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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妻妻焉 第一章 作者:那顏(圓悅)
    相如作賦得黃金,丈夫好新多異心。

    一朝將聘茂陵女,文君因賦白頭吟,

    ——唐李白

    杭州東方世家。

    「你說什么?」沈玳青顫聲問。

    雖說她的耳朵并不像她的腳那樣有缺陷,可這一刻她仍懷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她的相公不可能、不可能是說要休了她!

    畢竟啊,他們已做了三年夫妻,雖說她的殘缺配不上他洋溢的才華、俊朗的風采,可——她已經(jīng)很努力做一個能配得上他的妻子了。

    「你沒有聽錯!箹|方玨有著世家子弟的優(yōu)雅與俊美,可此刻一種冰冷的表情損壞了他雅致的優(yōu)美。

    眼前似有許多金星在舞動,她得做些什么纔能逃避這種折磨!可這打擊既重且沈,她一向聰慧的頭腦竟一下轉(zhuǎn)不過來;杌枭蛏蛑校氖钟|到了先前月荷樓掌柜交給她的帳冊。

    「月荷樓的收益又多了一萬兩銀子!顾。

    然后她悲哀的意識到,她和東方玨——這個她傾心愛著的男人之間,所剩下的竟只有錢了。

    嫁到東方世家已經(jīng)三年了,她只有在賺錢養(yǎng)活這大家族時,纔覺得自己是這家族的一部分。

    是啊,如果她誠實,就會承認,其實他們之間有的只是一廂情愿的迷戀,以及一場金錢的交易而已。

    「錢、錢、錢,你就知道滿口言錢,筒直俗不可耐!」東方玨俊美的臉龐因為怒氣而扭曲,他看她的樣子似乎她是什么污穢之物似的。

    「可是……」她在他眼里看到了恨意。

    當她的嫁妝將東方世家拯救出敗落的命運時,當她的經(jīng)商纔能使得東方世家再次成為杭州的鼎盛之家時,他們并沒有抱怨什么呀。

    為什么現(xiàn)在……

    原來他竟是恨著她的,她的心被狠狠揪緊了。

    一種撕裂也似的痛似乎要把她的人撕扯成兩半!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忽然間扭曲的右腿支橕不住體重,玳青踉蹌的倒進離她最近的交椅中。

    「從你入門的那一刻起,我的生活就全被你毀了!」東方玨嘶吼,吼出壓抑了三年的恨意。「我再也無法忍受你控制我的生活了!」

    「控制?」她只想幫他而已呀!

    「對,我要擺脫你的控制,你的休書就在桌上。」東方玨無情的道。

    「休書?」她呆滯的目光移到一邊的花梨木書桌上。

    那桌上正躺著她的休書——

    ……無子、悍妒……休離……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東方玨那手優(yōu)雅的東方體依舊優(yōu)雅,卻無法改變休書的殘酷事實!

    無子?悍妒?

    這就是她三年的勞苦所得到的代價嗎?

    「哈……」笑容扭曲了她清秀的小瞼。

    「我已打定了主意,你休想改變我的主意。」她的笑讓他有些不安,可這次他鐵了心不再退讓。

    三年前為了東方世家的落拓,他不得已出賣了自己的婚姻,娶了她這個商賈之女為妻?涩F(xiàn)在一切都不同了,東方世家已是杭州最富有的家族(雖說靠經(jīng)商致富他有些不屑),而他也考上了狀元,再不是一文不名的一介寒士了。就連府臺大人也看好他的前程,愿將獨生女若荷許配給他!

    雖說這意味著他對已有婚姻的背叛,可這樁違背了他意志的婚姻,從來就不是他想要的。

    他纔二十二歲,正值一個男人一生最好的時期,大好的前程正在向他招手,他怎能為一個身有殘疾的商賈之女羈絆了腳步?!

    再說,他第一眼看見湯若荷,就為她的美貌傾倒。平生第一次,他覺到了心動的滋味。若荷的才情、若荷的溫婉,更不是他那只知撥算盤的妻子所能比的。

    「我們夫妻情分雖絕,可你仍能帶走屬于你的嫁妝。」他告訴玳青。

    「你真——仁慈!」這三年來她掏心挖肺的付出,竟只得到如此的回報,玳青忽然覺得心里好冷。

    「這是我們的婚書,你和休書一并帶走吧!谷艉墒撬闹,他無法放棄!

