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彧把濃茶喝了。
“不如到王妃的粹芬院走走,聽說那邊的暖房培育出新品種的牡丹,一個花瓣兒就有咱家的臉盤這么大,聽著挺稀罕的!蓖蹂偷钕碌母星椴缓,他們這做下人的也很難為。
然而獨彧什么反應都沒有。
老九暗忖,這是連過場都不愿意了吧。
這婚姻是皇太后做的主,殿下打從一開始就沒有考虎的余地,大婚那夜,兩人就大吵了一架,日后夫妻對看也是冷言冷語,殿下拂袖而去是常事。
這種父母之命的婚姻本就談不上喜悅還是傾心,普天下的家庭誰不是這么湊合著過日子?過著、過著,孩子生了,一輩子也就過去了。
但是殿下畢竟是天之驕子,沒必要去遷就一個總不給他好臉色看的女人,就算是正妃也不行。
因此夫妻感情越來越遠……應該說從來沒近過,而他們這些下人只能干著急。
一到北越后,殿下干脆連王妃那邊也不去了,吃、睡、辦公全都在這朝陽院里,何況殿下如今屯著千頭萬緒的事,就連他也沒敢拿王妃的事來煩殿下。
瞧,眼下不是趁機說了一嘴嗎?就碰了壁。
“要不,老九講些事給殿下解悶?”見好就收向來是他的強項,見風轉舵他做得也不差,不過這些都有個前提,對象必須是他的主子。
獨彧沒有說好還是不好,閉起了眼,身體斜躺在錦椅上,纖長的睫毛在他俊陣下方形成一扇陰影。
“奴才聽說那褒正濤已經接了駢州知府位置,連同一家三口都來了!
“褒?”
看見主子有反應,老九更加賣力!暗钕虏皇亲屧茦s祿賞他一點什么,他倒是識趣,把人扔到北越來給殿下使喚呢。”
“晤。”他想起了是有這么一回事,但是讓他印象更加鮮明的是一個女子,她很美,卻不是他見過的女子中最美的,卻有種神奇的力量讓人錯不開眼,彷佛是聚光體;璋档牡胤揭驗橛兴沧兊妹髁烈墼S多,尤其她一雙寶光璀燦的大眼,似乎暗藏了所有的星光在里面。
他向來記不住人,也以為自己已經忘了她,不料一經提及,腦海里隨即想起一道柳條似的纖細身影。
“聽說這位褒知縣要離開同安縣時,百姓們夾道歡送,綿延數里,能得百姓們這般愛戴的地方官著實少見!
老九在宮中浸淫三十幾年,這么夸獎一個人并不常見。
“他給了你什么好處?”他的唇微微勾了下。
“殿下,你這就冤枉老奴了,老奴是想起了褒姑娘對宣姑姑還有一份救命之恩,老聽她嘴上嘮叨這才記上的!
府邸分外務與內務兩部分。
外務由總管太監老九和長史管理,內由另一名太監和掌事嬤嬤管理,而宣姑姑自從來到北越后便取代了齊姑姑的地位,和老九成了同事,因此他才有這一說。
嚴格說起來,褒姑娘對殿下也有救命之恩,宣姑姑倒成了順便的那一個。
“陛下年紀大了,這些年越發昏聵,朝綱混亂,而良知尚存,依舊愿意為民做事,守護一方百姓的官足夠難得了。”獨彧肯說這么長的句子,還是夸獎人的,真的少見。
皇家的事哪是老九一個太監能參與的,就連半句逾越的話都不能說,主子可以基于父子間的沖突不愉快地抱怨個兩句,他一個下人哪能說什么,自然是趕緊把話題轉開。
獨彧托著腮,用他那宛如墨玉的眼看著柱上的云龍紋!八攘吮就鹾托霉玫拿唤o了她父親知府的位置,那姑娘什么好處都沒落著,她好像是虧了!
“能救殿下于萬一是她的福氣!边@就是很純粹的狗腿了。
獨彧睞了老九一眼,這人哪,就算他說太陽打西邊出來都會頷首稱是。“不如你替本王想想該給她個什么好?”
