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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小說 >> 現(xiàn)代,澳洲,美國 >> 醫(yī)病關(guān)系,沈默的羔羊,追兇緝盜,運動人生 >> 幸福仰角作者:賀妍 | 收藏本站
幸福仰角 第三章 作者:賀妍
    「妳還好吧?」年昱扶佟子矜下車,見她臉色較方才白上數(shù)分,遂問。

    「不好!

    「因為看不清楚?」

    「因為你的車速!估咸欤∧觋砰_車有夠恐怖,完全置燈號不理不說,連直行車也不讓道,直線加速起碼有一百八十公里。

    除了進入圓環(huán)前會讓右邊來車先行通過外,他根本把馬路當自家道路在開。

    澳洲道路不論大小都有很多圓環(huán),要進入圓環(huán)前一定要讓右邊來車先過,所幸他對這點尚有認知,否則他們身后極可能跟著一隊交通警察。

    「我今天開的是積架,若是開法拉利,妳豈不嚇死?」年昱大手拍拍佟子矜的背,算是幫她壓壓驚。

    「我們現(xiàn)在在哪里?」眼前那晃來晃去的人影與嘈雜的聲音讓佟子矜知曉他們已來到了一個熱鬧的地方。

    「PacificFair,購物中心!鼓觋艩恐彶阶咧桃饪s小步伐。

    「我們來這兒做什么?」佟子矜揚眉,他們不是要來配眼鏡嗎?

    「配妳的眼鏡!鼓觋艣]有說出另一個目的。

    「哦!菇(jīng)他一說,佟子矜心想國外的眼鏡公司大概都設(shè)在購物中心內(nèi),因此僅單調(diào)應(yīng)聲。

    「小心,我們要進電梯了!

    「嗯!

    佟子矜漸漸發(fā)覺年昱其實是個細心的孩子。

    由于她的近視與散光度數(shù)過深,鏡片得訂做,七天至十天后才能取回新眼鏡。年昱請驗光師替她配另一副度數(shù)較淺,且能在最短時間內(nèi)拿到的眼鏡。如此一來,她只需當三天的瞎子即可恢復(fù)一半的光明。

    他堅持由他付帳,純粹想為他一腳踩壞佟子矜的眼鏡贖罪--即使佟子矜言明她可以用艾索的金融卡,反正不用白不用。但在他的力爭之下,佟子矜只好放過一個能讓艾索變臉的機會。

    配完眼鏡后,佟子矜發(fā)覺他們并未離開PacificFair。

    「我們要去哪兒?」

    「買衣服。妳不是說沒帶夏天的衣服嗎?」重點是他無法再忍受佟子矜的穿著品味。

    看佟子矜穿衣服的感覺跟輸?shù)粢粓霰荣愑械帽取?br />
    「我堅持刷艾索的金融卡!官∽玉孢@回奪得先機,事先聲明。

    「妳真那么恨艾索嗎?」年昱取笑。

    「你不明白我有多渴望花他的錢!官∽玉婢`放笑顏,這是她抵達澳洲后第一個發(fā)自真心的笑容。

    「艾索肯把金融卡給妳,必定很信任妳。」

    艾索今年三十五歲,是年昱轉(zhuǎn)入職業(yè)賽后第一個冠軍決賽的對象;輸給年昱后,他即引退擔(dān)任年昱的教練,兩人合作才滿一年,年昱便罹患球場恐懼癥,無法再打球。

    「這張金融卡是他求我來澳洲的代價!篂榇怂貏e在澳洲的銀行開了個戶頭,存進一筆巨款--對她而言是巨款。

    年昱沒有再問下去,只道:「妳有必要如此誠實嗎?」

    她可知提醒他她來澳洲的目的,只會破壞他們兩人間好不容易才產(chǎn)生的融洽?

    「我不習(xí)慣隱瞞!官∽玉嬉膊煊X了年昱的不悅,但她無意掩藏任何他有權(quán)利知道的事。

    隱諱終要說出,既然如此,何不一開始即坦言?