    「就沒有……沒有挽回的余地了嗎?」玳青仍想挽回,畢竟她已愛他愛了好多好多年了。

    「你的東西我都讓人收拾好了!闺m說有些對不起她,可人只能活一次,三年前他已為這家犧牲過了,三年后他要真正為自己活一次!

    何況,這次連爹娘也站在他這邊,默許了他的休妻。他有預感,他若心軟就會一輩子困在這張婚姻的大網(wǎng)裹了。

    「如此……如此迫不及待嗎?」多傻呀,她竟為這不懂得珍惜的男人,付出了所有的愛!

    玳青悲愴的大笑出聲。

    「你……你不要做什么傻事!」有那么一瞬,他動搖了,可腦海中隨即閃過那些吟詩唱和、花前月下的美好生活幻滅的景象。

    不,他沒那么高尚,他無法放棄!

    「傻事?」眼淚跌碎在那紙婚書上。

    三年前,她曾天真的以為真心付出終會有收獲,可現(xiàn)在纔知道這念頭多傻多傻呀!

    夢醒了,她再不會為這男人流淚了。

    扯下白色的衣袖,抓起硯上未干的狼毫,玳青揮筆寫下「雨落不上天,水覆難再收。君情與妾意,各自東西流」。

    「給你!」

    「你……還好嗎?」她太過于冷靜的樣子,讓東方玨害怕起來。

    「好?結(jié)束了一個錯誤,怎會不好呢?」她收起桌上的休書與婚書,轉(zhuǎn)身要離開東方世家。

    「天快黑了,你……還是等明天再上路吧!箹|方玨挽留。

    雖說她已是他的下堂妻了,可他心里清楚,她嫁入東方世家這三年,除了沒能為他生下一兒半女外,絕對是個稱職的孝順媳婦。

    「這里還有我的立足之地嗎?」三年的全心付出只換來無情的傷害,她的五臟六腑都在翻攪疼痛,可——她笑得堅強。

    「你的嫁妝……」東方玨訥訥的。

    「嫁妝?」她諷刺的道:「這些年來,我為東方世家掙回的又何止千倍百倍,你說我還會在意那些區(qū)區(qū)的嫁妝嗎?」

    她嫁進東方世家之時,東方世家窮得只剩一個空架子,如今所擁有的財富都是她一手賺來的。

    「我……」東方玨的俊臉漲得通紅。

    他不是沒想過這點,可東方世家需要這些產(chǎn)業(yè),他不能、也無權(quán)……

    「玳……」生平第一次,他覺得自己虛偽。

    「放心,我無意要回這些,自然也不會在意這些嫁妝!箓米钪氐氖撬男模粋連心都要死了的人,又怎會在意那些身外之物?

    好笑的是,口口聲聲說她庸俗的是他,念念不忘那些個讓她變得庸俗的錢財?shù),竟也是他?br />
    這實在是太諷刺了!

    「少奶奶,你……」身后一片啜泣聲,那是東方世家的仆役們,他們舍不得對他們極好的少奶奶。

    「別為我哭,不值得的!顾Φ迷频L輕。

    那年,她親手在心里系上情愛的枷鎖,而今她也親手釋放了自己。心還是覺得痛,可她已不再為那顆不會打動的石頭心落淚了。

    「東方少爺,祝你前程得意,早日得娶如花美眷,」她邁出了朱漆的大門,也走出了東方玨的生命。

    門外一地月光如水,她忽然有一種重生的感覺。

    「再見。」她對自己說。

    從今往后她就是全新的沈玳青了,紅塵情愛是非,如果可以她再也再也不想沾染了呀!

