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靜雅卻一個人在自家別墅門前的臺階前不斷地踱步。她不理睬額頭上那些細細的汗珠,沒有理睬身邊那滾滾的熱浪,以及頭頂上那照射出惡毒陽光的紅色圓球。
當陽光太過炙熱,也會變得惡毒。
當他的父親和卓熙然談話,卻不讓她進入的此刻,她的心緊張如刀割。
“靜雅,你不要站在外面,太陽太毒辣了。你會生病,會中暑的!鼻伴T被打開,一個撐著陽傘的美麗婦人走了出來,她是薛靜雅的母親,她有著一張和女兒一樣秀麗絕倫的臉,她的眼里有著真正的擔憂。
“媽,你不要管我。他們談好了嗎?”靜雅只是期待地回身看著母親。
“還沒有……可是你可以進來等,不需要……”
“我不想待在屋子里,我要透透氣,不想待在這個要讓我窒息的地方!”父親回來的這一個星期,他不但限制她的行動,而且每天都對她大聲呵斥,嚴厲管教。
她從來不是個會和自己父親大聲說話的女兒,她一直活在父親的管教下,是父親眼里的乖女兒。除了四年多以前,她和卓熙然的那場戀愛,也以父親的勝利而告終。
他們父女間一直很少交談,他父親很忙,忙到幾乎沒有時間在家。小時候,她就這樣一個人跟著保姆生存,學習各種必須要學習的課程。她母親也很忙,忙著各種慈善事業,和公益事業。
所以,她一直孤獨長大,和熙然的戀愛被迫分手以后,又被一個人放逐到美國,學習企業管理。父親病危,她休學回來,此刻,父親就要求她回去美國復學。
但她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幸福,也找到了自己真正感興趣的東西。她對企業管理并沒有多大的興趣,她決定這一次要按照自己的選擇走下去。
“好不容易你爸這一次愿意讓你管理公司,給你機會,而不是讓其他人來代理。靜雅,你一開始一直做得很好,又有乘風這樣好的男朋友……你怎么又會……”母親嘮叨著走到她身邊,“我以為你已經長大了,會自己思考。怎么還會和卓熙然那樣的人……”
“卓熙然怎么了?”靜雅驚訝地看著母親,“媽,你也和他們一樣,覺得他配不上我?你怎么可以這樣?”她忽然覺得氣血往頭腦里沖去,“你知不知道他對我有多好?你知不知道,我一直活得很不快樂,很不開心?如果沒有他的出現,我可能早就沒有生活下去的勇氣了。”
“靜雅。”母親的臉色也蒼白了一些,“你這是什么話?在責備我和你爸爸嗎?作為我們的女兒,你這么不開心?”
“媽,我有許多不開心……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自己也有原因,我不夠開朗,我喜歡把事情都埋在心里面,我太會鉆牛角尖……可是,如果不是遇到他,我可能依舊活得很不開心。媽,是他讓你的女兒覺得這個世界很美好,想要去好好愛,好好生活。我過去對什么事都不在意,直到我認識了他,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我真正想要的東西!他是我選擇的愛人,你也要站在爸爸那一邊,和他一起阻撓我們嗎?”
靜雅忽然跨近了母親一步,那一剎那,她眼里的目光有著懾人的光芒。
“你很像你爸爸,雖然你是個女孩子。”靜雅的母親忽然嘆息了一下,“我不想看到你們兩個有任何的矛盾,不管卓熙然有多么好,他只是個偶像,要娶你是不可能的事。所謂門不當戶不對……”
“都什么時代了?原來你還這么保守?你不是前幾天還在一個婦聯的活動上倡導人人平等嗎?原來在你心里,并不是這樣想的!彼哪樈Y起寒霜,“媽,我不想再和你多說什么。我也已經幾次三番地告訴過你,我愛他,我要和他在一起。我已經是成年人了,我覺得我有這個權利也有這個能力去決定自己未來和誰在一起,要過怎樣的生活。”
她不想對母親這樣疾言厲色,可是她現在的心情真的太過疲憊與焦躁,熙然被父親叫來,已經在父親的辦公室里談了一個多小時,而她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聽不到,什么也看不到。
她太了解自己的父親了,大病初愈,他卻沒有一絲的憔悴與遲鈍,依舊犀利如常,鐵腕如常。這樣的父親,會對熙然說些什么?一定會進攻,進攻再進攻的!
