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表情讓他覺得自己好像踢到一只小兔子,心里充滿愧疚。
這個叫影白的孩子,不僅長相酷似女孩子,有時連動作也像女孩子,這讓薩爾滸想起自己的妹妹,兩人有某種神似的氣質;那種氣質不同于一般嬌生慣養(yǎng)的千金小姐,而是皇室才有的獨特韻味。
但這是不可能的事,眼前的孩子只是個出身貧困的男孩,他想他應該是太掛念妹妹,才會有此錯覺。
不過,他對他似乎有一種難以割舍的奇怪感覺,說得更明白點,是憐香惜玉的感覺,這點令他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對一個男孩子產(chǎn)生對女孩子才有的心情,實在不是好現(xiàn)象,他嘆了口氣。“你只是想到大城市看看,我?guī)闳ヒ娮R不好嗎?”
影白考慮了幾秒,站起身,一手抱著“小黑”,一手伸向他,任他將她拉上馬;她坐前,他坐后,他的腳往馬肚上一蹬,白馬立刻像箭一樣射了出去,以飛馳而穩(wěn)定的步伐,快速地往山下奔去。
她的臀部抵著他強壯的小腹,薩爾滸眉頭皺起來。他的身體往后移動,對他柔軟而渾圓的臀部感到不可思議。男孩子的臀部都該是小而結實的,不是嗎?但他厭惡自己想法似地緊繃著下巴,他到底怎么了?老是對他產(chǎn)生不當?shù)穆?lián)想……來到山下,不遠處有個小鎮(zhèn),影白一副土包子似地打量路邊的建筑和行人。她第一次看到兩層樓的房子、第一次看到賣著奇怪東西的攤販、第一次看到打扮奇特的女子,整張臉因新奇而洋溢著快樂。
兜了一圈小鎮(zhèn),薩爾滸將馬停在鎮(zhèn)上最大的酒樓前面,下了馬以后,他伸出手握住影白的手,協(xié)助她下馬;相握的一刻,一股暖流從彼此相觸的手心竄進心里,兩人的心同時顫了起來。不過,他們很快地放開手,心虛得誰也不敢看誰。
站在門口的伙計,趕緊迎上前,將馬牽到后方的馬廄;另外一名伙計,引領著他們到空桌坐下。酒樓里一片詭異的安靜,客人們的目光幾乎全部集中在薩爾滸身上。他頭戴三眼翎,身著蟒袍,一看就知道他身份不凡。
站在薩爾滸身后的侍衛(wèi)說:“伙計,把最好的酒菜全拿來!
“你為什么不坐下來?”影白不明白侍衛(wèi)不能跟貝勒同桌吃飯。
“我要保護貝勒爺?shù)陌踩!笔绦l(wèi)戒慎地看著店里不尋常的氣氛。
影白看了四周一眼,視線最后落在薩爾滸臉上!坝腥艘獨⒛銌?”
“諒他們也不敢!彼_爾滸手指一勾,示意侍衛(wèi)坐下來吃飯。
“上菜了!睌(shù)個伙計殷勤地服侍他們這一桌。
“砰”地一聲巨響,聲音來自鄰桌的四個客人。他們四個人都頭戴斗笠,笠檐壓得低低的,看不清長相。其中一位粗聲粗氣地拍桌大喝!八麐尩!伙計,你是怎么做生意的?我們先來的,為什么他們的酒菜先上,我們的卻還沒上?”
“對不起,馬上來!被镉嬟s緊轉向鄰桌,陪著笑臉道歉。
惡客刁難道:“住口!他們那桌酒菜應該是我們的!
“你們叫的菜不一樣!被镉嫅B(tài)度委婉的解釋。
“哼!狗眼看人低,你以為我們沒錢嗎?”惡客分明是故意找碴。
伙計不停地彎腰鞠躬!翱凸,小人沒這個意思!
“還不快把酒菜端過來!”惡客挑釁意味濃厚。
影白最討厭欺人太甚的事,她迅速將筷子含在口中,然后惡作劇地往每道菜里插一插、攪一攪,滿意地說:“伙計,就把我的口水端去給他們吃吧!”
