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琳望著書房窗外光禿禿的小花園,雙手反握在背后,專心整理思緒。她清楚地感覺到亞特靠在她的書桌邊,等她開口解釋。
昨夜離開鬼屋后,他直接送她回家,檢查百葉窗上的鎖,表示會派人在她家外面守到天亮!冈囍菹⒁幌。」他在離開前說。「我有些事要想一想。明天早上我會過來,到時我們再做打算。」
她整晚都在衡量該告訴他多少,現在她必須小心遣辭用字!肝腋嬖V過你我的丈夫毒死我的父親。我發現爸爸時,他還沒有斷氣。蓓妮設法救他,但連她最強的解藥也沒有效。她說倫偉用的是某種致命的梵薩毒藥!
「說下去!
他的語氣平和,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她聽不出他是否相信她。
「那時我們都已經發覺倫偉精神錯亂。他成功地隱藏了幾個月,久得足以騙過爸爸、我和所有的人。但紙終究包不住火!
「妳從哪里看出妳的丈夫瘋了?」
她猶豫一下!附Y婚后我就發現倫偉有些地方很奇怪,他經常待在頂樓一個他稱為實驗室的房間里,他總是把房門鎖著不讓任何人進去。但有天下午我趁他打坐時偷到了鑰匙!
「妳搜查那個上鎖的房間?」
「是的。」她低頭凝視著自己的手。「你八成在想那不是溫順的妻子該有的行為!
亞特不理會那句話。「妳發現了什么?」
她緩緩轉身正視他的眼睛!競悅ド钕菰阼笏_陰暗面的證據!
「哪種的證據?」
「期刊、書籍、筆記。爸爸一向瞧不起的煉丹術垃圾。他說那種東西不是梵薩正道。但我從研究中得知,梵薩哲學里向來存在著巫術和煉丹術的暗流!
「神秘學的無稽之談。園圃寺的憎侶不傳授那種禁忌知識!
她聳起眉毛!敢溃瑢δ承┤藖碚f,越是禁止傳授的知識,越是有誘惑力!
「我猜妳丈夫就是其中之一?」
「是的。這就是他找上爸爸和混進我們家的真正原因。為了說服爸爸教授他想得到的知識,他甚至不惜娶我為妻。他認為只要能成為我們家的一份子,爸爸就會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訴他。」
「迪倫偉想要知道什么秘密?」
「兩件事。第一,古梵薩文的知識,因為巫術和煉丹術的古書都是古梵薩文撰寫的!
「第二件呢?」
她繃緊下顎!競悅ス砻孕母[地想成為真正的師父!
「令尊不肯教他最上層的知識?」
她深吸口氣!甘堑。爸爸終于明白倫偉生性邪惡,可惜已經太遲了。倫偉真的相信只要能譯解梵薩神秘學古書的秘密,他就能變成巫師!
「如果迪倫偉相信那種事,那么他真的是瘋子!
「不但是瘋子,還是殺人兇手。爸爸在去世前不久警告蓓妮和我,說倫偉誓言殺死我們全家人,因為爸爸不肯教授他譯解神秘學古書所需的知識!
「但迪倫偉還來不及完成報復,就死在一個正好來闖空門的盜賊手里。」亞特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說。
「是的。」玫琳迎視他專注的目光!篙砟菹嘈胚@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
「嗯!箒喬厝粲兴嫉攸c點頭!赣龅侥欠N事,命運向來是最方便的解釋!
她清清喉嚨!刚f真的,如果倫偉沒有死,不知道事情會變成什么樣。爸爸死了,沒有人可以保護蓓妮和我。」
「如果妳告訴我的都是真的,那么我很能理解妳的困境。」
她閉了閉眼睛,做好心理準備。「你不相信我!
「應該說是我還沒有下最后的結論!
「我知道聽來非常怪異,但事情真的是那樣!顾g著雙手!肝野l誓我沒有瘋,我所說的并不是想象力太過豐富的產物,你一定要相信我!
他又凝視她片刻,然后一言不發地起身穿過房間走向放酒的桌子。他拿起水晶酒瓶,拔開瓶塞,倒了一杯白蘭地。他走到她面前,把酒杯塞進地的手里!负取!
玻璃酒杯握在手里涼涼的。她凝視著杯中的金黃色液體,覺得腦筋好像停擺了!傅F在才上午十一點,沒有人這么早就喝白蘭地!顾氩怀鰟e的話可說。
「某些人在上午十一點做的事,會令妳大吃一驚。喝!
