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皋,既然他身在無雙殿,又何必急于一時?”李洛斐淡笑,睨向釋斷塵。
“釋斷塵,這么多年未見,不如就留在這里作客!
釋斷塵面無表情,一徑淡然自若,刻意漠視李蘭皋那雙執拗于己身的血紅眸子。
“請恕本僧無心久留,師命在身,另有要事……”
“所謂的要事就是急著帶回她?”李蘭皋又將矛頭轉向一臉困惑的釋心澄。
“師父,我們別留在這里,我們回去潛龍寺,好不好?”害怕師父心生動搖,釋心澄連忙出聲央求。
釋斷塵投以一記眼色,要她少安勿躁。
她難受的別開臉,不期然迎上身旁李洛斐那雙幽邃的魅眼。
她望得出神……越看越銷魂,越看心越慌亂,好像靈魄盡數出竅……
“心澄,別看他的眼!
釋心澄來不及別開雙眼,依然深深的望著那雙妖魅美目,忽然一陣暈眩感襲來,她的身子霎時癱軟,使不上氣力,只能扶住昏眩的額頭,跌進李洛斐的懷中。
這是怎么回事?為何一望進他那雙眼睛,她就會心焦意散?
李洛斐勾起嘴角,揚起一抹極淺的微笑,挑釁似的望向釋斷塵,“怎么?你怕她躲不過我的勾魂大法?”
勾魂大法?釋心澄的神智恍恍惚惚,憶起從前師叔們嘴里的故事,他們說無雙邪魔的勾魂大法乃為詭異至毒的獨門內功,心術不正的人與之對視,僅僅片刻便會感覺身體虛軟,久久對望,則會心志潰散、魂魄盡失。
心術不正?不對,她是佛門子弟哪,怎么會心術不正?
“釋斷塵,你和她到底是什么關系?”李蘭皋瞇細媚眸,欲從寡情淡欲的面孔尋出半點蛛絲馬跡。
釋斷塵不看她,只是淡然望著倒落在李洛斐懷中的釋心澄!疤m皋,何必執著于過去?我們之間的事情早在十年前就完結!
釋心澄心緒大亂,聽見師父的幽嘆,恍惚的想著,十年?十年前的她是幾歲?五歲?六歲?那時候師父和蘭皋究竟發生過什么事?他們是仇人?又是什么樣的仇恨?
“你今天不說清楚你和她的關系,我勢必不會放人!崩钐m皋冷冷喝斥,眸底浮現妒意。
颯颯風聲,飄來釋斷塵的悠悠輕嘆,他良久不語,只是望著暈眩不支的釋心澄,然后望向那雙魔魅深目。
李洛斐淡笑不語,始終冷眼作壁上觀。
“洛斐,我有一事相求!苯K于,釋斷塵出聲。
“求我?”李洛斐挑高墨黑劍眉!澳闩e對象了,你請求的人應該是蘭皋才對。”
釋斷塵頓了下,隨即又對著李洛斐說道:“請你將心澄帶到西少林的神龍寺,把她交給神龍寺方丈!
釋心澄立刻睜大水亮雙眸。“師父,我不要和這邪人一起,他三番兩次想非禮我,您可知道……”她怕死了這個吃人邪魔,師父怎么能把她托付給他?
李洛斐眼角一睨,望著躺在懷里的奶娃娃,一副焦急心慌的模樣,又看向怒意勃發的李蘭皋,隨即垂下眼睫,尋思片刻。
“好,你這個請求我允了,不過我可無法向你保證會將人安全的送到神龍寺。”他五指一攏,扣緊了懷里的嬌軟馨軀。
“好,待我與蘭皋敘舊,了結過往事情后,會盡快趕上你們!毕袷怯行┓挪幌滦模寯鄩m又請托道,“洛斐,希望你能對心澄多擔待……她還是個孩子,不解世情。”
驀地,李蘭皋憤怒的嚷道:“釋斷塵,我允她離開了嗎?無雙殿由我作主,不是洛斐,你求錯人了!
