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先瞧瞧自個兒的臉色?難道你不知道,最怕疲累過度而染上瘟疫?”
凡是上過戰場的兵將皆知沙場瘟疫,滿山滿谷的尸首因曝曬腐臭,流入水源,進而衍生出疫病。在十多年前,曾經因而發生過大規模感染,于是各國皆有不成文規走,征戰過后,戰勝軍必得要處置尸首,免得疫情擴散,要不就得由領地之國負責善后,絕不能讓瘟疫爆發。
“可是——”
“給本王回去歇著!”輕滑的語調裹著不容置喙的命令!澳阍俨换厝,信不信本王一把火燒了這里?”
“……王爺,那些人還活著,是可以救的!
“是啊,但要是你倒下了,沒得救,本王就要這些人一起陪葬!”
晏搖光扁了扁嘴,惱著他的霸道,卻也懂了他的擔憂,心頭不禁微甜!爸辽僮屛蚁雀娽t說一下狀況!
“走!彼豢斓刈咴谇邦^。
不敢再多說什么,晏搖光快快將瑣事交代完畢后,就往鬼川鎮最前方的空屋而去。
“你要去哪?”等著她一道騎馬離開的玄夜爻冷著臉揪住她。
“在這里住下!彼荒樌硭斎弧
“你要留在這里?!”
“嗯,我怕我身上沾染了不好的晦氣,所以留在這里最妥當,而且也可以就近照顧病人!
玄夜爻垂眼瞪著她,由神色判斷不出情緒,可晏搖光卻能從他收緊的下顎看穿他的不快。
“……這樣做,有什么不對嗎?”
深吸口氣,玄夜爻看向他處,眸色冷得教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想了下,她正準備偷偷挪開腳步走人,卻見他長臂橫過,一把將她橫提在側,像拎個物品似拘。
“王爺!”她壓低驚呼,小臉就貼在他的側腰上。“放我下來,這樣難看!
“是嗎?”
面對他皮笑肉不笑的冷哼,她非常明確的知道,他非常光火,于是乖乖的不敢在這當頭挑戰他的耐性極限,只是悶聲問:“王爺,你要帶我去哪?”
“本王陪你一道!”他拎著她進房,將她擱置在簡陋的平板床上。
“這怎么成?”她急著要爬起,他卻擋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迅速縮回手腳,躺在床上,然后看著他脫下披風蓋在她身上!巴鯛,這樣不好啦,要是我病了,染上你,該怎么好?”
“怎么,你可以染病,本王就染不得?你待在鎮上,本王也在,死不了,就算真病著了,和你做對雙死鴛鴦也挺不賴!彼妥谒砼裕瑓栱背蛑。“可就不知道那村落會落得什么下場!
她被這席話弄得又感動又想笑!巴鯛,能救得救,別放棄一線生機,把小鎮給滅了!
現在她不太敢睡,生怕一睡醒,鬼川鎮就被滅了。“這里是我長大的地方,我不能不管!
“你要是再不闔上眼,本王無法給你保證。”
他不是不知道她的良善,但救人也得先掂算自己的斤兩,自個兒的精氣神不養足,還趕著救人,豈不是找死?
玄夜爻垂眼瞅著她,逼得她不得不閉眼,誰知才一會工夫,她便沉沉入睡,可見她有多疲累。
他看著她,捧起她滑落粉頰的發辮,輕撫過她孩子般柔嫩的頰,黑沉的眸眨也不眨地看著她,像是瞧再久也不膩。
“什么時候,你的心里才能只擱著本王?”
第6章(1)
天未亮,外頭微有動靜,玄夜爻隨即張眼,看了眼依舊沉睡的晏搖光,將披風收攏,確走她不會受凍后,才走出屋外。
站在漫著濃霧的大街上,他烏瞳瞇緊,沒在街上瞧見任何異狀,青臨派駐的百位士兵還守在鎮外,突地一陣馬蹄聲接近,白蘿縱馬而至。
“王爺,屬下替你送點吃的來。”下馬后,幾個大步來到他身旁。
玄夜爻濃眉微揚。“你怎會來?”
