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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小說 >> 古代,架空,架空 >> 帝王將相,情有獨鐘,波折重重 >> 一世瓶安作者:千尋 | 收藏本站
一世瓶安 page 4 作者:千尋
    章瑜婷于是沒接話,靜靜地笑望妹妹。

    「大姊姊不想知道什么事嗎?」章美婷臉上有些猶豫、有點勉強,彷佛是一件很難啟齒的事。

    「反正早晚都要知道,你說不說都無妨!

    章美婷因她的反應不如預期,臉色微變,但很快地又做出一張可憐委屈的神情,「大姊姊,昨天我在祖母那里聽到一個消息。」

    她二度停下,等待章瑜婷的反應。

    但還是一樣,章瑜婷半句不說,端起杯子慢慢喝茶。

    聞著空氣中散發的淡淡甜香,章美婷誤會了,以為那是嫡母單獨留給大姊姊的好茶,旁人沒分兒,卻不知那味道是從章婷瑜臉上發出的。

    想到所有好處自己都沾不上,她更加嫉妒,一口氣道:「大夫診出柳姨娘懷的是男胎,祖母決定等弟弟生下之后,就抬柳姨娘作平妻。」

    從此,姊姊和妹妹都是嫡女,整個家里,只有她一個卑下的庶女。

    章瑜婷臉色微變,她深吸氣,卻依舊不言語。

    章美婷注意到她的變化,心底冷笑,這是硬憋著吧,行!盡管憋,待憋不住爆發出來……不知道這回會是怎么個鬧法?

    第二章  認清父親的無情(1)

    章瑜婷確實生氣,但生氣的原因并非章美婷想像那樣。

    她憤怒的是柳姨娘的心計!

    她不信大夫會診不出男女,非要等到九個月才診出?她這是藏著底牌呢。

    打從確定懷孕后,柳姨娘不時昏倒,老是吃不下、睡不香,在父親跟前向來堅強不哭的柳姨娘,這回有孕時不時哭得不能自已。

    她哭道:「妾身明白為老爺開枝散葉是本分,但妾身心疼孩子啊,心疼他們打出生起就低人一等,妾身可以不計較名分,可是每每想起歡兒被大姑娘欺侮得淚眼婆娑,妾身不忍心吶。」

    她哭道:「妾身無意與夫人相爭,妾身不求富貴名分,只求再生下個女兒,日后尋個小戶,作為正室出嫁便罷!

    她哭道:「當初妾身進章家大門,求的從來不是子嗣豐富,只求與老爺琴瑟和鳴、一生相伴,哪知這一決定,竟會教孩子們委屈受苦!

    這么一份死心塌地的愛情,多么教人動容。

    人家求的不是一生富貴,而是永世相隨;人家沒想過要子女孝順,沒想過與嫡妻相爭,偏偏嫡女不大氣、處處欺凌,她受委屈便罷,怎舍得子女跟著委屈?

    章政華本就對柳姨娘充滿愧疚,日日見心愛女子有孕在身,卻如此哀傷委屈,心底愧意更甚,一個月、兩個月……一路加油添醋下來,她終于熬到父親、祖母松口,這不,一松口,立刻診出來她要生兒子啦。

    章美婷沒想錯,若是過去,她定要大鬧一場,但如今認真想想,她能拿來當借口的不過是一句「寵妾滅妻、有礙父親前程」罷了。

    她再會鬧,最好的結果頂多是把兒子記到母親名下,但依父親對柳氏的寵愛,豈真能奪她兒子,放到母親膝下教養?