話一落下,不給他回神的空檔,她運起真氣,一掌拍向他。
釋斷塵早有警戒,閃身躲過。
李洛斐眼見兩人又是一場苦戰,當機立斷,即刻抱起釋心澄,施展輕功,騰空飛離湖畔,一路飛出偌大的無雙殿。
“師父……”自遙遠的碧空處,不時傳來奶娃娃愛嬌的哭喊聲。
釋斷塵被李蘭皋攻退好幾步,望著那張絕世無雙的容顏,秀彥僧面竟是隱約一笑,彷佛神人動情,染上世俗情愛。
李蘭皋美眸一跳,陰毒面貌稍稍軟化,依稀可見幾分苦澀。
她啞聲低語,“十年了,我等這一刻十年了……你曾經說過,夜空里,參星與商星是永不可能碰面的兩顆星宿,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你當真讓我們成了這兩顆星……”
第3章(1)
“哇啊……”
隨著一聲哭喊,兩道糾纏不清的身影自天際降下,李洛斐拂動長袖,將懷中縮成一團軟球的人兒卸下。
“怎么?你師父沒教你輕功?”他撩開微亂的長發,睨了一眼腿軟不起的釋心澄。
“當然沒有,否則我早就自己咻咻咻的飛得老遠,犯得著等我師父來救我嗎?”她揉著臀與背,真后悔沒帶四師叔的獨門跌打油出門。
“你師父不僅沒將武功傳授給你,竟然連最基本的輕功也不教授,分明是舍不得你受半點苦……莫怪乎蘭皋一心想毀了你!
釋心澄一怔,“蘭皋和我師父究竟是什么關系?”為什么自己從未聽師父提起?師父又怎么會認識天下雙邪?
“你自己有眼睛,難道還看不出蘭皋與你師父之間的曖昧?”
釋心澄偷偷的瞪他一眼,咬牙切齒,忿忿的說你少胡說八道,師父做事最光明磊落,又是佛門子弟,才不會和蘭皋有任何曖昧!
“愛信不信隨便你,反正他們的事與我無關。”他低笑,雙手負在身后,姿態高雅的步出陋巷,走進喧鬧繁盛的市集。
處處可見叫賣小販,老弱婦孺來來去去,無數陌生的武林面孔從他的眼前掠過,文弱者佩劍,粗勇者系刀執戟,傷痕刀疤面隨處可見。
掐指算算,他已有十年未曾出過無雙殿,物換星移,當今武林是什么面貌,他也不清楚。
“你在瞧什么?”隨后跟上的釋心澄偷偷的覷著他,如今她是孤苦無依,不跟他不行。
李洛斐斜眼一瞥!澳憧芍牢乙延惺瓴辉霈F在武林?江湖上始終謠傳雙邪死于十年前的武林爭霸之中,現下我人在此,你說,這代表什么?”
“代表你想澄清自己還沒死?”見他眉頭輕皺,她連忙搖頭,改口,“不,我是說,這代表你這尊邪魔要重出江湖吃人?”
李洛斐嗤笑,“你還聽不膩鬼故事,盡說這些蠢事,釋斷塵真該好好反省,怎么會教出像你這般天真愚蠢的傻子?”
釋心澄鼓起腮幫子。“我不是傻子!币娝S笑不止,她更氣了!拔也桓氵@個吃人邪魔爭辯!
她轉身便要離開,皓腕從后方被人使勁抓住,迅速轉頭,看見李洛斐修長的手指正扣在自己的腕上。
“你放手,男女授受不親!贬屝某螛O力撇開內心升起的異樣情感,她是佛門子弟,怎么能對邪魔外道存有他心?真是罪過、罪過,阿彌陀佛。
李洛斐挑起眉頭,“你知道神龍寺在何處?”
她面露疑惑,輕輕搖頭。
“你身上有盤纏?”他又問。
漲紅的臉蛋低低垂下,她囁嚅,“我沒有……”糟了,虎落平陽被犬欺。
“肚子不餓?”這嗓音摻了些許暖意,像是在哄勸一般,教人松懈心防。
“餓……”雖然出家人過午不食,但師父說過,如果出門在外,特殊情形之下,偶爾是可以破戒的,何況經過剛才那場混亂,她餓到半點力氣都沒有。
這次第,怎么一個慘字了得?師父啊師父,您怎么忍心把徒兒扔給這妖魔?這人喜怒無常、忽冷忽熱,難保她哪天不會被他一口吞進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