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作勞役,這下沒有三、五年是放不回來了。
“還有,陳昌銘、林正南在幫中的親戚、作保進來的人,全送到魏水河段清淤,若不愿意,多發一月月錢,全散了。”
“是!瘪樇倚值鼙I命,正要把人按到理刑司時,陸長興又開口了。
“別急,先讓他們跪著爬鎮江分舵一圈再走!弊锓赣谓郑痪褪且癖娍纯醋鲪旱南聢鰡?他十分樂意效仿。
爬完膝蓋都壞了,往后天氣變化,可有他們受的。沈清偷偷看了陸長興一眼,這人一出手,就是打蛇打七寸,而且還是用力的打。
陳昌銘、林正南跟他的狐群狗黨在眾人的嘲笑與指責聲中,先繞南懸碼頭。
陸長興眼一掃,正巧看見拍膝站起,一臉死灰的張一強,就指著還在不遠前的陳昌銘,皺眉道:“你也一起去!
“這……”爬完他臉面何在?張一強真想跳漕河一了百了,但掙扎過后,還是爬了。
沈清有些吃驚,他居然用這種羞辱的方式懲罰張一強的包庇,如果陸長興治下手法如此強硬不饒人,不可能在漕幫里一點風聲都沒有,難道他上任的這幾年一直都在忍,眼下他已經準備后手可以開始挖爛根了?
這男人能忍,手法又狠,如果落到他手里……沈清打了個寒顫,不敢細想。
“至于你——”結果陸長興馬上把話題繞回他身上!澳銓嵲诓贿m合在碼頭工作,長得太惹眼了。”
“請幫主不要趕我走!鄙蚯辶ⅠR跪下,雙手伏地。他雖然怕陸長興,不代表他想失去漕幫的工作。
“你沒犯什么錯,說起來你是受委屈的那頭,只是……”陸長興擰眉沉思,左右看了眼沈清,問:“除非你識字、會書寫,我還能另外安排個文職給你。”
“這些小人會的!”沈清大聲回應,真怕陸長興大手一揮,就決定了他的命運。“幫主盡可考考我!”
“你真愛人考你。”陸長興失笑,像是挺滿意他的答覆,就決定把他留了下來,揮袍轉身。“明早到船房來,我讓駱雨找個位置安插你!
“謝幫主!鄙蚯灞巢亢節,將身體俯得更低。
陸長興走遠了之后,又回過頭來,遙望著碼頭這邊的情形。
沈清跟阿牛站在一塊兒說話。他眼力不錯,雖然讀不到兩人唇語,神色倒是一覽無遺。阿牛表情得意,指著跪爬那行人,像是樂見他們的下場似的,偶爾揮舞著拳頭表達未解的怒意,至于沈清,平靜得不像經歷過一場風波。
真是個有趣的家伙,就不知道混進漕幫里有什么目的?
第2章(1)
駱雨把沈清安排進了記簿的位置,負責記載托運的貨品,一式兩份,由貨主簽名畫押之后,各自留憑,將來丟了貨物,全憑這張單子索賠,記錄不實或刻意隱瞞,嚴重者可得吃上官司,而且價值超過五十兩以上的貨物,還得隨貨再附領單,領貨人必須記名再送回出貨的碼頭一同入清冊,手續繁多。
沈清上工第一天,就是熟悉法令跟運作細則,他也爭氣,不出三日就能獨立記簿,不需再分人手盯著他。
鎮江分舵是南方最重要的碼頭,每天進出的貨物沒有萬筆也有千筆,注入新血幫忙固然值得開心,但想到還得另外撥出時間教導,老記簿們心里又像有蟲在咬,又愛又恨的十分磨人,如果個個都能像沈清一樣舉一反三、一點就通,當真作夢都會笑醒。
記簿首要條件是會讀寫,真擔了這份工作,才知道光會讀寫沒用,還得寫得快、寫得正確,可是手一快,字難免不工整,時間久了,說不定連寫的人都認不出是什么意思,所以記簿們還得在碼頭停止收貨后,挑燈重騰入冊,再將有簽名畫押的單據糊上該頁,忙過子時是常有的事。
