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叫什么事?
高泰明忙推開她的手,“我可是男人!
“你要是真的舞姬,我反倒不怕了!
段漣漪二話不說把他塞進床里邊,拿被子將他整個身體掩住,自己和衣在外側床上躺下。這邊廂剛剛安排妥當,那邊廂侍衛就拎著兵器闖進了公主殿。
段漣漪并不起身,手一打簾子,沖外頭就嚷起來了:“這宮里頭還有沒有規矩?有沒有主子?這都幾更天了,外頭鬧些什么?來人啊,還站著干什么?看本公主遭人欺辱嗎?還不拿大棍子給我都打出去!
雖說現在宮里是楊義貞楊大人掌著,可她到底擔著公主名分,又是上德帝的親妹妹,在宮里頭也算是輩分大的了。打頭的侍衛統領隨即站住了腳,照著宮里頭的禮數畢恭畢敬地給她問安:“公主告罪,實乃宮里頭出了點亂子。”
“什么亂子。恐档眠@樣大驚小怪的,深夜闖進本公主的寢宮,還有沒有王法了?”
她這邊像是動了大怒,統領心知若她真將此事鬧到楊大人處,理在她這邊,為了給公主面子,楊大人勢必不會輕饒了他。想至此,統領忙跟段漣漪解釋:“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您聽小的解釋。原是這樣的,楊大人同光王爺想叫幾個舞姬去獻藝,一點數居然發現少了一個。楊大人讓我們搜遍宮中,無論如何也要找到那個走失的舞姬!
段漣漪心想這就是沖著床里頭那人來的,她眼皮子一搭還是一副氣呼呼的模樣,“找人找到本公主這兒來了?你當我是什么?年歲大了,嫁不出去,本公主好上舞姬了?”她手一伸招呼旁邊那么些宮人,“還站著干什么?看本公主的笑話呢?平時都白養著你們了?關鍵時候倒叫你們這些小蹄子騎在本公主頭上,還不快給我打出去!
侍候漣漪公主的宮人不敢違背主子的令,也不敢沖統領大人動手,哀怨的眼神瞅著統領大人,心說你不要讓我難做了。統領大人也不想再锳這渾水,告了罪,這就領著人出去了。
公主殿一下子肅靜下來,段漣漪命宮人熄了燈,她鉆進了被窩,一直藏在里頭的高泰明可慌了。剛剛侍衛統領搜進來,他都不曾這樣慌張過,“你……你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我……我我我我我想吃了你!鼻扑嗵拱装!
可惜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高泰明的背已經貼到墻邊了,再無可退。眼見著段漣漪靠過來……近了……又近了……更近了……完了!貼到他身上來了。他正想一把將她推開,以保自己的貞操,不料手一抬竟撲了個空。
高泰明借著月色抬起頭來,見到段漣漪兩只手里攥著他滿頭的金銀飾品,“你想干嗎?”這就是要將他褪干凈了,生吃啊?
她也不搭話,這就伸出手來要撥他的衣裳。高泰明那點武功底子開始蠢蠢欲動,伸出腳他這就要將她踹下床去——管她是不是公主!他可不是吃素的,絕對不能把貞操失守在她手上。
他正要抬腳,段漣漪好似知道他下一步的舉動,立刻小聲呵斥他:“別動,一會兒叫宮人聽見了,再把侍衛招過來可就麻煩了!
她真神了,這么黑的夜,連他想干什么,她都能估摸到。考慮到她說的也是事實,高泰明沒敢大動,乖乖地縮在床角,任自己那套舞姬的裙子被撕扯下——靠,她動作真粗魯,人家好歹也是第一次。
誰理他是第幾次被人扒掉女人衣裙!反正段漣漪是經常脫女人衣裳的主,她三下五除二就把他那一身的裙褂都給扒下來了。
眼見著就要被這女人給吃干抹凈了,高泰明無法再坐視下去,為了貞操,他要奮起反抗,他要……
“把這個穿上!睕]等他采取行動,段漣漪已經拿起床角自己的一攤衣裳丟給了他。
“這是什么?”摸著黑,高泰明也看不清楚,照著她的意思就套上了。
“這是宮人的衣裳,你趕緊穿上。這是我的帕子,你先把臉上的脂粉擦了!
