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回應,只問:“這么早出來看房,早餐吃了沒?”
“還沒,周檢要請客?”
“昨晚那一餐還不夠?”他瞥了她一眼。
“被請客這種事,再多也嫌不夠啊!币膊皇钦嬉埧停徊贿^漸摸出他看似斯文沉穩下隱藏的惡劣個性,她想知道她這個惡魔老板的底限在哪。
果然熟悉了,本性開始一點一點流露出來?他徐聲道:“不是不請。只是十點解剖,你上次不是說了這次要進去看?不怕吃了早餐,等等解剖時會吐?”
章孟藜愣一下,憶起十點要解剖吳宗奇一事。上回李偉生解剖,她尚未做好心理準備,只敢在解剖室外等候;她曾告訴他,下一次需要解剖,她便能勇敢踏入解剖室。
他覷她一眼!澳氵@表情是想告訴我,你這次也沒做好心理準備?”
“沒有啦,我忘了今天要解剖這件事……對了,那個李偉生胃里不是有驗出鎮定劑嗎?醫院那邊查得怎么樣了?”
“使用的患者不少,要逐一過濾清查那些病患與李偉生的關系并不是那么容易,需要點時間!
“怎么覺得好像找到一個線索,又發現線索就這么中斷了?”
“所以一些案子至今破不了,就是因為線索不夠,尤其預謀犯案的,兇手下手前,必然做了許多準備工作;不過再怎么縝密,我始終相信會留下跡證,只是我們能不能把握時間找到。”他長舒口氣,道:“不否認,有時候是需要點運氣。”
“今天解剖后,也許比對結果,就能知道兇手是不是同一人了!
“應該是可以。從使用的作案工具所留下的傷口比對,甚至藥物,都可能會是新證據!彼詥问治张舫龅臒釟庠诖竭吢霭谉。
經過平日買早餐的早餐店,他停步,老板娘已先揚聲問:“檢察官,一樣嗎?”
“欸,兩份好了,分開包,麻煩了。”他算好零錢的同時,老板娘也已動作俐落地將早餐裝袋,遞給他。
“拿去!绷嗔艘淮o她。
“拿……我拿?”
“你的難道不該由你拿?”他淡瞥她一眼,音調懶懶的。
“要給我?”她接過。
“不然?”他看著前頭,轉出路口,往前頭地檢署方向。
“不是要我請客?”
章孟藜想了想,道:“也不是真的要你請啊。”
他看她一眼!拔乙膊皇钦娴囊阍诮馄适彝隆!
“……”她看看袋里的早餐,是一個蔬食三明治,和一杯豆漿!斑@些,應該給你多少?”
“如果我說……”周師頤側首看她,唇角笑意模糊!盁o價呢?”
“怎么可能!彼胍幌拢f:“我有注意過,這邊物價跟我家那邊差不了多少,所以豆漿頂多十五,三明治二十五,肯定五十元有找。”
他搖首,嘖嘖兩聲。“這么膚淺,居然以金錢來衡量上司請客的心——”
“周檢!”
是蘇隊長。周師頤看見他從前頭走來的身影,微訝,“這么早?”
“有一些新事證先拿來給你,十點要解剖不是嗎?”
新事證?周師頤快步朝地檢署大樓移動!斑M辦公室說!
章孟藜目光對上蘇隊長時,微笑頷首。“早安!
“早!碧K隊長皮膚黝黑,笑起來牙齒特別白。“跟你老板一起上班。俊
“路上遇到的。”
“做得怎么樣?習慣嗎?”
“還不錯啊,挺好!
蘇隊長稍打量她!拔铱茨隳懽油Υ螅覜_進命案現場盯著死者看,還跟我們討論案情,以前那個老書記就沒這么勇敢這么積極啦。”
“沒有啦,上次李偉生解剖時,我就不敢看了。”
“慢慢來,我也不是第一天當警察就敢看尸體的。你逛過傳統市場沒?豬肉攤上掛的一些豬心豬肺什么的,多看就覺得人死后其實也就是那樣而已!