她很想沖進去和熙然并肩戰斗,但是卻知道不可以,如果她就這樣沖進去,會惹得父親更加不悅,也會打亂熙然的部署。
熙然會好好去面對,她只要打好自己這邊的戰斗就行了。
“可是你爸爸不會允許!蹦赣H眼里有著一抹憂慮,“我不想看到家無寧日,你也知道你爸爸的脾氣……”
“媽,他是我的爸爸,不是我的神。而且,熙然會向你們證明,他值得我愛,也是可以擔當重任的男人。”
“你忘了他過去是怎么拋棄你的?而且他……你是我們的獨生女兒……不管你說他有多好,我們都必須考慮到,他是否為了你將來要繼承的財產,才會這樣接近你!
靜雅沉默著,她知道母親的擔憂不無道理,任何父母,特別是像他們這樣的家庭,都會有這樣的擔心。她不能一味地責備母親對熙然有偏見,畢竟她和熙然之間的事,也并不單純。
“那么就讓時間來證明吧——起碼你自己的女兒相信這個男人,她愛這個男人。即使過去被他拋棄過,現在還是選擇和他在一起,媽,難道你覺得你不可以信任我一次嗎?”靜雅再一次跨近母親身邊,用堅定的眼神看著她。
“你這個孩子,可是你爸爸……總之卓熙然不可以,就是他不可以!蹦赣H的口氣也固執起來。
“伯母,伯父叫你和靜雅一起進來!本驮谀概畠蓚相持不下的時候,卓熙然卻出現在他們后面。
“熙然!膘o雅趕緊不顧一切地跑到他的身邊,“爸他有沒有為難你,說了什么?”
卓熙然的嘴角帶著一抹輕松的笑容,他伸出手去撫了下她被太陽曬紅的臉,“傻瓜,你一個人在外面曬太陽有什么用?”
“我沒事啦!彼吹剿旖堑男θ荩@才微微安心,起碼父親的攻擊沒有讓熙然亂了陣腳,“你和我們一起進去嗎?”她知道現在還不是說話的時候,但卻握緊了他的手。
靜雅的母親站在門前看著他們,心里在暗暗嘆氣。卓熙然,真的是個卓爾不群,出類拔萃的男人。不止擁有完美的外表,犀利的眼神,還應該擁有堅強的內心。不然也不會在那么巨大的競爭下,成為現在的巨星。
而且他也為了自己的女兒,放棄了人人都夢寐以求的明星生涯。只是可惜,他的出身還有過去發生的事,不會讓他的丈夫同意他來做他們家的女婿。
“我把該說的都和你父親說了,現在,他覺得我和他的談話已經結束,而要把他的結果告訴我們!彼次兆×怂氖,“我會在這里等你。”
他們兩個很默契地點了點頭,靜雅深吸口氣,然后也露出笑容說:“好,我也會把我該說的話,告訴他。”
卓熙然等薛母進來以后,三個人一起走到薛守原的書房門口。
他和靜雅在書房門口分手,但是彼此的眼中都帶著自信與信任,他們不會輕易認輸,絕不妥協,堅信著,兩個人可以一起走下去,不論發生什么事!
唐家別墅——現在已經變成了IL的作戰大本營。
因為唐夙凌的父母已經移居法國,所以這幢房子已經完全可以任回來休假的唐夙凌自由分配。她自從因為和季澤墨的戀愛曝光,而自動請調去法國工作以后,這一次是第一次回來度假。
每天,這個別墅里,都會有幾個女生來看唐夙凌,要不然就是幾個帥到沒有天理的大帥哥。
今天,應該到齊的人又聚集在這里,彼此手里都拿著一份通知文件。
“果然,和四年前一樣,老板見無法拆散你們,干脆就從你們身邊的人下手!闭f話聲音意興闌珊的是季澤墨,“我又遭遇到了同樣的命運。”
“按照我們的計劃,明天我們是不是集體去遞上辭呈?”這一次說話的是林澈。
“你們……真的想清楚了嗎?”雖然早就知道大家的計劃是怎樣的,薛靜雅還是會覺得有一些不安,“單方面解除合同的話,你們不但要付出違約金,還被要求在未來十年內,不能夠簽約其他經紀人公司!
