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們找到鐘凌的攤位,躲在一旁慢慢數著,發現光是一個早上他們就能賣掉將近一百包糖,一包五十文,一百包就是五兩銀子。他們攢著摳著,一年到頭能存下二十幾兩銀,在村里多買幾畝地,就已經夠厲害,阿芳那丫頭居然一天能掙那么多錢?驚人吶!
既然她那么有能耐,就算沒爹又怎樣,以后娶進門,光靠那個糖就能賺得缽滿盆溢,徐家還能不變成大地主?
算盤撥了整整一夜,今兒個大清早,兒子還沒出門,兩夫妻就把兒子攔下來,把這主意說給他聽。
徐伍輝雖然看不慣父母親的勢利,但能夠和阿芳在一起,他心底是歡喜的,于是上完課便和鐘子靜一起回來了。
“三嬸,我爹娘說,要我同您道聲歉,過去是他們不對,還讓我邀三嬸有空到我家里坐坐。”
道歉?這話嚇得盧氏不輕。徐家過去對他們確實是挺好的,尤其在丈夫幫伍輝啟蒙那段日子,兩家人幾乎是抬頭不見低頭見,天天都要尋事兒過來一趟,說叨幾句家常,兩個孩子的事也是在那個時候有了默契。
鐘明說:“伍輝是個出息的孩子。”
這句話,讓她心頭熨貼極了,一心一意盼著兩個孩子好,沒想到丈夫離世,徐家立刻轉變嘴臉,這會兒……又是為什么?眉心微蹙,她還真是想不透。
鐘凌一樣不明白,只能想到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只是,她這個沒爹的孤女,有什么能教人惦記上的?
她性子實際,不會幻想瓊瑤式愛情,壓根不相信徐伍輝會為了自己,在父母親面前哭死哭活、請求成全,所以徐家父母到底犯了什么渾,居然在這當頭認起錯來?
放下揉到一半的面團,她對徐伍輝說道:“徐大哥,我們出去走走吧。”
她拋給母親一個讓她安心的眼神,盧氏點點頭,由她去了。
兩人走出家門,她想尋個話頭,問問怎么回事,而徐伍輝是個伶俐的,無須多說,便明白她想知道什么。
“我爹娘進城賣貨時,看見你與子文在叫賣糖果!
鐘凌一聽,恍然大悟,怕不只是看見,還待上好一陣子,說不定把他們一個早上的營收都給算清楚了,難怪態度轉變得這樣快。
她娘原也不認為糖果能這么好賺,要不是帳冊上的收支記得一清二楚,她還不舍喝那副昂貴的藥呢。
“之前我想著,等我考上進士,再與爹娘攤牌,那個時候我成了官大人,說話自然擲地有聲,這下子好了,爹娘那邊不是問題,阿芳你……”
她就更該沒問題?真不知道他哪里來的自信。鐘凌心里有些不舒服。
但不舒服歸不舒服,他并沒有過度自大,未來徐伍輝確實官途順遂,是整個村子里最風光的人物,不嫁丈夫便罷,要挑丈夫除了他,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
何況若是她不早點將親事訂下,會不會……十五歲的鐘子芳,依舊得走進那扇富麗堂皇的大門?
搖頭,她鄭重提醒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走進那個嵌金鑲銀的地獄。
片段的記憶跳上腦際,她沉下臉。
“阿芳,你在氣我爹娘嗎?”徐伍輝拉起她的手。
側過頭,鐘凌微笑以對。
他果然是個白信滿滿的男人,就這么算準他在她心里是一百分,能教她心存疙瘩的只有他那對不著調的父母?
也罷,就這樣了,他是個好男人、有出息的好男人,這種男人不嫁還要嫁誰?這不是可以上網征婚的年代,也許她的一輩子能見到的雄性生物就這么幾個。
搖搖頭,她輕笑,“這種事怎么能夠問我?”
