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向阿六,表情沒有半點讓步,口氣不容置疑地道:“我是說真的,阿六哥哥,你半句話都別講,好嗎?”
阿六與她四目相對,要不了多少時間,他就確定了她有多堅持,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點一下頭,算是應允。
鐘凌滿意地屈膝為禮,算作是感激,然后領著阿六走進鋪子里。
鋪子的老板姓涂,本來是做醬料生意的,已經做二、三十年,生意不算差,直到附近的酒樓越蓋越大、越蓋越高,兩層樓的小鋪面被夾在中間,幾乎快要被淹沒。
這已經夠不幸了,偏偏隔壁的“客香居”想擴大營業,處心積慮地想以低價吃下這間鋪子,竟從年中開始販賣獨門醬料,這一賣,涂老板還能得個好?生意自然是一天天往下掉。
強撐幾個月,涂老板再也撐不下去,但憑著一股意氣,他寧可自己賣鋪子,也不愿意把鋪子轉給客香居。
只是客香居能開這么大,能沒有幾分手段?他們買通人牙子,沒有人肯出面幫涂老板賣鋪子,他只好在門口貼個“售”字,但上門打聽的買家一走出鋪子大門,沒幾天工夫,客香居的管事就會到人家那里“喝茶”,這茶一喝,買賣自然沒了下文。
鐘凌打聽過了,客香居想用二千兩買下鋪面,這個價錢就算鐘凌再痞、再沒臉皮,也說不出口。
看見鐘凌進門,涂老板拉起笑臉,說道:“小姑娘,你又來啦,是不是覺得我這鋪子不差對吧!”
“涂老板說得是,滿京城轉過兩三圈,怎么看還是涂老板這鋪子順眼,只不過……”她嘆氣,把視線轉往旁邊。
“不過什么?”
“涂老板,實不相瞞,您這里雖然窄了點,我的人住進來有些逼仄,但我實在喜歡您后面腌菜的院子和那口井,我打算在那邊蓋個廚房,因此作出決定后,便想著今兒個來同您老談談!
“行,小姑娘想談什么,盡管說!
“涂老板,您是不是招惹了什么大人物?怎地我才決定要買鋪子,就有人上門恐嚇,不許我接手?”
鐘凌的話讓涂老板暴跳起來,還以為她年紀小、模樣嫩,不惹人眼,客香居不會想到她是買主,誰知……
氣!一張老臉漲得通紅,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沒錯,當初他買下這間鋪子是花兩千兩,但二、三十年過去,地價多少會漲吧,何況當初這里還不是京城,皇帝老子是十幾年前才搬過來的,從小地方變成大地方,城里住進來的人越來越多,鋪子一家家的蓋,他這鋪子自然是要漲價。
客香居竟敢提出當年的價錢逼著他賣店,簡直是欺負人!
“小姑娘,你別怕,那不過是客香居想買我這月鋪子,可我同他們結下仇啦,再高的價兒我也不賣!彼鐘凌不曉得對方要價多少,只是被人一唬,心里退縮。
鐘凌嘆道:“涂老板,我實話說了吧,其實我覺得人家也沒講錯,第一,這附近的鋪子哪間不是又新又高又寬敞,您這鋪面夾在中間,要是客人一個疏忽,就看不見了,怕是日后要招攬生意也有些困難。
“再者,客香居能開這么大,還開得生意興隆,背后怕是有什么大人物在撐腰,倘若我花五千兩跟您買下鋪子,轉手他們就逼我用二千兩賣給他們,我們人單力寡的,憑什么跟人家斗?”
幾句話,像盆冷水澆得涂老板一個透心涼。
唉,看來這回又賣不成了?好。【娃諅魚死網破,他寧可把鋪子鎖起來不賣,哪有這樣欺負人的。
鐘凌看著對方一臉的悲憤,又道:“涂老板,我真是喜歡你那個后院,要不,您便宜些賣給我,如果客香居真是有人撐腰的,我還得備上大禮,去找能給我撐腰的人物出來講話!
