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要你不要動手!辈恢螘r竄出的少年,一把握住他的拳頭,笑著拉下。繼而對著面色驚恐的朱景元不咸不淡道,“你剛剛說,公子的畫沒有可續之處?”
“……是。”
“那你的意思是,當今圣上是眼光不好,才識不行才會說這畫還有可添筆之處?”
“我我我,我絕無那意思!”被反將一軍的朱景元更是嚇得面無血色,“皇上……皇上是因為同情云蕭蘭的遭遇,借故、借故給他面對人生的勇氣!”
“那你是認為,沒有圣上的話,蕭蘭就沒有面對的人生的勇氣?”少年笑得更是燦爛,卻讓朱景元冷汗涔涔。
“他……他正是得志之時,卻殘廢了雙腿,悔不當初。救那陌生的小孩,卻毀了自個兒前程,自然會覺得生不如死。”
管家聽得咬牙切齒,那不守規矩的臭小子還在笑,此時該給朱景元幾記拳頭才對!竇蒙更是七竅生煙。
“那是你軟弱無能的敗類才有的心理!小兄弟,你別擋著,我今日非要打死這小子!”
第1章(2)
少年卻再次輕易擋去了竇蒙的攻擊。
“別啊,打朝廷命官,你不想要官職還是不想要命了?”
竇蒙一怔,再一惱:“大不了職位不要了!”
“你是豬。俊鄙倌耆滩蛔⑺七h些,“為他那樣,你值?”
“誰為了他!我是為了蕭蘭!”竇蒙甚為惱火,這瘦弱的小子哪里來的力氣,險些把他推倒。
“那樣你讓蕭蘭于心何安?”
蕭蘭不由一怔,這少年與他是第一次見面,卻為他想得周全,心頭不禁微微一暖。少年推著朱景元回到無題畫前,直直望著他:
“若是我能把這畫續完,你就給蕭蘭道歉!”
“你能把這畫做完?”一介武夫?除非天下紅雨!少年忍不住往他額頭彈指,痛得朱景元捂住額頭哇哇大叫!澳隳隳恪
少年卻笑得燦爛:“你什么你,誰讓你不好好回話。我說要是我續完這畫,你就給蕭蘭道歉!
“好!”
“磕頭道歉!
少年笑嘻嘻補充,朱景元放開捂著額頭的手,這小子一直都是嬉皮笑臉的,他不相信,來應征護衛的小武夫,能續完這幅文人墨客都不能下筆的畫。
“好,我答應!”
“大家可聽清楚了,這是這位朱公子自個兒說的。
雖然能整到朱景元的話,會大快人心,可是……管家湊過來:“臭小子,你行不行。俊
“對啊,小兄弟,別毀了蕭蘭的畫!备]蒙摸摸鼻子,這可開不得玩笑。
“現在,不行也得行了啊!鄙倌晟锨靶卸Y詢問,“云公子,我能否做完你的畫!
蕭蘭凝望他,微微瞇起眼。
少年烏黑的頭發剪得怪異,頭上的發短得不能束縛成髻,直至腦后修剪得層次無序的發下才漸漸留出長長的發絲,兩綹長長的發絲勝過上好的綢緞,分別落在胸前。
他眨眼的頻率比常人要慢,不知是否因為這樣,所以參差不齊的劉海下,他的眼神看起來如此放肆大膽。可再細細瞧那雙眼,卻又撲朔而迷離。
蕭蘭微笑道:
“可以!
反正這畫引起的爭端不少,毀了也就毀了。只可惜,可惜……果真沒人能幫他把畫續完嗎?
“可以續著在你的畫上畫?”
“對,續著畫!
得到應允,少年駕輕就熟持起筆,也沒細細琢磨,便在逆風的水面畫下一葉扁舟,再做兩人并肩雙雙立在船頭。
密密疏疏的梨花下,少年的笑容猶如穿透樹葉的陽光斑駁跳躍。悄悄抬眼望向靜靜觀看的蕭蘭一眼,再低頭寥寥幾筆,船頭并立二人中,身量高些的撐起一把傘。
少年放下手中的筆。
蕭蘭輕輕喝一口熱茶。
大伙兒都湊過去細看。
朱景元大聲譏笑:
“哈哈,小小武夫,無日無雨畫個油紙傘!更可笑的是,都是逆流的水,如何泛起輕舟?!無知無知!”
