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
孔矜一把掃落桌子上那些從米蘭直接空運送過來的玻璃器皿,毫不在意價值數萬的精品就這么粉身碎骨。
她一直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沒想到翟潛早已看穿了一切。若說之前她還有把握利用曾經的相愛讓他重回她的懷抱,現在的她是連半分把握也沒了,更別說還有個芳有有擋在他們中間。
怎么辦?她該怎么辦?
每每遇到問題,總有人幫她解決,之前是翟潛,再前面是爺爺,沒有爺爺又沒有翟潛的這幾年,她依靠著誰?誰又肯為她赴湯蹈火?
算來算去,唯有他了。
撥通他的電話,她換了副口氣對著電話那頭的人,“霍英鋃,是我!
“大小姐不是去會舊情人了嘛!怎么還有時間來找我?”霍英鋃痞痞的聲音出現在電話那頭,話是這么說了,聽他的口氣卻是毫不意外她會來電話,“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盡管吩咐吧!”
“是翟潛!”
還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一絲笑紋爬上他的眼角,眼里的光芒卻是冷的,“他不要你了?有了新歡忘了你這個舊愛?”
“你知道什么?”
她緊繃的聲音出賣了她糟透了的心情,這卻讓霍英鋃興致高昂起來,“別擔心,大小姐,我什么也不知道。”只不過當初是他把翟潛的近況告訴她的,顯然孔矜忘了這一點,她總是習慣性地遺忘他,還忘得很徹底。
“言歸正傳吧!這次你又想讓我幫你什么,大小姐?”
“讓翟潛離開芳鄰公寓,回到孔家!敝灰詽摳厝,她有把握他們的感情總有一天會回到從前——總有一天。
“據我所知,翟潛跟公寓的主人,一個叫芳有有的女子關系非比尋常,好像這兩年一直住在一起。你覺得以他的個性會拋棄那個于困境時陪他一路走來的女子嗎?”
他知道的還真不少呢!可惜他知道的卻是孔矜最不愿意明白的,“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總之你得幫我分開他們倆!泵钜呀浵铝,她對他再也沒什么好說,孔矜這就要收線。
“矜!”霍英鋃忽然喊出她的名字,孔矜一怔,握著電話沒再動。他低沉的聲音飄蕩到她的耳邊,“難得給我打一次電話全是為了翟潛?沒有別的什么要對我說的嗎?”
靜默了三秒鐘,電話那頭的嘟嘟聲宣告了她的回答。
握著電話,霍英鋃半晌沒掛上,過了好一會兒他不禁自嘲起來,為了這樣一個女人值得嗎?他還是好好為自己計劃,找個好女人湊合著過日子吧!
不知道能迷倒投資奇才翟潛的女子怎么樣?
他很想試試看。
說做就做,霍英鋃立即吩咐手下:“霍東,去給我查芳鄰公寓女主人的全部資料——記得,我要全部。”
“啊嚏!”
窩在一水一坐里的芳有有沒來由地打了一個噴嚏,鈕千禧抽了幾張面紙給她,順帶關切地詢問:“你不會是因為人家的舊情人找上門來,才故意把自己搞得這么憔悴的吧?”
“別忘了你還欠我這兩個月的房租!”欠租錢的人還敢大放厥詞?芳有有橫她一眼,先截住鼻水再說,“人家的舊情人跟我有什么關系?我和翟潛只是東家和勞工的關系,你忘了嗎?”
“我忘不忘不要緊,重要的是你怎么想的!狈加杏心屈c少女懷春的心思,鈕千禧怎么會看不出來,好歹她也是過來人,“你要是真心喜歡人家,抓緊時間趕快把人家追回來,別等著人家破鏡重圓,你一個人坐在這里流鼻水!
說什么說?她哪有資格講?人家翟潛都說了,他們只停留在勞資關系上,她還有什么好說的。
法官剝奪你上訴機會,她也沒轍!
