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早回來?”他隨口問了一句,笑看她一眼,便又繼續回去與被單奮戰。
“嗯!毙燹比缰荒軐α置廊A微笑。
她神情復雜地看著蔣弘道,很難把她印象中的他,跟眼前的男人聯想在一起。
她腦中閃過林美華發病、而老總裁也在癌癥末期的那時——
“阿弘,你怎么才回家又要出門?要去哪里?天氣好冷,媽媽找了衣服給你,快點穿上。外面太冷了,你會感冒!绷置廊A拿著兒子的舊衣服,追著才剛回家又要出門的蔣弘道。
“留著這些舊東西要干么?家里是收破爛的嗎?拿走開啦!吼,不要拉我,我要走了!”
滿臉不耐煩的蔣弘道一把推開生病的母親,一點也不在乎母親因為他這一推而踉蹌跌倒,看一不看那些母親珍惜收藏、他所穿過的衣衫,完全不能體會母親愛護他的心情。
“這孩子……”老邁病重、已經在度過最后日子的老總裁,長長嘆了一口氣,“被我們給寵壞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從來不顧惜別人。我走了之后,偌大家業交給他,他能顧惜誰?又會照顧他母親嗎?”
當時在蔣家陪伴老總裁以及老夫人的徐薇如,非常厭惡蔣弘道的不孝,受了老總裁所托嫁給蔣弘道之后,婚后的生活就更不值一提了。蔣弘道這人花心、花錢不眨眼、工作不上進又愛下愚蠢政策,徐薇如不否認,她是看不起蔣弘道的。
可是,現在這曾令她看不起的不孝浪蕩子,卻變了一個人。
是什么改變了他?又是什么讓徐薇如覺得,她今天看見蔣弘道如此對待自己的母親,并不意外?
“看電視。”林美華搖晃徐薇如的手,拉回了她膠著在蔣弘道身上的視線。
“媽,我先幫你洗澡,再去看電視好不好?”徐薇如看她衣領處的皮膚沾上了一些咳嗽糖漿,身上也因為喝水而一身濕,便哄著老人家去洗澡。
蔣弘道聽見她的話,趁空投給她感激的一眼,便又繼續嘿咻嘿咻地換了整套床組……那個只知道花錢享樂的蔣弘道,竟然會幫他老媽換床單?!說出去有誰會相信?
徐薇如幫林美華洗了個熱呼呼的澡,協助她換上保暖的衣服,頭發也包著浴巾,才讓她離開浴室。
“我來。”一打開浴室門,就看見蔣弘道在等著!拔規蛬尨殿^發,你自己也弄干吧!
他二話不說便扶著母親走向房間,回頭再叮嚀!靶⌒膭e感冒了!
聽見他的叮嚀,徐薇如愣了一下,低頭看自己。
幫林美華洗澡時她也濕了半身,在浴室里不覺得,踏出來才感到有點冷,她立刻找了衣物快速的也洗了個澡,再頂著一頭濕發走出來,想回房間去找吹風機時,經過林美華房間又看見了母子兩人氣氛和樂的在聊天。
“皇后最壞了!”最近在迷宮廷劇的林美華氣憤地抱怨。“可是女人還真可憐,哪個女人會想跟別人分享自己的老公?阿弘,你說對不對?”
“是啊是啊!笔Y弘道心情復雜,不想跟母親再討論這部連續劇,于是轉移話題,“媽,我幫你梳個皇后才能梳的發髻吧!彼χ溃闷鹗嶙哟箫@身手。
“你會?”林美華大感訝異。
“看著吧!笔Y弘道用鼻孔哼了哼氣,一副自信的模樣!澳銉鹤邮裁床粫縿e小看我了我跟你說。”
徐薇如看得癡了,看著蔣弘道利落的用著扁梳,三兩下就為林美華梳了個非常古典的發髻。
“怎么樣?好看吧?”蔣弘道向母親邀功。
“這頭要怎么睡覺?”林美華看著鏡中的自己,笑得闔不攏嘴,其實她很喜歡兒子的搞怪,但又不想太快贊美他。
第4章(2)
“你怎么會的?”
