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輕拍他肩,安慰之情不言可喻。
“方才聽了一耳朵關于高遠璇的人品才華,如果真是個不錯的人,那我倒是愿意與他結交為友!
“省省吧。我想其他男人沒有我分得這般清楚的。一如你所言,絕人多數的男人欣賞女人之后,就會想娶回家,你還是小心些吧,別惹來一身腥。”
“是是是,謹受教了!毕胂胍矊Γ龑ζ渌腥丝烧鏇]什么信心,還是謹慎點好。
“好了,我得走了,明日一同手談幾局如何?”今日光忙著勸她嫁人,就耗去所有時間,說得口干舌燥卻沒任何成果,英王覺得有些心力交癢,決定早點回府,去跑跑馬、練練武,消消嚳氣。
“當然好。隨時恭候大駕!
他點頭而笑,走出小院。
柳寄悠將英王送出大門,目送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見之后,并沒有馬上回院子里,就半靠著門柱,很是放松地看著天空,好一會才吁了扣氣,打算轉身回屋里看書,卻不料一轉身就對上一雙威嚴冷沉的眼。
怎么有人?!怎么是他?!他怎么會在院子里?!他他他瞪她干嘛?!
她一時被嚇得木愣,忘了該行大禮,只下意識地撫住心扣,退了一大步,然后低呼:老天!他怎么進來的?又是幾時進來的?他們剛才談話的地方正面對著大門,不見有人來呀!這院子就這么小,只要有人出入,一眼就看得到的,可她居然不知道他是幾時走進來的!又進來多久了!
還有……為什么沒有人來通報呢?英王的仆從不都站在院門外候著嗎?怎么有人出現都沒發個聲?
龍天運并不怎么計較她被他唬一跳后的失禮,雖然心中不悅,但又忍不住趁機端詳她。怎么愈看著她,愈有一種似曾見過的感覺?不是因為上回見過所致,也不是秀女初入宮時來拜見的那一次一一老實說當時他壓根沒正眼看她:但就是突然覺得,在她人宮之前,他肯定是見過她的。
可,這種普通的相貌又怎會讓他記住呢?就算之前真的曾經見過。他的記性非常好,卻也不是這樣用的。
會記住這張臉,實在沒道理。
昨夜在張德妃那邊過夜,摟著柔媚入骨、溫柔恭順的美麗妃子,領受著她比往日更殷”的小意侍候,看著那張美麗的臉,腦海中卻不自禁浮現柳寄悠那張平凡的臉,并輕易將張德妃的容貌給覆蓋過去。這可真是奇了……
因為覺得實在奇怪,所以今日忙完朝政,便給了自己一點悠閑時間,竟不由自主地走來這冷宮邊上的小院,也沒想做什么,甚至不想看柳寄悠——-張平凡的臉,有啥好看的?
但不管心中再如何嫌棄,他到底還是來了:雖然走到大門口時,心里是打算往回走的,可在看到大門處站著兩名三弟身邊的侍衛,便不想走了。不讓他們通報,更不許他們發出聲音,他靜悄無聲地走進小院……一進小院立往墻邊走,站在幾叢桂樹旁,不遠不近地看著柳寄悠與自家三弟談天說地、興高采烈、恣意暢然。
看著自家三弟放松自在的面孔,就知道他真把柳寄悠當朋友看待,否則不會如此顯現真性情,把嘮嘮叨叨的婆媽個性全泄了個徹底。三弟那副討嫌的媒婆樣,真讓他想掩面不忍直視……
不過,由此更可以肯定,這個柳寄悠身上定然有一股特別的魅力讓人想親近。
是來自哪方面的魅力呢?是因平凡的外表反而讓人愿意安心交談嗎?一個可以讓男人放心談笑到完全不顧形象的女子,其實是不多見的。
或許,他心中多少也是被她這樣的獨特給吸引了吧,于是才會不由自主地來到此處……是吧?
