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你的福,老大現在像個人而不是僵尸首領了。我們出國征戰去也!敝艽笮墼谖逄烨皩懙。江心又滑了下手機,確定關振誠沒傳簡訊也沒打電話來,這才收起手機。
他從以前就是這樣,一定要把公事忙完,才會記得要聯絡。只是,她怎么覺得他與她之間好像還有件事未處理?
啊!還沒換回便服的江心突然想到關振誠所說的婚友聯誼社一事,立刻快步走到急診室還在整理桌面的鄒小米身邊。
“鄒小姐,請問你上次聯誼的情況怎么樣?”江心一本正經地問。
“不是我的菜。那群男人統統對一個BMI值最多十九、穿著一件比阿嬤牌內褲還長一公分的短裙的女生流口水!编u小米扁嘴說道。
“所以這種聯誼其實很沒效率,對不對?”
“沒錯!”鄒小米抓住江心的手,覺得知音就是她。“我也是這么覺得!我每次填婚友聯誼社入會申請書的備注欄都被當放屁——要有藝術眼光、要懂得欣賞創新。這些擇偶條件有難嗎?一點都不難。難的是男人目光短淺,他們要的只是那種被商業量化的美女!
“那你愿不愿意為了改善這樣的情況而付出一些努力?”江心手放在鄒小米肩上,語氣嚴肅地說。
“當然愿意!”鄒小米雙眼灼灼,只差沒噴火。
“好,那你一定會獲得幸福的。因為我有一個朋友正在替婚友聯誼社研究數據,協助大家可以更快地求偶成功,所以需要一些問卷調查,你可以幫忙嗎?”江心笑得很溫柔。
“哪間婚友聯誼社?”
“我沒問!苯膶擂涡Φ馈
“這么大的事怎么可以不問,至少要替我弄張VIP卡!這樣我才愿意提供我身經百戰的經驗啊!”鄒小米朝江心身后看去,臉色突然怪異了起來!班膏,柜臺好像有人找你!
“有人找我?”江心皺眉,回頭一看,心立刻往下一沉。
有些人的突然出現,只代表了災難臨頭,像是——她的爸爸。
十分鐘后,江心和她爸爸坐在醫院用餐處,面前各擺著一個便當。
“我吃飯時間只剩二十分鐘。”江心故意這樣說,不想讓她爸爸清楚她的上班時間。
“二十分鐘夠了!
江心看著她爸爸泛血絲的雙眼還有蠟黃的臉色,心里知道他來的目的,但她不想先開口。她每個月匯一萬元給他,再多她也沒有了。她要生活,要吃飯,還得為自己的老年打算。
“你……那個……”江濱傾身向前說道。
“我沒錢!
“你怎么可能沒有錢!我問了別人,你這種公立醫院急診室的,一個月至少也有三、四萬!苯瓰I馬上臉色一沉。
“三、四萬又怎么樣?我不用租房子、不用吃飯、不用寄錢給你、不用替我自己老年存點保險嗎?”
“你還年輕,距離老還很久,而且如果我發了的話……”
“你不會發的。”她冷著臉說道。
江濱立刻一拍桌子!澳闼麐尩脑{咒我!”
“我不用詛咒,是你自己詛咒你自己的。難道你來跟我借錢,不是因為又欠了賭債嗎?”
“我那次手氣就差一點,本來有贏一、二萬塊的,誰知道后來被一個衰人撞到,把我的好運都撞走了,我從那時候就開始輸——”
“我沒有錢。”
江心打斷他的話,低頭把飯一口一口地吃進肚子里。
飯是用錢買的,不可以浪費,也不可以為了氣她爸爸而把身體弄壞,那樣不值得。
“我發誓我就再借這一次!不然我不知道要怎么辦。我跟他們借錢,每個月光是利息就要一萬塊,你給我的還不夠還利息!”江濱拍著桌子想引起她的注意。
“不夠為什么不去賺?你可以做零工,也可以去餐廳洗碗,這些都可以賺到生活費。”那些事,她高中時就都做過了。
“那個太慢了,我先把欠他們的錢還一還,再去找工作!