    「當妳的病人一定很痛苦。」年昱覷她一眼,輕撥開她頰邊散落的發(fā)絲,指尖不經(jīng)意拂過佟子矜的頰,她一驚,但沒躲開,因知道是年昱。

    「抱歉,我忘了通知妳,我只是想撥開妳沒綰住的頭發(fā)。」年昱敏銳地察覺到佟子矜的僵硬。

    「是我反應(yīng)太過!官∽玉嫖P唇角。

    「請問……」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

    佟子矜與年昱都望向聲源。

    「你是不是年昱?」幾個穿著火辣的年輕女子雙眸散發(fā)無數(shù)心形愛心地問。

    年昱臉色一沉。「妳們認錯人了!

    他抓著佟子矜的手臂,大步往前跨,佟子矜像是掛在他身上的一件行李般被他拖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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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年昱?」佟子矜輕喚,她的手臂快被年昱給捏斷了。

    「這家店不錯!鼓觋糯魃夏R,拉著佟子矜隨意走進嬰兒用品專門店。

    「先生、太太想買什么給小baby?需要我?guī)兔?」穿著制服的服?wù)員一見他倆便迎了上來。

    「這家店不錯呵?」佟子矜雖看不清楚,但她的聽力很正常。

    「我們走錯了,抱歉!够謴(fù)理智的年昱扯出個僵硬的笑,攬著佟子矜離開。

    「你還好吧?」佟子矜悄問。

    「嗯!鼓觋拍,轉(zhuǎn)身躲過一張印有他臉孔的海報。

    他忘了自己曾代言過某些產(chǎn)品,先前拍過的海報并未隨著他宣布停止賽事而取下,難怪剛才會有人認出他來。

    他忽略佟子矜,快步離開。

    「咦!年昱?啊!」佟子矜少了年昱的扶持,直直走向張貼著他的海報的玻璃墻,整個人撞了上去,發(fā)出「扣」的一聲巨響,因后作用力而跌坐在地。

    發(fā)生什么事了?年昱人呢?佟子矜緊扼的喉嚨想叫喚年昱,卻半點聲音也發(fā)不出。

    年昱……年昱……叫!快叫!

    記憶深處那埋藏的恐懼于此時揭露,散發(fā)惡毒的甜香,不顧她的意愿勾纏住她……她身子一軟,趴倒在地。

    我……我愛妳……我愛妳……我愛妳……

    她張著空茫的眼,雙手摸索著,希冀能幸運地抓住什么。

    救……誰來救救她……

    理智的線磨成絲,接近崩裂邊緣,四周的一切看起來像搖曳的幽影--那纏繞她不放的幽影……

    妳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妳只能看我……看我……看我……

    不!

    佟子矜抱住頭,想壓制滿腦可怕的聲音。

    「小姐,妳沒事吧?」一名男子伸手想扶她,但被佟子矜躲掉。

    不要!不要!

    佟子矜發(fā)不出求救的叫喊聲,腦子里的聲音愈來愈大,大到她承受不住。

    救她……什么人都好……拉她一把……拉她一把……

    「發(fā)生什么事了?」

    「有個女的跌倒了,但她不讓人扶!

    「她好像看不到呀……」

    「咦!」年昱終是發(fā)覺身邊少了個人,四下找尋,發(fā)覺她即是群眾在討論的主角時,忙沖開人群!纲⌒〗悖 

    年昱想扶起她,但同樣被她躲開。「佟小姐?」

    佟子矜緊咬下唇,抱著自己,蜷成一團,不住地發(fā)抖,年昱一時也慌了手腳,不知如何是好。

    不要不要不要!