「我發誓,你就像拿著藥水逼人喝的蓓妮姑姑一樣煩。」她舉杯啜一口白蘭地。烈酒火辣辣地流下喉嚨,但那種熱熱的感覺出奇的好。事實上,好到使她決定再啜一口。
「好了,」亞特說。「言歸正傳。妳的丈夫去世至今一年。除了昨夜在鬼屋發生的事以外,還有什么事讓妳認為迪倫偉回來報復妳和妳的家人?」
「不要誤會我的意思!顾昧Ψ畔戮票。「我知道流言說我喜歡胡思亂想,但我有充分的理由擔心怪事正在發生!
他微微一笑!缚磥戆滋m地已經發揮了提神作用。告訴我迪倫偉的鬼魂是怎么回事。」
她交抱雙臂開始在書房里踱步。「我當然不相信倫偉做到了不可能的事,從墳墓里回來糾纏我們。如果他在外面某處,那也是因為他設法從那場大火中死里逃生。雖然我要求你找尋一個鬼魂,但其實我不相信鬼魂的存在!
「我相信妳的話!顾笨吭跁苌,目光不曾離開她的臉!缸屛覔Q個方式問。最近發生了什么事,引起妳對迪倫偉的恐懼?」
接下來這一段會不大容易解釋,她心想!敢粋星期前,家父生前的一個同事寫了一封信給我。他也算是古代語文的專家,研究過古梵薩文!
「信上寫些什么?」
她一咬牙!杆谛爬锔嬖V我,他在他的書房里看見迪倫偉的鬼魂,他覺得應該讓我知道這件事!
「真要命!
她嘆口氣。「我知道這件事聽來很匪夷所思,但你必須把其中一部分當真,否則你一點忙也幫不了我!
「這位聲稱看見鬼的學者是誰?」
另一道難關──她心想!噶炙估谀芯!
「林斯磊?」亞特不敢置信地看她一眼!复蠹叶贾滥羌一锆偗偘d癲。他看見鬼看了許多年了,聽說還經常跟他亡妻的鬼魂談話!
「我知道!顾V辊獠,坐進最近的一張倚子里!刚f真的,雖然他的信使我有點吃
驚,但我原本也不相信,直到……」
亞特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钢钡绞裁?」
「直到四天前我收到潘伊頓先生的信!
「潘伊頓?」
「你認識他?」
「幾年前見過一、兩次。他也是著名的古代語文專家。聽說他近年來變得和林斯磊一樣古怪。」
「是的!顾吭谝伪成献⒁曀!讣词挂浴鸿笏_學會』會員的標準來說,他也算是怪異透頂。多年來他一直相信自己被一群他稱為『陌生客』的鬼魂監視著。聽說他去年為了擺脫冒充成仆人的『陌生客』,而解雇了家里所有的仆役!
「潘伊頓也說他看到迪倫偉的鬼魂嗎?」亞特嘲弄地問。
「沒有!顾檬种篙p敲扶手,努力保持耐性!杆男爬餂]有提到鬼!
他的表情和緩了些,但眼神依然冷漠銳利!改敲此谛爬锏降讓懶┦裁?」
「我拿給你看。」
她取下頸際的鑰匙,起身走向放名冊簿的書櫥,打開櫥門拿出放在里面的一封信。她瞥
一眼潦草難認的字跡,然后一言不發地把信遞給亞特。
他接過信,朗誦出它的內容。
「親愛的狄夫人:
身為令尊生前的同事,我覺得有責任通知妳,在從暗處監視我多年后,其中一個『陌生客』最近大膽到嘗試侵入我的書房。幸好我牢固的鎖和百葉窗阻撓了他。
那個『陌生客』似乎一心想得到我的書卷和筆記,這個事實使我不禁懷疑他是否會對其他的古代語文專家構成威脅。令尊曾告訴我他將古梵薩文的知識傾囊傳授予妳,我還知道利瓦伊敦的書卷仍在妳手中。我覺得應該警告妳可能有人在找那種東西。
妳想必知道近來有不少關于秘籍這本梵薩古書的傳聞。那當然是一派胡言,但傳聞可能已經把『陌生客』從暗處吸引出來搜尋它……」
亞特把信折好。他看來若有所思,玫琳認為那是好現象。
「我知道這些算不上是可供追查的線索,」她小心翼翼地說!傅揖褪菬o法對林斯磊和潘伊頓的信置之不理!
