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時間差不多了,服務生也不再頻繁進出,她借口要去上洗手間,離開座位,神不知鬼不覺的往史邁爾所在的包廂移動,偷偷地靠在門上,聆聽包廂里頭的動靜。
「事情進行得如何?」史邁爾低低問道。
「每一次總是有那么幾個不乖乖配合的,真是存心找麻煩,尤其是那個叫鄭陳秋妹的,本以為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很好搞定,不想她那個大孫子還挺難纏的!
「年輕人就是氣盛,你看看,給錢就能打發最好,不能也沒關系!
「委員,你的意思是……」
「你頭一次出來走跳?臺灣話說「驚驚未得等」。該怎么辦就怎么辦!
「對了,委員,這次你打算要收多少?」
劉克瑾覺得納悶,不說話?難不成是用比的?她努力瞇起眼睛,試圖從拉門縫隙往里看,不想,一個不小心,額頭竟撞上了門框,叩的發出一記不大不小卻很清楚的聲響——
糟了!劉克瑾不知所措之際,一股力量拽過她的手,飛快地將她壓制在包廂外,并且搶在她發出驚呼前封住她的嘴。
她剛舉起手想揍人,熟悉的味道立時充盈她的呼吸,她掀眸一看——
是梵季諾!他怎么也在這里?
腦中剛閃過這疑問,劉克瑾就聽到身后的門被人從里頭打開了。
「原來是年輕人凍未條啊!」
包廂里的人都釋懷的笑了,也不打擾兩人,直接關上門,由著年輕人繼續打得火熱。
包廂門一關,梵季諾也就跟著放開她。
「你怎——」
梵季諾搖搖頭,示意她保持靜默,拉起她的手,往距離不遠的包廂躲了進去。
「你怎么在這里?」雖是在包廂里,基于慎重起見,劉克瑾說話仍不忘壓低音量。
「我才要問你,你怎么會在這里?你瘋了嗎?居然堂而皇之去史邁爾的包廂外偷聽他們談話!」梵季諾臉色微沉,慍惱的說。
「我……有些事想弄清楚!
「什么事?你不會是在調查這位立委吧?」
「那你呢?你出現在這里,是不是也在調查史邁爾?」她反問。
「……」梵季諾一時無言。
噗哧一聲,有人笑了。
「梵季諾,原來你也有啞口無言的時候!雇耆切覟臉返湹目谖。
劉克瑾循聲看去,包廂里除了她和梵季諾外,還有另一名女子。水汪汪的眼眸秋波流轉,渾身的女性美,讓劉克瑾有種被完全比下去的感覺。
劉克瑾看看女子,又看看梵季諾,意識到在她進來之前,這包廂里就只有他們孤男寡女兩人,頓覺不是滋味。
更令劉克瑾氣悶的是,梵季諾擺明就是沖著史邁爾來的,他卻寧可和這個女子合作搭檔,也不找她配合。
劉克瑾越想越難過,扭頭就要走。
「小瑾!」
「放開我!」誰知道他的手是不是碰過其他女人了!
「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樣!
「梵季諾,干么突然跟我劃清界線?」女子唯恐天下不亂的小小抗議了下。
「蘇茜,你不要鬧了!硅蠹局Z沒好氣的說。
「好好好,我不鬧。我發誓,我跟梵季諾只是普通朋友!固K茜不忘強調「普通」兩個字。
劉克瑾抬頭望著他,眼神很復雜,「所以,你明明在追查土地買賣的事情,卻寧可和普通朋友合作,也不讓我知道、拒絕我加入,甚至不管我幾次試探你,你都沒想到對我坦白!難道我就那么不值得你的信任和依賴嗎?」
「對啊,梵季諾,你為什么要隱瞞她?換做是我,也要不高興!固K茜很是贊同的說。
「蘇茜!」梵季諾喝斥了蘇茜,轉而對劉克瑾說:「這里不方便說太多,我們回家再談!