    十年、二十年,被柳氏教養長大的孩子,對嫡母又能有幾分尊重?不過又是替他人做嫁衣裳。

    替他人做嫁衣裳啊……緩緩地,章瑜婷吐氣、皺起眉心。

    章瑜婷帶著白芍往母親的綺君院走,未進屋就聽見父親冷酷的話語,她停下腳步,在門外默默聽著。

    「今日我并非與夫人討論,而是告知,此事母親已經點頭,誰都不能反對!拐抡A口氣決絕。

    「既然如此,告知與否重要嗎?」方氏苦笑,還以為心死了便不會痛,沒想到即便不痛,還是會受傷、會憤怒。

    「平妻之禮,還望夫人盡心操持!拐抡A語氣冷冷。

    聽見此話,章瑜婷握緊拳頭,眼底寒意更深。

    方氏澀聲道:「如果我不呢?」

    「身為正室,為章家開枝散葉本就是你的責任,然嫁入章家十余年,夫人始終盡不了職責,今日柳氏為你代勞,難道不該心生感激。」

    「心生感激?老爺這話說得可真……」方氏講不下去,濃濃的失望浮上眼底。

    當年若非敵手針對,她哪會竭盡心力為章家鋪子挽回頹勢,又怎會因為過度疲憊,以至于失去腹中孩兒?他全然忘記了嗎?如今竟讓她對一個妾室心生感激,多么諷刺!

    「夫人挑個時間去一趟寺院,讓師父尋個好日子,把平妻禮給辦了!共坏确绞宵c頭,章政華袖子一甩,往外走去。

    他敢這么理直氣壯,是因為太清楚方氏脾氣,她于經商上頭雖能干精明、半分不讓,但從小到大的教養,讓她在面對夫婿時,即便再委屈也會選擇低頭順從。

    何況無子本就是方氏最大的罩門,生為女人,無法為丈夫繁衍子嗣,便是再有理也是無理,再有本事也得低頭。而且日后章瑜婷出嫁,能倚仗的就是柳氏腹中孩子,方氏寵愛章瑜婷,為日后著想,她必須低這個頭。

    因此明知自己言語惡劣,他依舊自信她會悉心盡力。

    但章政華沒想到會碰到章瑜婷,瞬間臉色微沉,她聽見了?這下子她又要大鬧一場吧……

    瑜兒容貌肖極方氏,三個女兒當中,她長得最漂亮,出生那會兒瘦弱得像只貓咪,但越長越是可愛,讓初為人父的他忍不住驕傲。

    對于這孩子,他曾疼過寵過,也曾抱在膝上,教她一字一句背著三字經,若不是后來讓方氏寵得無法無天、長歪了性子,他哪會不待見她?

    章瑜婷靜靜望著父親,清澈的目光里,有著不符合年紀的沉穩。

    過去她總是為了爭寵與庶妹鬧起來,一只刺蝟和一朵小白花,在父親眼里,戰端未起,輸贏已定。

    是她傻,傻到以為讓章歡婷不舒服,自己便舒服了,殊不知一次次下來,她沒有舒服,卻讓驕縱任性的惡名四處傳揚。

    而今……是茅塞頓開,她終究是看分明了,她明白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就算想盡辦法爭到手中,也不會長久。

    不屬于自己的父親,就算了吧,爭來做什么呢?

    「向父親請安!硅ゆ们槎Y,淡淡笑意掛在嘴角,眼底卻疏離而冷淡。

    見女兒不發作,章政華反倒難受了。

    不是他犯賤,非要被女兒破口大罵,而是因為明白。

    在官場上見識過的人多了,天天在陰謀詭計當中打滾,女兒那點兒小心思,他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她鬧,不過是想讓身為父親的自己多關愛幾分,但現在……仔細回想,她似乎已經乖順得太久,久到讓他感覺若有所失,她不在乎他的關愛了嗎?

    在莫名的矛盾、莫名的堵心下,這讓他失望,他有氣需要發泄。

    章政華厲聲道:「誰允許你在這里偷聽?」

    偷聽?哼!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果真是個「好父親」。

    章瑜婷心中不屑這個敢說出無恥要求,卻還反過來指責別人的男人,卻只是輕聲道:「女兒錯了,只是父親與母親說話,女兒不好進屋,只能在此處候著!

    章政華當然知道是自己無理取鬧,只是見女兒并未因此而憤怒,她仍然低眉順眼,態度平和,令他心頭更不是滋味。

    「你年紀大了,有事沒事別總來勞煩母親,應與姊妹多相處。」

    這訓誡……是沒話找話說吧?單純想要指責,想彰顯身為父親的權威?