    怎么辦?他要追來了……她要逃……她得逃啊……

    佟子矜想跑,卻因氣力用盡,只能在地上爬,恐懼耗去她所有的體力,連叫喊的聲音也失去。

    看佟子矜失控的模樣,年昱心慌不已!他阻去圍觀之人的視線,想扶她又怕嚇到她,直到……

    「東……呃……」年昱結(jié)巴地呼喚她的名,腦海里不斷搜尋佟子矜如何糾正他的發(fā)音!纲 

    陷在恐怖回憶中的佟子矜對這個字起了反應(yīng)。

    誰?是誰在叫她?是誰?她驚惶地抬頭,淚霧迷蒙的眼眸倒映著年昱放大的臉,花了好幾分鐘才認出年昱來。

    「年昱?」

    「對,是我!鼓觋排呐乃哪橆a。「妳沒事吧?」

    好一會兒,佟子矜似乎捉回了理智,她粗重地喘息,伸手捉住年昱的衣襬!缚臁瓗摇乙隆

    她摀著嘴,用盡自制力的忍住。

    年昱見狀,騰空抱起她,往男廁沖。

    佟子矜來不及沖進廁所里的小隔間,在洗手臺即嘔吐起來。

    「妳還好吧?」一天之內(nèi)看佟子矜吐兩次,可不是什么好經(jīng)驗。

    「你放開我了……」佟子矜想起方才的情形,胃又是一陣痙孿。

    「我不是故意的!鼓觋抛灾硖,然而他卻未曾料到佟子矜會有如此巨大的反應(yīng)。

    「可惡……」佟子矜打嗝,涕淚縱橫,痛恨自己連到了澳洲都還深受過往的影響。

    她根本沒有脫離,只一徑地躲在她自認為安全的角落,過著她自認為平靜的生活,但其實一點也不平靜,事情并沒有過去!

    至少在她心里、身體里仍抹不去。

    「什么?」年昱沒有聽清楚。

    「噢!抱歉!」一名男子進來,看見佟子矜,臉紅道歉地離開,但在發(fā)現(xiàn)自己沒走錯后,一臉尷尬的又走進來。

    「不好意思!官∽玉娲掖蚁催^臉,扶著洗臉臺想往外走,但她走的卻是反方向。

    「這邊才對!鼓觋艣]有拉她,先行出聲。

    佟子矜轉(zhuǎn)身,看見年昱伸手可及的援助,猶疑著。

    他會不會再次丟下她一人?會不會再次讓她獨自面對恐懼?她將手伸向他之后,他能保證再不放開她的手?

    「咳!」那名男子輕咳一聲,提醒他們他的存在。

    「抱歉。」年昱道歉!纲?」

    佟子矜嘆口氣。以她現(xiàn)在的情況,只能依靠年昱--無論他是否會再次丟下她。于是她甩去遲疑,重新握住年昱的手,由他牽領(lǐng)。

    意識到這個事實的佟子矜深感挫敗。她不愿依靠任何人,總有一天她所依靠的人會離她而去;人是孤獨的,總是孑然一身,即使過著群體生活,但一定會有某個時空是獨自一人。

    假若日后得面對這樣的窘境,她情愿……

    情愿先與他人隔離,這樣就不會受傷,也不會傷害別人。

    只是沒想到……

    我不犯人,人卻來犯我。天外飛來的橫禍造就她一生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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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拿到眼鏡之前,能否請你別放開我?至少……至少別在人這么多的地方放開我?」佟子矜緊握著年昱適才替她買的可樂,請求道。

    他們坐在PacificFair附近一個小游樂場中的休息椅上,一群小孩子在游樂設(shè)施中玩耍,而他們的父母則趁這段時間進行采購。

    年昱聞言轉(zhuǎn)頭看她,心虛歉然。「剛剛是我不好,我陷入自己的思緒中,才會沒有拉住妳!

    要不是他忙著閃躲自己的海報,也不會讓佟子矜發(fā)生那樣的事。

    「示弱并不容易!官∽玉驵嬁蓸罚椭酀拇鞌⊥倘肟。她沒想到年昱會突然放她一人,更沒想到自己會怕成那樣。

    「至少妳說出口了。」年昱有種錯置的感覺。這幾天佟子矜一直是比較冷靜的那一方,今天他卻發(fā)現(xiàn)佟子矜身上隱藏的秘密不少。

    是他太不關(guān)心她。不過,在他自顧不暇時,又怎能顧及佟子矜?年昱念頭一轉(zhuǎn)--艾索將她送來,又是為了什么?由一個心懷恐懼的心理醫(yī)生來醫(yī)治心懷恐懼的病人?

