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尚未剖開,里頭是什么不確定,她敷衍道:「朋友懂玉,想帶回去瞧瞧,看看里頭有沒有玉石。」
阿娘叨念她幾句,怨她鉆進錢眼里去,阿娘的表情她看得一清二楚,那是心動、是喜歡上啦。
既是喜歡,為何不當家人?難道是顧念女兒?
想著想著幸福洋溢,那是她的阿娘啊,事事為她著想。
她不是不知好歹的阿媛,攔著擋著不讓阿娘再嫁,阿媛擔心阿爹攢下來的家當便宜別人,又怕自己的嫁妝給少了,可她出嫁后,她阿娘一個人,漫漫歲月要怎么過?難不成一個人孤零零倚門到老?
昨兒個晚上她滿心琢磨,怎地說服阿娘嫁給阿貴叔,就算多個屁孩弟弟她也認了,可阿娘沒理會她的心思,只追著問她哪里來懂玉石的朋友?
穆小花笑笑,故作神秘。
她不說,阿娘也不追問,只提醒她,男人的外表家世不重要,重要的是芯兒,芯好,才會待你好。
她知道,阿娘是信她的,一如她信任木裴軒。
回過神,有經驗的工匠對著石頭指指點點,討論要從哪里下刀,只見一個個笑得嘴巴幾乎咧到后腦去,怎就這么開心?是覺得好笑,還是里頭真有大寶貝?
她望向木裴軒,他揚揚眉,繼續看著工匠。
「七爺,解石了?」胡掌柜問。
「喂,解石了。」
他點頭,就見幾個人湊上前,拿起工具解石,她看著認真,一伙人動手動得仔細,不多久石頭剖開,里頭綠得耀眼的玉石出現。
有人驚呼,「是上好的翡翠吶!」
有人訝道:「這么大塊,得值多少錢?」
木裴軒更樂了,驕傲地朝她努努嘴,沒說話,她卻是明白,他在說一一瞧,我沒教你吃虧吧!
初認識時,還以為他就是個病弱少爺,不缺吃喝,心慕漢文化,沒事當當假文青,可越是接觸越明白,他并非她想的那樣。
他博學多聞,一副病弱的身子,卻醉心兵書武藝,木王爺無心政事,他卻對大隋朝堂摸得一清二楚,他對什么都抱持高度興趣,對什么都懂上幾分……弄到最后,她這個二十一世紀人類能在他面前顯擺的,只有農事專業以及滿肚子的古龍金庸和電視劇。
偏他對她的傳奇故事感興趣,聽著她的故事,欲罷不能,惹得阿保笑話她,「往后姑娘不種糧了,還可以說書糊口。」
「七爺,這翡翠讓老奴帶回去吧!购乒衩奸_眼笑,嘴巴都快喇到后腦去了。
「這不是我的,是穆姑娘的!顾研』ㄍ瞥鰜,笑眼望她。
胡掌柜上下打量穆小花,說不上來為什么,覺得她有些眼熟。
他不是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尤其這些年與馬幫往來,也碰過幾個運氣好的,帶回的石頭里面藏著好東西,只不過成色這般好的,著實少見!腹媚,您這翡翠可不可以轉讓給我?」
穆小花不懂玉石更不懂市價,看一眼木裴軒,見他微微點頭,她便也跟著點頭。
「胡掌柜打算花多少銀子買下?」木裴軒開口問。
胡掌柜審視小花,依她的穿著打扮……許是住在附近村子的農婦。忖度片刻,他揚起笑臉,在商言商道:「翡翠成色不錯,姑娘您覺得,三千兩銀子賣給我,行不?」
三千兩?聽到這個價,穆小花倒抽口氣,玉石有這么好賺?
如果不算能私人帶回來販賣的貨物,就是阿貴叔這種馬幫老人,也得跑上十幾趟才賺得到這么多的辛苦錢,往后要不要讓他多帶幾塊石頭回來?
只見穆小花點頭如搗蒜,胡掌柜揚起笑眼,就要往懷里掏銀票。
木裴軒卻揺揺頭,「胡掌柜,做生意講究誠信,您這樣欺負小姑娘不厚道!
