕。

    司空政突然抽出手,將殘留在她肌膚上的那一絲溫暖一并抽走!拔覜Q定的事情是不會改變的!

    “可是……”

    “睡吧!彼届o地說!斑@張大床可以睡下我們兩個人,今天不要再和我分床而睡了,免得明天早上被店小二發現!彼驹诖策呏币曋。

    她低垂著眼睛,小聲說:“我睡外面,萬一有事……”

    “我們不是在闖蕩江湖,哪里會有那么多的事情發生?而且總讓你守在我的外面,就好像我故意推你去替我擋那些刀槍劍雨似的!闭驹诖策,他難得戲謔了一句,“黛顏,要我抱你上床你才肯睡嗎?”

    嫣無色只好迅速臥倒在床鋪的最里面,身后聽到他輕輕地也躺了上來,距離很近,但是沒有碰觸到她,也許因為這床實在夠大,也許因為她靠墻靠得太近,也許是因為他故意和她保持了距離。

    司空政感覺得到她的緊張,他其實很想告訴她,為什么他不讓她再出京辦案的真正原因。

    以前讓她出去辦案,是為了鍛煉她獨當一面的能力,而現在,他決定將她永遠留在自己身邊,時時刻刻,須臾不離。

    外面有太多的危險,和太多不安定的因素,他不愿意留給自己遺憾,這番苦心如果說給她聽,她會懂嗎?

    嫣無色當然不會懂得他心中所想,因為這樣僵硬的姿勢實在不便入睡,所以她一直都很清醒。

    許久之后,她發現屋內有燈光搖曳,這才想起還沒有滅了燭火,于是轉身想去吹熄桌上的燭臺,不料本來好像已經睡著的司空政忽然開口,“讓燭火燒著吧,你不是很怕有壞人來做壞事嗎?這一點燈光是對他們的震懾。”

    她怔怔地看著他的臉;椟S的燈光映得他的臉也是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忽然間她覺得自己對他是如此地陌生,不了解。到底他在想什么?他的喜怒神情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思索久了,疲倦感襲來,她昏昏欲睡,在半夢半醒中,依稀看到了自己與他初見時的情景──

    那是在一座茶樓門前,一個女子正苦苦哀求丈夫回家,而那個丈夫卻鐵了心不肯走。

    妻子哭求著,“孩子在家里餓得直哭,婆婆病了,你好歹回家看一看啊!”

    那漢子不耐煩地揮手想打發,“行啦行啦,知道了,我若有空回去自然會回去的!

    “可你已經離家一個月了,這一回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若是再不回去,家里老的老,小的小,都要餓死了!逼拮拥目蘼暿沟弥車穆啡硕纪O聛眈v足觀看。

    嫣無色偶然路過這里,也不由得側目。

    只見那漢子突然踹了一腳,將妻子踹倒在地,“你怎么那么啰唆?我說過我現在沒空回去,還不給我趕快滾?”

    看到那妻子被辱,嫣無色想起師父和她提起男人無情的話來,滿腔怒火頂在胸口,抬腿快步走了過去,將那妻子扶起,一手指著那漢子質問:“這人難道不是你的結發妻子嗎?曾為你洗衣做飯,上撫養老人,不照顧子女,她哪里對不起你了,你要下這樣的狠手?”

    那漢子見眼前冒出一個陌生女人,指著自己的鼻子這樣罵,頓時覺得沒面子,怒道:“你是哪里來的野丫頭?憑什么教訓我?這是我的家務事!由得你這個外人插話嗎?”

    這時茶樓里有個女子的聲音嬌滴滴地叫著,“相公啊,和那個黃臉婆廢什么話啊,快點進來啊,人家肚子餓嘛!

    嫣無色秀眉一凝。她原本以為這漢子只是薄情,沒想到他不只薄情,而且還負心!她自小被師父灌輸男子薄情的想法,一見到這種人就恨不得誅之,但是也知道自己并沒有權力去殺人,面前這個哭哭啼啼的婦人即使有再多的不滿和痛苦,也不會甘愿見到自己的丈夫被人打,被人殺。

    滿腔的憤恨無從發泄,她一眼瞥到路邊有兩個彈琴賣唱的父女倆,于是心頭一動,走過去丟給對方一錢銀子,“把你們的月琴借我用一下可好?”

    這一錢銀子是這對賣唱父女幾天的收入,豈能不說好?

