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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婦說的是(上) page 20 作者:陳毓華
    “瑞兄臺……瑞、瑞兄臺……”

    一個年輕人攔住了她的去向,雙臂張開,長袖翻舞,五指齊張。

    敢情他這兄臺喊的是自己……

    芮柚紫慢半拍的想到自己這會兒是男裝打扮。

    年輕人定睛看了她一會兒,見她不為所動,臉上忽而涌起不知是真還是假的受傷神情。“瑞兄臺,你這是完全不記得小弟了嗎?”

    瑞兄臺?芮柚紫瞧他模樣,眼皮寬大眼睛明亮,身上有種冷清氣質,這容貌也算少數難得一見的端正了,不過老兄,你束冠,年紀看起來就是大她好幾歲的樣子,稱她為兄,她有那么老嗎?

    謝語從來沒用這種不雅的姿勢攔過人,向來只有人攔他,察覺路人的眼光和自己的失態,他訕訕放下胳膊,還甩了甩袖子,這才行禮作揖。

    “瑞兄,別來無恙?”

    “啊,哈,謝……兄,小弟今年虛歲十六,但不知謝兄年紀?”女人在什么地方最斤斤計較?容貌和年紀。

    她是實實在在的女子,當然不能認老。

    “在下二十!

    “若不嫌棄,我忝為小弟。”她也回禮。

    “我們幾個人里頭,真的你年紀最小!

    也不知是天生的母雞個性還是對芮柚紫一見印象深刻,第二次再見,便把她納入自己的兄弟群里。

    “小弟有事待辦,就此別過!

    她可沒興趣和這些世家子弟打交道,她是女人不說,男女大防,加上他和任雍容那紈褲是同一掛的,肯定不是什么尋常人家子弟,還是少打交道為妙。

    本來就不是一路人,稱兄道弟說真的是敷衍的成分居多。

    “世間無大事,善公子與談兄都在隉雅樓上,瑞弟既然來了,怎可不上樓一見?”任雍容也在樓上,這句話他沒說。

    這兩人有嫌隙,身為任雍容死黨的謝語覺得他有責任化解兩人之間的誤會,更遑論東大街上那回,他對瑞弟印象極好,雖然因為臨時家中有事先走,后來卻從談觀口里得知瑞弟居然救了人,自己個性里頗有俠義之風,這一聽聞,便覺得非交上瑞弟這個朋友不可。

    日日在街上閑逛盼著能再遇到他,偏生不能如愿,今日能夠偶遇,簡直是老天給的機會,哪能放過。

    “不不不,小弟真的有事!边@人真的完全不懂什么叫聞弦歌知雅意嗎?她已經這么白話的拒絕了。

    她表哥也在上頭,她要是真上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想也知道,那些名門士子最愛搞些詩詞文會,春天花開有賞花會,夏日有泛舟會,秋日有賞楓溫泉會,冬天也能窩在炭盆間弄出個什么名頭的會會。

    像她老爹就最喜歡這一味。

    即使談觀今天認不出她來,可時間久了,真能保證表哥認不出她是誰嗎?

    她躲都來不及了,還自動送上門,這謝語簡直是不知所謂了。

    謝語一片熱忱,哪知道好心辦壞事,人家芮柚紫可不領這個情,逕自高興的道:“隉雅樓秋季的詩畫賞詩會,瑞弟既然來了,自然要去瞧瞧,錯過了可惜!

    不可惜、不可惜,我只是經過,我只是經過好不好!芮柚紫懊悔走了這條路,可惜她心里的抗議不會有人聽到。

    “來與會的可都是京中有頭有臉的士子才子、文人騷客……”謝語握住芮柚紫的手便往一間門面不大也不醒目的酒樓走了過去。

    這一握,他發現這位小兄弟的手柔弱無骨,觸手一片軟膩,忍不住的想瑞弟幸好不是女人。

    芮柚紫甩也甩不掉這牛皮糖般的鉗制,急得臉紅脖子粗,不管怎么說男人和女人要比起力氣,絕對不在一個水平上。

    “請謝公子自重!避氰肿系貌话迤鹉,和他講起理來。

    看到她臉上涌著紅暈,謝語笑了,聲音爽朗的道:“堂堂七尺男兒,又不是娘兒們,有什么好別扭的!

    誰跟你是堂堂七尺男兒,我呸!