給賞啊,老九的腦袋一熱,“殿下的側妃之位還是虛懸著。”
獨彧連一瞥都收回來了,眼暗這回是真的闔了起來,權當老九的話是放屁一般。
老九那個急!
他是個太監,注定一輩子沒有后代,殿下是他一手帶大的,和他的孩子沒兩樣,可殿下都年過二十了,許多像他這般年紀的男子,屋里早己充滿小娃娃的笑聲,殿下和正妃卻夫妻感情不睦,都大婚兩年多了,夫妻別說同房過一個晚上,就連說話的時辰都不曾超過一炷香,這怎么生得出孩子來?
子嗣原本就是大事,尤其在皇家,女人最大的責任就是綿延子孫,若連孩子也不會生,這女人再能干再漂亮,皇家要著也沒用。
何況殿下連挨都不愿挨王妃一下,他這老人想抱軟綿綿的娃,,逗就會咯咯笑的娃,這希望注定要落空。
既然正妃這條路不通,正妃身邊的幾個媵妾也都有沉魚落雁之貌啊,平時巴不得殿下能施舍她們一眼的企盼目光可比熊熊烈焰,偏偏殿下真問她們話了,又嚇得跟鵪鶉沒兩樣。
殿下整日都在朝陽院,要不是處理公務,要不就帶著長史去看看治下各地,這些美女們擺在府里,形同擺設。
“要不用宣姑姑的名義請褒姑娘入府來游玩也是好的。”
那位姑娘起碼不像府中那幾位,看見殿下又怕又驚的,這些人看見的只有殿下的外表,卻看不進他的內心。
最重要的一點,殿下似乎對這位褒姑娘是有印象的。
這是絕無僅有的事,連王妃,殿下也花了兩年才大致記住她的輪廓,所以說,這位褒二姑娘肯定是非常非常特別。
第七章北越喜相逢(2)
獨彧不是不知道老九那點心思,對于他想把女人往自己身邊塞的心態也有幾分明白,他忽然想捉弄一下這個像他父親又像娘的老人!按罄涮斓模忸^的雪積得比人還高,她那個子沒得沒入雪里連人都看不到了,府里更是乏味,有什么可玩耍的?”
“殿下從小在皇宮里長大自然不覺得有什么,可像她們那些小姑娘們八成沒有看過這么富麗堂皇的王府,恩賜她進來開開眼界,這機會也不是尋常人能得的!
“你去處理吧。”對于能再見到那個似乎和他一樣重生過的女子,他也有了幾分期待。
搬到駢州城將近一個月了,天候雖然冷得滴水成冰,但是家家戶戶都有火盆和地龍,只要窩著不出門也不是什么壞事。
新來乍到的褒家人當然比不上這邊當地的居民,這里的居民民族性強焊,這種天氣并不算什么,在褒家人左裹三層右裹三層的時候,府中雇來的仆婦只穿兩件厚襖子,腳底趿著木屐和厚襪子,該干什么就干什么,絲毫不勉強。
也不是天天的天氣都這么凍人,放晴的時候,關不住的孩子紛紛出籠,堆雪人、打雪仗、打冰球,有的拖著自制的爬犁,又叫冰床,由著更大的孩子帶著去到護城河里面玩耍去。
這樣的冰嬉在這里隨處可見。
褒曼在看過這邊的溜冰鞋后,讓工匠給她打了一雙由鐵條改為冰刀,比較接近現代化的冰鞋,然后也由褒姒和丫鬟們帶著去了護城河。
護城河結冰尺把厚,不少少女小子坐在冰床上,疾飛如梭的由高處往下滑,密密麻麻的人點,在一望無際的雪白世界中望之,儼然像幅圖畫。
褒姒是頭一次嘗試這么劇烈的活動,閨秀生活嘛,總是靜態的居多,這回讓褒曼慫恿著出門,起初有些不習慣,但是看著那么多和她相近年紀的少男少女毫無芥蒂的游玩,這才放下小姐架子,由著褒曼牽著她的雙手在冰面上慢慢滑行,丫頭們見主子玩開,也穿上冰鞋你一組我一組地互相練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