“這種話,我已經聽過一百次了,你以為我還會相信嗎?”江心繼續吃她的飯,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這是最后一次,不然我寫字條——如果我再跟你借錢,我就剁掉手指頭!
“你剁掉手指頭,再跟我借醫藥費嗎?”江心冷笑著把便當吃完后,抬頭看著仍然在求情的爸爸!昂冒,我借你錢。”
江濱咧嘴一笑,露出被煙薰黑的牙說道:“乖!我就知道你乖,等我發了之后——”
“我借你錢,我們登報脫離父女關系。”江心定定地看著他的眼說道。江濱呆住了,一秒鐘后立刻橫眉豎目地大拍桌子。
“你這個不孝女!”
“對,我不孝,不然你想怎樣?反正你現在只有兩個選擇——一,沒錢,走人。二,我借你錢,然后我們登報脫離父女關系。以后的一萬元,我也不會再寄了。”
“你他媽的混蛋!”江濱重重一拍桌子,引來所有人的側目。江心起身,把他那個被震到桌緣的餐盤往餐桌中間推進一點。
“請不要浪費食物,這是我用賺來的血汗錢買的。還有,你以后如果再到我上班的地方找人,我就辭職。我可以到別的地方找工作,我不會讓你找到我的!苯哪闷鹱约旱目詹捅P,轉身就走。
“你不孝!不管你老爸!會有報應的!”江濱對著她的背影大喊。
“什么報應?錢愈存愈多嗎?那很好!
江心將餐具拿到回收處,頭也不回地離開用餐區。
江心離開醫院后,并沒有立刻回家,而是按照原定計畫先去醫院附近的全聯社買了民生必需品后,才搭上公車。
她告訴自己,她不可以心情不好,反正她已經很習慣她爸爸每隔幾年就要演出一場這種發誓剁手指借錢的大戲;只是,他至今手指仍在,也還在繼續賭博中。
江心強迫自己揚起唇角努力微笑著;假笑笑久了,會變得開心一些——這是她多年來的結論。
公車經過她住的公寓,她起身準備要按鈴下車時,身子突然一僵——她爸正蹲在她住的公寓門口抽煙。江心縮回原本要按鈕的手,走到公車最后一排坐了下來。
和她比較好的同事大部分都和家人同住,她不方便去打擾;鄒小米和她住同一間公寓,也沒法子求救;難道要她跑去漫畫王過夜嗎?不,一晚幾百塊,她寧愿拿去吃大餐。
江心低頭看著手機的通訊錄,停在關振誠那個她從沒刪除、且跟她的身分證上數字一樣熟記的號碼。她咬了下唇,卻是找到大雄哥的聯絡電話,撥出——
電話才響一聲就被接起來。
“大雄哥……”我可以去你們公司暫住一晚嗎?
“你等等,老大剛好在旁邊!
“不……”她倒抽一口氣,突然緊張起來。
“喂。”
關振誠的聲音鉆進她耳朵里,她霎時鼻尖一酸,揪住了T恤衣擺。
在遇見他之前,她不知道什么叫做撒嬌;可是一旦懂得撒嬌了,知道有人會牢牢攬著你,跟你說沒事了,真的好難不去依賴。
“江心,你還在嗎?”關振誠問。
“在!彼p聲說話,努力不讓聲音那么顫抖。
電話那端沉默了一會后,他說:“我家鑰匙,你有帶在身邊嗎?”
“有。”
“我剛回國到家,你過來吧!
那年和關振誠在一起后,江心一直覺得愛情是老天送給她的最好禮物,讓她在昏暗的生活里也看得到燦爛陽光;所以即便她有時還是會被困難一拳打倒,但她仍還有力氣爬起來再繼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