    抱著月琴回到茶樓前,她大大方方地在大門對面的街邊坐下,十指輕撥,琴聲雖然不大,卻清楚明亮,不僅茶樓內的人,就是整條街上的人都可以聽到。

    “絕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自云良家子,零落依草木……合昏尚知時,鴛鴦不獨宿。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

    這首古詩在此時此地唱出,不但應景,而且更有一種痛罵譴責的意思在其中,嫣無色唱得婉轉情長,抑揚頓挫,街邊的人都忍不住側耳傾聽,整條街幾乎被堵得水泄不通。

    這一唱,茶樓內的那個漢子和新婦豈能坐得?兩人雙雙跑出來破口大罵。

    “你到底是哪兒來的?要替這婆娘強出頭嗎?我看你是找揍!”

    那漢子一拳打過來,嫣無色抱著月琴不躲不避,空出右手來猛地抓住對方打過來的拳頭,然后用力一扭,只聽一聲慘呼,那漢子的腕骨已經被她扭斷,疼得他滿地打滾。

    “快來人。∫鋈嗣!”漢子的新婦嚇得原地連連大叫。

    “吵什么吵什么?把路都擋住了!”有個黑衣男子冷著臉驅趕圍觀的路人,待看到眼前的景象時也是一驚,喝問:“是誰扭斷了他的手?”

    嫣無色并沒有要逃走的意思,站在原地平靜地回答,“是我。”

    那黑衣男子盯著她看了一眼,“看不出你小小年紀下手還挺狠的,遇到我算你倒楣,跟我回衙門一趟吧!”

    她聽到旁邊有人在竊竊私語。

    “那是神捕營的野戰大人,糟了,聽說他審問犯人是出了名的狠啊!

    嫣無色冷笑一聲,并無懼色。

    野戰從腰間掏出一條鎖鏈要鎖住她的手腕,后面卻忽地有人叫道:“野戰,主子要你請那位姑娘過來!

    這話來得實在客氣,讓嫣無色都覺得奇怪,野戰收起了鎖鏈,哼笑,“算你好命。”

    他們一起來到不遠處的馬車前,有個嘻皮笑臉的年輕男子在馬車旁站著,看到她便問:“你是不是練過七十二路小擒拿手?手指上的力度不小哦,改天我們切磋切磋!

    “姑娘剛才出手是為了救人,還是為了傷人呢?”車內一道溫和的聲音輕輕傳

    她蹙著眉!爸皇菫榱俗员6,我沒想那么多,你要是想抓我去坐牢就隨你的便好了!

    車內人又問:“為了那樣一個無情無義的男子害得自己坐牢,不覺得委屈和不值嗎?”

    “做什么事都要先想值不值得,那就什么都不要做了!辨虩o色只覺得車內人實在啰唆。

    “看來你很喜歡打抱不平,為別人強出頭。那么……愿不愿意跟了我?”

    她不懂他的話!案四悖俊

    “跟了我,我會賦予你揍這些負心漢的權力,替那些弱勢的人出頭,還不用背上會進牢獄的罪名!

    “主子!”黑衣人像是要提醒車內人什么。

    嫣無色卻想笑,因為覺得車內人的話實在不可信。“你以為你是誰啊,皇上?能信口開河,隨意許下這么大的承諾給我?”

    “雖然我不是皇上,但也一樣可以兌現我的話。怎樣?如果我可以證明我的話屬實,你是不是就會跟了我,做我的人呢?”

    “好啊!彼龎焊恍胚@個人能有多大的權力。雖然初入江湖,對世事了解不多,但是也知道這打人的事情可大可小,沒有車內人說的那么容易擺平。

    車簾忽然被人掀起,一個身著銀白色龍袍的清俊男子在車內端坐,他一手扶著車簾,面帶笑容地凝望著她,“我叫司空政,從今日起,你可以和獵影、野戰他們一起叫我主子!

    司空政?她大吃一驚。她當然知道這個名字!當今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她怎么會遇到他?還隨意就將自己的后半輩子都交付出去?!

    “我相信你是個言而有信的人,不會反悔的。”他狡黠地笑著,再將她一軍。“現在,可以讓我知道你的名字嗎?”

    “嫣無色!彼龕瀽灥鼗卦,“你想讓我做什么?太子手下還會缺人嗎?”

    “不缺人,但缺少能干又忠誠的人。”他微笑!盁o色,我這樣叫你可以吧?你不必生這一時的悶氣,覺得自己入了我的圈套上當受騙而賣身,用不了多久你就會發現,今日你的選擇絕沒有錯!

