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一個好方法。你就說再也受不了我,堅持要搬走,晴川無可奈何,只好搬回來。簡單有效,你愿不愿意幫這個忙?”
“可以。”張政豪答應得很爽快。對他而言,住在哪間寢室并沒有任何差別。
“太好了!不過我現在得去舞蹈教室一趟,老師要交代決賽的行程!弊t鄻敲榱艘谎凼直,盤算道:“我想最多不會超過兩小時,等我回來就一起動手搬!
“我自己搬就可以!
張政豪二話不說,著手收拾起桌上的書本。
祝羿樓感動地看著他的“前室友”。
“你這人真是……真是太夠朋友了!謝謝啦!”說著在“前室友”的肩頭重重拍了下去,對方悶哼一聲,踉蹌了一步。
www.xiting.org☆☆www.xiting.org☆☆www.xiting.org
從舞蹈教室回到寢室,望著空空如也的另一半房間,黑風大王高興得振臂狂呼!
張政豪完全搬離,晴川無處可去,還能不回來嗎?他歡天喜地坐下來等、站起身等、繞著房間踱著步子等,等著等著,直等到晚上九點半,連晴川的一根頭發都沒有等到。
耐性最后被時間磨光光,祝羿樓按捺不住,溜過去一探究竟。李俊杰的房間里不見晴川人影,但是晴川的私人物品依舊原封不動。
“怎么回事?”晴川不在,他正好堂而皇之入內質問李俊杰。“張政豪呢?他沒有搬過來?”
“張玫豪搬到二樓的空房間去了!
“為什么有空房間?”就他所知,目前整棟宿舍都是客滿的才對。
“上星期一個二年級轉學,所以嘍。”李俊杰聳聳肩,兩手一分,做無奈狀。
這一刻,情緒的火山爆發,事態完全超越黑風大王的忍耐極限,頭頂都要噴煙冒火了,還怎么跟晴川冷戰?戰個大頭!
“晴川他去了哪里?”他惡狠狠問。
“圖書館!
祝羿樓聽了迅即回身,沿著一樓走道拔步飛奔,失火逃命也不過如此。
“喂,圖書館在另一個方向!”
李俊杰好奇地追到門口,遠遠卻看見他拐進盡頭的工具間,三分鐘過后,他又跑了回來,手上多出一支大鐵錘。
“鐵、鐵錘?殺人可是要償命的,你別沖動哇!”
祝羿樓不理他,直接走到百里晴川床前,捧起棉被枕頭,全數堆到李俊杰床上。
“喂、喂、喂!干什么?!你這是干什么?!哇啊啊!”
李俊杰怪聲亂叫當中,祝羿樓高高舉起鐵錘,重重揮下,同樣的動作不過重復兩三次,就把整張床鋪砸成一堆廢料。
李俊杰整個人呆在原地!澳恪恪碧瓉y……來……了!他知道黑風大王一向不大在乎規矩,可是、那可是百里晴川的床喔!那個百里晴川喔!他很想逃離現場,卻又渴望知道百里晴川的反應,腦殼里一番天人交戰,正要分出勝負,耳邊響起得意洋洋的笑聲。
“哼哼,這下子你沒有床睡了吧!”
黑風大王手握兇器,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杰作。一抬頭,墻上的鏡子里斜斜映出一個人影,就在自己身后。
百里晴川站在房門口,腋下挾著兩本新書,低頭看看被砸爛的床鋪,轉頭看看大鐵錘,視線最后停留在祝羿樓臉上。
祝羿樓伸手抹去額頭的汗水,鬼扯道:“哼,我可不是故意的!李俊杰說要借鐵錘,我幫忙拿給他,結果一下子手滑,全是意外!
李俊杰無力地張嘴想辯白,最后還是選擇閉上嘴,不蹚這次的渾水。
百里晴川的表情,恐怕連他自己也難以確定是屬于哪一種。疑惑、錯愕、驚訝、好笑?或許全部都有,甚至有一大部分可以被歸類為“甘拜下風”。
“所以你手滑了,鐵錘掉下來,砸壞我的床?”