「妳不需要多作解釋!箒喬仄届o地說!肝椰F在明白妳的憂慮從何而來了!
她松了口大氣!高@么說來,你看出這兩封信之間的關聯了,對不對?」
「那還用問。兩封信分開時,可以當成瘋子的胡言亂語而不予理會。但合在一起時,它們就形成一種模式!
「完全正確!顾娴牧私,她心想。但話說回來,他是梵薩人。透過層層現實看到表面下的種種可能性,是梵薩哲學最基本的原理之一。
「此處最耐人尋味的事實是,林斯磊深信他遇到的不是一般的鬼魂,而是妳死去丈夫的鬼魂!箒喬乩^續道。
「你明白我為什么覺得必須采取預防措施,和深入調查這件事了吧?」
「我明白!顾蛩!肝也聤叴蛩銖牧炙估谡{查起?」
「對。如果你不反對,我想今天下午就去拜訪他!
亞特聳聳肩!肝页姓J這件事勾起我的好奇心,我從來沒有與聲稱經常與鬼對話的人深談過!
XXXXX
「謝謝妳的造訪,狄夫人。」林斯磊笑容可掬地示意玫琳坐下。她可以發誓他在轉向亞特時,兩眼閃閃發亮。
「還有你,韓亞特,很高興再次見到你。」他對亞特調皮地咧嘴一笑。「我們好久不見了,對不對?」
「好幾年了!箒喬卦谧聲r說。
「的確!沽炙估邳c點頭,在書桌后坐下!嘎犝f你去園圃寺修行,現在是師父了!
玫琳望向男爵背后墻壁上的林夫人全身肖像。畫里的女人健壯豐滿,比她瘦小的丈夫高大許多。她穿著低胸方領的晚禮服,禮服上繡著十二年前她去世時,最流行的希臘和伊特魯里亞圖案。
玫琳想起林斯磊男爵夫婦在服裝上向來熱中于趕時髦。如今林夫人永遠都得穿著十二年前的衣服,她的丈夫則繼續追隨流行的腳步。林斯磊今天穿的是量身訂做的優雅套裝,包括粉紅色的緞質背心,和最新流行的復雜領結。
林新磊把整潔的手交迭在桌上,滿臉堆笑地望著玫琳!赣H愛的,我必須告訴妳,我和令尊聊得非常愉快。」
玫琳渾身一僵。「你和爸爸說過話?」
「沒錯!沽炙估谳p聲低笑!肝野l誓,我現在比維敦在世時更常見到他!
玫琳假裝沒看到亞特眼中的笑意!改愫图腋付颊勑┦裁矗俊顾⌒囊硪淼貑。
「通常都是交換研究古梵薩文的心得!沽炙估谡f!妇S敦總是有些很有意思的想法。我很早以前就認為他和羅義泰,是全歐洲研究古梵薩文首屈一指的權威。」
「原來如此。」玫琳不安地又瞥了亞特一眼,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么好。
「自從幾個月前去世后,羅義泰一直認為他不適合來探望我。這一點也不令人意外!沽炙估谖亲。「他那個人向來傲慢自負、固執己見,姿態擺得很高,自認是梵薩各方面的最高權威。我懷疑他死后會有所改變!
「羅義泰原本就是發現梵薩嘉拉島的學者探險家,」亞特提醒他!甘撬谚笏_學術介紹給世人知道。他是『梵薩學會』的創辦人和第一位大師,他不能說沒有權利自視甚高!
「對,對,我知道!沽炙估诼暂p蔑地揮揮手。「沒有人說梵薩嘉拉島不是他發現的。老實說,我原本很希望他在死后會來探望我。要知道,他晚年時病得很重,很少見客。我一直沒有機會詢問他,我在他死前不久聽說的某個傳聞。」
「什么傳聞?」亞特問。
「你一定也聽說過!沽炙估谕蛩!笌讉月前,『梵薩學會』的會員都對一本古書失竊的傳聞議論紛紛!
「秘籍!箒喬卣f。「我聽說過,但壓根兒不信!