    佟子矜揚起一個扭曲的笑,抬頭合眼迎接陽光,接受風(fēng)的吹拂,素凈憔悴的容顏看來格外孱弱,讓年昱意識到其實心理醫(yī)生也是人。

    「現(xiàn)在我應(yīng)該坐上飛往臺灣的班機,只要睡一覺,醒來就是冬天的臺灣!谷缓笏涂梢院煤么诩依锵硎苁O碌哪昙。

    「妳不想來看我對吧?」年昱知道自己最近有多惹人厭。

    「我根本不認識你,若不是我欠艾索一份情,我根本不會來!官∽玉嫖P睫,笑睇。「聽得出來你有悔過的誠意!

    「嘿!別得寸進尺。」年昱用食指扳下墨鏡,睨她一眼。

    佟子矜笑了。

    「妳欠艾索什么情?」年昱在發(fā)現(xiàn)佟子矜并不是那樣難以應(yīng)付的人后,態(tài)度顯得自然輕松。

    「從美國回臺灣的機票錢。」佟子矜喝下最后一口可樂,捏扁鋁罐,交給年昱!改憧梢酝吨邪桑俊

    「當然!鼓觋沤舆^鋁罐,準確無誤地投進回收桶。

    「有什么感覺?」

    「不夠痛快。」年昱握拳,克制不住泉涌出的想念。

    他渴望更強力地使用手臂--不,是全身的肌肉。他想要跑、想要揮拍、想要持拍、想要接球……然后熟悉的恐懼取而代之--

    「妳故意的,對不對?」年昱察覺到佟子矜的意圖。

    「你說呢?」佟子矜笑容未改。

    「妳可知道面對那廣大球場時的恐懼?不!妳不知道!妳根本不懂網(wǎng)球!」年昱像是被戳到痛處般地猛站起身嘶吼。

    「我是不懂,但是恐懼都是一樣的。」佟子矜刷白容顏,緩道。

    「妳什么都不知道!」她只不過是怕高壯的男人,那跟他比起來算什么?他失去的是他引以為傲的天賦!

    「我當然知道你的無力!官∽玉骐p手交握,關(guān)節(jié)泛白,掩藏年昱站起對她產(chǎn)生的威脅。

    年昱聞言,火氣全消,像顆泄氣的皮球般落坐,雙手耙梳略長的發(fā)。

    「為什么妳會怕男人?」他開口問道,心想什么話題都好,只要別扯上他,但他不得不承認佟子矜說得該死的對極了。

    「又高又壯的外國男人!官∽玉婕m正。

    「為什么?」年昱偏頭望她,很好奇什么樣的經(jīng)歷會讓她怕到吐。

    方才在賣場里,她的反應(yīng)出乎他意料,沒想到她的狀況也頗嚴重。

    「如果你能得到一個大滿貫冠軍,我就告訴你!

    「有沒有指定哪個大滿貫?」年昱諷問。

    「不是只有四個大滿貫嗎?」

    「沒錯,分布于四個國家的四大滿貫賽。」

    「所以你只要得到其中一個的冠軍,我就滿足你的好奇心!

    「那我可能要等到老死!挂运F(xiàn)在的狀況,連網(wǎng)球俱樂部的小朋友都打不過。

    「如果你肯站上球場,這一切都不會是困難。」

    「妳呢?妳接受一個高壯的外國男人,就能止吐嗎?」

    「年昱!官∽玉嫖⑽⒁恍Α

    「嗯?」

    「我說過,」她的手抬起,本想摸他的頭,卻因視焦問題撫上他的臉龐,小手的微涼讓年昱一震!溉绻愕玫酱鬂M貫冠軍,我會據(jù)實以告!

    這對佟子矜而言是個賭注。

    從艾索不肯放棄年昱開始,她便知道年昱擁有無限的潛能,否則以他現(xiàn)在的情形,艾索那個機會主義者老早就放手了。因此只要年昱克服現(xiàn)在的恐懼,大滿貫也許就如探囊取物,雖然要拿到大滿貫不只需要實力,還要天時與地利,最重要的還是運氣。

    年昱捉下她的手,皺眉!笂叺氖趾帽!

    「你的手好熱!官∽玉嫠砷_唇角,笑未成形即逸去。「給你一個提示。」

    年昱揚眉,然后發(fā)現(xiàn)佟子矜形同瞎子而出聲。「怎樣?」

    「女孩子跟男孩子天生就不一樣!