    ***

    五年后,河陽縣,天色入暮。

    東方玨纔剛結(jié)束了一樁狀告鄰居偷雞的案件,這也是今天最后一樁案件,可他卻沒有半點成就感。

    他的日子周而復始,升堂——斷案——下堂,每一天都是前一天的重復,唯一的區(qū)別只在于這次丟雞,下次丟的或許是牛,或許是人。

    「老爺?」折騰了一整天,堂上的衙役們也都很疲倦了,年紀大的幾個連腰都直不起了。

    這河陽縣衙的衙役們平均年齡都四十好幾了,最年輕的衙役正好三十二歲,不過已在十天前辭職去了附近的清水縣。

    方圓千里內(nèi),他的河陽縣衙是薪餉最低的縣衙,再加上他嚴格要求衙役們清廉,絕對杜絕收受賄賂,這就注定了愿意在他手下工作的,只有些在外面找不到工作的老衙役。

    所幸,在他治理下的河陽縣還算太平,上任兩年來最大的案件不過是一對情人相攜私奔而已。

    「老爺?」看到大老爺失神好久了,衙役們?nèi)滩蛔√嵝选?br />
    「退堂!箹|方玨回過神來,下了解散令。

    每次他一宣布退堂后,堂上總一下子就變得空蕩蕩,這次卻意外的沒人挪窩。

    「還有什么事嗎?」他小心翼翼的開口。

    該不是他們打算集體辭職了吧?一這么想,他的太陽穴就隱隱作痛。

    「我……我爹病了,我想請假。」衙役甲道。

    「我娘也病了!寡靡垡业。

    「老爺,我兒子受了風寒!寡靡郾馈

    「……」

    一時間大堂上百病叢生,衙役們你看我、我看你,誰都知道對方的小算盤。想到自己竟欺騙了善良的大老爺,心里都有些心虛。

    「你們……」衙役都跑光了,他還審什么案子?

    東方玨的第一反應是不允,可——想到他們?nèi)藬?shù)只有其他縣衙的一半,工作是其他縣衙的一倍,拿的只有他們的一半……

    唉,總是他這做老爺?shù)臎]本事,累得手下人一起吃苦!

    他實在是虧欠他們太多了,反正左右也只是些日常小案,他一個人應該能應付得過來,「不如明天就放一天假吧!顾K于松口。

    「謝謝大老爺!寡靡蹅儾唤奸_眼笑。

    心中雖有些內(nèi)疚,可機會只有一次啊,他們這些拖家?guī)Э、沒錢沒勢的可憐人,哪個不巴望能得到活財神的指點,發(fā)點小財呢?

    「那就散了吧!箹|方玨下令。

    「是!寡靡蹅凖R聲答應。

    這回堂上很快變得空蕩蕩,只剩下老李頭——一個無兒無女,住在縣衙里做衙役兼看門人的老人。

    「你也去歇著吧!箹|方玨起身走向后園。

    這河陽縣衙是前衙后院式的建筑,前面的升堂辦公,后面的就做大老爺?shù)钠鹁铀。房舍算不上考究,卻很扎實,最讓他欣喜的是,后院有一片菜圃,這使得他的日常開銷節(jié)約不少。

    「晚上就煮點青菜,剝點毛豆吧!顾H自下菜圃摘了把青菜,回頭告訴老李頭。

    「大老爺啊,不是老李頭嘴讒,實在是再這樣下去您要壞身體的呀!」老李頭忍不住嘮叨。

    這已是他們接連十天以青菜度日了,他老了也就算了,可大老爺年紀輕輕的,怎受得了長期的茹素?別的不說,單看他的身量就又瘦了不少。

    「那——去市集買條魚吧!箹|方玨盤算了又盤算,終于下決心摸出塊碎銀子。

    他身上只有兩塊小碎銀了,后面的日子難過哪!

    他寬慰自己,再過些天他的俸祿就要撥下來了,到時日子就會好些了吧。

    不過,這也只是希望而已,畢竟在拿到白花花的銀子之前,誰也不知道朝廷會不會突然把官員們的俸祿折合成什么奇怪東西。

    就像上次他好容易盼到朝廷撥下俸米、俸銀,卻發(fā)現(xiàn)那些俸銀全變成了一堆吃不來、穿不來的紫蘇(一種染料)。

    「大老爺,我這里有錢。」老李頭拒絕。

    「胡說,該當我養(yǎng)你纔是。你身為我的仆役,我卻從沒付你什么工錢,想來也覺慚愧,哪還能要你掏錢養(yǎng)我呢?」東方玨佯怒,硬是將碎銀塞到了他的手裹。

