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怎么辦?又繞回來了。
真想冷笑,因為不管怎么拚,到最后結果都一樣?那股冥冥之中的強大力量,正在高高的地方俯瞰自己,并且笑得前俯后仰,指著她,揶揄道:“瞧,又一個以為人定勝天的傻瓜!”
心從高處往下墜,掉進深谷、跌進地心,又冷又熱的感覺在胸口交織。
腦海中不停回繞著這幾句話——又一樣了、又重復了、又回到原點……她傾盡全力扭轉的命運,一個不小心就轉回原來的軌道,她都不知道該嘲笑自己還是嘲笑老天?!
“阿芳,你回神啊,你好歹說句話,別嚇大伯母!
張氏的大嗓門引來其他人的注意,倏地,數十道目光集結在鐘凌身上,大伙兒這才想起當初徐家想和鐘家結親又反悔,之后又想結親了,還大張旗鼓地宣揚得所有人都曉得鐘子芳是他家媳婦,現在又……這是誰在折騰誰。勘娙瞬唤樕隙紟е。
“阿芳,你別擔心,公主雖然很大,可也沒搶人家丈夫的道理,你去衙門前擊鼓伸冤,咱們都給你作證,徐家早就同鐘家交換庚帖的!币粋看不過眼的大叔扯開嗓門發話。
“沒錯,就是這個道理,公主想嫁誰不好嫁,何必搶人家的丈夫?怎么都說不過去!
“可不是,皇帝肯定沒弄明白,伍輝已經訂親了,否則肯定不會下這種圣旨!
“會不會是伍輝說謊騙皇上,說自己不曾訂親?”
村民們都是好心的,誰不知道阿芳沒爹沒娘,沒有人可以為她作主,如果連他們這些叔叔伯伯都不能站出來幫她講話,還有誰能幫她?
徐大娘還沒張揚夠呢,觀眾竟然轉身看別臺戲,她怎么受得了?更何況和自家打擂臺的竟然是……阿芳?
她不是走了嗎?還回來做什么?偏生回來的時機這么巧,這是故意給徐家難堪嗎?這個壞事丫頭!
前幾個月他們到處打聽她的下落,鐘家大房那幾張嘴巴像蚌殼似的閉得死緊,半點消息都不肯透露,兩夫妻心想,鐘子靜還待在秀水村,當姐姐的肯定走不遠,便趁著批貨出去做生意的時候,到幾個鄰縣打聽,看看她有沒有在哪里開新店。
可是四處都沒有她的消息,他們正火大著呢,就擔心她沒眼色,跑到京里去找兒子,把鐘家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說給伍輝聽。
旁人不好講,他們家伍輝可是個有情有義的男子漢,萬一他心疼她、為她擔心,把會試給考砸了,他們可沒地方哭。
幸好兒子好本事,考上探花郎,讓他們著實得意了好一陣子。
今天一大早,婆婆聽見喜鵲在窗外叫,她心里正得意著呢,不曉得又有什么好事要發生,沒想到會是京里來的大官來傳圣旨這種大喜事。
皇帝看上他們家伍輝,要把公主嫁到徐家呢,那是何等光榮、何等驕傲的事!就是普通人家,當岳父的也會多方照看女婿,何況是天家,不過是一道旨意的工夫,他們家伍輝就能當嚇死人的大官。
一家人心頭那個樂!難怪人人都說徐家祖墳冒青煙,這可不,全應在徐家大房這頭。
瞧,秀水村家家戶戶全出動了,她還打算慷慨一回,等伍輝回來就席開百桌,把認識的人全請個透。
明明就是大喜事,這會兒阿芳來做什么?想讓別人同情她?我呸!鋪子生意好的時候瞧不上徐家,這會兒她倒要看看誰瞧不起誰。
徐大娘走近鐘凌,恰恰聽見申五叔對鐘凌說——
“阿芳啊,你別怕,咱們秀水村的人不敢說樣樣好,但是非對錯是有的,如果伍輝真敢哄騙皇帝,做出這么不地道的事,咱們定會替你討個公道!