“我看,我還是換個目標好了!鄙頌楝F代女性,芳有有可不打算為難自己,既然已經知道在翟潛身上沒希望,她索性放開手重新尋愛,這樣還來得現實點。
只是不知道讓她幸福的目標在哪里。
想著想著,芳有有不禁高聲歌唱:“幸福在哪里啊?幸福在哪里?幸福在那小朋友的眼睛里,到處是紅花呀到處是綠草,還有那會唱歌的小黃鸝……哩哩哩哩哩哩哩……”
她還沒“哩”完,一水一坐里的客人已經跑了大半,剩下那一小半全進了洗手間——嘔吐是他們唯一的舉動。
沒等芳有有找到她的幸福,不幸先一步降臨到她的身上。
“律師信?我怎么會收到律師信?”芳有有拆開信匆匆瀏覽一遍,差點沒用信封割腕,讓自己流干血死了算了,“這叫什么事?我那個失蹤多年的老爸欠了債,憑什么讓我償還?”
激動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翟潛拿過信仔細看來。信上的大致內容是,芳有有的父親欠月色娛樂城約八十萬的債務,因無錢償還便與娛樂城達成協議——以芳鄰公寓抵債。芳伯父跟娛樂城簽署了一份合同,且這份合同是在芳檉老爺子去世前立下的。
現如今人家娛樂城來追債了,要芳有有限期搬出芳鄰公寓,把房屋擁有權轉給月色娛樂城,或者立刻還掉她父親的欠債,連著利息將近九十萬。
“九十萬哪!又不是九萬,我東拼西湊也就還了,F在是九十萬,我上哪兒找九十萬來幫他還債?”
最令芳有有生氣的是,“這么多年,除了他跟媽媽離婚時丟了一筆錢作為贍養費,他再沒管過我們母女倆的死活,F在他出去玩,玩回來這么多債務,憑什么要我替他背?他有很多老婆,很多小孩,為什么不讓他們替他承擔呢?”這份榮幸她承受不起。
“芳檉老爺子有那么多孫子孫女,他為什么單把芳鄰公寓留給你了呢?”翟潛這樣勸慰著她,希望她的心情能好些。
事實上芳檉老爺子在世時就預感到,他辛苦了一輩子好不容易掙下的家產會被他那個貪玩喜新鮮的兒子敗得精光,所以才會特意將芳鄰公寓留給芳有有,希望芳家的產業還能留下一小部分,他曾經在這個世上的努力沒有白費。沒想到繞到最后,他僅剩的產業——芳鄰公寓還是面臨岌岌可危的結果。
生氣歸生氣,事情已經發生了,翟潛只想更好地處理問題。他察覺了律師信附帶的證據,又打電話給芳檉老爺子的遺囑執行律師,總算搞清楚事情的始末。
“東家,我查過了,芳老爺子的確立過遺囑將所有家產,包括芳鄰公寓留給他唯一的兒子,也就是你父親。你父親和月色娛樂城的那份合同就是在那期間簽署的。這件事情發生沒多長時間,不知道是芳老爺子實在看不下兒子的所作所為還是其他原因,他對遺囑進行了變更,將芳鄰公寓的繼承人變成了你!笨蛇@并不能扭轉已經形成的債務關系。
很復雜的法律問題,芳有有對此一竅不通,她只想知道,“要是打官司,我到底能不能保住芳鄰公寓?”
“也許能,也許不能!比绻麑Ψ秸埖胶芎玫穆蓭,她贏的幾率就微乎其微了。這還不是最可怕的,翟潛只怕這一切遠不是一場官司可以解決的。
如果他記得不錯,月色娛樂城有孔家的投資在其中。
會不會……這些事全都是沖著他而來?
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唯有他親自出手。
“東家,你信得過我嗎?”
他莫名的認真讓芳有有情不自禁地點點頭。
“我是說全然的相信!
這之間有區別嗎?芳有有訥訥地開口:“你有什么想法就說吧!”當年芳鄰公寓只有一個房客,她也是和他聯手作戰把公寓維持到今天這副還算樂觀的狀態。如今,還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這兩年,你存了多少積蓄?”