“你的比喻還真是貼切啊!敝軒燁U的聲音從前頭慢悠悠傳了過來。
“你干嘛那種不屑口氣?人心跟豬心的組織本來就很接近,王法醫不是講過?老師上課你都沒在聽!
“你聽不出來我在稱贊你?”周師頤踩上最后一階,停步在三樓樓梯口。
“還真是聽不出來!碧K隊長經過他身側時瞥了他一眼。周師頤往他胸口輕輕一槌,兩人前后步入辦公室,后頭跟著章孟藜。
不意外小菜鳥會跟進來,周師頤將公事包放妥,脫去外套,拎著早餐袋往前頭長椅一坐。“早餐吃過沒?”
“吃了!碧K隊長在他身側一坐,拿出新事證。“你吃,我說。”
余光瞄見周師頤另一側的女子正撕開三明治包裝,多看了一眼,輕訝道:“你們兩個早餐一模模一樣樣。”
“連這都被你看出來。”周師頤咬一口三明治,平聲說話。
“偵三隊隊長不是干假的。啊嘿!”
“那不就好棒棒?”周師頤面無表情,低眸看資料。
“……”章孟黎瞠目結舌地看著這兩個男人。原來她的老板不僅對她說話態度如此,與蘇隊長之間也這么幼稚。
“好說好說,這么客氣真的很不像你!碧K隊長哈哈笑,下一秒態度轉為嚴肅,道:“這是監識科找到的頭發,在吳宗奇染血外套上找到的,看這長度應是女性,不過也不能排除為男性!
周師頤點頭,可以理解,這社會蓄長發已不是女性特有條件。
“是黏在外套上?”他腦海浮現兩宗命案關連畫面,均為兩人躺在自身衣物上,大量的血自傷處往下流淌至衣物。
“對。我們監識科的同仁在帶回來的外套上找到這根頭發,就黏在上面。
另外你看這個!碧K隊長指著一張照片,是吳宗奇陳尸處旁,有一處特殊血跡型態。
“兇刀曾經放在這里。”周師頤看那痕跡,判斷應是沾血兇刀的形狀。
“刀片長22公分,寬2.5,已經派人在附近店家問問案發前有沒有人去買這種長度的刀。”
周師頤只盯著照片。若兇手為同一人,以刀追人恐有難度,或許更早之前兇刀已準備好;又或者兇手在職業工作上會接觸到刀的話……
“反正DNA和毛發監定報告最慢后天能拿到,那時就能證明這根頭發的主人是男是女,也能證明吳宗奇臉上的體液和李偉生臉上的是否為同一人!碧K隊長指指照片。
“毛發DNA不是要有足量的頭發,還要有毛囊或頭皮組織才驗得出嗎?”章孟藜回想她吸收過的所有相關知識,再看照片上那根頭發。僅憑一根,驗得出來?
“這你不知道吧?頭發可先驗性別,只要看它里面有無Y染色質的存在,就可以知道兇手是男是女。”說完,蘇隊長忽然笑得神秘,拿出另一份資料,厚厚一疊。
“你們知道我們同仁昨夜找到什么嗎?”
“不要浪費時間,快點說!敝軒燁U吃完早餐,抽面紙擦了擦嘴。
“真沒情趣。”蘇隊長低聲咕噥:“以后結婚時,新婚夜難道要對老婆說:不要浪費時間,快脫?”
“不勞費心。”周師頤低臉,面無表情接過他遞來的通聯紀錄。正要看,一個影子遮了部分,他頓一下,順著黑影看向身旁那張傾身、低臉盯著他手中資料的側顏。
嘖,小菜鳥三年后若考不上司法官就真的可惜了,沒見過像她這樣認真關切案子的書記官。他抬指,微微一曲,抵住她太陽穴處,輕輕一推,將她腦袋推離些。
不用他開口,章孟藜也從他這個動作中發現自己的舉止,她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坐正身子,啃著剩下的半個三明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