見到她羞怯的模樣,他的心情飛揚,想像著她成為自己的妻子,想像著洞房花燭夜里紅蓋頭下的粉顏,心,失速。
偏過頭,鐘凌看見他臉上浮起可疑的紅暈。她淺哂,這樣就夠了,一個喜歡自己,并且有本事保護自己的男人,她不能貪求更多。
轉開話題,她問:“阿靜說,你很喜歡煎餅?”
“很喜歡,我常托人去買,怎么都吃不膩,賀澧笑話我,又不是吃了那個就能當狀元。”
他只是隨口說說,但他的話觸動了鐘凌的按鈕。
一個彈指,她笑容滿面對他說:“謝謝你,我想到好主意了!”
這天過去不久,徐家正氏向鐘家提親。
因為鐘明剛去世,鐘凌必須為父守孝三年,眼前只能先交換庚帖、議定親事,大定小定都得延后,何況她還小呢,不急。
這話,盧氏說得在情在理,誰也不能反駁,心急著把鐘凌娶進門好賺大錢的徐大娘,也只能按捺下這份心思,不過她擔心鐘凌被旁人搶去,三、五天內就把這樁親事傳得秀水村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這件事讓鐘凌反覆思忖,是不是因為自己的穿越,改變鐘家人的命運?還是因為自己和鐘子芳截然不同的作為,改變了命運?她分明記得,在這個時候向鐘家提親的是賀澧而不是徐伍輝。
她不理解原因,卻可以肯定,如果這一世向鐘家求親的是賀澧,她絕不會像上輩子那樣又哭又鬧,也許……也許會留下考慮空間,即便她很清楚,兩年后,他將損命。
天氣漸冷,下了冬天的第一場雪,薄薄的一片,太陽出來就全化了。
賀澧負著手走出家門,經過書房時,聽見鐘子靜朗朗的默書聲。
這小子學問越來越有長進,虧他替他找了個好先生,否則要是讓他那個姐姐教下去,怕是糟蹋。
想起鐘凌,賀澧臉上有著掩也掩不去的笑意。那丫頭總有本事讓他驚訝,在暗處守著鐘家的阿四回報了鐘家二房的事,從頭到尾、鉅細靡遺,那丫頭的敏銳與手段讓他驚艷不已。
阿六看見賀澧走來,起身迎上,問:“爺要出門嗎?我去套車!
“不必,我到后山走走。”
阿六點頭,退開兩步,看著自家主子的背影,心里暗道:沒見過哪個瘸子這么喜歡爬山的,這事傳出去還用演嗎?
賀澧走進家后頭的山林,運起內功,凝目遠望。
確定四下無人后,提氣、縱身,飛掠上一棵百年老樹,他挑了根粗壯的樹干坐下,呼吸吐納,修習內功。
林子里一片靜默,偶有幾只寒鴉飛過。
隨著充沛的內息在體內運轉,賀澧內力增進,再睜眼時,已經過了一個時辰,他雙手畫圓,吸氣,收功,精神充盈,通體舒暢。
他并沒有飛身下樹,依然維持著相同的姿勢,垂眉斂目,心里想著事。
魏康生的那個老匹夫已經中套,再過不久,朝堂上就會有彈劾陸景的折子了吧?但這不過是普通的私人紛爭,要怎么弄才能擴大成皇子之爭、黨派紛爭?
金日昌賭坊開張第一天,連開十八次大,背后原因,被鐘子芳猜了個七七八八,但還有個最重要的原因,任憑鐘子芳再聰明也想不出來!他們要釣魚,釣魏康生這條大魚。
金日昌的名聲大了,引來魏康生天性好賭的老父親,一把一把往里頭丟錢,在他的暗許之下,魏老頭先贏后輸。
贏了錢做啥?除了賭,自然是要買美人、置外室,都六十幾歲的人了,還能天天換著花樣折騰美人,恰可證明他老當益壯。
但那美人是花大把銀子調教出來的,不管怎么折騰,還是能把枕頭風吹得呼呼響。
于是一個不起眼的外室,點燃魏府后院那把火,外室有孕的消息更是惹惱魏家的悍夫人,她一腳踹開外室大門,硬是把孩子給打下來。魏老頭火大,箱箱籠籠一收,把所有家產全送到外室家里,再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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