“所以我們也不打算和任何經紀人公司簽約,我們要當自由藝人,自己做自己的經紀人!毙Φ煤軤N爛的是莫子衡,他覺得他們這樣的決定實在是太酷了。
“自由藝人的話,不可能有很好的工作機會,而且我父親會封殺的。不讓你們上很多節目,會利用他的權力和人際關系,處處與你們作對!膘o雅太清楚他父親的手腕了。
“即便這樣,那又怎么樣?我們會做自己喜歡的音樂,在喜歡我們音樂的地方演唱!逼擦似沧旖牵捔氐纳袂槌錆M了自信。
“你父親再有權力,不可能把他的權力伸展到全世界,我們總能尋找到自己的一方天地。而且……我們決定成立自己的公司,做食品生意!蔽跞粨ё×遂o雅的肩膀,“你不用擔心我們未來會沒飯吃,我們不但要做,還要做到最好。”
“食品生意?”靜雅先是驚異地睜大眼,“你沒有跟我提起過……”
“這個是我想到的。”唐夙凌在一邊得意地笑了起來,“他們五個人的積蓄龐大得嚇人。沒想到當一個有名的偶像可以賺這么多錢。而且,五個人都精于投資,一點也不是只有外貌沒有內在的草包嘛。”
“那當然啦,我們是誰啊?我們可是無限循環啊,無限循環里也要包括我們的金錢!”季澤墨大言不慚地說著。
“所以,你們決定把錢拿一部分出來,成立食品公司?打算做什么?”到底是在美國學的企業管理,靜雅立即有了興致。她知道她自己的父親很有權勢,但他還沒有到什么事都能一手遮天的地步。
如果他們大家夠團結,夠能干,一定可以開創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開餐飲連鎖店。”唐夙凌自信滿滿地回答,“公司的合同里,沒有提到過解約后,不能利用過去的名氣給自己的生意做宣傳!
“我仔細研究過了那份合同,雖然非常的縝密,但是的確沒有提到過這一點!眲傇谝粋知名律師行掛牌當律師的許蕊兒很開心地說。
“最主要是東西好吃,價格合理,宣傳得當,開在有人氣的鬧市地區,干凈整齊就可以!”史可可笑了起來,“我們就做中式快餐!
“你們都想得差不多了……”靜雅感嘆地點了點頭,“看起來,不做是不行的!
“就算最后你父親同意你們在一起,IL也還是可以繼續存在……我覺得我們也要建立一個自己的公司。不然,等他們退休以后,不就沒事做了嗎?”梨雪非常現實地說。
“我們IL絕對會紅上五十年不止……”季澤墨的話沒人理睬,其他人繼續熱烈地投入到食品公司的討論里去。
“我們會沒事的,對嗎?”靜雅和熙然悄悄地退出了他們的討論行列。
“他無法用金錢打動我和你分手,也無法用不讓我再繼續待在X作為威脅。現在,他只能從我身邊下手,然后再要想辦法控制你的自由。”一抹犀利的光閃過他的眼,“你繼續住在這里,沒問題嗎?”
“沒問題!弊詮哪且惶,薛守原警告靜雅不準再接近卓熙然以后,她當天晚上就偷偷離家出走,搬來了夙凌這里,“我們說過這是長期斗爭,而這一次,我一定要站在你這邊,不再軟弱的什么事也不做!
“可是他是你的父親,他的心臟病手術才剛做完……”
“熙然。他有這樣的心力做這些事情,就證明他已經痊愈了。我父親是一個堅強的人,他也是一個完全怕死的人。他不會做任何讓他自己有危險的事——我太了解他了——而我也不是真的拋棄他不顧,我會回去看他。是去公司,在你的陪伴下。讓他沒有辦法在那么多人面前,把我囚禁起來。”
熙然理解地抿了下嘴角,他高挑的眉毛和眼里溫暖的光芒,顯示著他的驕傲,“靜雅,現在的你,比我還堅強?粗,我就覺得我們一定可以在一起,一定可以戰勝這些阻力!
“那么你父母那一方面呢?”她嘴角的笑容也柔和起來,“他們知道我們打算下個月就結婚嗎?”
“我告訴他們了!蔽跞挥昧c了點頭,“他們說會尊重我的選擇——他們很喜歡你,一直都很喜歡。但他們從來不會干涉我的事,四年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靜雅的眼里流露出了這些日子以來,第一抹真正輕松的笑容,“太好了,對不對?”
他再度點頭,“明天我帶你回去吃飯,他們會站在我們這一邊!
