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什么疑竇,這下也全消了,三娘傻傻一笑,“外頭這么多人,我瞧瞧能不能認得他們。”
她記得人家吩咐女眷不能出外堂,便掀了簾子一角探個頭望,好巧不巧,方才把她丟下的虞若竹竟就坐在不遠的席上,旁邊是不知何時回來了的慕容顯。她連忙回身招手,“看到了,看到了,就是他們!”
秋庭和小玉一齊湊了過來,女客中也有好奇心重的年輕小姐,見狀也上來問:“你們在看什么?”
“吶,那個抱著劍,坐得跟塊石頭似的就是七師弟,他身邊的是二師兄!比镏更c給秋庭看,本還想告訴她虞若竹的名姓,那三個字在舌尖轉了一圈,又莫名咽回去了。
秋庭低呼一聲:“江湖上的大俠,長得都這么俊嗎?”
?她直覺看向虞若竹,卻瞧不出俊在哪兒。
初見他時,她只覺這人長眸冷冷,薄唇平直,似乎笑都不會笑一下,完全符合她心中惡人的形象,還不如他二師兄眉目和氣些。只是近來越看他越順眼,那個嘮嘮叨叨的慕容顯反而越發像個老頭子了。
此時聽見人家說虞若竹俊,她莫名歡喜,又有些不高興,表面上只撇撇嘴,“不就是兩只眼睛一張嘴么,哪里俊了?”
“三姐姐這就不懂了,你瞧,其余男客的兩只眼睛一張嘴叫做俗氣,長在了這兩位大俠面上,則是英氣逼人!”秋庭振振有辭,回頭征詢眾女子意見:“你們說,可對?”
“那兩人……確是有些不一樣!
“他怎的還抱著劍,這可是婚宴,主人家都不介意嗎?”
“這位姐姐此言差矣,人道‘劍在人在,劍失人亡’,此乃習武者至高境界!”
席下虞若竹忽地感到數道灼熱視線,轉目一瞧,一個,兩個……不知有幾個女子的腦袋在簾邊堆成一團,個個都睜著眼睛望他。
他面色微僵,飛快轉開視線,冷靜地開口:“二師兄,我同你換個位置!
“呃?”慕容顯還未反應過來,便被師弟強硬拉起,迅速將兩人調了個位置。他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回身也看到了簾子邊那堆嚇人的女子腦袋。于是咧嘴和氣一笑,有幾個小姑娘便紅了臉放下簾子,簾后隨之傳來竊竊笑聲。
他一掃師弟有些發青的臉色,大搖其頭,“不就是幾個小姑娘嗎?師弟呀,不是師兄說你,你這樣下去,今后如何成家?”
虞若竹哼一聲,“一個女人自然不足為懼,若是一群女人……那不是女人,是怪物了!
慕容顯啞然。
喜宴一直鬧騰至夜,吉時已過,新娘子早給送進去了,新郎官仍還給賓客纏住敬酒,脫不開身。慕容顯本是個愛熱鬧的人,賓客中雖然沒有他最受結識的江湖人士,見識廣多的生意人卻不少,又有幾個走南闖北的貨商,他不一會便與人談得熱絡。
虞若竹像門神似的在那坐了半天,別人見他帶著劍,走過都小心避開,竟無一人敢與他搭話。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他一抬眼,見杯盤狼藉,人人都喝得面紅耳熱。他今日應付責任已盡,二師兄正聊在興頭上,也顧不上來嘮叨他,于是默不作聲地離席。
相比起前堂的人聲,莊子里頭可就冷清多了,殘月孤冷,四周一片靜寂。他走了半晌,突地一停步,低語:“糟糕,迷路了……”
這可好笑得很,若在野外,他識星望月,辨認方位拿捏不差,這不大的一片莊子,院落回廊都相似得很,東南西北全派不上用場。
遠遠望見一處亮著燈的廂房,門口守著兩個丫鬟,從里透出的燭光映出窗紙上貼的幾個大紅喜字,讓人一看就知這是什么地方。虞若竹一頓,打消了向丫鬟問路的念頭,寧可自己上屋頂尋路。
轉身正要離開,卻見廂房側邊的花架里黑影微動,那身形……好生眼熟。他想了想,隱了氣息慢慢走過去,直到黑影后頭才出聲:“你在做什么?”