    「所以?」年昱不懂。

    「體質(zhì)的關(guān)系,年昱。」佟子矜用另一只手拍下年昱的手,綻放笑靨。

    「妳耍我!鼓觋殴陕暎表,第一次正眼瞧佟子矜。

    她有一雙十分符合外國人對東方人印象的眼眸,單眼皮:臉部輪廓不很明顯,卻十分柔和;小巧的唇瓣吐出的話語卻犀利無比;蒼白的肌膚說明她長時間待在屋內(nèi),鮮少有機會在外活動;微紅的發(fā)色只讓她的皮膚看來更不健康,手又小又冰;個性既直接又不討喜……

    「是你不細想的。」佟子矜眸底倒映著年昱的臉,即使入了眸,也因她的近視而無法看清。

    「也許妳真的能治好我!鼓觋耪馈

    凝望佟子矜?zhèn)阮,年昱心生信心,也許她真的能了解他的恐懼與驚惶,也許她真能治好他的球場恐懼癥,也許他很快又能站回球場……

    「哦?」佟子矜從頭到尾不曾有過自信。「你忘了我也是一個有恐懼癥的人嗎?」

    「但是妳還活得好好的,可見妳一直在抵抗它!鼓觋藕茈y想象她這么單薄嬌小的女孩子竟能在恐懼下存活如此之久,而他才半年就受不了,且曾多次有自殺的念頭,若不是不甘心,他已老早不在世間了!肝乙酒饋!

    年昱站起,恰巧為佟子矜擋去炙人的陽光。

    「你又知我不是逃避?」佟子矜抬頭看他,瞇眼微笑。

    「即使逃避,恐懼仍存活在妳的心中。」年昱了然,彎身撿起一顆滾至腳邊的網(wǎng)球,握在手中,他手心的繭隨著練習(xí)的荒廢而顯得輕薄了。

    「嘿!麻煩你丟過來好嗎?」在另一端網(wǎng)球場游玩的小孩跑了出來,站在休息區(qū)外喊。

    年昱輕拋兩下球,將球丟向小孩腳邊,大喊:「該換球了!」

    「謝謝!」戴著鴨舌帽的小孩朝年昱揮揮手后又回到球場,來回打了兩次后,果然換了顆新球打。

    佟子矜對年昱的了解又多了些。擁有細心與溫柔,同時也堅定不移的年昱,對于自己的球場恐懼癥必定十分苦惱呵。

    「恐懼無所不在,不好好看守就會被它咬得遍體鱗傷!惯@是佟子矜在傷害過自己無數(shù)次后的結(jié)論。

    她合上眼,不讓心底的暗影擴張。

    「至少,妳接受了我這又高又壯的外國男人,與我共處在一個屋檐下將近一星期,不是嗎?」年昱雙手握拳,坐下,瞪著網(wǎng)球場里玩得開心無慮的孩子們,隱約聽見他們說以后要當LleytonHewitt,其他小孩嘲笑他,還有人說以后要當PatrickRafter。

    澳洲是一個網(wǎng)球盛行的國家,每年一月的澳洲網(wǎng)球公開賽是四大滿貫的始站,這個時候總會聚集許多網(wǎng)球好手與球迷,聽到練網(wǎng)球的孩子說想成為這些知名選手并不奇怪。

    他有多久沒有像那些孩子一樣,只將網(wǎng)球當網(wǎng)球?年昱只知道當他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再踏進球場一步,想補救時,卻為時已晚。

    一股酸澀自胃里涌上。光是看著球場,他即惡心想吐。

    「遺憾嗎?」佟子矜一聲輕問喚回他的思緒。

    「遺憾什么?」年昱活動筋骨,動動手腳。

    「遺憾今年無法出賽!官∽玉娴皖^躲避陽光,覺得很熱。

    「再多的遺憾也沒用!官∽玉嬲f中他的心底事,即使遺憾無用,他仍忍不住懊悔,而且與其在比賽中崩潰,年昱寧愿選擇退開。

    「愿不愿意去打打球?」

    「打什么球?」年昱明知故問。

    「網(wǎng)球呀!官∽玉嫘Φ。

    「別開玩笑了!」年昱欲起身,臨時頓住,加了句:「我要起來!