胡掌柜詫異,七爺這是在幫小姑娘說話?可鋪子是木家的,莫非……眼睛咕嚕嚕轉上一圈,他再次試探。
「七爺這話說得太重了,這剖面大,看到的翡翠大,可誰也不曉得整塊切下來是不是想象的那樣。好吧,既然七爺開口,我再加點價,六千兩,行不?」
穆小花眼睛瞪得更大了,一句話就漲一倍,果真是欺負她不懂行?幸好木裴軒在,否則豈不虧大。
人嘛,聽著看著,多少能學一些,何況前輩子她也是做生意起家的。
穆小花微笑,不疾不徐道:「胡大爺,要不……我給您結工錢,這翡翠我不賣了!
不賣?怎么成?好不容易看到成色這樣好的翡翠,若他沒看錯,這塊石頭至少值萬兩,再經工匠巧手雕琢……三五萬兩絕對跑不掉。
「姑娘,不是小老兒夸口,附近幾個城里,就咱們木家玉石鋪最大,開的價錢最實在,要不,姑娘想要賣多少,出個價吧,如果能買得下來,小老兒就做這個主,若不成,我回去問問東家,再給姑娘答復?」
出價?穆小花將目光投向木裴軒。八千?她用口形問。
木裴軒握住她的手,出面和胡掌柜討價還價!敢蝗f兩千兩吧!」
這價錢讓穆、花和胡掌柜一同倒抽口氣。
七爺這是偏幫外人啊,難道……她不是外人?可看她的穿著打扮又不像,胡掌柜猶豫著。「七爺……」
「成不成?胡掌柜要是不能應的話,就依穆姑娘說的,先結工錢!
胡掌柜一臉的苦大仇深,他要是說不成,七爺轉頭把石頭往鋪子里送,三爺知道這事,能不氣他不會辦事?可一萬兩千兩,這價錢應下,回頭那幾個管事背地里能不說他幾句閑話嗎?
「七爺,減一些,行不?」他苦哈哈的臉上,把「為難」兩個字寫得明明白白,七爺這口價還得太狠!
糖小花扯扯木裴軒的衣袖,低聲道,「得饒人處且饒人。」
她胃口沒那么大,聽到五千兩已經高興得想跳起來了,一萬兩千兩?天價吶!
見穆小花松口,胡掌柜連忙接話!钙郀敚蝗f兩成不成?這是咱們木府的生意,方才確實是我欺負姑娘年輕,開的價過分了些,您就大人大量高抬貴手!
見他可憐兮兮的模樣,木裴軒失笑,他就是看不得胡掌柜欺負如飛,她是他的人,誰也甭想欺負!
這是替她出氣呢,穆小花笑逐顏開。
胡掌柜說的沒錯,既是木府的生意,就算好朋友站在自己這邊,她也不能太過分,又扯扯他的衣袖,微微點頭。
木裴軒這才松口,「我不為難胡掌柜,但第一次做生意,胡掌柜是不是該釋出一點善意?」
見他開口,胡掌柜才定下心,連忙道:「這是應該的!
他從懷里掏出匣子,點出一萬兩銀票,遞給七爺,連同契書一起奉上,他把契書遞給穆小花,穆小花看不懂,木裴軒接手讀一遍,確定沒問題才讓她蓋下手印。
直到契書完成,胡掌柜忙道:「給穆姑娘的賠禮,過兩天小老兒定會雙手奉上,多謝姑娘、多謝七爺不怪罪。」
「沒事,做生意本就這樣!鼓滦』ɑ卮稹
這姑娘性子不錯。胡掌柜點點頭,又道:「七爺,三爺問您那圖樣……」
話剛問出口,阿保已上前將匣子遞上,胡掌柜沒打開,卻是滿口道謝。
直到全管事把人給送出門,穆小花才低聲問:「自家的玉石鋪,你這樣漫天要價,不會有事嗎?」
木裴軒微哂。「一萬兩是公道價,他沒虧,你沒損!
「可原本玉石鋪能賺很多的!
「別擔心!顾嫠雁y票收好,卻突地問:「你看得懂漢字,卻看不懂東巴文?」
又來了,老問她答不了的問題。她挑眉笑問:「七爺,我跟你很熟嗎?為什么要事事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