這邊說著話,段漣漪打枕頭底下又摸出一把匕首,“這是刀,麻煩你把胡子刮干凈,宮人可沒有留胡子的。另外,你拿好了這把刀,明天早上天一亮,我會叫進一個宮人來,我知道他是楊義貞派到我這邊的探子。我把他叫到近前,你二話不說把他捅了,丟到后面枯井里填上。雖說是楊義貞派來的探子,可也不是楊義貞親選的,所以他對那探子的模樣記得也未必清楚,你就以他的身份待在我身邊,尋到機會你再跑出宮。”
她有條不紊地做著安排部署,高泰明發現自己還真小瞧了這位公主,雖養在深宮里,見識可不淺,主意更是大過了天。
照著她的話,高泰明一一做了,轉過臉來借著黑,他跟她說句話:“扮舞姬進宮前,我把胡子刮干凈了。這么黑的夜,你怎么知道我胡子又冒出來了?”
“扎到我的臉了……還有,別再摸我的胸了,否則我會忍不住踹爛你那張漂亮的臉蛋!
嘔!有人吐了。
“對了,再揍你之前,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呢,美人?”
一切照段漣漪計劃的在進行,非常順當。
段漣漪準備趁午時守宮門的侍衛換班的當口尋摸個借口吸引眾人的注意,讓高泰明借機跑出去。
就在他們以為大功告成之時,楊義貞急召宮中所有主子在西宮共享午宴,這擺明了是有備而來。“迅咛┟鞣旁诠鞯罾,萬一楊義貞故意支開各房主子,趁機搜查各宮各殿反倒不妙。段漣漪一伸手,再開玉口:“你隨我去西宮吧!”
雖只有一夜的接觸,高泰明也瞧出來了這位公主不是凡人,且此處又是她的地盤,一切聽從她的安排,探出手背貓著腰,他如真正的宮人一般伺候著主子前往西宮。
豐盛的午宴早早擺上,今天宴席的主角也早已等在那里。段漣漪由高泰明扶著落座自己的席位——她在宮里輩分高,當今的光王爺、徽王爺都得管她叫姑母,她自然坐在左手第一席。
被邀請的主子們都來得差不多了,楊義貞笑吟吟地對身邊負責守衛整個王宮的將軍道:“聽說新進了一批舞姬,個中不乏絕色之姿、超群舞藝,叫了來,殿前獻藝,讓諸位主子也樂和樂和!
將軍答應了,這就準備帶舞姬上場。段漣漪一聽這話,心知要壞。楊義貞定是猜到那失蹤的舞姬是來內通宮闈的探子,他是想借著這午宴的場合,拿著那群舞姬的命,讓宮里那位內應自動現出原行。
段漣漪不自覺地瞥了一眼高泰明,兩個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彼此都想到了這一層。段漣漪猛地站起身來,沒等她挪動步子,楊義貞關切的目光就瞧過來了,“公主殿下,這宴席就要開了,您這是要干嗎?”
段漣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粗聲粗氣地回道:“我要出恭,楊大人,你要陪著本公主嗎?別說我不給你機會哦!再怎么說也是堂堂左相大人,你想侍候我如廁,我定是要給你這個面子的!
高泰明差點沒笑出聲來,再抬起眉角瞧向楊義貞,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看來是被段漣漪嗆得夠厲害。
他伺候著段漣漪入了偏殿,她進去如廁,他也不便蹲旁邊眼瞅著。站在外邊等了半晌,終于把她給等出來了。
咦,這進去一小會兒的工夫,怎么多了件披肩遮住身子?他忍不住咕噥了一小聲:“你本來就夠肥了,再弄個披肩跟熊似的!
段漣漪拿眼瞪他,“你又知道?難不成你還見過熊?”