終于壓下滿心的驚愣,柳寄悠連忙拜見:“柳寄悠拜見皇上萬安!
“平身吧!朕無意驚嚇你,你亦無須太過戒慎!
不知怎地,他心中竟有些希望這女子可以像剛才那樣與他談笑風生,而不是無比拘束,對他的君王身分戒慎惶恐,一如其他人那般。他來這里,可不是來看她跟別人一樣的。
如果她可以對天連嘻笑無忌,那么對他也可以吧?他也想知道若能與一個女子相談甚歡,是怎樣的感覺。
看了她一眼,覺得她還是過于緊繃,于是率先走向榕樹下,指著那新綁上的秋千道:“這秋千,倒是挺有意趣!弊屑氁豢,發現是以樹藤輪織成繩,而坐板來自廢棄桌面切割而成:粗拙的材料,卻樸實討喜,并不覺得它鄙陋無法見人。
柳寄悠悄悄抬眼看著他挺拔的背影,實在想不出皇帝會再度出現的原因,一如前天的突如其來,一點也沒有皇帝出行時該有的前呼后擁,反而像個尋常的街坊鄰居來串門子似,說來也就來了,還無聲無息地。
“初搬進來時,恰巧房里有幾架老舊不用的紡織機,木頭部分尚堪使用,便與丫鬟們拆弄出一些尚可用的,做了些許板凳小物!
她這么一說,龍天運才發現散落在廊下、樹下,更甚者花圃四周的低欄,都是廢棄木的再制。這種拙趣,放在一個大家閨秀身上,雖有一番巧思,卻也怪異得很。
“這活兒可不一般。可見柳家的閨學別具一格,連木制活也教授了!饼執爝\有些玩笑道。
“讓皇上見笑了!彼龖械枚嗾f,反正面對皇帝時,捧著敬著就是了。
“怎么會!該覺得慚愧的是朕才是,讓你們這些嬌客來皇宮暫居,提供的小院卻如此寒酸,竟連起碼的家具都得你們自己動手做,下頭的人在這方面的安排確實失當!
柳寄悠聞言,沒多想就出言“安慰”這個感覺有些內疚的皇帝:“至少膳房還是提供了三餐及點心,并不委屈。”說完就覺得自己還是閉嘴的好……懊惱地低頭,緊緊咬住下唇,警告自己不要再多說話了。
至少還有飯吃,這樣的要求簡直低到讓人心酸……龍天運忍不住又瞪著她看了。這是在安慰他還是在諷刺他?
“看來,是朕虧待你了!饼執爝\干巴巴地說著,極力控制聲嗓不要帶有任何情緒。
“小女子并不覺得被虧待;噬涎灾亓。”聽不出他聲音里的喜怒,所以她非常小心地應對,再不敢隨意回應。
“這桌子是你親自裁制的?”他走向一張裁制得極無形體規范的棋桌問。
柳寄悠習慣性抬頭看著人回答,不料卻看入一雙深沉含威的眼眸中,一驚,忙佯裝不以為意地別開了去,同看向那張棋桌,道:“小女子僅是畫了草圖,真正動手裁制的,是我的丫鬟……我有兩個手巧的丫鬟。”
他點頭,覺得這樣才合理?此p手纖纖,分明沒做過任何粗活。忽爾又注意到她一身布衣穿著,簡直像個平民村姑,哪還有官家小姐的風范!
“你這身衣物……宮里不會連衣物都沒派人送來吧?”
“回皇上,該有的份例這兒都有的。我穿這一身,只是因為今日要侍弄花苗,不適合穿太好的衣物,否則不小心就給弄壞了:只是沒料到皇上會大駕光臨,更沒來得及更衣梳洗來恭迎陛下,是小女子的不對!
“嗯……朕突然過來,沒先遣人來說一聲,也就不怪你穿得不得體了。不過……”龍天運朝她走近,突然伸手抬起她下巴,“朕記得,上回朕來此時,你似乎也沒有穿宮裝,那打扮可沒有比這一身好到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