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殷若然吶吶地:“我曾經有個玉墜子,就跟個銅錢似,中間有孔,通體翠綠,就像這玉佩一樣,上頭刻有龍……呃,我是說上頭還雕有花紋!薄芭叮渴裁礃拥幕y?”龍天運追問。
他為什么要問這些?殷若然不禁有些疑惑!斑,就是普通的花紋!睂π〖t使個眼色,示意她別再亂說話。
縣城那當鋪掌柜細細鑒賞過那玉墜子后說了,要在那么小的玉墜子上雕刻出那樣一條龍,且龍身上的鱗片栩栩如生,可見手工之巧、技藝之高。這種東西,只有身分高貴,比如皇親或重臣或大富之家,才可能擁有由如此高超工匠技藝雕刻出的物品。
“那么,那玉墜現在何處?”
“唔……”問得殷若然一窒,面露困窘。
奶娘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急著要殷若然將玉佩歸還,插嘴道:“不能隨便收人家的東西,快把東西還給人家!蹦眠^玉佩遞還給龍天運!褒埞樱囊馑嘉覀兠靼琢。報答什么的請不必了,我家小姐也不能接受您這塊玉佩。”
“為什么?”
“您有所不知,公子。我家小姐原是翰林大學士殷重煜的獨生女,與吏部尚書姚大人的公子從小指婚,老早就訂下了親事。我們此次進京,就是前來投靠姚大人的——”
“奶娘!”殷若然喊住奶娘,蹙了蹙眉,阻止她再說下去。
龍天運眼眸霎時冷冰起來,閃過一抹肅森!澳闶钦f吏部尚書姚謙?”語氣有點陰沉。
“是的。龍公子,您認識姚大人??”竟這般直呼朝廷大臣的名諱,奶娘被他的氣勢震懾住,吞了吞口水。
龍天運置若罔聞,不理會奶娘的探詢,轉向殷若然,將玉佩塞進她手里。“收下。進京后,若是有任何困難,你就持這塊玉佩到城東的“紫堇府”,自然會有人安排,龍某自當予以回報!
“紫堇府!大哥——”龍如意有些愕然,不明白大哥心里究竟怎么打算,想當然那玉佩是給殷莫愁的,但殷莫愁既已和姚府訂親,他要殷莫愁到紫董府做什么?
殷若然看著手中的玉佩,將玉佩輕輕攏在手里。
龍天運冷眸帶熾,目光掠經殷莫愁,又點過殷若然!澳愕戎!
茶棚外金光點點,透過茅頂的隙縫,灑下許多疑竇,又為這場邂逅寫下開頭,注了一個縛情咒。
第2章(1)
“小姐,這邊請。來人啊!給客人奉茶。請各位先在這里稍待,我馬上去請大人和夫人出來!
一路風塵,殷莫愁等人好不容易總算在天黑前趕進了城。帶著幾分情怯與強烈的不安,敲開姚府深宅大院朱漆紅門。門房通報了總管。過了些時,總管方出來相迎,不動聲色地打量她們,將她們延請人外廳,命人奉茶,便匆匆入內通報。
“別擔心,莫愁姐,你看總管對我們多親切。這兒今后就是你的家了,你快快放心,可別再胡思亂想。”殷若然悄聲安慰殷莫愁,想消除她的不安。
“我沒事,若然!币竽罨卮鸬煤芷届o。踏進姚家后,她反而不再像一路在腦海中揣想未明時的不安,抬頭環顧四周一眼。
好一會,傳來嘈雜的腳步聲,接著進來一名身材中等、面貌幾分神氣、年紀大約五十開外的老爺,和一名略有一絲福態、神情精明嚴謹的婦人,后頭跟著那總管和幾名奴仆丫鬟。
“大人、夫人,這位就是殷家小姐!
“你就是莫愁?讓你受苦了。”姚謙走到殷若然面前,看她一身粗布衣褲,神情一副激動,眼神卻文風不動。
“大人,您誤會了,我叫若然,莫愁姐在這里!币笕羧悔s緊澄清。
姚謙一陣愕然,又看看殷若然,才轉向殷莫愁。
“莫愁?”殷重煜辭官歸隱時,她才四、五歲大,看樣子對兒時在京中的一切已不復任何記憶。
殷莫愁早已起身,這時走向前對姚謙夫婦行禮問好!澳钜娺^伯父、伯母!