高泰明不服氣地回說:“我在宋國長大,自然見過熊。”
宋國?他在宋國長大,昨夜他告訴她,他叫高泰明。他沒有仔細告之自己的身份,她卻已猜到他該是高相國高升泰的人。
段氏江山到了今時今日,若還有人有能力挽回,應該就數高氏一門了。偏在這時候,徽王爺派了高姓人士進宮,就段漣漪判斷,素徽該是聯合上高相了。
只是,高泰明該是高家的什么人呢?
據傳聞,高相國早年受備受王兄打壓的時候,曾將獨子送往宋國習學漢文化。如此說來,八成傳聞不假。
容不得她想太多了,眼見著舞姬隊伍往西宮正殿行去。段漣漪匆匆丟給高升泰一句話:“回到我的位子上等著,我過會兒便來。”
她這是要干什么?高泰明正想問個究竟,段漣漪那有點壯觀的身影已經隱沒在舞姬的隊伍里了。
鼓樂齊鳴,舞姬們翩翩起舞,當中戴著面紗的美人扭動著肚皮就沖楊義貞過來了。
傳說這群舞姬曾經過波斯人的訓練,會跳波斯舞。楊義貞就覺著奇怪了,這所謂的波斯舞就是抖動著肥碩的肚皮?
那顫抖著肥碩肚皮的舞姬終于扭到他面前了,一揭面紗——哇!楊義貞當場就吐了。
“公……公主,您這是……這是干什么呢?”天哪,那塊肚皮就快墜到他大腿上了。實在克制不住,楊義貞又干嘔了幾聲。
身為侍候公主的宮人,當此時機,高泰明絕對不能露出任何難忍的表現,可他實在忍不住了,涌到嘴里的穢物,他硬生生地給吞了回去。
她……她……她太出眾了,尤其是露著肚皮扭腰的時候。
真不愧是段漣漪。《瞧ざ寄芘こ鰸i漪來。
楊義貞努力維持一個重臣的體面,當公主的不要臉面了,他還得挺著!“公主殿下,您這跳的是什么?”
“我也是沒法子啊!”
段漣漪轉過身來,環視著在場的諸位主子、大人、宮人、侍婢,最后目光定在楊義貞身上,這才開了口:“昨天晚上宮里走失了一個舞姬,大半夜的,一個統領就闖進了我的寢宮,直鬧到后半夜。我說他,他還頂我,說是楊義貞大人的令。今天午時,楊大人您擺下這道宴,讓宮里頭各房主子全都到這兒,一個也不準走了,為的是什么?”
折過身子,她環視著在座各位娓娓道來:“如今王兄大病,我們雖是兄妹,共處宮中,卻見不上面。望著滿宮各房,也就我輩分最大了。我借著這么大的輩分說幾句話,楊大人,您容得下嗎?”
她當著這么多主子的面把話說到這分上,楊義貞還能攔著不讓她說嘛!悶著頭聽吧!
段漣漪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一步一行,一步一說:“若我猜得不錯,這宴席還是為了那走失的舞姬吧!看樣子,這不知道哪里來的下賤坯子還真對了楊大人的心思啊!若找不到那舞姬,楊大人怕是晚上都睡不安生吧!”
“不是……怎么會呢?我怎么會對一個舞姬……”
楊義貞正想解釋,段漣漪忽然提高嗓音喝道:“還不會?為了一個舞姬深更半夜闖進我的寢宮,又招呼來這么多些主子,到底是什么緊要人物,值得楊大人如此這般?還是……您壓根就不把我們這滿院的主子當回事?”
她這話一撂,齊刷刷的目光全都望向了楊義貞。
段漣漪到底說中了他的心思,本就是為了那個走失的舞姬安排了這頓午宴,以為可以抓到宮里的內應,不想段漣漪借著昨夜巡查一事大加發揮,他反倒不知該如何是好。雖說他控制了上明帝,大有取而代之的勢頭,可到底尚未明目張膽地改朝換代。
兩邊正膠著難分,守在一旁的高泰明拿著被段漣漪丟在一旁的披肩就走上前來,抬首將披肩搭在公主的肩上,他畢恭畢敬地請安:“公主殿下玉體金安,快些把衣裳穿了吧!”
