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藤英樹神情一冷,笑道:“那就當這婚事沒發生過,讓她走吧。走出齊藤家大門之后,她要怎么對人說,我們誰都沒資格說什么!
“你——”這不是拿著齊藤家的清譽和名聲去賭嗎?就像一個不知何時何地會爆開的不定時炸彈,保證把人搞瘋。齊藤瀧一的老臉終是很不甘地垂下,眉頭都皺成一團!霸掚m這么說,這齊藤家上上下下的,誰不知她是二少奶奶?”
“把這些人都換掉吧,除了石嫂!饼R藤英樹決然地道。
齊藤瀧一定定地看著大兒子。“你這是……決定了?”
“是的,爸爸!
“可是,你愛冬末嗎?她是淺羽的救命恩人,就算淺羽用他一輩子來還也是應該的,可是你……”
“欺騙她的人是我!饼R藤英樹打斷了齊藤瀧一的話!拔以敢獬袚@一切后果,算是贖罪!
或許,事情早該這么辦了。
如果他早知道淺羽有意中人,而且還是在家里頭的妹妹香子,他當初還會放心地把冬末交給淺羽嗎?
他不只欺騙了她,現在還傷害了她,她聽到事實后會有多痛?他連想都不敢去想。
就是因為這樣,當初才會選擇了隱瞞,打算徹頭徹尾地欺騙下去……
可終究,紙包不住火啊。
接下來,他該如何面對她?
第11章(1)
舞冬末這一發燒,整整燒了一個星期才退,其間斷斷續續地醒來又昏睡,乖乖地吃藥喝水,卻是一句話也不說。
偶爾睜眼,看見了他,那個總是在她身旁照顧她的男人,她甚至不想弄清這男人究竟是淺羽還是英樹,就只是單純地配合著吃藥喝水,然后閉上眼睛睡覺。
她很想睡長長的一覺,很長很長,長到讓她忘了所有的事,最好燒掉她的記憶,燒掉那被心愛的男人狠狠欺騙拋棄的難堪與痛苦,或者,醒來之后有人可以對她說——那不過是場夢罷了。
如果可以這樣多好?
在病中,她一直如此企盼著。
可惜天不從人愿,再不想面對的現實,也終有要去面對的一天——
這日,她終是在長長的一覺中醒了過來,讓人開了窗,那窗外的櫻花也像要探進屋里瞧她一眼似的,似乎枝椏都長長了些。
空氣聞起來特別清新,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像想起什么似的,便往那丫頭看了過去。
“你是新來的?叫什么名字?”看上去這丫頭的年紀應該跟她相差不遠。
丫頭聽了趕緊上前一步,低頭小心應道:“小姐,我叫紫兒,是齊藤家新進的丫頭!
“本來的丫頭呢?”
紫兒搖搖頭!斑@個紫兒不知道。聽說前頭那幾位是因為侍候小姐侍候得不好,這才全換了一批新的。”
舞冬末輕輕蹙了眉頭。“之前的丫頭全換了?”
“聽說是這樣的!弊蟽盒⌒÷暤卮鸬馈!靶〗,你醒了,我這就去回一下大少爺和老爺,他們超擔心你的,尤其是大少爺,天天下課后都來守著小姐到天亮呢,就怕紫兒沒把你照顧好!
聞言,舞冬末好笑地看著她!澳悴皇切聛淼膯?怎么知道來看我的是大少爺還是二少爺?”
紫兒偷偷抬起頭來瞧她一眼。“小姐,你是開玩笑吧?你都要嫁給大少爺了,天天來看你的自然是大少爺啊,何況二少爺身邊總跟著香子小姐呢,也不是太難認……總不至于,二少爺故意裝成大少爺來看你吧?”
這丫頭究竟在胡說八道什么?
舞冬末才剛覺得清醒的腦袋,突然之間又被她搞暈了,一時之間竟有點反應不過來。
“你剛剛說什么?我要嫁給大少爺?”就算是新來的丫頭,這樣的認知也未免太夸張了吧?她明明是二少奶奶,大家都叫她二少奶奶……
想著,舞冬末的腦袋瓜像是突然間被雷劈到!
她愣愣地瞪著紫兒那丫頭,還沒開口問話,就聽見門口傳來一道溫柔好聽的低嗓。
“你終于醒了,舞冬末!饼R藤英樹俊美的臉龐帶著淡笑,深黑的眸子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他看起來精神奕奕,哪有天天守她到天亮的疲憊模樣?甚至,他看起來比以前又更俊了些。
舞冬末淡淡地撇開眼,腦袋嗡嗡的,她在面對他時更不能思考了。
齊藤英樹轉頭吩咐紫兒!澳憬袕N房弄點適合小姐吃的過來。”
“是,大少爺!弊蟽汗郧傻貞暼チ耍邥r不忘替他們關好門。
齊藤英樹走到床邊坐下來,伸手去握舞冬末露在被子外的手,她一驚要縮手,他卻硬是握著不放,力道拿捏得很好,她既掙不脫,他也不會弄傷她。
舞冬末抬眸瞪著他,雙眼又是氣又是惱。“你這是干什么?”