那人驚喘一下,驀地回過頭來,見是他才松了一口氣,“快,快蹲下!”強行拉住他的手。
虞若竹勉為其難地矮身,問:“你也要學人鬧洞房?”
“什么鬧洞房?”三娘趴在窗欞上往里窺視,“你不是說新娘子入洞房后才會掀開蓋頭嗎?我來瞧瞧她長得俊不俊!
他聞言腦袋里空白了下,這才發現窗紙上已給她捅了個洞,“……然后呢,你還要一直看下去?”
“新郎還沒來,我看什么?”她一邊探頭探腦一邊抱怨,“新娘子讓人送過來時我就偷偷跟著了,等了半日還不見新郎官影子,我腿都蹲軟了……哎喲!”低叫一聲,只因冷不防被人拉起。
“你做什么?”
“帶你回去。”很冷靜很冷靜的聲音,冷靜到讓人難以忽視里頭的堅決意味。
“為何?你不想看自己回去好了,我看我的,同你有什么關系?”三娘也惱了,卻還記得壓低嗓門。
“誰說沒關系?”她這樣笨手笨腳,難保不會被人發現,讓二師兄知道了一定痛心疾首,二師兄一痛心疾首便要加倍嘮叨,他耳邊就會有幾日不得安寧……怎么沒有關系?簡直是大大關系!
當下打定主意,就算打暈了也要把她帶走!
突聽近處一聲喊:“新郎官來啦!”
他動作極快,捂住三娘嘴巴又縮回窗下花架。
“少夫人,少爺終于過來了!”
“哎呀,似乎醉得不輕,奴婢這就去端杯茶讓少爺醒酒。”
耳邊聽得新房里一陣忙亂,丫鬟進進出出,兩人竟找不到機會脫身。片刻,才聽到一個略帶醉意的男聲道:“你們都出去吧!
丫鬟齊聲答應,門板“吱呀”一聲,房里便靜了下來。
虞若竹心里一緊,他雖長年住在山上,卻有好幾個如慕容顯一樣婆媽心腸的師兄,在外闖蕩回來總要將些世事說與他聽,便連男女之事也不例外,所以他自然知道接下來會有什么事。只是知道歸知道,這樣的尷尬仍是頭一回遭遇,枉他平時冷靜,這種情況下也免不了心生異樣。
突地手上微痛,原來是三娘借機掙開他的手,在虎口上狠狠咬了一口。見他低頭看她,她抬眼得意一笑,一雙眸子連同細密貝齒在暗中微微發亮。
虞若竹便覺心頭又緊了幾分。
窗上的燈火一暗,已有一根喜燭被吹滅了,三娘低呼一聲,忙起身去看新娘子的模樣,卻被身后的人一手掩上她雙目,逃也似的挾起她離開了。她眼睛看不見,只聽得耳邊呼呼風聲,不由著急地罵:“你做什么?差一點我就看見新娘子的臉了!”
虞若竹充耳不聞,沿著屋檐發足奔到燈火通明的前堂,這才放她下來找了個負責送客的家丁,“你知道她宿在哪嗎?”
那家丁看三娘一眼,“沈小姐被安排在過世的夫人房里,小的自然是知道的。”
“那好,請你送她回去!
三娘還要抗議,被他擺出冷臉一瞪,反對的話便換成了含糊不清的嘟囔。
他對她道:“你乖乖待在房里,若又打什么鬼主意到處亂跑,休怪我不客氣!
“兇什么兇嘛!”她氣哼哼,“人家燭火都滅完了……”言下之意,對他害自己看不成新娘子仍耿耿于懷。
第八章情愫暗生(2)
虞若竹目送她不情不愿地跟著家丁走了,這才吐出一口氣,也不叫人給自己帶路,徑直又躍上屋頂瞧準了方位,仍是轉了小半圈才找到自己住的院落。隔壁二師兄仍未回來,他點亮油燈,見虎口上一圈清晰齒痕,隱隱滲出血絲,那丫頭下口竟是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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