這話聽得徐大娘滿肚子火,怎地,一出現就裝可憐吶,他們徐家有說不認這門親嗎?急巴巴趕來,都還沒向她這個正經婆婆請安呢,就在這里造聲勢,這種媳婦誰敢娶?
“申家老五,你可別亂講話,我們家伍輝是什么性子,他能做什么不地道的事?明明就是皇帝看上我們家伍輝,想把女兒嫁過來,難不成我們敢抗旨?那可是殺頭大罪。
“好啊,你們不怕死,要不你們推派幾個人,馬車的銀子我出,大伙兒一起進京,把圣旨甩回皇帝臉上,你們說,好不?!”
徐大娘咄咄逼人的幾句話,把眾人嚇得噤若寒蟬。
見大家閉上嘴巴,徐大娘這才張張揚揚地走到鐘凌面前,冷聲說道:“你行啊你,說不見就不見、說出現就出現,神龍見首不見尾嗎?你眼里到底還有沒有長輩?既然要失蹤也就失蹤算了,我們不同你計較,反正你別的不多就是銀子多,咱們身家不及你,見上面也不敢大口氣說話,可今兒個出現就擺這一出,算啥?想給我們徐家臉上抹黑嗎?
“你這是怕伍輝反悔,不肯娶你進門?把心擱回肚子里吧,就算你是克父克母的掃把星,咱們徐家說過的話一定會認到底,只不過人家是公主,你那身分拍馬也追不上,當家主母是輪不到你頭上了,倘若你愿意給伍輝做個小妾,徐家自然不會苛待你,往后生下個一兒半女,下半輩子也算有個依靠。
“至于公主那邊,你大可放心,那是比高門大戶千金更尊貴的人兒,別說讀書認字、琴棋書畫,婦德肯定不在話下,只要你肯安分些,公主定也能容得下你,至少有我們這對公公婆婆在,也不至于讓公主虧待你!
徐大娘是個走村串戶的商人,見識自然比長居鄉下耕作的農夫農婦來得多,現在洋洋灑灑一大篇,說得大家頻頻點頭,她正自覺得意呢。
可鐘凌并非沒見識的鄉下丫頭,她安安靜靜地聽完對方的話,一道冷笑浮上嘴角。
她不是傻子,皇帝會下這道旨意,必是確定徐伍輝尚未娶親。
至于怎么確定?很簡單,直接問他就行,婚姻大事,誰敢在皇帝跟前;?
徐伍輝既然敢在皇帝面前謊稱自己尚未婚配,那么必定是想清楚了,要嘛,像徐大娘一樣無知,以為公主容得下一個小妾,要嘛就是決定放棄自己。
那是徐伍輝的決定,不管他是不是對自己有情,都證明出他心中的天秤,“前途”遠遠重于“鐘子芳”。
所以不管他放不放手,她的手掌心都已經松開了。
她有沒有受傷、不甘、心痛?都有,知道自己輕易被放棄,那個感覺怎么都不會愉快。
但她不是溫馴的兔子,她是刺蜻,想傷她?行!那對方也得有受傷的準備。
鐘凌淡淡一笑,望向徐大娘,問道:“徐大娘這口氣是打算搬進京城里,享徐大哥的福氣?”
徐大娘喝一聲,這會兒來同她討論這個?莫不是也想分一杯羹?
抬高脖子,她擺出一副傲人姿態,“那是自然,伍輝馬上就要當大官,我養他幾十年,難不成不能進京享兒子媳婦的福?”
“看在鄰居一場,我怎么忍心眼睜睜看徐大娘作白日夢?好吧,我實話告訴您,什么叫作尚公主?那意思和入贅皇家差不多,除了徐大哥和公主生下的孩子還姓徐之外,其他的……既是入贅,又怎能三妻四妾,徐大娘未免多想了。”
鐘凌的話引得一旁的人哈哈大笑起來,徐大娘老臉漲紅,兩只眼睛里的怒火幾乎能燒人。
此時,鐘家二房那個一心一意要嫁給徐伍輝的鐘子薇,就站在徐大娘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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