后來是記簿一職折損過于嚴重,才劃成早、午兩班以紆解困境,雖然無法全盤避免右手毛筆、左手湯勺、晚膳佐清冊的情形,也比之前好太多了。
沈清還是新人,而且是必須好好呵護的人才,前輩們都十分樂意讓出早班時段,做個順水人情給他,免得把瘦弱的他嚇跑,所以一過午,沈清就進了冊庫騰寫單據,鼻間全是墨香與漿糊的味道。
冊庫里除了沈清之外,還有幾十位記簿,由于單字實在太多,大家都沒心思講話,冊庫里靜悄悄的,人人埋案振筆,由窗戶眺入,真像一班寫著試卷的學子。
“字挺不錯的。”不知是誰趁著沈清以筆蘸墨時,冷不防抽走桌上的清冊,實打實地贊揚了一句。
沈清訝異地抬起頭,熟識的面孔立刻讓他背脊竄上一股寒意。
“幫主!彼舻卣酒饋,暗暗防備著。
其他記簿聽到他這聲呼喚,手邊的事務再重要也大不過這尊人物,想想南分總舵主跟副舵主一夕變色的事,更不敢怠慢,齊齊站了起來。
“沒事,我過來放個東西,都坐下忙你們的,不用理會我。”陸長興隨意地揮了揮手,見眾人不敢動作,便笑出聲。
“看來我得好好反省,怎么身為幫主,說話卻沒有人聽呢?”
“小人不敢、不敢!庇洸緜兓罨顕槼鲆簧砝浜梗泵ψ,還有人坐得急了,沒注意就一屁股坐到地上。
沈清不敢忤逆,坐回位子上后,才發現由他記錄的清冊還在陸長興手上。
“幫主,這冊子……您還要過目嗎?”
陸長興翻看了兩頁后,攤回他方才書寫的那一頁,擱回桌子,掃上沈清的眼神顯得更為深幽難測!澳萌,好好做,漕幫不會虧待你!
“是,多謝幫主!鄙蚯宓拖骂^,忍住他視線帶來的壓迫,拚命地將陸長興扯下他衣襟的畫面趕出腦海,極力遏止自己抓上衣襟的沖動,微微顫著手,提筆抄錄單據。
陸長興沒有忽略他隱隱的懼怕,揚起嘴角,朝外吩咐了聲。“把箱子抬進來。”
幾名大漢魚貫而入,抬入十八只足以裝入兩名成人的木箱子,在陸長興的指示下,平行置于墻角處,并未堆疊而起。
還好冊庫夠大,放了這些箱子,空間還夠拉進二十匹馬。
記簿們好奇歸好奇,也只敢用眼角余光偷瞄。
陸長興倒是大方解釋!澳銈兟牶茫@是當今首輔指示要查的清冊,不過這只一小部分,還會陸續送來,你們可得看緊了,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動!
“是!庇洸緜兏呗暬貞蚯遄匀徊宦淙撕,也不敢多看箱子幾眼。
旁人不準動箱子,其中可不包括陸長興。他也不曉得是閑得發慌,還是另有意圖,屏退了抬箱子進來的大漢,就開了其中一只箱子,抽出清冊,當場翻閱起來。
記簿頭上的熱汗都結得跟黃豆一樣大了,所以當駱雨出現時,真的是一場救旱的及時雨呀,大伙兒感動得都快哭了。
“幫主!瘪樣赀M來后,立刻朝陸長興單膝跪下!皫蛢冗有更重要的事情等您裁決,此等小事,屬下自認還找得到嘴緊的人為幫主分憂!
陸長興默然看了他一眼,此時他正需要立威,不能馬上要駱雨起來,得跪給別人看。
“你別天真地以為首輔真的掉了東西,不過是尋個理由要我們交出清冊,里面肯定有干坤,你就算找了啞巴來,缺了心眼,一樣看不出東西,還是由我親自閱覽得當,看能不能找出幾處問題,跟首輔談談條件!彼鄣组W過一絲精光,故作無奈地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