倏地,那對母子的目光轉過來,徐薇如本來還覺得奇怪,他們看她干么?后來才發現是她自己在無意間把心聲脫口而出。
“你怎么會梳這種發型?”既然都開了口,那就問吧。她態度坦蕩,一點也沒有偷聽別人說話會有的心虛。
“而且還這么順手?”她一臉的狐疑。
“網路上學的!笔Y弘道回答得很快,暗自祈禱她不會聽出他語氣中的心虛,這個皇后才能梳的發髻,可是前世深愛的皇后仍在世時,他常親自為她梳的。
看著徐薇如的臉龐和柔細的發絲,他不禁想著她梳這個發髻的模樣……等等,她的頭發是濕的?!
“快吹干頭發,會感冒!北鞠胫苯訋退殿^發,蔣弘道的理智制止了他這么做。
接過他遞來的吹風機,坐在林美華身旁,徐薇如一邊吹著頭發一邊皺眉說:“在網絡上學一學就能這么順手?你學東西也太快了吧。”
“咳。我天生聰明,有什么辦法?”
徐薇如停下吹風機回頭看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他好幾眼,最后只能一點頭。
“這倒是!彼环裾J。
想想他車禍之后雖然失憶了,所有的事情都得重頭學起,但憑良心說,他的學習能力真不錯,就效率而言,半年的成果就比他先前浪費的三十年不知好了多少倍。
“不過,沒想到你連學做發型都這么快……”徐薇如喃喃自語。
這么坦率的承認他聰明?蔣弘道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么大方贊美我?太難得了。你今天怎么這么早回來?不是難得家聚嗎?”吹風機的聲音轟轟轟,頭發亂糟糟,徐薇如低下頭繼續吹頭發,假裝沒聽見他的問題。
臉頰好熱,是因為吹風機的關系吧?絕對不是因為他的問題她回答不出來,絕對不是……
深夜十二點,居住環境極佳的蔣家,已經聽不見呼嘯而過的車聲。
徐薇如和蔣弘道留下一盞小燈,躡手躡腳離開林美華的房間,輕輕地關上房門。關上門后,兩人才敢用力呼吸,發出聲音說話。
“你今天也忙了一天,累了吧?晚安。”蔣弘道向她道完晚安,逕自離開,走向自己的房間。
在蔣家老宅,他們各自擁有一個臥房。
徐薇如本想叫住他,但想想自己叫他也不知要干么,于是就住了口。
還沒有多少睡意,她便下了樓,到廚房為自己倒了一杯溫水,捧著馬克杯再度拾級而上。
以往,她會快速的回到自己房間,經過蔣弘道房間門口時,就像那扇門后是藍胡子的房間,對它避之惟恐不及,但今天她不知怎么的,刻意放慢了腳步、豎起耳朵,聆聽他房間里的動靜。
“……是的,我是蔣弘道,抱歉這么晚打擾您,我希望我母親能排進您的研究計劃……是,我知道不能保證療效,而且研究還在實驗中,但阿茨海默癥目前沒有有效性的治療方式,能夠嘗試的方法我都試過了……不惡化?這已經是我覺得最好的結果……謝謝,謝謝您,我會送我母親到您醫院里去做檢查,謝謝!”
他在講電話,而且電話內容跟老夫人有關系。
徐薇如忍不住敲了敲他的房門。
“誰?媽,你醒了……”蔣弘道以為是自己母親醒了,立刻開門,想不到出現在他房門外的,是一張不在預期中的臉龐!笆悄?這么晚了,有事?”
“我……”徐薇如突然之間不知道要說什么,低頭看了看手上的杯子,朝他遞了過去。
“給你倒杯溫水!
蔣弘道怔了怔,看著那個草綠色的馬克杯……那是她專用的杯子。
“謝謝!苯舆^了馬克杯,他沒有拆穿她的借口,而且馬上用她的杯子喝了一大口溫水,其他他想這么做已經很久了,可之前她死都不讓他碰她的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