楊義貞心說這宮人真會說話,也很會挑時候,正好給了他一個契口。楊義貞接了這話茬滿臉堆笑,“是啊是啊,公主您小心肚子受涼,快些穿了裙褂來吃杯酒暖暖身子吧!”
段漣漪張了張口,正要說話,高泰明沖她使了個眼色。她心領神會,深深嘆了口氣,扶著心口嗔道:“罷了罷了,你們吃吧!我回宮睡個囫圇覺,折騰了半宿,又來這么一出,我身子有些不爽快。”
楊義貞不敢請留,恭敬地送段漣漪離去西宮,還不忘叮囑侍候一旁的宮人,“小心侍候著公主殿下,稍有差池,我要你們狗命!
“是,大人!”宮人高泰明干脆地應了一聲,打楊義貞眼前,扶著段漣漪就回宮去了,他心里正偷著樂呢!
回了公主殿,進了寢宮,叫心腹宮人、侍婢守住了外頭,段漣漪打箱子底取了侍衛的衣裳遞給他。
“我瞧你的身段也就跟我差不多,換上吧!”
高泰明不樂意地咕噥著:“我比你可高多了!边@段漣漪還真神了,一會兒摸出件宮人的衣裳,一會兒摸出件侍衛服,她這公主殿里裝備還挺齊全嘛!
“我比你胖,所以湊合湊合,你就換了吧!”
高泰明心說也是,這邊換上侍衛的裝扮,那邊就跟段漣漪搭上話了:“你怎么會想到這么個法子?居然跳起了波斯的肚皮舞!
他在宋國的教坊里倒是見過真正的波斯人跳肚皮舞,那個小腰扭得……美艷、嫵媚、魅力無窮,看得男人直流口水。她段漣漪跳的肚皮舞,她那水桶腰扭得……哇!五個人看能吐倒五個半。
段漣漪瞧出他想說什么,她不瞞也不隱的,“我先將他一軍,讓他無話可說。借著這當口再帶你回寢宮,想必這個時候楊義貞必定在午宴上周全呢!你正好趁著這時機出宮!
高泰明也是這么個想法,裝扮齊當了,他臨走前不忘叮囑她:“我走后,你若逮到機會能見到王上一面是最好。”
段漣漪點了點頭應道:“是啊,我一直在尋摸機會,可楊義貞對王兄看管甚嚴……不過,我會盡力的!
“好!”
不過一夜的相處,高泰明卻瞧出來了,這段漣漪絕非普通女子。約莫從小在宮里長出來的緣故,政治變故,王權較量,她再熟悉不過,信手拈來便是妙計一條。
只是……只是探訪王上一事,事關重大,攸關楊義貞大事的成敗。對楊義貞至關重要,對段漣漪來說便是生死一線了。一旦讓楊義貞發現段漣漪對自己構成威脅,她的小命必是休矣,膽再大、謀再深,她也休矣!
高泰明覺不出這茬來嗎?
覺出來了。
然當此段氏王朝緊要之時,為了江山,更為了高氏一門能重掌重權,她——段漣漪,不過是他——高泰明手中一枚棋。
段漣漪站在寢宮門邊,她手一揚便開門送他,她的手擋在門閂上,偏過頭去望著他,“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自然!卑锤咛┟鞯墓烙,這一場明爭暗仗打不了太久了,“很快我們會打進宮,救出王上,殺了楊義貞,怎么可能見不上呢?”
段漣漪牽起嘴角,抿著唇笑望著他,“真要見上了,我怕你反倒要后悔!
手一揚,她打開門,午時的光陰正暖暖地耀在他的臉上,身后是她寬厚柔軟的身軀。踏出去,那一室的春光當剛剛起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