手也真滑,滑了三次?四次?他寧可搞這種離譜的事,編出如此愚蠢的借口,卻硬是不肯老老實實說一句希望他回去?
“是啊,抱歉啦!弊t鄻翘羝鹈济,佯裝不在乎!翱礃幼幽銢]地方睡了!
向來率性的黑風大王,遇到兒女情長也會別扭?百里晴川想起昨天清晨,大剌剌睡在他門口的那位仁兄,若有似無的微笑悄悄爬上唇角。
“看來,這張床是不能睡人了!
祝羿樓大喜,卻又聽到他說:“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宿舍有一間地下儲藏室,里面有備用的桌椅燈具……”手指敲了敲桌面上新換的臺燈,清脆的響聲帶起黑風大王不安的預感,果然……“也有全新的床。”
“啊!”祝羿樓大驚失色。他現在想起來了!去年儲藏室更新設備時,他還出過力氣,搬了不少東西,方才一時腦充血,竟連這么重要的關鍵都給忘記了。
滿不在乎的囂張德性霎時飛到了天邊,黑風大王呆愕地張大嘴巴,滿心著慌。早知道就先去砸毀儲藏室!現在想阻止晴川搬新床,似乎也找不到理由了。
百里晴川用最大的努力忍著笑,手撫下巴,沉吟道:“不過我一個人搬不動,你大概不會愿意幫我搬床吧?”
“當然不愿意!”他馬上予以否決。
差點忘了,從地下室搬床上來的粗重工作,晴川他絕對做不來。真是一線曙光,他緊緊抓牢這一點,情緒稍微恢復了鎮定。
“是嗎?”百里晴川皺著眉頭,假裝為難!澳俏抑缓谜覐堈
“啊啊啊!不、不要——”不要找別人!
“噗!”百里晴川忍俊不住,笑出聲音。
算了,這樣子已經足夠當他的下臺階,祝羿樓連鐵錘毀床的傻事都干得出來,也該輪到他讓步屈服了。他不想、也不該再要固執,否則,天知道會有什么更驚人的災害出現?
“是你手滑干的好事,你得負責搬棉被!卑倮锴绱ㄟM門拿了書包以及桌上的幾本書,對祝羿樓喚了一聲:“走吧。”
“走?去、去哪?”
“你說呢?”
當然是回黑風寨。
——第三十四天,幼稚園等級的分居斗氣,宣告結束。
www.xiting.org☆☆www.xiting.org☆☆www.xiting.org
百里晴川踮起腳,在南面墻壁的老地方懸上他的黃鶴樓書法,遮住墻面上不搭調的一塊長方形空白。
然后他退到桌邊,將鏡框往鼻粱上輕推,靜靜打量著四周。他感到很滿意,整個房間又重新回到熟悉的樣貌:那里是祝羿樓扔書包的地方、掛外套的位置,還有床角邊的雜志堆,領帶照樣被卷成一團,隨隨便便丟在床邊角落,關起的衣櫥門永遠夾著半只衣袖。
救起可能過兩個鐘頭便會宣告失蹤的領帶,對折撫平,接著拉開衣櫥門。
櫥門大開的當兒,百里晴川幾乎可以看見,所有飽受磨難的衣服們,灑下喜極而泣的淚水朝自己撲來的幻覺。
“簡直是廢墟!
只是一個月沒出手幫忙,眼前的雜亂無序,百里晴川嘆為觀止,想都不敢想像時間繼續延長的結果。
著手整理處境最急迫的襯衫開始,一件接著一件,他發現自己完全停不下來!斑@件要燙……這件和這件得送洗……”
口中喃喃自語,手上轉眼抱了一大疊另一名男子的衣物,他猛然醒覺——自己是在干什么?言歸于好的第一件事就是急著幫他洗衣服、燙衣服?這種行為,跟當人家的老婆有什么兩樣?
寢室門在身后輕輕關上。
百里晴川半轉身,祝羿樓回來了,額頭微微見汗,尷尬一笑!澳菑埓病瓑牡舻哪菑,處理完畢。”然后他看見百里晴川雙手都是自己的衣服。
他不解地問道:“那些衣服怎么了?”