“王爺昨兒個沒回客棧,二皇子大發雷霆,吵得我耳根子發痛,所以我早早離開,順便帶了些熱食!彼α怂κ种幸杂图埌娜獍印
玄夜爻不置可否地哼笑。“他想當皇帝,也得看我有沒有興致拉他一把!
“是啊是啊!卑滋}很捧場的點頭,然后又一臉傷腦筋地道:“不過,我似乎也聽見了二皇子打算對這兒的鎮民做點什么!
聞言,玄夜爻橫睨向他!半y不成……”他想起玄逢之急著回西引,也惱他為了瘟疫一事耽擱。
他的懷疑,極為合理。
突地,山風刮起,似有黑影陣陣疾掠而過,白蘿順勢看去,脫口道:“王爺,鬼差到了!
玄夜爻抬眼,什么也看不見,但思量之間,已經舉步朝小鎮深處而去。
“王爺,你想阻止嗎?”白蘿有些意外地跟上他的腳步。
“阻止得了嗎?”他健步如飛地過了城鎮前半。
白蘿更吃驚了!啊荒堋!辈还芩松赖耐鯛,竟想要阻止鬼差拘拿!
玄夜爻面無表情地來到冶鐵廠附近的住家,幾名軍醫就守在外頭,一見他來,個個閃避,噤若寒蟬,正因為如此,更讓他清楚聽見屋內傳出的痛苦哀鳴。
他抽出白蘿腰間佩劍,大步走向屋前,頭也不回地道:“白蘿,本王一踏出屋外,立刻點火焚燒。”
看著他的背影,白蘿一嘆,“遵命!
玄夜爻步伐潛移,進入屋后,看著一張張扭曲的臉,和地上幾處他們嘔出的黑血,立刻確走是玄逢之要人下的毒手。
他輕揚長劍,烏眸沉不見底,鋒利刃面在闐暗中進現青冷殺氣。
“本王,送你們一路好走!
劍影若電掣,一顆頭顱立即落到一旁,頭顱上的眼瞠得極大,像是死不瞑目,鮮血濺上玄夜爻的烏靴袍緣。他視若無睹的繼續揚起劍,在屋里血腥屠殺,對上一雙雙含怨的眸,一張張憤恨的臉,他都不痛不癢,毫不在乎。
天未明之際,他扮演著黑夜羅剎,快劍斬殺百余村民,再由白蘿放火,轟的一聲,火舌竄天,赤紅的火映紅天際,燒出一方詭艷,嚇得軍醫軟了腳,不敢動彈,然而聲響已驚動守在鎮外的士兵。
騷動四起,腳步聲、喧鬧聲,擾醒了熟睡中的晏搖光。
她疲憊地伸展四肢,直到聽見外頭驚喊著村落著火,她才猛地清醒,一下子沖到外頭,朝鎮的深處看,果真瞧見竄上微亮天際的濃煙,火花四映著周圍。
錯愕了下,她抓住身旁走過的士兵問:“發生什么事了?”
“胤征王發狂了,居然殺了村民,還放火燒了!”回話的百定士兵,正忙著汲水滅火。
晏搖光難以置信地踉蹌了下,一股惡寒從心間爆開。
“怎么可能?有什么道理他要這么做?!”她心頭發痛,感覺那沖上云霄的火,像是燒在她心坎上。
她搖搖晃晃的往起火處走去,眼前人影晃動,一團混亂,而后,她瞥見人潮定住,如浪般退開至兩旁,而最遠處站著的,就是造成腥風血雨的男子。
他緩步而來,神情自若,俊魅玉容上還沾著血。
“搖光,怎么這么早就醒了?”玄夜爻淡問。
她難以置信地瞪著他,身體因憤慨和失望而劇烈顫抖,不敢相信他怎么可以在殲滅一個小鎮之后,還這么云淡風輕!
她揚手,卻被他緊擒住。
“你做什么?”他眸噙陰雷,冷面肅殺,神色妖詭得恍若鬼王在世。
“你混蛋!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我不是跟你說了,他們可以救,是可以活的,你為什么要殺了他們?!”她吼著,淚水決堤,痛的不只是上百條的性命,更因為他惡意的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