“你就是莫愁?已經長這么大了。上京來,怎么不派人先通報一聲,我好派人前去迎接!鄙舷麓蛄恳竽。殷莫愁小時他見過一次,已記不清是如何模樣了。
殷若然垂手站在一旁,偷偷抬頭打量姚氏夫婦幾眼。
那姚大人也許已經冷靜下來,乍入廳時臉上所現的激動已不復見,捋著灰白短須,眼光冷犀地打量莫愁姐。姚夫人則嗯一聲,只是點個頭,態度略顯冷淡,看不出乍見故人之女的驚喜與激動。
“大人有所不知,”奶娘趕忙上前福禮!斑M京前,小姐曾托人前來通報;我們家夫人也曾修書給大人,但不知怎地,都沒有將消息帶到。”
姚謙與夫人對視一眼,眸底閃過一抹不明的光。他點點頭,明白什么似!霸瓉砣绱。你們一路辛苦了。”
“哪里。多謝伯父關心。”殷莫愁頷首答謝。
“不必多禮,你那邊坐著吧。”姚謙微微又點個頭!澳阋粋女孩家,拋頭露面的,趕那么遠的路,也真是難為你了!币Ψ蛉说P細狹的眼半瞇盯著殷莫愁,嗓音尖細帶銳,明著聽來像是在稱贊關心,話里那語氣卻遮遮掩掩地帶一些不以為然。
殷莫愁似乎沒聽出姚夫人口氣里那一絲不以為然,倒是經驗世故的奶娘,老皺的臉皮浮現一絲尷尬,瞅了瞅殷若然。
姚謙接著詢問殷莫愁一路進京的情形,噓寒問暖一番,聊表關心,不冷不熱。姚夫人偶爾插問一句,細狹眼里琢磨什么似,挑剔般地打量著殷莫愁。
殷莫愁謹守分際,問一句答一句,小心翼翼應對。她本來就沒有期待一場溫馨感人的相會,或是任何盛情的迎接,對姚謙夫婦不冷不熱的態度,因為沒有期待,也就不感到失望。
“你們連日辛勞,一定累了。我這就叫人把客房整理妥當,讓你們早點安歇!币χt東說西扯,卻一直沒有提到殷莫愁的雙親,也沒問起她為何進京。
奶娘忍不住搶空訴難說:“大人,不瞞您說,我們此次進京,是專程來投靠大人您的。我們家老爺兩年前因一場惡疾去世,夫人受不了這打擊,一病不起,也在一個月前跟著去了。夫人臨去前,惦著小姐沒人照顧,讓人捎了信給大人,想請大人派人接小姐到京里來,可是,沒等到消息,夫人就過去了……”說著哽咽了起來。
“你說什么?殷兄和嫂夫人都故逝了?”殷莫愁父親過世時,就曾派人給姚家捎了信息,姚謙這時卻表現得驚訝錯愕,一副什么都不知情的樣子。
“原來大人您什么都不曉得!北緛砟棠锟匆χt態度冷淡,心里還在懷疑,但看他的表情,像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大人,我家夫人——”她還待說話,廳外傳來嘈雜的聲響,姚謙獨子姚文進氣急敗壞地問道:
“我爹呢?我有事情要跟他說——”
“少爺,您回來了。老爺和夫人在大廳,有客人呢!
“客人?又是跟哪位大人在商量什么要事是不?”
隨著說話聲,一名衣著華貴的青年走進廳中,臉上有些浮肉,但不失文秀,眉色間也帶幾分神采,惟眼神稍顯不定。
“爹——”他一走進廳中,便徑向著姚謙說:“相府那件事,你怎可不先問過我的意見,就擅自答應——”
“別說了!”姚謙沉下臉,打斷他的話。“先別提那件事,過來見過你莫愁妹妹!
“莫愁妹妹?”姚文進愣了一下,這才轉身。只見廳中坐著一個相貌清麗、但略顯疲憊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