“原諒我,舞冬末。雖然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不可原諒,可我還是希望你可以原諒我,為了救淺羽,我不得不這么做!饼R藤英樹握著她的手,眼神真摯地看著她。“先聽我說好嗎?說完了,你要打要罵都隨你!
舞冬末瞪著他,眼眶瞬間便被霧氣給填滿。
她不想聽!一點都不想聽他是怎么計劃欺騙她的!可如果不聽,她覺得自己更像個呆子,都已經傻傻地被騙了這么久,總得搞清楚前因后果吧?
她咬唇!澳阏f!
看著她,齊藤英樹終是把事件的前因后果簡單扼要地說了一遍,比說一則童話故事還要簡單許多,短上許多。
舞冬末的眼淚卻一直沒停過……
原來是這樣啊,原來。
他身上清新的抹茶皂味,他總愛連名帶姓地叫她,他知道她心情不好時愛吃辣,吃辣時愛喝檸檬汁,他身手了得,武藝非凡,在必要時可以馬上假裝他是淺羽,轉變得如此自然……一切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因為他就是在臺灣的淺羽,她以為愛的是淺羽,結果他根本不是淺羽,而是齊藤英樹。
他對她好,關心她,照顧她,是因為愧疚,因為他拋棄了愛他的她,把她親手送給弟弟當老婆。
他不愛她。
一點都不愛她。
接近她的目的就是為了欺騙她的感情,讓她傻傻地、癡癡地愛上他,再嫁給他的雙胞胎弟弟淺羽。
“我哥也很愛我,為了我,他什么事都可以做……”
她想起很久以前,他在陽明山上自我介紹時說過的話。
原來,他當時說起的哥哥,就是他自己呵。
是啊,他為了弟弟什么都可以做,而她舞冬末對他而言,根本什么都不是!
他讓她變成了傻子、笨蛋,被他輕易丟掉舍棄的可憐蟲。就因為她善良好騙,所以他騙了她,就因為她勇敢又堅強,所以他絲毫不需要考慮就棄了她,打算騙她一輩子,讓她愛著別的男人一輩子,完完全全當她是個傻子!
她如何原諒他?
一想到她全心全意愛著的男人,是如此踐踏她的心意,她的人,她的一生,她就痛到快無法呼吸……
自始至終,齊藤英樹一直握住她的手不曾放開,看著她淚流滿面,看著她哭得泣不成聲,看著她梗在喉間近乎痛苦的嗚咽,他握著她的指尖也越來越緊。
“哭出來吧,不要憋著,大聲哭出來沒關系!彼话褜⑺M懷中,緊緊地擁住她。“都是我的錯,你打我罵我兇我都沒關系,對不起,我是個壞蛋,你恨我討厭我都是應該的,但請你原諒我好嗎?我也是不得已!
若不是不得不做,他也不愿意欺騙她。
若不是怕她知道了他的欺騙,會像現在這樣痛這樣受傷,他又何必苦苦隱瞞?
對她,他有愧,也有心疼和憐惜,就算他知道此刻的她定是傷透了心,恨透了他,可比起之前那段日子,只能默默在一旁看著她,憂心著她的笑容越來越少,如今可以這樣擁著她,對他而言卻是慶幸呵。
至少,他可以親自守護著她,不必再假手他人。
至少,他可以做到疼她愛她,不必再讓任何人傷害她……
雖然,他似乎才是那個最傷她的人。
想著,他的心也隱隱作疼起來……
曾經以為,自己的心夠狠夠冷夠硬,不會輕易讓誰入了心,可偏偏這個女人卻不知在何時何地一腳便踩了進來,那樣的漫不經心,卻又深深地印在他心底。
是在那陽明山上的那個吻開始?
還是在她為了他跪在那千年梅樹下的堅強身影開始?
抑或是看著她為他生了場病,落了病根,卻不愛惜身體,常常想著要照顧他這個“大伯”,為他送湯送水又堅持要幫他搽藥開始?
不管他的身分是淺羽或是英樹,她為他做了那么多事,他卻什么也不能為她做,這讓他痛苦壓抑得幾乎要得內傷……
他不痛嗎?
痛的。很痛。
只是假裝沒這回事……
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跟她在同一個屋檐下好好地生活下去,當她是弟妹,而不是他的女人。
“放開我,齊藤英樹。”舞冬末幽幽地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