“小子!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惡客亮出刀子,走向影白。
“你想干什么?”薩爾滸筷子一扔,正中惡客的手。
“殺了你!”惡客忍住手痛,將刀砍向薩爾滸。
“放肆!”薩爾滸用劍鞘輕輕一揮,只見鋼刀飛了出去。
從鄰桌迅速飛來一道素袍,落到薩爾滸身后。“你的武功不弱嘛!”
“我說誰敢那么猖狂,原來是你!彼_爾滸一個翻身,躍到桌上。
“清狗!納命來!”女尼手中的拂塵用力一拍,桌子立時裂成兩半。
“你果然有兩下子!彼_爾滸避開攻擊,飛身到女尼身后。
“拜托!尼姑打架很難看的!”影白撇著嘴諷刺。
女尼轉向影白,殺氣的眼神略帶驚訝!澳闶鞘裁慈?”
影白毫不畏懼,她沒見過世面,嗅不出危險,她單純的以為自己只要行得正、坐得穩(wěn),老天爺就不會取她的小命!澳愎芪沂钦l,倒是你,只有一只手臂,是不是因殺氣太重,被佛懲罰的?”
“住口!”女尼抬起手,拂塵攻向仍大剌剌地坐在椅上不動的影白。
“不許傷害他!”薩爾滸用利劍撥開拂塵,意外地發(fā)現(xiàn)拂塵并沒殺傷力。
“清狗,你跟她有什么關系?”女尼刺探地問,臉上的神情高深莫測。
影白從薩爾滸身后探出頭,還扮鬼臉!八俏业木让魅。”
“廢話少說,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彼_爾滸一劍刺向女尼。
“我今天饒你不死。”女尼翩然地往后一躍,跟同伴們退出酒樓。
影白放馬后炮地叫道:“喂!你們怎么像狗一樣夾著尾巴逃走了!”
“該死的笨蛋!”女尼回過身,拂塵往地上一揮。
“小心!”薩爾滸趕緊將劍橫在影白臉前,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只見一個小石頭落到地上,影白整張臉嚇得像雪一樣白,更顯得窈窕女的嬌弱,薩爾滸并沒注意到。
由于此地不宜久留,他吩咐著伙計準備一壺酒和十數(shù)個包子,不問價錢,手往腰帶里一摸,拿出一錠黃橙橙的金元寶放在柜臺上,然后就拉著影白,保護似地往后方的馬廄走去,侍衛(wèi)拿著包子和酒壺,隨后跟上。
這場還沒開始就結束的交戰(zhàn),在薩爾滸心中形成很大的疑問……
第3章(1)
古樹下,林蔭道上,三個人背靠著樹干,吃著包子。
風靜靜地吹拂著,低頭吃草的馬兒和吃著肉餡的小黑狗,也是安安靜靜的。
薩爾滸的食欲并不好,他一邊吃一邊豎起耳朵,傾聽林間的動靜,完全沒聽到任何異聲,戒備的神情漸漸舒緩下來;獨臂女尼那行人顯然沒有尾隨他們,可是獨臂女尼見到清人向來是殺人不眨眼,今天卻不戰(zhàn)而退,個中原因值得細敲……獨臂女尼功夫了得,以剛才的情況,如果再加上獨臂女尼的黨羽,以四對一,他的勝算極小,他不懂她為何不利用這個難得的機會放手一搏?在他看來,獨臂女尼似乎在等待更好的機會殺他。但還有什么更好的機會呢?
他記得很清楚,獨臂女尼看到影白時的眼神有些不自然,她明明可以輕而易舉地殺了影白,但她卻下手留情,這只有一種解釋──她并不想殺影白。
為什么她要饒過影白?她不是一向也痛惡替清人為虎作倀的漢人嗎?
諸多的疑問,使他轉向影白,看到她心滿意足吃包子的模樣,似乎把剛才的危險全忘了,但他同時也發(fā)現(xiàn)了他的吃相真好看,像他妹妹那么地秀氣,他忍不住搖了搖頭,他怎么又把他當女孩子看?
“現(xiàn)在,你知道神醫(yī)不讓你下山的原因了吧!”
“真倒楣,遇到這么一個瘋尼姑!”影白撇了撇鮮紅的唇瓣。
“這種瘋子到處都是。”薩爾滸注視著她的柔唇,眼神有些迷惘。
影白睜著烏溜溜的大眼,好奇地問:“你跟那個尼姑有什么深仇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