    章瑜婷在微笑間不斷告訴自己,只要不在乎,對方的喜怒哀樂便影響不了自己。

    過去她為父親的偏心憤怒,為父親的責備躲在棉被里頭痛哭,為了想得到父親一個笑顏、一句夸獎,竭盡所能地討好,可結果如何?她爭到了、得到了?從來都沒有。

    她再也不要傻氣,再也不要做無用功,只要學會不在乎,就什么事都沒有。

    「父親說得是!顾值皖^應和,乖巧得讓人挑不出錯。

    對于女兒的聽話,章政華應該高興的,但那么明顯的敷衍,他怎會感受不到?帶著說不出口的狼狽,他挺直背脊,輕咳兩聲說:「好生與你母親學學,身為女子就該遵守三從四德,否則日后出嫁,會丟盡娘家顏面!

    這種話任何女人都無法辯駁,彷佛女人打從出生那刻起,一輩子就是為了男人而活,用壓抑自己、束縛自己、逼迫自己,來讓男人過得愜意。

    不過,很抱歉,她不同意。

    章瑜婷臉上的笑意半分未減,「是的、父親!

    她的婉順,讓章政華覺得像一個拳頭打在棉花上,心頭憋得更厲害,只是這會兒再有多的訓斥也說不出口,他最終只能甩袖離去。

    目送父親離開,她輕咬銀牙,吞下不該存在的委屈,走進母親屋里。

    屋里沒留人伺候,章瑜婷凝望著背對自己的母親,見母親不斷深吸氣、深吐氣,極力壓抑自己的哀傷與委屈……她心酸了。

    母親從不在人前表現憤怒不滿,從不讓人看見她對父親的怨恨,可不就是因為這樣,才會積郁成疾?她用自傷來圓滿父親的欲望,憑什么呀!

    「娘!

    聽見女兒的聲音,方氏轉頭之際,已經換上一張笑臉,她起身拉女兒,笑道:「娘給你留了四喜齋的點心,來嘗嘗!

    這么難受,還要假裝無事嗎?

    心酸得更猛,伸手抱住母親,把頭埋進她懷里,章瑜婷輕聲道:「沒關系的,爹不疼您、瑜兒疼您!

    聞言、方氏一怔。

    她不哭的,她精明能干堅強,她從不對人示弱,但女兒一句話,讓她來不及收妥的酸澀化為盈眶淚水。

    仰高下巴,方氏把眼淚逼回去,捧起女兒的臉,執意笑得燦爛,「傻瑜兒,誰說你爹不疼娘?你爹對娘可好了,你別胡思亂想……」

    章瑜婷咬緊下唇,倔強地迎上母親視線,「父親的話,我全聽見了,其實娘心里明白的,對不?」

    「你在說什么?娘又明白什么?」言語間,方氏透出幾分慌亂。

    「明白柳姨娘才是父親心尖上的人,明白比起正妻元配,父親更看重青梅竹馬,更想把自己的心、感情、財富,一切一切全數給柳氏!

    說好不被影響的,實際上她還是被影響、被傷害了,那個還會在乎父愛的小女孩,依舊存在。

    「哪有這回事,柳姨娘不過是以色事人,你爹心里清楚的很,要不他怎會把章家的中饋和營生全交給娘,而不是柳姨娘?這恰恰證明你爹心里有分寸,明白妻妾不同,明白更該看重誰。」方氏說著她從小到大被教育的道理,也是她用來說服自己的理由。

    「娘當真認為這叫看重?而不是利用、不是為他人做嫁衣裳?」她忿忿不平。

    方氏震驚,其實這樣的念頭……曾經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只是她很快地、很用力地死死將念頭按捺下去。

    「不是的——」她試著反駁。

    章瑜婷截住話,「瑜兒不懂,娘這樣有本事,即便離開章家,必也能過得暢快恣意,何必為別人賺錢、為別人持家,讓別人三妻四妾過得順心遂意,卻令自己如此委屈?」

    「那不是別人,是你爹啊,是娘要依靠一輩子的男人!共还苁c否,從大紅花轎扛進章家大門那刻,她再沒有回頭路。

    傻!分明是爹在依靠娘,方能養尊處優,怎是娘在依靠爹?