“問這個干嗎?”
她警惕的反問讓翟潛咧著嘴滑出一絲笑容,前一刻還說信任他,一提到錢,她臉色都變了,她還真如鈕千禧說的那樣——小氣房東芳有有。
“我不會綁架你的!表敹嘣陲埨锵曼c安眠藥,再把你拉到阿拉伯賣了,“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有多少積蓄!
芳有有舉手詢問:“可不可以不說?”
不說他也能算得出來,“差不多該有三十六萬吧!”
“你怎么會知道?”她話一出口就后悔了,這不是明擺著向他坦白交代自個兒底細嘛!
還把這當成秘密呢?他們倆這兩年都生活在一起,他身為公寓的管理員每個月她收多少房租,他再清楚不過——她總共租出去三套公寓,加上底層的商鋪,每個月的租金收益大概在一萬九左右。扣除還他的錢和支付給他的薪水,再扣除每個月維護公寓的費用差不多還剩一萬五。
以她摳門的個性,看著存折上的數額一點點增長是她最高興的事情,花錢這等事比割她肉都痛,能省則省,能免全免。而她在一水一坐做零工的錢差不多夠她日常開銷,這樣算下來她兩年存了多少錢,這數據不就出來了嘛!
“東家,我最后認真地問你一次,你信得過我嗎?”
“信!庇萌瞬灰,疑人不用,芳有有雖然只是一個勞工的東家,這點道理還是懂的。
“既然你信得過我……”翟潛笑得好罪惡,“就把那三十六萬全給我吧!”
“什么?”
“寶貝啊……我可憐的寶貝!你們去了哪里?快點回來。寢屜肽銈儼。
想到極處,芳有有索性唱上了:“你快回來,我一人承受不來,你快回來,生命因你而精彩。你快回來……”
鈕千禧冒死堵住她的嘴巴,只求還來整棟公寓里眾人的平安——再讓她這么唱下去,公寓里連最頑強的小強也要集體大逃亡了。
這世上怎么有人能用歌聲殺人滅畜?
“別翻了!別看了!你就是再看,那些數字也回不到存折本本里!
不理會鈕千禧的諷刺,芳有有仍舊抱著存折本本獨自沉浸在哀傷中。
至今她仍想不起來,自己當時腦子是怎么轉的,居然一發熱就把三十六萬全部從銀行里提出來送到了他的手里,她甚至沒問他拿這么多的錢去做什么。
看著存折里的數字一點點累積好不容易累積到三十六萬零七元三角,轉眼間就只剩下七塊三了——這叫什么事?
她心疼!
最糟糕的還不僅如此,她把三十六萬取出來給翟潛的當晚他就沒再回公寓。至今已經是第十天了!鈕千禧甚至懷疑翟潛是不是卷款潛逃了。
“可是,以翟潛的個性為了三十六萬潛逃……可能嗎?”
“三十六萬哪!怎么不可能?”對于芳有有這種小氣房東來說,別說三十六萬,就是三塊六毛錢她也不肯錯過。
“這回你可慘了,賠了錢又丟了男人——正宗人財兩失!”
“少在這里給我看笑話,快點交房租!睕]了三十六萬,芳有有開始想更多的辦法加快資本積累的過程,首當其沖就把槍靶子對準鈕千禧了,“你要是再不交,我就對外開始招租,給你招個同租的伙伴來替你分擔租金!
鈕千禧立馬不樂意起來,“我可是……”
“別拿你鈕祜祿家族的名義來說事,沒錢就閉嘴。”芳有有已經夠煩的了,再也禁不起一丁點的精神騷擾。
她現在比較想談的是,“你猜翟潛會潛逃到哪里?會不會還在這附近?”
“你想知道?”鈕千禧睇著她,“很簡單,讓警察把他給你逮回來。 睂τ诘詽撨@種有犯罪前科的人,相信警察應該很樂意協助抓捕!“他帶著你的三十六萬都走了十天了,你還沒有向警局報案,這是不是你對他還留有愛意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