    ***

    結果,他一語中的。

    入了神捕營的她猶如魚兒入水,鳥兒飛天,霍然找到了自己奮斗生活的方向,所以她從不后悔自己以一句話將終身“賣”給了神捕營,賣給了司空政。

    事實上,她是衷心感激著他所給與她的這個身份,他真如初時許諾她的一樣,在他所能給與的范圍內,給了她最大的權力和自由。

    只是,跟隨他越久,越會覺得摸不透他的心情,她只是一味忠貞地完成他所交付的任何任務,卻不能與他像獵影那樣談論交心。

    或許因為她到底還是個女人吧?所以只能遠遠跟隨在他身后,但是這一次的單獨相隨相伴,似乎挖開了她隱藏許久的貪心。

    這個貪心一旦被挖開,就很難再封閉起來了,而他當初答應給她的,并沒有任何能填滿她這個貪心的東西。

    正所謂,欲壑難填啊……

    ***

    司空政也在作夢,但是他夢到的不是他與她的初識,夢中曾經發生過的那天,也許她并不曾放在心上,卻是他記憶猶深,震動良久的一日。

    那日,他約了幾個文臣去宮外踏青,因為無色又將要出京辦案,所以也一道同行。

    山花掩映之中,他笑著與臣子們推杯換盞,孰料竟然有七八名刺客突地同時殺出,對他發起攻擊。

    因為這次是私人之約,他沒有帶什么侍衛護駕,也萬萬想不到那些反動朝廷的刺客,竟然神通廣大的打聽到他出宮的消息。

    幾位臣子因為都是文臣,一時間大家慌了手腳,不知如何是好,他只能凜然地立于眾人之前,面對那些刺客。“你們要殺的人是我,放他們走!

    “我們不傻,放了他們,他們就會招來官兵。對不起了殿下,您為人行事不給旁人留下余地,得罪了人,所以只能死!”

    刺客的話讓司空政心冷,也讓他更加凜然,“雇傭你們的人是誰我不想知道,但是請給他帶句話,多行不義必自斃。若我得罪了他,那也是為了保國安民,就算是我死了,他也不會有太平日子過。但是這些老臣與他并無冤仇,你們也應有父母兄弟,可曾想過你們死時他們的痛苦?”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我們才不管那些!贝炭偷膭σ呀浫缍旧甙愦滔蛩男乜。

    猛然間,一把彎刀擊飛了劍,一見那刀,刺客變了臉色,瞪著刀后的臉。“你是嫣無色?”

    嫣無色一語不發,彎刀如雪,快如閃電,已經一刀將人斃于刀下。

    其他刺客為之震驚,面面相視之后,有人壯起膽子喊,“她不過一個人,不必怕她,大伙一起上!”

    嫣無色刀法精妙,全無懼色,但對于司空政來說,第一次看到她在自己面前和敵人殊死相搏,不由得心頭糾結,呼吸為之急促。

    忽然間,眼看她沒留意有名刺客欲偷襲她的后背,他不顧自己并不懂武功,一躍過去擋在她的后背之上,刺客的劍立即沒入他的左肩。

    嫣無色聽到動靜后,先解決了自己眼前的兩名刺客,再回頭一看,當下驚怒不已,刀勢如風,將最后的三名刺客也砍倒在地,那名傷了司空政的刺客更是被砍斷手腕。

    “主子!撐!”她幾下扯開他肩頭的衣衫,解下自己的腰帶為他包住。

    司空政還很清醒,對旁邊幾位已經嚇傻的老臣說:“快去稟報附近的官府!”

    話落,肩頭忽然有清涼的水珠滴落在上,與他滾燙的血液相融,讓他詫異地低下頭,意外地在她眼中看到水霧迷蒙。

    “把刺客都殺了還哭什么?”他軟語安慰。

    “主子,你不會武功就不要強出頭,現在受了這么重的傷,該怎么辦?”她居然忘記自己的身份,開始教訓起他的魯莽。

    他微微一笑,空余的一手抹去她眼角的淚水,“我是太子,應該保護天下子民的安危,不能讓你一個女子擋在我身前,為我冒這樣的危險,否則我顏面何存?”

    “現在不是要顏面的時候,而是保命!主子太傻!”她緊緊蹙眉,淚水雖已止住,但是那自責痛悔的面容讓司空政心頭一軟。

    “無色這么在乎我的死活啊!彼在和她開玩笑,“我還以為你會很愿意擺脫我這個總是煩你的主子,我若死了,你就可以過回你自己逍遙的日子了。”

    “主子若死,我只怕也活不了了!彼驼Z,并不知道這句話帶給他心中的震撼有多么強烈。

    這一生若能被一人這樣生死相隨,該是件幸福的事吧?而看到她的眼淚時,他更驚訝于自己的心也會被她的淚水揪痛,有種想將她抱在懷中,柔聲安撫的沖動。

    是否便是從那一日起,他對她的感情不再是主仆之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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