聽見鐘凌能找到撐腰人物,涂老板臉色頓時好轉,這會兒他已經不計較非要賣到五千兩,只想著把燙手山芋轉出去,再撩撥小姑娘壓客香居一頭,也教對方吃頓狗屎,一吐心里那股悶氣。
“要不,姑娘您開個價,咱們商量商量。”
“我開價嗎?可我年紀小,怕話說得不周全,萬一開罪涂老板,還請老板大人海涵。”
鐘凌盡可能說得婉轉,因為待會兒開的價錢,確實會很開罪人。
“無妨,你說說,如果我覺得不成就再討論,就算到最后沒辦法,買賣不成仁義在嘛,沒事兒,你開價!
“既然如此,涂老板覺得……三千兩銀子如何?”
三千兩?!涂老板還沒做出反應,阿六就忍不住想跳腳,這一砍就將近對半,她要不要往臉上蒙塊黑帕?去搶劫?
京城地貴啊,她這是趁火打劫,欺負涂老板這個老實人。
“小姑娘,你、你這話太過了!”涂老板指著她的手指抖個不停。
客香居是虎,這小姑娘就是狼,可憐的小羊被包抄夾殺,無路可逃,只能選擇進誰的肚子里嗎?
“涂老板別心急,我也有我的困難呀,誰曉得客香居知道我買下鋪子后,會想什么法子整我,說不定兩個月后您過來,這里就成了客香居的地兒,我這不也是擔著風險嗎?”
涂老板哀鳴,懇求道:“小姑娘,你要不升一升,四千三百兩如何?”三千兩?他的心會滴血。
“那、那……三千五呢?”她把大銀小銀碎銀全湊齊全,大概也就這些,還不夠,她就得當衣服,露宿街頭了。
“真的不行,要不四千兩吧。小姑娘,我知道你的難處,但不是我夸口,今兒個就算你捧四千兩現銀在這附近買鋪面也買不到。”
“這我也清楚,可這鋪子后面的麻煩不少,要不,我回去再想想,明兒個再來答覆您!
什么?明兒個再答覆?等她回去,客香居再橫插一腳,他這鋪子還賣不賣?
一口氣,他咬牙切齒道:“三千八百兩,不能再降,如果小姑娘覺得可以,咱們立刻簽契約,不行的話也甭說這么多廢話了!
鐘凌滿心猶豫,真要用這價錢買下來,她還真得向高利貸借錢……
她支吾著不說話,心撓得又痛又癢,還是阿六看不下去,挺身而出道:“涂老板,簽契約吧,這鋪子咱們買下了!
啥!不是說好不講話的嗎?
鐘凌苦起兩道八字眉望向阿六,他別過臉,假裝沒看見她的一臉糾結不甘愿。
終于能以稍稍滿意的價格拋出這燙手山芋,涂老板喜出望外,跑到柜臺上拿來筆墨,飛快擬下契約。
事成定局,鐘凌嘆息。
男人的承諾,就是個屁!
雖然鐘凌明白,三千八百兩買這鋪子是撿了個大便宜,但接下來,蓋廚房,要銀子,買食材,要銀子,買人手,要銀子,開幕前后多少也得砸點銀子做宣傳。她又不是搖錢樹,多搖個兩下銀子就會“匡啷匡啷”地往下掉。
前輩子老媽有教過,做生意時機很重要,但再重要也沒有借高利貸做買賣的必要,因為利滾利,它會吃掉所有利潤,運氣不好的話,連本也會蝕了去,做生意又不是做慈善事業,何必替他人作嫁?
更何況新鋪子名氣尚未打響,利潤還不曉得在哪里呢,她要拿什么血給高利貸吸?
唉……怎么辦?她偏頭痛得厲害,恨不得捶阿六幾下泄恨。
可人家是來幫她的,不感恩圖報已經不應該,還能詛咒人家?當然不行,會被天打雷劈的!
不說不滿的話,只是一路咳聲嘆氣個不停,她嘆氣嘆得很夸張,阿六是個練武人,耳聰目明得很,怎么會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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