眾人也搖頭:“雖說逆水中行舟,是別出心裁的添筆,可這么兩頭都是剛勁的水,再放著舟……不妥,不妥啊!
“唉,小子,剛剛就該先比劃比劃,現在你可把這好畫卷糟蹋了!”竇蒙扼腕,“蕭蘭,你就不該答應讓他就著畫畫!
蕭蘭喝著茶只笑不語。
管家拎起少年的領子,眼淚都快急出來了:“臭小子,你把公子的畫還給我,還給我!”
“管家,我快不能呼吸了!你還要不要看朱景元磕頭謝罪了?!”
“哼哼哼……”朱景元大笑,“現在你連畫都毀了,還想我道歉?”
朱景元真是討人厭的家伙,比這臭小子更討人厭,管家放開少年的衣領:
“我就給你一次機會,若是你真能救回公子的畫,來日我為你做牛做馬!”
“哇哇,那不得了,就沖著管家為我做牛做馬,我也非得把這畫給做完才行!”少年蹦跳至蕭蘭面前,“蕭蘭,把你的茶給我!
蕭蘭看了他一眼,茶杯落到少年的手中,少年走回桌前,就著蕭蘭的茶杯飲下一口茶。
“噗——”
細碎的茶沫撲在畫上,少年的手往畫上由上至下,輕輕一抹……
些許嬌柔的梨花瓣在他手心卷曲滾動,陳舊的墨跡被青綠的碧螺春茶水暈開,散發出甜甜的梨花香味兒。
一幅山水畫,在少年修長的指下一點一點靈動而生。
暈開的墨跡抹成了環山繚繞的霧氣。畫上花瓣滾動成了江上斜斜透透的春雨。尤其是兩頭都是逆流的水,隨著少年的手,淌成河流,煙波浩渺,蜿蜒于重山之間。
充滿大氣與困惑的畫,頓時氣韻精靈,生動之致,又盡顯雅壯之懷。
眾人無不驚嘆!
少年在云蕭蘭落款上的空白提詞處,洋洋灑灑寫下:
淡淡梨花雨,輕泛逆水舟。
隨后,又在云蕭蘭的名字下,寫下自己的名字:
七月。
梨花園內寂靜異常,片刻之后,掌聲爆鳴,驚嘆聲不斷。
風吹動了云蕭蘭膝上的片片梨花。
三年前,那幅畫做到那,他便痛暈過去,可醒來的時候,他就再也無法保有那種心境去完成它,因為大夫說他可能永遠站不起來了。
他不悔救下那的孩子的性命?墒,他的滿懷抱負又如何在輪椅上完全實現。
他不是輕易認命的人,只是內心深處的掙扎,誰又能真正知曉?
望著那個叫做七月的少年,他心中的困惑忽然有通透之感,悄悄舒了一口氣。
少年當真是能走進他內心的人嗎?他突然那么想站起來走到那少年的跟前。
七月吟著迷離的笑容朝他走近,沒走出兩步,突然被竇蒙抱起來,往天上拋,頓時哇哇大叫:
“啊啊,茶杯就快被拋掉了!傻大個,你現在要做的可不是折騰我!”
竇蒙頓時開懷大笑,“對啊,現在就要叫那個敗類前來磕頭認錯!”
管家大喜大悲,嗚嗚大哭出聲來。
“朱景元跪是跪得好極,可是我……可是我,我不要給這個討厭的小鬼做牛做馬啦!”
竇蒙挽起袖子,將面色慘白的朱景元拎到蕭蘭跟前,要他下跪。
蕭蘭本沒將此事放在心上,只是七月跟竇蒙非那樣不可,也就隨他們去了。
朱景元面紅耳赤,即便心中千萬個不樂意,在眾人面前,也只能屈膝給蕭蘭磕頭賠罪,只是心中的惱怒在他清高的自尊里,不斷地膨脹,再膨脹,卻也無計可施。
七月擊敗云府四護衛,又續完蕭蘭的畫,順理成章成了蕭蘭的護衛。
云老爺對眼前不僅武藝過人,又聰明伶俐的少年更是贊不絕口。他拿出珍藏了十五年之久的盒子,尤為慎重地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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