    「那——我就去了!估侠铑^磨蹭到門口,終于忍不住回頭道:「大老爺知道衙役們?yōu)楹渭娂娬埣賳幔俊?br />
    「不是說家中有事嗎?」東方玨疑惑的問。

    「家中就算有事也不會都趕著明天呀。」他的耿直讓老李頭直嘆氣。

    「可是……」他們都是騙他的嗎?東方玨為之困惑不已。

    「聽說活財神會在這鎮(zhèn)上住一陣,明天是他提供諮詢的日子,他們都想去試試自己的運氣,看能否得到活財神的指點。」大老爺就是太正直了,他實在拿他沒轍。

    也因此,這些年東方玨在地方上的政績雖然卓越,卻因不會逢迎拍馬,不懂得賄賂大官,只見他從一個縣調(diào)到另一個縣,總不見升遷,甚至任職的縣府是一個比一個貧窮。

    大明朝的官俸本就遠比前朝薄,再加上實得的俸祿不但與官位大小有關(guān),還和所轄地區(qū)貧富有關(guān),因此東方玨的處境是日益艱難。更要命的是,家中二老的用度—點都不能減少。

    「大老爺,您不如也去試試吧!」老李頭好心的建議,「也許活財神愿意指點您一二呢。」

    「哦!箹|方玨不置可否的,隨手拿起一個水桶,開始給院里的蔬菜澆水。

    當他還是東方少爺時,出于風雅的給菊花澆過水,可現(xiàn)在——說來好笑,他這堂堂七品縣令,若沒有這些菜早就餓死了。

    「大老爺……」老李頭還想游說。

    「你快去吧,天色不早了,市集要結(jié)束了!顾黹_了話題。

    「是!估侠铑^這纔急匆匆去了。

    他的話在東方玨心里激起了波瀾,這活財神的赫赫大名他也早有耳聞。據(jù)說活財神崛起于三年前,以黑馬之姿成為江南一帶最有名的大商人。

    傳說中他簡直是做什么賺什么,而有幸得到他指點的,即使最愚鈍之人,也能賺得荷包滿滿,他早在三年前就落入貧窮的困境里,也許……

    東方玨曾一度自命清高,嘲笑金錢的無用,看不起經(jīng)商的商人?梢坏〇|方世家的商號全部倒閉,東方世家再無收入之后,他纔發(fā)現(xiàn):百無一用是書生,及第的榮耀并不能帶來全家的溫飽。

    而后,小妹的未婚夫斷然悔婚,他的妻子湯若荷逼他寫下休書,他的美妾卷走細軟逃之夭夭,堂上高堂愁眉深鎖,他這纔發(fā)現(xiàn)自己竟是如此天真之人!

    什么山誓海盟,什么你儂我儂,都是建立在金錢之上的謊言,一旦金山銀山挖沒了,就能輕易拋卻!

    可恨他卻全然沒能看清這一切!

    無法讓父母頤養(yǎng)天年,他是個不肖的兒子;無法洗雪妹妹被退婚的羞辱,他是個無能的哥哥;辯識不出真情和假意,他又是一個愚蠢的男人。

    回首看去,他的前半生竟是如此的失敗!

    東方玨為之欷吁不已。

    「大老爺!乖谒蛩紩r,老李頭已拎著條魚匆匆回來了。

    「什么事?」他回過神來。

    「您老家來信了呢,我擱在您的書案上了!

    「知道了!箹|方玨的心里「咚」一下,預感那絕不會是什么好消息。

    「我去剖魚了!估侠铑^直奔廚房而去。

    該面對的總要面對,東方玨拖著腳步走向書房。

    他纔二十七歲而已,可生活早就磨平了他的棱角,他的臉上早已不見當初的意氣風發(fā),唯一還能堅持的是摸著良心做事。

    縣衙的書房很簡陋,架上也沒幾本書,可比起東方世家如今已空空如也的藏書閣,已經(jīng)好很多了。

    東方玨仍清楚的記得,當他把東方世家?guī)状说牟貢u掉時,那種錐心刺骨的疼痛。

    信就放在書案的正中,粗陋的紙張與褪色的案面相得益彰。

    東方玨撕開信,展開——果然。

    家鄉(xiāng)正遭逢旱災,家里已經(jīng)快揭不開鍋了,做父親的不得不寫信來向他求救,而他——東方玨掏出僅有的那塊碎銀子,一種悲愴的感覺幾乎擊垮了他。

    他不孝啊,堂堂七尺男兒竟讓父母鎮(zhèn)日為生計擔懮!

    也許他該考慮老李頭的話了,如果那活財神真有那么神的話,也許……

    希望再次在他心中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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