「對,那當然是一派胡言!沽炙估谶B忙道!傅_義泰對這件事有什么看法很令人好奇,對不對?」
「據我有限的所知,」亞特故意說!溉绻丶娴拇嬖冢苍谕淌伤{法瑞所處的意大利別墅的那場大火中燒毀了!
「對,對,我知道!沽炙估趪@口氣!覆恍业氖,藍法瑞死后也沒有來探望過我,所以我無法問他那件事!
這樣下去只是白費力氣──玫琳心想。她決定主導談話的方向!妇魻,你在信中提到最近看見我死去的丈夫!
「就在這間書房里,」林斯磊愉快的表情變成苦惱的皺眉!赣悬c令人意外。在他當令尊徒弟的那段期間,我們見過一、兩次面,但算不上是什么密友!
亞特伸長雙腿,注視著腳上亮晶晶的靴子!改銜曀麨橥聠?」
「我們確實有相同的學術興趣,但迪倫偉不需要我的理論和意見。事實上,他明白表示他認為我是個老笨蛋。我覺得他很沒有禮貌!沽炙估谕蝗蛔】,抱歉地看玫琳一眼。「對不起,親愛的,我不是故意批評妳死去的丈夫。」
她淡淡一笑!肝蚁嘈拍愫芮宄业幕橐霾⒉恍腋,爵爺。」
「我承認我聽過那種傳聞。」林斯磊眼中流露出同情!负苓z憾妳遇人不淑!
「關于你和我亡夫的談話,」玫琳言歸正傳地說。「可以敘述給我們聽嗎?」
「沒問題。」林斯磊噘起嘴。「我們沒有談很久。事實上,我們差點沒見到面!
亞特抬起頭。「什么意思?」
「迪倫偉出現在書房時已經是三更半夜,仆人早已就寢。要不是我那夜失眠而決定下來拿本書看,我根本不會遇見他!
玫琳微微往前坐!杆降讓δ阏f了什么,爵爺?」
「讓我想想!沽炙估诎櫰鹈碱^思索!负孟袷俏蚁乳_口。照例寒暄了一下。我告訴他看到他很令我意外,提到我聽說他一年前死于房子著火!
「他怎么回答?」亞特的語氣聽來好像他是真的好奇。
「我相信他說的是,那樣很麻煩!
「麻煩?」玫琳開始冒冷汗。「那是他的用字?」
「是的,我相當確定。」林斯磊不安地扭動身子,抱歉地看她一眼!溉缥宜,我們聊了一會兒。我當然沒有詳細敘述我聽說的那些關于他確切死法的流言!
玫琳清清喉嚨!钢x謝!
「我對死者向來很客氣,」林斯磊向她保證!杆麄兯坪跻埠茴I情。何況,我向來覺得夫妻間的事與旁人無關!
「你跟迪倫偉說話時,他的反應如何?」亞特問。
「我開口跟他說第一句話時,他好像嚇了一跳!沽炙估诼柶鹈济!负孟駴]有料到會看見我。想象不出為什么,畢竟是他到我的書房來探望我的!
「的確。你們還談了什么?」
「我問他是不是還在研究古代語文。他說是。事實上還提到秘籍的傳聞,問我有沒有聽說最新的流言!
「什么流言?」亞特用毫無抑揚變化的聲調問。
「秘籍終究沒有在意大利的那場大火里燒毀。說他聽說秘籍里的藥方不僅是用古梵薩文寫成的,還被編寫成某種密碼。非常復雜,連古梵薩文專家都看不懂。似乎需要某種譯解法才能翻譯出來!
玫琳雙手緊握成拳頭!改阍趺椿卮?」
林斯磊輕哼一聲!父嬖V他任何關于秘籍的傳聞都只該視為流言而已!
「他還有說什么嗎?」玫琳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而咬緊牙關。
「沒什么重要的。我們又聊了一會兒,然后他就離開了。」林斯磊望向玫琳。「他要我向妳提到他,說什么不希望妳忘了他。所以我才寫信告訴妳我跟他見面的事!
玫琳有好幾秒鐘都無法呼吸,無法動彈。她感覺到亞特用莫測高深的眼神斜睨著她,但她無法轉頭正視他的目光。
她凝視著林斯磊。他經常與鬼交談,他的神志不完全正常,但看來也不像完全瘋了。他說的話到底有多少是事實,又有多少是幻想?真與假又該如何分辨?