    「這附近有球場吧?」佟子矜為年昱的體貼心頭一暖。

    「有!苟医谘矍。年昱背轉(zhuǎn)過身,壓住狂跳的心,摘下帽子,抹去額上的汗。

    「是休閑用的嗎?」

    「是。」大多是孩子在玩。

    「既然規(guī)格不大一樣,你何不試試?」佟子矜知道別墅里的網(wǎng)球場是正式比賽用的規(guī)格。

    「那都是球場好嗎!」佟子矜眼鏡破了,怎么連她的判斷力也跟著失去了嗎?

    「扣」的一聲,一顆網(wǎng)球從天外飛來打中年昱的后腦,他低呼一聲,摀住頭,快速轉(zhuǎn)身,將球撿起,抬頭一看,又是網(wǎng)球場里的小孩子打出來的。

    「發(fā)生什么事了?」佟子矜聽到聲音。

    「被球K到!苟沂怯彩骄W(wǎng)球,要不是小孩子個子小力道不大,被K到不頭破血流才怪。

    「對不起!惯@回球場跑出兩名小孩,到年昱與佟子矜跟前道歉。

    「你沒事吧?」佟子矜捉住年昱的衣襬,聲音泄露些許緊繃地問。

    年昱發(fā)現(xiàn)到這兩個小孩太過靠近他們,致使佟子矜面露懼色,還死捉著他的衣襬,于是握住佟子矜的手!肝以,而且沒事!

    「哦。」佟子矜為自己再一次失控而松開手,但年昱仍握著她的手。

    「咦!你不是年昱嗎?」其中一個孩子認出了年昱的身分,年昱臉色大變,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忘了將帽子戴上。

    「年昱耶!我好喜歡你,你能替我在帽子上簽名嗎?」另一個孩子興奮地摘下帽子,遞到年昱面前,崇拜的目光炙熱得燙傷了年昱。

    年昱想逃,但他逃不掉,孩子們專注興奮的目光與他們身后的球場交織成一張綿密的網(wǎng),將他緊實纏住,動彈不得。

    他深吸口氣,緊握佟子矜的手,想拒絕,卻開不了口。

    佟子矜覺得她的手快斷了,但年昱沒發(fā)現(xiàn)她的掙扎,于是她輕喚:「年昱?」

    年昱沉溺的思緒被佟子矜喚回,他如夢初醒,卻仍松不開手!纲 

    「年昱,他們在等你簽名呢!」佟子矜微笑,蒙朧的黑眸漾著滿滿的鼓勵。

    「我……」年昱的視線在佟子矜與引頸企盼他簽名的小朋友身上來回,最后,他擠出一絲微笑!肝覜]有筆……」

    「我有!我去拿!等我!」另一位小朋友大叫,轉(zhuǎn)身跑回球場,留在原地的小朋友則握住年昱空著的另一只手。

    「年昱,我是不是在作夢,你真的是年昱嗎?」他面前的小球迷興奮地直問道。

    「我是真的!鼓觋艥。

    「可是你不是該在打上海大師杯?啊,我忘了你今年沒有參加。為什么?太累了嗎?」小朋友的童言童語戳中年昱的痛處,他小卻堅定的手拉著年昱大而軟弱的手,讓年昱覺得格外疲累。

    「是啊,太累了!鼓觋趴嘈,不知如何回應(yīng)小球迷的問題。

    「那你要趕快恢復(fù)哦!我等著看你打球!」他露出燦爛的笑容,光與熱皆盛地燃燒著年昱冰冷的心。

    「筆來了!」另一個小球迷回來,遞出筆。

    「謝謝。」年昱接過筆,放開佟子矜的手,拿著小朋友的帽子!改憬惺裁疵郑俊

    「Kevin。」

    佟子矜甩手,想甩掉麻痛。

    年昱簽名,將帽子交還給Kevin。

    「也請你替我簽名好嗎?我叫David!鼓霉P來的小朋友也遞上簽名本。

    「當然!鼓觋拍眠^本子,簽上名。

    「年昱,可以指導(dǎo)我們打球嗎?」David收好筆與本子,期待不已的問。

    「我……」年昱的手不由自主地捉握,下意識地想要捉住某樣可以倚靠的東西,他斜眸輕睇,不由分說地捉住佟子矜甩動的手,佟子矜一驚,隨即發(fā)現(xiàn)是年昱,知道他內(nèi)心的起伏,便由著他去。

    「不要太用力!官∽玉孑p道。

    「嗯!鼓觋盼兆≠∽玉娴氖,感覺壓力藉此抒發(fā),相對地,也和顏悅色了起來!肝椰F(xiàn)在可能沒辦法!