“熙然,如果我要放棄我父親所有的財產繼承權,你會支持我嗎?我可能會變得一無所有,我……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自己賺錢養活自己的能力。雖然不想承認,但我一直都生活在溫室里!彼脽崃矣謳е荒☉M愧的眼神望著他。
“我早就說過,不會要你父親的任何東西。”他抬頭看了眼窗外星光閃爍的天空,“我只想要和你在一起,然后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
“你為我已經放棄了你最向往的東西。”她想到了他所放棄的,“有時候,我覺得你為了我犧牲了太多。”
“怎么會這樣想?”他立即用銳利的眼盯住她的眼,“是你為我犧牲了太多。你要和你自己的親人去抗爭,我知道你心里有痛苦,謝謝你為了我,愿意犧牲這么多。”
靜雅深深搖頭,“只要我父親愿意接受我們,我還會是他的女兒,我愛他的心情不會改變。只是在這之前,我不知道他還會做些什么……”
“不管他要做什么,我們現在,只能等待。然后,一一還擊!彼哪樕嫌兄岷偷目裢妥孕牛恍,卓熙然將她擁緊了懷里,“我的夢想早就已經實現了。我要讓自己的音樂被人喜歡,我想要享受成功和舞臺帶來的刺激感……這一切,其實都不如一個真心愛我的人,和一分真誠的感情。”
他想了很多日子,現在才終于明白這一點。還好,他沒有醒悟得太晚,還能在最后抓住他的幸福。
“我不會放棄音樂和舞臺,我只是修正了我的人生方向!
靜雅微微地點了點頭,現在的她,為什么覺得這樣平靜呢?未來的路應該很難走,很崎嶇。可是她卻覺得如此踏實和安逸,仿佛再大的風浪都沖不走她心里的這份甜蜜與幸福感。
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讓她感到害怕了,比起過去她所受的煎熬和痛苦,現在,就是天堂!
“你們是誰?你們要干什么?”
當唐夙凌和薛靜雅兩個人步出一家婚紗店的時候,就在他們走向停車場的路上,突然出現了三個彪形大漢,二話沒說的就架走了靜雅。
夙凌大聲地叫喊,可是對方已經迅速地開車離開,車里還傳來靜雅的大聲呼叫。
“要不要報警?”唐夙凌無法自己拿主意,她立即就撥通了卓熙然和季澤墨的電話。
十分鐘后,憤怒的卓熙然沖進了薛守原的辦公室。
“你把她綁去哪里了?”他沖著薛守原大聲地喊叫,“你不能因為不滿意我和她交往,你就使用暴力!這根本就是犯罪!”“你在說什么?”一臉深沉的薛守原抬起頭冷冷瞪著面前的卓熙然,“誰被綁走了?”
“靜雅!有人綁走了她,不是你還有誰?”卓熙然無法忍耐住自己的心情,聲音鏗鏘有力,“我們已經集體辭職了,你還想怎么樣?”
“我沒想到他們愿意為了你做到這種地步。”薛守原的臉色很難看,“他們這是在自毀前程……”他并不知道,那些人愿意這么做,是因為這個世界上有種東西叫友情,更有種東西叫不畏強權,更是因為,他們每個人都懂得愛情的重要,和要保護自己心愛的人的心情。
“我現在不和你討論這些,你把靜雅交出來。你會嚇壞她的。老板,我一向很敬佩你,我知道你做事向來能堂堂正正的時候,就絕對不耍陰謀。可是你現在卻要綁架自己的女兒,這就是你唯一想到的方式嗎?”
“我沒有綁架她。”薛守原仿佛這才聽明白他的話,“你說靜雅被人綁架了?這怎么可能?”
“不是你?”卓熙然微微吃驚地張大嘴。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又響了,他趕緊接聽。
薛守原的神情也緊張起來,他帶著敏銳又老成的目光看著熙然。
“喂……什么?元乘風,原來是你!你不要傷害她,你到底要做什么?你不要胡來,我現在就過來!蔽跞荒樕钒椎貟鞌嚯娫挘墒撬请p厲眸里卻射出懾人的憤怒光芒。
“怎么回事?你剛才提到乘風,難道是他綁架了靜雅?他不像是這樣會亂來的人。”薛守原狐疑地看著他。
“對不起,老板。我沒有辦法再和你嗦下去,我一定要趕去一個地方,靜雅她……”
“我和你一起去。”薛守原的話讓熙然怔了一下,“我是她的父親!
“不,對方讓我一個人去,而且這可能有危險。如果你真的想救她,就什么也不要做,交給我處理!蔽跞灰Я讼卵,“我不認為元乘風會傷害她,但最好我們聽他的話去做。”
“好吧!毖κ卦聊艘幻腌姾笳f。
卓熙然立即就跑出了他的辦公室,他連一秒鐘的時間都不愿意再耽擱。
薛守原的眼里閃過一抹深思,這個時候,他桌子上的電話響了,他立即拿起聽筒:“很好,我馬上趕來!彼@樣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