瞥向林夫人穿著十二年前時裝的畫像,她靈機一動。
「爵爺,有一點我很好奇!顾⌒囊硪淼卣f!改阌龅阶鸱蛉说墓砘陼r,她的穿著如何?」
「穿著?當然是一流的禮服!沽炙估诖认榈匚⑿!噶址蛉藢Ψb向來極有品味!
玫琳的目光與亞特相遇。他想必了解她的意圖,因為他嘉許地微微點了個頭。
「林夫人的服裝隨著最新流行的式樣而變換嗎?」玫琳屏住呼吸。
林斯磊先是面露驚訝,然后顯得有點遺憾!缚峙聸]有。她出現時總是穿著畫像里的那套禮服。要知道,她很喜歡希臘和伊特魯里亞式樣!
「原來如此!姑盗招⌒囊硪淼卮跉狻!改敲醇腋改?你看到他的鬼魂時,他穿的是什么樣式的衣服?」
林斯磊咧嘴一笑!父疑洗稳ニ铱吹剿麜r一模一樣。那件他每次穿去參加學會開會的深藍色外套,和一件很不好看的黃背心。妳一定記得那件背心!
「是的,我記得他的黃背心!顾箘磐萄室幌!改敲次业恼煞蚰?記不記得前幾天他的鬼魂來深望你時,穿的是什么樣式的衣服?」
「記得。我記得我當時心里就在想他看來非常時髦。穿著一件最新款式的深色外套,打著小夜曲領結。要知道,那是目前最流行的領結!
「原來如此。」玫琳低語。
「喔,還有一件事。他拿著一根手杖,黃金杖柄雕刻成鷹頭的形狀,非常精致!
玫琳頸背的寒毛直立起來。
XXXXX
十分鐘后,亞特和玫琳進入馬車。他不喜歡在她眼中看到的緊張。她的神情鎮靜,但臉色太過蒼白。
「妳還好嗎?」他在馬車轆轆前進時問。
「當然!顾従徑徊嫫鹗种。「亞特,聽來林斯磊那天夜里,在書房遇到的是真正的闖入者,而不是鬼魂。」
「而且那個闖入者的長相很像妳死去的丈夫,林斯磊才會以為那是迪倫偉的鬼魂。」他靠在椅背上!改腿藢の。對了,我必須告訴妳,玫琳,妳最后的詢問方向很高明。我早該想到問不同的鬼魂穿什么樣式的衣服才對!
他的贊美似乎使她吃了一驚!钢x謝!
他聳聳肩。「看來拜訪林斯磊的鬼魂,通常都選擇穿他們生前習慣穿的衣服出現。只有迪倫偉的鬼魂穿的是目前流行的款式,而不是去年的款式!
「林斯磊是個怪人!顾嵝阉。
「這一點我不會與妳爭辯。也許我們太過強調他對問題的反應。那個家伙顯然滿腦子幻想。迪倫偉的鬼魂穿著目前流行的時裝也許是他想象出來的,因為他記不得他們上次見面時,他穿什么樣式的衣服!
她思索片刻!肝叶愕囊馑。男爵一定是太有教養,想象不出赤身露體的鬼魂!
「赤身露體的鬼魂。多么有趣的想法。」
她瞪他一眼。「真不敢相信我們竟然坐在這里討論鬼魂的時尚品味。任何人聽到我們的對話,都會以為我們是從瘋人院逃出來的。」
「沒錯!
「亞特,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什么事?」
「林斯磊提到鬼魂拿著一根……手杖!
「那又怎樣?手杖目前很流行。我沒有拿,是因為我覺得它們礙事!
她望向窗外!噶炙估诿枋龅哪歉终嚷爜硐喈斕貏e!
「對。雕刻成鷹頭形狀的黃金杖柄。那又怎樣?」
她緩緩吐出口氣。「它聽來不僅特別,而且很耳熟。倫偉常拿的那根手杖跟林斯磊描述的一模一樣!
他渾身一僵!笂叴_定嗎?」
「確定!顾难壑虚W過一抹近似驚慌的表情,她立刻控制住自己!甘堑,我非常確定。他曾經告訴我那是他父親送他的禮物!
亞特注視她片刻后說:「我認為在這件事結束前,妳和妳的姑姑最好搬到我家來住!
她瞪著他!赴崛ツ慵易?別荒謬了。我們為什么應該那樣做?」
「因為我深信妳的壯碩車夫和百葉窗上的那些小鈴鐺,根本阻擋不了迪倫偉的鬼魂!