    「為什么?」Kevin與David異口同聲地喊!改觋牛覀兒孟肟茨愦蚯蚺!」

    「對呀,我們只去看過一次現(xiàn)場球賽,那時熱得要命,但你還是打贏了……」

    「因為我腿傷未愈,加上我沒有帶慣用的球拍……」

    「不然你來看我們打?」Kevin雙眼冒心心地問。

    「這……」年昱不想讓他們失望,卻也不愿自曝其短,內(nèi)心的緊繃顯現(xiàn)于握在佟子矜的手上。

    佟子矜皺眉。若再不制止年昱,她的手真的會被他捏斷,于是她輕喟一聲,放棄即將到來的突破。「年昱,我累了。」

    「累了嗎?」年昱想也是,她今天一天折騰太過。他坐下,觀察佟子矜!肝覀兓厝?」

    「可你不是有球迷在?」佟子矜眼神呆滯地點點頭。

    「這位大姐姐看不見嗎?」David好奇地伸手在佟子矜眼前晃了晃,發(fā)現(xiàn)她沒反應(yīng)。

    「是啊!官∽玉鎸λ麄兟冻鲆粋好溫柔、好溫柔的笑。

    「姐姐是年昱的什么人?」

    「這個問題很私人哦!」年昱展露笑容,扶起佟子矜。

    「我是年昱的醫(yī)生!

    「。 鼓觋趴棺h地低喊。

    「醫(yī)生?」

    「瞎子也能當醫(yī)生?」

    直率的問話讓兩個成人失笑。

    「說正確一點,我是推拿師,年昱的大腿需要復(fù)健和定期推拿,這是中國的神秘治療方法,你們不能說出去哦!」佟子矜舉起食指抵唇,笑道。

    年昱訝然凝望,很感激她并未說出實情。

    「嗯!大姐姐,請妳一定要治好年昱哦,我好想再一次看年昱打球!笵avid請求。

    「我會努力替年昱加油的,請妳治好年昱。」Kevin也道。

    他們的童言稚語溫暖了年昱的心。

    「謝謝!鼓觋沤o他們一人一個抱擁。

    稍后,年昱與佟子矜離開。

    「原來人與人之間,可以這么單純!鼓觋湃愿杏X得到Kevin與David兩人傳遞給他的溫暖。

    「有時候人只要靠另一個人的體溫就能過活。」佟子矜指的是在全心信任的情況之下。

    「是嗎?這樣就不會害怕了吧?」

    「是啊,不會害怕!官∽玉娲騻呵欠。

    今天已遭遇與承受太多,讓她身心俱疲,直想睡。她疲累地眨著眼,深吸口氣,一股溫暖的黑暗朝她襲來,她一個閃神,沒有抵抗,任它帶走她。

    「砰」的一聲讓年昱望向身邊,一看--

    「!」年昱忙停下車,將一頭撞向車窗的她拉回,拍拍她的臉頰,撫開她沾臉的發(fā)絲,同時拭去她額上冒出的細小汗珠,然而她只皺了皺眉頭,便在他懷里找個舒適的位置窩上。

    年昱嚇得臉色大變,伸手探她鼻息,松了口氣,然后才發(fā)覺佟子矜的呼吸規(guī)律輕淺,像是在……睡覺。

    睡覺?!

    年昱難以置信的瞪著懷里的佟子矜,原先他還以為她是中暑昏倒,如今看來,她睡著的機率大過生病。

    一天被人連耍兩次的感覺真不好,看來今天是無法替她置裝了。本想著開車回PacificFair采購的年昱笑了笑,掉轉(zhuǎn)車頭駛往回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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