劉克瑾委屈地走出包廂,回到外頭的座位區。
「老大,你去哪兒了?」
在外苦等的包力達目光倏地發直。咦,總編大人怎么在后頭?而且總編大人的后面居然還有個漂亮的美人?!
他就說嘛,即便是領了獨家獎金,老大怎么可能突然變得如此慷慨,原來是要抓奸。“_無奈的拍拍額頭。
「阿達,找他付錢!箘⒖髓^也不回的疾步走出料亭。
「阿達,你先刷卡,我明天上班還你錢。」梵季諾急忙追著劉克瑾的步伐走了。
「對了,還有里面那間包廂,麻煩一起結帳!固K茜嬌笑說完也離開了。
太震驚,真的是太震驚了,包力達差點沒被口中那還來不及吞下的干貝給噎死。
這都什么跟什么?他明明是來被請客的,怎么現在變成買單的人啦?
問題是,這里很高檔,他不確定自己的信用卡是否能刷得了那間包廂和他滿肚子的美味料理。
天啊,他包力達是招誰惹誰了?
劉克瑾原是不愿意回他家的,可梵季諾非拉著她來不可。
而他們打從進屋到現在,就一直沉默著。
因為太久,久到劉克瑾有種錯覺,仿佛自己就快要被無止境的沉默吞噬般,渾身難受的緊。
也許她不該跟他回來的……
終于,梵季諾揚嗓幽幽問:「書房里的文件,你都看到了?」
劉克瑾帶著豁出去的心情回答,「對,如果你覺得隱私受到侵犯,我以后可以不再踏進這里一步!
反正她在他心里也不是個值得信任依賴的人;蛟S,他們契合的不過是這副身體罷了。
想到這,劉克瑾有點難過,有點想哭。
該死!她什么時候也這么婆婆媽媽哭哭啼啼了?她討厭這樣的自己。
「小瑾,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我……你別哭,我只是有點慌了,我沒想到會在料亭看到你,更別說你差點就把自己往危險里推了!就是現在回想起來,我都還心有余悸,你知道嗎?」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那些土地買賣背后是不是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辛?」劉克瑾開門見山的問。
梵季諾沒說話,但劉克瑾已經從他糾結的表情得到了答案。
「既然如此,你更不該把我推開,你需要有人幫忙你一起挖掘真相!」她激動的說。
「挖掘真相說出來只有四個字,可真要做卻險阻重重,你難道不怕自己的生命安全有可能因此受到威脅嗎?」從書房走出來的蘇茜問,一雙水眸瞬也不瞬的望著劉克瑾。
劉克瑾堅定迎視,「怕!可我是記者,當我選擇這個工作作為我今生的職業,找出真相就是我該貫徹到底的唯一信念!」
蘇茜驀地笑了,淡淡的說:「季諾,她不是金絲雀,你不能一廂情愿的把她關在籠子里,以為這樣就是安全,與其讓她像今天這樣亂無章法的朝真相撲,還不如讓她明白!
「也許你說得對!怪皇氰蠹局Z心里仍是極不愿把她卷入這件事情。
「來吧,接下來的事情我來說!固K茜主動把活兒攬上身。
她把文件攤在地板上,率性地席地而坐,劉克瑾見狀也不假思索跟著坐下,像個好學生似的,仔細聆聽蘇茜的陳述。
然而隨著蘇茜每說一件事,她的心就不住沉重地往下沉,沉重到幾乎滅頂。
出事那年,林是勛已經為了重病的爺爺休學,冰果室的生意有限,為了支付醫藥費,他只好收了冰果室,轉而到餐廳去當服務生。
當時,林是勛家的冰果室所在地已經被劃入都市更新計劃范圍,加之政府有意在周邊增辟建設,史邁爾看準都更后該地區的房產會大幅上升,所以著人四處收購土地,不想在林是勛家踢到了大鐵板,這祖孫倆說不賣就不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