「但是──」
「是妳把我拖進這件事情里的,」他打斷她的話!肝覀冞_成了協議。我會替妳找到妳要找的鬼魂,但妳必須同意遵守我在有關妳人身安全方面的指示。」
她狐疑地看他一眼!改愕囊馑际敲畎伞!
「隨妳愛用什么字眼。但在這種事情里不能有兩個主事者。如果妳處處跟我作對,妳會使妳家里的每個人都遭受危險。」
「我不是在跟你作對,我只是懷疑你的這個建議是否明智!
「怪了,在我看來就是作對!顾f。
她不安地換個坐姿!改銓δ愕臋嗤䥺栴}有點敏感,對不對?」
「事實上是非常敏感,因此很少讓人質疑我的權威!
她對他怒目而視!改悴荒苤竿野阉械氖露冀唤o你決定!
「讓我再次提醒妳,是妳找上我的。妳提出條件,我接受了。我們達成了協議!
她猶豫片刻,然后像是決定試別的方法。「亞特,你必須牢記你的另一個目標!
他忍不住再次擔心她以某種方法得知了他為凱玲復仇的計劃!肝业牧硪粋目標?」
「別裝蒜了!顾伤谎!改忝靼妆硎具^你擔心經商的秘密泄漏,會使你無法物色到出身名門的妻子!
「那又怎樣?」
「我必須告訴你,可能會引起某些人反感的,不僅是你經商的事實而已。上流社會的許多名門望族,會很不高興你請黑寡婦到你家暫住!
「我沒有考慮到那個可能性!顾羝鹨坏烂济!笂呎娴恼J為某些社交顯貴會反對我選擇的客人?」
「是的。」
「他們的心胸也太狹窄了!
「重點是,那樣做會招致非議。你想必明白這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可能成為你妻子的那種淑女,不會喜歡知道我在你家暫住!
「玫琳,妳上次一覺到天亮是什么時候?」
她睜大雙眼,但再一次立刻恢復自制。「你怎么猜到的?.」
「我跟昨夜派去妳家外面站崗的人談過,他說妳的臥室窗戶一直亮燈到黎明。我猜那種情形經常發生。」
她轉頭望向陽光普照的街道。「不知何故,我認為他若回來一定是在黑夜。要知道,他是夜貓族。」
「迪倫偉?」
「是的。他的外表像天使,內心其實是惡魔。我覺得回來替他報復的人或東西,也會比較喜歡黑夜!
亞特傾身握住她的手,等她轉頭正視他。「妳的推理很正確!顾f!钙描笏_陰暗面神秘學的那些人喜愛戲劇性的夸張行為,他們雖然喜歡但未必一定在夜間活動。預料妳很可能在夜里等他,反而會使他選擇在白天行動。」
「真是復雜。」她因煩惱不已而激動地低語。「但愿爸爸從來不曾碰觸梵薩之道;但愿我從來沒有聽說梵薩哲學,或遇見任何研究它的人!
「玫琳──」
她握緊拳頭!肝野l誓,等這件事結束,我再也不要跟所有與那門可怕的哲學有關的人事物有任何瓜葛!
他感到一股寒意襲向心頭!笂叞褗厡﹁笏_的看法表達得很清楚了。等這件事結束,無論妳想要做什么都不關別人的事。但在這段期間,妳看中我的專長而雇用我。我期望妳通情達理。就算妳不肯為自身安全著想,妳也該考慮到妳的姑姑。妳希望她身陷險境嗎?」
她默默注視他良久。他的邏輯不可避免,他看得出來她心知肚明。梵薩邏輯。他在她回答前就知道她的答案了。
「不,當然不希望!顾p聲說!改阏f的對,我必須考慮到蓓妮姑姑的安全。我會立刻安排。我們今天就搬去你家!
「明智的決定,夫人!
她惱怒地瞪他一眼!肝也恢牢易隽藳Q定,先生。我相信做那個決定的人是你。」
「嗯!
「也許吧!顾粲兴嫉卣f!溉绻覀兎浅P⌒、非常低調和非常幸運,你的社交圈沒有人會知道你家有客人暫住,或是注意到而不認得是我。」
「嗯!
他決定不要提每間俱樂部賭帳里都有的那一千英鎊賭注。