    試問一個七品小縣官能有多少俸祿?能穿得起一兩一尺的云錦?能在上品樓用一桌動輒幾十兩的席面,與同僚打交道?

    章瑜婷直接抓住她的語病,「所以娘也承認自己委屈了?」

    「不承認!娘的相公是個官,娘主持中饋、掌理家計,京中多少婦人羨慕娘能夠掌權,她們在丈夫婆婆的欺壓下,只能忍氣吞聲。」她堅持自己的信念。

    拜托,她們忍氣吞聲是因為需要依附丈夫才能生存,娘和她們是一樣的嗎?何況……

    「娘沒有忍氣吞聲?祖母以無子為由,對您酸言酸語、予取予求,而父親的話句句戳人心窩,難道娘過耳便忘?昔日娘為章家失去嫡親長子,今日父親卻要您為柳氏腹中胎兒心生感激?」

    復述著父親的話,章瑜婷為母親心痛得很,曾經她有多愛父親,現在就有多怨恨。

    「終歸是我的錯,是我不能為章家開枝散葉。」倘若她的兒子還在,她就有底氣高傲,就敢反抗丈夫的自以為是,可是她的兒子……

    「不是您的錯,是章家對不起您,您為章家勞心勞力,父親非但不體恤反而——」

    方氏搖頭打斷她,「夠了,娘能忍!

    「憑什么要忍?為什么要忍?娘,我問您,您辛苦勤勉為章家操持得到什么?祖母的疼惜?并沒有;父親的愛重?也沒有。娘,您認真想想,我終究要出嫁,倘若我運氣不好、嫁差了,無法成為母親的依仗。請問年老的您,會被怎生對待?難道您真相信,柳姨娘的兒子會孝順您,還是相信他會成為我的助力?」

    方氏怔住,是啊,她相信,相信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相信……

    她緊握母親雙手,「娘,您不屑與柳姨娘為敵,可柳姨娘若不是視您為敵,為什么父親在您屋里時,總能尋事把父親喚走?為什么她總在父親耳邊挑撥,讓父親對您發難?一個拿您當敵人的女子,她的兒子又怎會成為您女兒的娘家助力?」

    方氏掙脫女兒的手,試著理智、試著不被情感影響。

    「柳氏不喜我,是因為我握住的東西太多,所以忌憚、嫉妒,待瑜兒出嫁,娘便讓出一切,從此青燈古佛。當娘再不是威脅,她自然不會視我為敵,自然要善待出嫁的姑奶奶,終究你父親還是重視名聲的!

    「公平嗎?您辛苦一輩子,只求換得一處安身佛堂?我真的不懂啊,為什么母親要拖著病體,竭盡心力讓這個家順利運轉,讓所有人吃香喝辣,而您卻只能吞下委屈,還要假裝自己不委屈?」

    這不是替他人作嫁,什么叫做替他人作嫁?章瑜婷真的很想摔東西,只是……她明白,發脾氣于事無益,只會讓狀況越糟。

    方氏無法回應女兒的質問,只能凝肅面容,握住女兒肩膀,認真道:「瑜兒,你聽娘說——不管娘再有本事,都無法改變事實,事實是,娘膝下無子;事實是,章家需要傳宗接代;事實是,柳氏若能產下兒子,確是章家功臣。你父親是一家之主,他有再多的不好,你身上都流著他的血,你姓章,必須站在章家的立場考量,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你爹有他的難處!

    「父親有他的難處,您沒有?憑什么他有權拿他的難處來壓迫您,您卻只能吞下自己的難過?」章瑜婷忍不住拉高了聲音。

    「夠了,這種不孝的話,一句都別說!

    「不夠!顾拥鼐o握母親的手,「娘,和離吧,是章家虧待您,您不需要厚待章家,外面的世界更好更美,您不是一般女子,您絕對可以走出去!

    和離……嗎?她不認為自己能頂得住那些風言風語,何況和離了,她的瑜兒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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