    見對方一臉別扭,他心里莫名又更喜歡了芮柚紫一點。

    “都是有過一面之雅的友人,瑞弟不要拘謹。”他看得出來芮柚紫面帶疏離,為了博取她的信任,他竟然很快把任雍容幾個人都出賣了一通。

    芮柚紫聽完差點沒拔腿就走。

    皇子、郡王、丞相孫子,還加上不知道為什么老和這些皇親貴族泡在一起的富商表哥,那個笨蛋表哥不知道和政治掛勾從來都不會有好下場嗎?

    改天非要找機會點醒他不可!

    她擔心著談觀,卻沒想到自己比較像陷入狼窟的小綿羊。

    隉雅樓門面不大,可一踏進去才知道別有洞天,屋子是回字形,天井敞亮,里面修了兩道水池,池中水清湛無比,水中猶有金色、五彩鯉魚自在游動,植有荷葉,在這秋分季節仍舊花朵盛放,讓人錯以為身在盛夏。

    這對芮柚紫來說并不覺得稀奇,她知道這些專門賺富貴人家錢的老板有的是手段,請得動那些能工巧匠,不論季節能催放不同種類的花兒讓人觀賞。

    果然,想讓顧客把錢從口袋里掏出來,定要有巧思,與別人不同處,才能吸引人。

    木質回廊拱橋,放眼望去,絲竹歡笑之聲,夾雜猜枚行令的談笑,也有士子低頭苦思,兩人走過青玉造就的拱橋,見到有面墻壁題著許多才子的詩文,芮柚紫只是經過,沒能細看。

    進入雅間,里面鋪著華美的毯子,白釉黑彩三足火爐上放的是銀絲炭,完全不起煙霧,室內溫暖如春。

    芮柚紫不得不喟嘆,這些吃飽沒事的名門望族的公子哥,吃穿住行,確實沒一樣不花錢的,別說他們身上的綾羅綢緞,瞧瞧這屋子,沒有白花花的銀子哪進得來。

    所謂的文人騷客,附庸風雅,一者真心醉心書畫,寄情文章,二者將書畫會當成是墊腳石,若得能人青睞,可望飛黃騰達,若是不能,與名門貴公子混個臉熟,也是一條成功的捷徑,三者就純粹是抱著好玩的心態來的。

    她總算能明白她甫進門時那伙計質疑的目光了。

    佛要金裝,人要衣裝,無論哪個時代,這都是鐵律,若非謝語把她帶進門,依她這身打扮,大概走到門口就被攆出去了。

    他們一出現,立即吸引住眾人的眼光,這雅間,自然是只有像謝語這種貴公子哥才進得來。

    謝家是綿延幾百年的清貴家族,真正的簪纓世家,謝家老爺子歷經三朝不倒,現任左相,權傾朝野,他的嫡次孫是青出于藍,小小年紀,驚才絕艷,是京中數一數二的優秀子弟。

    “你們瞧我在街上碰到了誰?”謝語將她獻寶似的推到眾人面前邀功。

    芮柚紫尷尬極了,只得行禮如儀,朝眾人抱拳。

    她一進門,任雍容就看到她了

    看見她,任雍容的目光變得冷凝,他也沒忽略她和謝語緊握的手。曾幾何時他們的感情變得這么好了?

    打量她一眼,見她穿的仍然是上次見面那件半舊竹葉薄袍,哼,原來就是個攀龍附鳳的角色。

    這么一想,微微矜持的眼尾帶著一種可怕的冷漠散發了出來。

    芮柚紫雖然極力忽略任雍容,但是身為女子,眼睛心里就是抵抗不了美麗的東西。

    任雍容便是這樣的存在。

    淡黃底,鏤金絲繡各色牡丹花直踞一角,還有壓袍的白龍紋扁壺,五指寬的玉蟒帶收緊腰身,鉤勒出頎長的雙腿和挺拔的身姿,無可挑剔的眉眼,依舊俊美無雙,他的身上并沒有變化多少。

    談觀對芮柚紫的出現略帶驚訝,但隨即自眼底抹去,見她笑得怯生生的,心里忽然回味過來令自己震驚的揣測。

    茜柚紫眼觀四面耳聽八方,目睹談觀眼中流轉的華光,心知自己必是被看出來了,她忙把頭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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