還問怎么了!根本是對衣服的慢性謀殺,半夜難道不會聽見衣櫥里傳出啜泣聲?
百里晴川啟唇正要發動叨念攻擊,“老婆”二字卻揮之不去,莫名其妙,臉頰燒燙了起來。
“我只是挑出需要處理的衣服!
“喔,辛、辛苦你了!币痪湓,將百里晴川又往老婆的位置推了好幾大步。
百里晴川勉強維持著略嫌僵硬的別扭微笑,不知道該回什么話;卣f不辛苦、沒什么、或是別客氣?不管怎么回答,都沒半樣對勁。
于是他抱著衣服,和祝羿樓面對面杵著,輕松的話題沒有,只有室溫、臉龐的暈紅度不斷攀高……氣氛尷尬到最高點。
百里晴川強迫自己轉過身,待處理的衣服暫時放在椅子上,藉機醒一醒腦子。
顯而易見,從試膽大會當晚,直到此刻,一個多月,產生變化的不僅是時間,跨越過的朋友界線同樣一去不復返。
他們不可能再假裝只是朋友。
對方的想法他不愿貿然揣測,但他本身有所體認:他們八年間幾乎形影不離,歡笑憂傷與共,祝羿樓早已成為他生命中很重要、或許是最重要的存在。為了不再第二次失去這份存在,合理的代價必須被支付。
率先道個歉,他應該這么做。
并且,他認為祝羿樓也在等著他致歉。事情確實因自己而起,一句對不起,不過分,只是……他再次面向祝羿樓,紅潤的臉色已褪,情緒因此寧定許多。
“我知道你在等我說一句話,而我也愿意說!
“你愿意?”
祝羿樓過度喜悅的語調有些出乎意料,百里晴川趕緊又補充:“可是,為了公平起見,你也該有同樣的回應!
對方點頭如搗蒜!皼]問題!”
“那我數一二三下……”
百里晴川數到三,兩個人同時開口:
“對不起!”
“我愛你!”
好不容易才下降的熱度全白費了,紅霞色像日落時分的快轉鏡頭,迅速染上百里晴川的臉龐,然后定格靜止。
“你……誰叫你告白了!”
咦!不是告白是什么?
“你應該要說對不起。”
難得聽晴川的聲音透著某種奇妙的恐慌與動搖,黑風大王突然感受到某種占據上風處的優勢感。
“那你呢?是誰剛才提什么為了公平起見,應該做同樣的回應?快還我三個字來!
“……別想。”
“不公平!我說都說了,你怎么可以撇下我逃走?除非,我是自作多情?”
“不是……只是……難道我不說你就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我……我沒說的那幾個字!卑倮锴绱懔ν嬷淖钟螒颍Mv得黑風大王頭暈眼花,就此晚安睡覺,明日待續。
但黑風大王這一次不蠢了,他雙手環胸,慢慢地、用力地搖頭,裝傻道:“不知道,不說當然不知道!
百里晴川揚起眉!澳悴恢?”
“不知道!
“不知道就算了!彼麚]揮手,走向自己久違的床鋪,一面打著非常夸張的呵欠!安恢谰筒恢溃凑乙膊恢滥悴恢朗裁,別人更加不會知道,天下終于太平。我要睡了,晚安。”
百里晴川祭出恕不奉陪的撒手锏,黑風大王兵敗如山倒,小孩子撒嬌般扯住他的棉被,哀號起來:“啊,晴川,不要這樣!快說給我聽啦!”
百里晴川伸出左手食指朝他勾了勾。
黑風大王乖乖彎腰靠過來,想起韓文棋親他的時候也是差不多的召喚方式,心中的期待有如煮開的熱水,沸騰揚波。
待他靠得夠近了,百里晴川右臂攬住他的頸子,右頰貼著他的右頰。祝羿樓不敢動彈地任他摟著,飄進鼻端的是思念已久的洗發精香氣,柔軟的兩片唇瓣離右耳不到三公分距離,輕輕吐著氣音,蕩氣回腸的三個字——“不、要、吵。”
(快捷鍵:←)上一章 祝羿樓VS.百里晴川 下一章(快捷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